改嫁记-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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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没问。”我低下头去,心里却泛起一股喜意。
虽说我也只是刚跟海瑾天相识,可心里却莫名对他有一丝依恋,这种情绪我以前从未有过,所以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
又过了两日,吃午饭的时候,我正端着精巧的细瓷小碗,跟一块烧的非常入味的鸡翅膀做斗争之时,吴婶兴冲冲地奔了过来,把我跟站在一旁的张妈都吓了一跳:“少爷回来了!少爷回来了!”
我立马放下碗筷,将嘴里尚未咀嚼完的鸡肉囫囵咽下:“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了!我刚从前头过来,少爷一行人都回来啦!现在该去老太太那儿请安了。少奶奶你也赶紧去吧。”
我看了张妈一眼,虽然她总是不给我好脸色看,可我知道她在海家已经三十年了,比我这个所谓的少奶奶要懂规矩的多。
于是我恭敬地问道:“张妈,您觉得我现在过去妥当么?”
张妈皱了皱眉头,显是极不耐烦的,但还是说:“去吧,老太太会高兴的。”
“多谢张妈。”我谢过张妈,立刻洗了手脸,用了些胭脂水粉,然后又补上几个头饰,戴上珍珠耳坠和银镯子,才带着吴婶出门。
谁知我居然晚了一步,到了海老太太那里,海瑾天刚刚才走,海老太太等我请了安,说:“瑾天刚走,去他娘那儿了。”
“哦。”我有些失望:“那我陪奶奶说会儿话吧。”
海老太太笑着说:“不用,我刚吃了饭,正要睡一会儿呢,你也过去吧。”
既然海老太太要午睡,我自然是不能打扰的,可是去海夫人那里,却让我有些心悸。出了院子想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过去,有海瑾天在场,应该会好很多,毕竟海夫人最顾忌的就是这个儿子了。
可我千想万想,也没料到海夫人居然派了个老妈子守在院子门口,见到我后上前毫不客气地说:“夫人吩咐过了,现在院里有事,少奶奶就不用前来请安了。”
我怔了片刻,好一会儿才说:“是,月婵知道了。”
于是只能带着吴婶离开,走出去好远,吴婶开口小声说:“少奶奶,咱们回院子里准备准备,我叫人多送些热水过来,再备上一桌子酒菜,少奶奶先沐浴接着打扮打扮,等少爷晚上过来。”
我想了想觉得也是,本来有些失落的情绪又提了上来。回到院子里,等人送上热水,我就仔仔细细地将全身洗得干净,换上熏得香喷喷的新衣,还特别留心用羊奶泡了手,再涂上乳脂。
吴婶特地找花房要了一大捧鲜花,用几个大花瓶插上,摆在屋子里,还剪下几只大小合适开得最鲜艳的给我簪在头上。
夕阳西下,我打扮得当,坐在一桌子丰盛的酒菜边,翘首以待。吴婶隔一会儿就会去院子外头打探一下,看上去比我还着急的样子。
对于吴婶,我是打心底里感激她的。这里的人几乎个个都瞧不起我,只有她,一直热心肠地帮我做这做那的。
我见她跑了好几趟,热得额头上都沁出了汗来,不由说道:“吴婶,别跑啦,你陪我在这里坐着说说话吧,相公该来的时候就来了嘛。”
吴婶笑笑,陪我在屋子里坐着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蜡烛已经烧了一半,月亮明晃晃的在外头洒下一地银辉,海瑾天却还是没有来。
我从一开始的兴奋到后来的焦急等待,再到现在的茫然,只觉得好像过了很久很久似的。
吴婶开始觉出不妥来,于是再一次跑出院子,过了很久才回来,脸色有些不太好看。她犹犹豫豫道:“少奶奶,您先自个儿吃饭吧。少爷他……他已经回自己的院子去了,今晚只怕……只怕不会来了。”
“恩。”我点点头,居然还能对她挤出一个微笑来。
我拿起筷子随便夹了点什么放进嘴里,啥滋味也没尝出来,只觉得满嘴都是苦涩,难以下咽。
放下筷子,我还是笑:“昨天可能没睡好,我觉得有些倦了,饭也懒得吃了,我这就去睡觉了。”
吴婶赶紧道:“是,少奶奶赶紧去歇着吧,我把这些收了。”
走进里屋,关上房门,我摘下所有的首饰,随便放在桌子上,然后打散头发,也没怎么梳理,就脱下衣裳,爬上床,抱着双膝发愣。
原来不跟夫婿同住,就是这么一回事。我名分上说是妻子,可其实不过是被海家当成了一个妾。
守着一个小院子,海瑾天心情好了,就过来;心情不好了,他哪怕十天半月不上门,我也无计可施。
我本不该在意这些的,本不该的。
嫁到海家,我最该担心的应该是自己的性命才对,我不该为了这样的事愁眉不展。
我不该的!
可我控制不住,我忍不住不去想。
我想,如果我是住在海瑾天的院子里,像所有正常的夫妇一样,不管他去到哪里,回来的时候,第一个见到的人总会是我。
为什么要对海瑾天的事如此耿耿于怀呢?他也只是个男子而已,跟许楠一样是个男子而已。
当初半年未曾跟许楠同房共处,我也不曾烦恼幽怨过一时,为何海瑾天只是一夜未来,我就如此低落呢?
对于这样的心境,我既烦恼又不解,一夜辗转反侧,醒来时眼下泛出黑影。对着镜子叹了口气,然后木讷地往面上涂抹珍珠粉。
于是照常去给海老太太请安,海瑾天依旧不在。海老太太说他出远门辛苦了,所以叫他近几日都不用过来请安。
我陪她用过早饭,仍是回到自己的院子里。
白天海瑾天要做事,不用说也肯定不会过来的。吴婶陪在一边,看我面色不佳,于是想着法子说些逗趣儿的事给我听。
我不忍辜负了她的一片好意,于是勉强哈哈大笑,却笑得自己腮帮子都有些发酸。
到了下午,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就特地让吴婶去小屋子里歇息。外头的阳光很好,我干脆搬了个椅子,坐在花丛边对着花草发呆。
“怎么坐到外头来了?”一阵脚步声传来,随即响起的是海瑾天的声音。
我心里猛然一跳,像是忽然被人拎上了房顶一般,骤然兴奋起来,“呼”的一下就站了起来:“你回来了!”
海瑾天面色平常,只是点点头道:“恩。”
他走进屋里坐下,我也赶紧跟了进去,给他泡茶。
“相公此去,一路辛苦了。”
他喝着茶,不置可否,仍是“恩”了一声。
我又道:“相公可想吃些什么吗?月婵其实很会做菜的。”
“才吃的午饭,不想吃什么。”
“是。”我道。虽然他总是淡淡的,可是只要他人在这里,我就没由来的高兴。
见他的茶杯空了,我赶紧拎起茶壶,又给他满上一杯。他这次没喝,忽然开口问我:“昨日为何不去娘那里请安?”
什么?我没去请安?
这是怎么说的?
这分明是海夫人故意在海瑾天面前摆弄是非啊。
我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他又继续道:“我知道娘对人较为苛刻,但无论如何,娘是长辈,你怎可失了礼数。”
“我……我昨日去了娘那里,可走到门口,一个仆妇拦住了我,说娘有事在忙,叫我不用去请安了。”我只觉得自己的//奇书//网整//理声音很无力,可我总得说些什么。
海瑾天的眉头皱了起来:“是哪个仆妇?叫什么名字?”
“我……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的长相,她右脸上有一粒较大的痣。”
“算了,我不管你昨日有没有去,我只是提醒你,今后不可再失了礼数!娘还告诉我,我走之后,你有好几日都不曾去请安,连奶奶那里都未去。这又是为何?”
“我病了。”我看着他,心里渐渐有些不是滋味。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怎么了?现在好些了么?”
“好了,前日就好了。”
“我看你身体不错,怎么好好地就病了呢?大夫说了是什么病症了么?”
“受了惊吓,着了风寒。”
海瑾天不解:“现在的天还不怎么寒凉才是。”
我想起苍嘉跟我说的话,不知道现在把实情说出来是否合适,于是只能说:“我落水了。”
“砰”的一声,海瑾天手里的茶杯被扔到了地上,他脸色铁青,倏的起身:“落水了?好端端的,怎么会落水?”
他声音凶悍,我承认,我有些被吓到了,同时,我更觉得难受,说不出来为什么,就是难受,心里像堵了一大团棉花似的。
“我被大姐叫人领到后院,然后被人扔进池子里了。”说出这句话,我已经隐隐意识到不妙,可我就是想说。我说的是实情,为何不能说呢?
海瑾天果然像我预感的那样,勃然大怒了:“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我只是实话实说。”看着他因为愤怒涨红的脸,我忽然很想哭。
他冷笑一声:“好一个实话实说,我还以为你有多贤良淑德,没想到也是这样小肚鸡肠搬弄是非。”
我知道我不该在这种时候跟他争辩,可我的倔脾气却忽然涌了上来:“我没有。”
海瑾天死死地盯住我的双眼,我只觉得眼眶发热,却拼命忍住不让自己哭出来。
很久很久,就在我觉得眼泪快要忍不住的时候,他忽然道:“我累了,回去了。”
然后头也不回地拂袖离去。
我站在原地,忽然间泪流满面。
我并不觉得委屈,因为被冤枉或是受委屈,对我来说根本就是家常便饭。
可我还是难过,有生以来从未有过的难过。
因为就在方才,就在方才他拂袖离去的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了一件事,我终于知道为何我会对他牵肠挂肚,为何我会因为他说的那些话而心如刀绞。
我,喜欢上他了。
13
13、和好 。。。
昏昏沉沉好几日,大姐被婆家派来的人给接回了家去,听说至少也要半个月后才会再踏进娘家。
我并没有因此高兴个一星半点儿的,每日除了去给海老太太和海夫人请安以外,我只缩在屋里,哪里也不去,只是坐在贵妃床上跟那个小小的荷包较劲。
荷包已经完工了,并且如我当初所想的那样,很好看。绛红色的荷包,细致的压了一圈黑边,上边用黑色丝线混着金线绣了几朵祥云。
吴婶在我做好的那一刻就对这个荷包赞不绝口:“少奶奶这双手啊真比家里的几个绣娘还巧呢!这荷包乍看上去不怎么张扬,可是细细一瞧啊,这针脚,这图样儿,无一不是上乘的啊!少爷见了一准会喜欢的。”
我勉强扯了扯嘴角,也不知算不算得上是笑了出来。
自那日海瑾天拂袖离去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他好像是知道我每日去给长辈请安的时辰,总是恰恰好地错开了时候,让我撞不见他。
其实,便是撞见了,我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才好。心里是一团乱麻一般,总是尽量克制自己不去想他,却又总是在不经意间脑海中浮现出他的身影,然后,伴随着一股难以言表的心痛,我会沉默上整整半日不再开口。
张妈跟吴婶都知道我跟海瑾天吵架了,吴婶倒是还好,总算顾及着我的情绪,总是找些“听前头的人说,少爷近些日子很忙”的话来安慰我。'网罗电子书:。WRbook。'
张妈本来就对发派到我这个破落院子里来的事相当不满,这时候见我刚进门就被夫婿遗忘在一边,自然就更不会给我什么好话听了。
“少奶奶除了绣工,怕是没什么能拿得出的手的本事了。前头两位少奶奶可不一样!她们可都是书香门第出身的千金大小姐,琴棋书画无一不通,所以才能跟少爷举案齐眉。可现在的少奶奶嘛,也难怪少爷不喜欢了,话都说不到一块儿去,还能指望怎么着?”
吴婶见张妈说得刻薄,赶紧跑出来做和事佬:“张妈,话也不能这么说不是?”
“难道不是么?我说的哪句话不对了?敢问少奶奶,您懂琴棋书画吗?只怕连字,都跟我张妈识得差不多多呢。哼!”
我无言以对,只觉得她句句话都直戳我的心坎里。我也开始明白为什么在发现自己喜欢上海瑾天的时候,心里会如此悲伤。
因为事实是明摆着的。
我对他的情意,只会是无望的念想。
连张妈都明白,我跟他不说是天差地别,也是八竿子都打不到一块儿去的人。他这样的出身,这样的见识,这样的经历,都似乎在告诉我,我只要本本分分做好一个传宗接代的人就可以了,其他的,都是痴心妄想。
嫁到海家,是为不幸。那么遇到他呢?是幸还是不幸呢?
许是见我脸色愈见不好,吴婶出来打了个岔:“少奶奶,今儿伙房那儿说来了几只新鲜野鸡仔,我们院子也分到了一只,我差点忘了问问您,想怎么吃呢。”
平素伙房做些什么,我就吃些什么,今日忽然问我想怎么吃,不用问也明白吴婶的用心良苦。
我只能说:“我也不懂的,只是最近天凉了很多,也不大想吃饭,弄些汤就好。”
吴婶说:“好嘞好嘞,我这就去跟伙房说一声。少奶奶这阵子都没什么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