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长醉不复醒-第1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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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被毒死……”子攸说到一半又咬住了嘴唇,事到如今,他到底是怎么死的,六儿又怎么可能会在乎呢,他已经死了!
子攸想到了最后跟他说话的是个女人,她以为那是六儿在说话,可那根本就不可能是六儿。子攸环顾着四周,她方才没注意,没听到也没看到,两边游廊的柱子后头站着四个人,现在他们走出来了,向她这里慢慢地走过来。
“六儿。”子攸想要过去拉起六儿,可是有一个人比子攸的动作快得多,他一把拎起了六儿,用明晃晃的刀尖抵在六儿的脖子底下。
那个男人子攸并不认识,他发出一声刺耳的笑声,“王妃娘娘,放下你手里的刀吧。娘们儿的花拳竹腿,怎么可能是哥几个的对手。”
听他们口气粗鲁,子攸知道他们应该是某个人从江湖中雇来的。
可是为什么没有人来救她呢,这里明明应该到处都是侍卫的,除非他们被抽走了?不,不会的,子攸在一瞬间的动摇之后又坚定了起来,他们一定是离得太远了,最近的侍卫一定都已经像钟无风一样被干掉了。既然六儿的尖叫和大哭都引不来一个侍卫,就是说子攸想得到帮助是不可能的了。子攸看着六儿那张大哭的脸,六儿好像完全不把抵在脖子上的刀尖放在眼里,她的眼睛只看着钟无风的尸体,她的眼泪像决堤的河水一样不断落下。子攸知道六儿现在的感受,她丢下了手里的腰刀。
那个男人哈哈笑了起来,“这才是嘛,这才聪明。”可是他小心地抓着六儿,仍然没有放开。子攸忽然有种想法,他们大概知道自己很善于下毒,所以压根就靠近她,他们是被谁指使的?那个人应该很了解子攸。是穆建黎?还是他们早就已经勾结在了一起,分不出彼此?
“你是谁的人?”子攸问他,他咧嘴哈哈大笑,没有回答,可是子攸抬起了头,她看到她的院门口站着一个女人,她惊讶地掩住了自己的嘴。
一百九十六章
司马昂匆匆忙忙地往回赶,他刚从宫中回来,一切都已经安定了下来,他已经成为那座皇宫的主人,或者说——天下的主人。可是他没有一点高兴的感觉,他骑在马上,只觉得自己的胸膛里似乎裂开了一个洞,现在是夏天,可是他偏偏有冷风洞穿胸口的感觉。
就在刚才,他已经记不清是哪个侍卫了,找到了他,要跟他禀告刚刚从王府里传来的口信。那个时候他刚刚安抚了众人,刚刚把一切都攥在手心里,子攸的扳指还在他的拇指上,温暖地带着子攸指尖的温度。他回头看那个侍卫的时候,发现他的腿都在微微发抖,几乎不敢看自己的眼睛,他想不出哪里还会出纰漏,可是那个侍卫告诉他,他的内室突然起火了,王妃没能跑出来。就在戒备森严的王府里,就在他觉得万无一失的地方,他的妻子,他的子攸被火烧死了。
司马昂一时间什么也说不出来,他觉得自己的嗓子在发干,心脏在胸口狂跳起来,接着,他就几乎感觉不到心跳了,他的胸口冰冷紧缩起来,他想喘气,却觉得窒息。他恍恍惚惚地听侍卫向他报告,王府外的士兵没看到任何可疑的人靠近,二门的侍卫在事发的时候没有发现一点异样,等到突然有一个人偶然回头发现二门里头一个院子里浓烟滚滚,大概是走了水的时候,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王妃的院门紧闭着,火大得怕人,几乎是顷刻间,一切都化为灰烬了。二门的侍卫慌忙跑去救火,守在外头的温将军也派了士兵过来救火,火势没有蔓延。可是王妃的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跑出去,灭火的时候,甚至也没有人听到里头有一个侍卫喊过一声救命。
司马昂在听到那些话地时候,突如其来地想笑,他的子攸有多聪明,她怎么可能被困在大火里出不来?可是他笑不出来,他觉得他的脸都僵住了,他有可能再也不会笑,也不会哭。子攸是被人害死的吗?有人有意纵火?那些侍卫都是死的吗?连房子被点着了都不知道?侍卫在那之前就死了吗?那么子攸呢?他的子攸呢?司马昂几乎要喊了出来。子攸是怎么了,子攸就没有想办法逃走吗?他害死了子攸么?他还以为今天的王府是最安全地。
司马昂骑马到王府的门口,温将军迎了上来,“王爷。”随后他又立刻改口了,“皇上。”
皇上?这个称呼太陌生了。司马昂心头涌起一股无名的怒火,他根本就已经不想要这个称呼了,他只想要他的子攸。司马昂没有说话,甚至没有听到温德安后面到底跟他说什么了。他直接穿过了王府的大门,抄近道向内室走,可是还没等走到子攸的院门口,他已经闻到浓烈的烧焦气味。
司马昂几乎是从马上跌下来的,落地的时候向后一仰,几乎倒在地上。他看到了焦黑的院门,他走地时候院子里面花还开得正盛,可是现在院子里只有一片破败,子攸的屋子已经榻了,司马昂看到院子里横七竖八的焦尸,心头狠狠地抽痛起来。不要,不要这样离开他,这种死法太痛苦了,他宁可倒在这里被烧死的人是自己。
齐烈和刘舍跟在司马昂后头,看着王爷呆呆地停在院门口,齐烈地眼泪淌了下来,这院子里的尸体都已经面目全非了,连他们是谁都辨认不出来,他们死得太惨了,齐烈用袖子擦了一把脸上地眼泪,难道王妃和钟无风就都是这样被烧死了么?
刘舍看了一眼倾颓地房舍。就知道没有任何希望了。恐怕连哪个是王妃都会看不出来。“皇上。不要去看了。”
司马昂像是从梦境中猛然醒来一般。他推开刘舍地搀扶。向前走去。穿过院子。跳进房屋地残骸中。他一定要找到子攸。除非见到子攸地尸体。否则他是不会相信地。子攸那么聪明。子攸地运气那么好。他那么心爱地妻子。怎么可能会死在火场里。一场大火怎么会带走他地妻子?他刚刚才答应了她地爹爹。要好好照顾她。好好地疼爱她一直到他们都花白了头发地时候。可是转眼间。他就失去了她。是他让她在这里等他地。是他害死了她。
司马昂发疯一般地在废墟里翻找着。他走到了子攸卧房地位置。他找到了子攸床榻地残骸。他掀开从屋顶掉落下来地木炭。他几乎晕过去。
就在床榻地那个位置
具焦尸。是子攸么?她在睡着地时候。在什么都不候。火就烧了起来。她没来得及跑。她也跑不出去。侍卫们地尸体都在院子里。那也就是说。起火地时候他们可能都已经死了。
司马昂呆呆地站在那里。有一阵子他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随后他才发现自己在哭。有人在拽他地胳膊。他不想走。不想离开他地妻子。然后拽他地人就更加用力了。他听见刘舍在说话。可那声音就像从很远地地方飘来地。“王爷。不。皇上。皇上。您别再看了。快走吧。离开这里。王妃她已经没了。”
司马昂控制不了自己,他回头就给了刘舍一拳,打中了刘舍的鼻子,血从他的鼻子里淌出来,可是刘舍没有松手,还是奋力向外拉他,齐烈也加入进来,用力地拉着司马昂,想把他拉走。司马昂的其他侍卫也过来了,可是他们都在院门外,谁也不敢进来招惹这个暴怒的皇帝。
司马昂终于站不稳了,被两个侍卫拉到了外头,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推开了刘舍和齐烈,可是他自己也站不住了,就像喝醉酒一样,歪歪斜斜地坐在了子攸门口的台阶上。心里面空空落落的只有一句话,王妃没了。子攸就这么不见了,再也不会冲他笑,也不会掉泪了么?子攸她等了他这么久,等到他终于能跟安定地在一起了,终于能分享他的荣耀的时候,她就走了么?他有那么多想做的事,他那么希望能在子攸面前做成什么事,子攸给他的太多了,他太希望自己能做出些让子攸觉得骄傲些的事,他是她的夫君,可是他做到什么了呢?除了跟子攸说,他很爱她,还有什么?
他有些坐不住了,手撑在台阶上,忽然摸到了一个锐利的东西,他抬起手,手指已经被割破了,血流了下来。他没有在乎手上的伤,他在瓦~下头摸了摸,抽出一把刀来,是子攸的腰刀,刀鞘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司马昂看了看身下的台阶,确定自己的确是坐在门口的,可是子攸的刀怎么会在这里,她曾经站在自己坐的这个地方抽出了刀鞘,然后……然后发生了什么事?司马昂猜不出来。
司马昂发觉刀鞘上除了自己的血以外没有其他血痕,那就是说子攸并没用过它,而且自己也没有中毒身亡,子攸并没在这上头淬毒。看来子攸是因为什么原因放弃抵抗了。司马昂不知怎的,忽然感觉到一丝希望。他站了起来,重新走回子攸的卧房,所有的一切只是一片瓦~,找不到一点痕迹看出当时发生了什么。司马昂一直走到子攸的床榻位置上,他屏住了呼吸,连心跳似乎都要停止了,他去查看尸体的手腕,那几乎是他最后的一丝希望,他看到了,两只手腕都是空的,没有带手镯。司马昂知道子攸是绝不会摘下他送给她的手镯的。
这是司马昂的最后一丝希望,他倒退几步,踉踉跄跄地走出去,齐烈和刘舍都在看着他,他觉得自己的嘴唇都在颤抖,“那不是子攸,我是说……那不是王妃,去找,子攸还活着。”
齐烈和刘舍对视了一眼,似乎都觉得司马昂有些神志不清了。司马昂几乎要发怒了,“那个尸体不是子攸的,去找子攸,她是被人抓走的。”现在他的心思比方才还要清明了,“对,子攸一定还活着。否则他们只要杀人就行了,绝不会还要费力地烧掉这里。温将军是守着王府,可人的确不见了,或许有绝顶高手把人带出去了,他的人也没有看到,或许……去找我的师父,他还在宫里,上官缜也在京城,他的消息很灵通,叫他去查最近在京里的高手。”
刘舍还有些拿不准主意,齐烈先行动了,他跟着司马昂的日子太久了,他不相信司马昂会因为什么迷失心智,他习惯按照司马昂的命令去办事不问为什么,这一次也一样。何况钟无风也死了,那是他从前最好的朋友,他不相信钟无风会被一把火烧死。
齐烈要刘舍跟着司马昂,不能再出事了,然后他就满腔怒火地出门去,那个做了这一切的人,不论他是谁,他齐烈就算把京城挖地三尺也要把他给找出来不可,还有王妃,如果她还活着,那就是皇后了,他一定要把她也找回来,他还欠她一个人情。
一百九十七章
整整一宿了,司马昂就在子攸的院门前坐着,听着各路侍从们的回报,京城都被翻过来了,还是没找到子攸。连穆府里都搜了一遍,穆家的人还以为大将军一死,司马昂就要来抄家了,可是他们随即又听说萧家也被司马昂搜了个底朝上,那些士兵又不说自己在搜什么,不知道这一夜里有多少人都以为新皇在黄袍加身的那天疯了。
只是,仍旧没有子攸。
司马昂问过了上官缜,京城还有什么地方能藏得住人,上官缜无语,照司马昂的这种找法,哪还能藏人呢?上官缜同意司马昂的看法,子攸不像是被杀死在自己的院子里了,可是……司马昂的这种翻天覆地的搜索,可能会把子攸逼死。抰持子攸的人或许会因为无路逃脱,就杀了子攸。
可司马昂就坐在石头台阶上,周围还有没清理出去的尸体,看着他的模样实在太吓人了,上官缜都不知道自己的话司马昂到底听没听见。可就在他打算离开王府继续寻找的时候,司马昂抬起了头,“如果我今晚找不到子攸,那我就更是置他于死地。抰持她的人根本就没打算立刻逃走,谁都知道今天城门是封着的,连街道上都戒严了,我想他们一定是在京城里早有藏身之处。可是如果不能尽快找到子攸,等到城门一开,那个时候……就不要说那个时候了,子攸的爹刚死,她近来身子又不好……”
“皇上,您是关心则乱,我想子攸是比一般男子还坚毅的,无论眼下的处境有多不好,我想她都是能挨下去的。”上官缜叹了一口气,“不过我想带走子攸的一定是几个高手,前几天确实有一波江湖中的杀手进了京城,功夫不怎么样,可我派去跟着他们的人都叫他们给杀了,他们实在是什么下三滥的手段都能用得出来。”
司马昂似乎听着他说话,又似乎没听见,他地手里一直握着子攸的腰刀。不断有士兵从司马昂的身边走过,抬出院子里的尸体,上官缜叹了一口气,他看到了钟无风的剑,“那伙人武功不高,不知道是怎么地手的,可能是下药。钟无风太容易轻信他人了,他一直不适合做个侍卫。”上官缜其实心里有些埋怨司马昂会把钟无风留下保护子攸,上官缜觉得刘舍就要比钟无风精明得多,他想了想,说道,“皇上,您真的信任钟无风吗?”
司马昂攥紧了子攸的腰刀,仿佛在极力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