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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长乐夜未央-第1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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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平又曾是霍光的属下,霍光自己多少也要避些嫌疑。
    ——毕竟,那位大司马大将军……看起来还是在乎名声的
    刘庆叹了一口气,扶轼眺望,良久才道:“太傅以为,此案可能速决?”
    这个问题倒是不难答。河间太傅很肯定地摇了摇头:“臣以为不会”
    刘庆示意太傅说明。
    “大将军若欲速决,当不会下御史。”河间太傅轻笑,“御史大夫是极谨慎的人”
    ——估计,光是受不受这份劾章,双方就能来回推上个好几次。
    听到这个答案,刘庆的神色更加晦黯了。
    “大王?”河间太傅不解地唤了一声。
    “久悬不决,大将军意欲如何?”刘庆始终无法放下自己最初的忧虑。
    对此,河间太傅就无法给出答案了。他叹了一口气,轻声道:“大将军所思若能为我等轻易揣测而知……”
    ——那就不是大将军了
    河间太傅没有把话说完,但是,话中的意思是很显而易见的。
    刘庆咬了咬牙,瞪着前方,终究没有再说话。
    直到在传舍休息时,河间君才再次议论起此事。这一次,参与讨论的不止太傅、相、中尉,还包括其他随入朝的河间官吏。
    刘庆的宠姬就在一旁侍奉他饮食,自然也听到他们君臣的议论,不过,妇人不与国事,至少在表面上,她没有露出一丁点关心他们君臣所言的意思。直到夜间,侍奉刘庆就寝时,她才轻声慢语地对刘庆说:“妾不知国事,不过,有一点妇人之见,大王姑听之,可否?”
    刘庆本不是严厉的性子,再加上两人正在床上,也就随口应了。
    那名宠姬一边侍奉刘庆更衣,一边漫不经心地道:“妾想着,大将军将此案拖延不决,是否欲令朝野只关注此案?”
    “哦?”刘庆有些兴趣,“卿为何有此念?”
    他的宠姬娇笑言道:“妾不知此案如何,不过,妾知长安城中再无人议论它事”
    刘庆挑了挑眉,问自己的宠姬:“它事?”
    刘庆的宠姬低眉顺眼地道:“妾也是方知,大将军令禁内后宫皆不得进幸。”
    刘庆的神色陡变,不敢置信地问道:“当真?”
    他的宠姬抬眼,颇有些委屈地望了他一下:“妾岂敢对大王虚言?此乃邸中官婢所言。”
    官婢虽然身份卑贱,但是,消息却格外灵通,毕竟,禁中侍使的女子皆是官婢。
    刘庆相信了,不过,对于这个猜测,他却是不信的。他拍了拍宠姬的肩,温言道:“卿所言若是……寡人幸甚。”
    尽管如此,刘庆仍然披上衣裳,快步走出寝殿,并命人去召太傅与相了。
    ——无论如何,霍光禁止皇帝宠幸宫中女子都是一个极重要的消息。
    河间太傅与河间相对这个消息也很惊讶,两人怔忡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向刘庆进言。
    傅相二人的意见是相同的——此事关系禁中,非诸侯王宜论。
    ——一个不小心,不等他们发难,窥探禁中的罪名就先下来了。
    刘庆皱着眉,攥紧了拳头,半晌才低声道:“寡人……所虑……非禁中阴私……乃大将军……”
    咬了咬牙,刘庆将话直接说了出来:“寡人以为,大将军此举已失人臣之分”
    傅相二人骇然变色,几乎是齐喝斥。
    “大王噤声”
    “大王慎言”
    刘庆同样害怕,但是,他心中却有一股火,让他觉得自己不能不说。
    “若大将军有不臣之心……刘氏危矣”
    ——这也许是刘氏子孙才会有的忧患意识。、
    许多年后,也有一位刘氏子孙,因为外戚之势而忧心忡忡,不过是旁系末属的他对友人言:“灾异如此,而外家日盛,其渐必危刘氏。吾幸得同姓末属,累世蒙汉厚恩,身为宗室遗老,历事三主。上以我先帝旧臣,每进见常加优礼,吾而不言,孰当言者?”随后更是上封事极谏。
    奏疏扬扬洒洒千余字,所言从古至今,文辞斐然。此书奏上,当时的皇帝立即召见这位宗室,叹息悲伤其意,也亲口对其言:“君且休矣,吾将思之。”
    臣闻人君莫不欲安,然而常危;莫不欲存,然而常亡:失御臣之术也。夫大臣操权柄,持国政,未有不为害者也。昔晋有六卿,齐有田、崔,卫有孙、甯,鲁有季、孟,常掌国事,世执朝柄。终后田氏取齐;六卿分晋;崔杼弑其君光;孙林父、甯殖出其君衎,弑其君剽;季氏八佾舞于庭,三家者以《雍》彻,并专国政,卒逐昭公。周大夫尹氏管朝事,浊乱王室,子朝、子猛更立,连年乃定。故经曰“王室乱”,又曰“君氏杀王子克”,甚之也。《春秋》举成败,录祸福,如此类甚众,皆阴盛而阳微,下失臣道之所致也。故《书》曰:“臣之有作威作福,害于而家,凶于而国。”孔子曰“禄去公室,政逮大夫”,危亡之兆。秦昭王舅穰侯及泾阳、叶阳君专国擅势,上假太后之威,三人者权重于昭王,家富于秦国,国甚危殆,赖寤范睢之言,而秦复存。二世委任赵高,专权自恣,壅蔽大臣,终有阎乐望夷之祸,秦遂以亡。近事不远,即汉所代也。
    汉兴,诸吕无道,擅相尊王。吕产、吕禄席太后之宠,据将相之位,兼南北军之众,拥梁、赵王之尊,骄盈无厌,欲危刘氏。赖忠正大臣绛侯、硃虚侯等竭诚尽节以诛灭之,然后刘氏复安。今王氏一姓乘硃轮华毂者二十三人,青紫貂蝉充盈幄内,鱼鳞左右。大将军秉事用权,五侯骄奢僭盛,并作威福,击断自恣,行污而寄治,身私而托公,依东宫之尊,假甥舅之亲,以为威重。尚书、九卿、州牧、郡守皆出其门,管执枢机,朋党比周。称誉者登进,忤恨者诛伤;游谈者助之说,执政者为之言。排摈宗室,孤弱公族,其有智能者,尤非毁而不进。远绝宗室之任,不令得给事朝省,恐其与已分权;数称燕王、盖主以疑上心,避讳吕、霍而弗肯称。内有管、蔡之萌,外假周公之论,兄弟据重,宗族磐互。历上古至秦、汉,外戚僭贵未有如王氏者也。虽周皇甫、秦穰侯、汉武安、吕、霍、上官之属,皆不及也。
    物盛必有非常之变先见,为其人微象。孝昭帝时,冠石立于泰山,仆柳起于上林。而孝宣帝即位,今王氏先祖坟墓在济南者,其梓柱生枝叶,扶疏上出屋,根垂地中,虽立石起柳,无以过此之明也。事势不两大,王氏与刘氏亦且不并立,如下有泰山之安,则上有累卵之危。陛下为人子孙,守持宗庙,而令国祚移于外亲,降为B670隶,纵不为身,奈宗庙何妇人内夫家,外父母家,此亦非皇太后之福也。孝宣皇帝不与舅平昌、乐昌侯权,所以安全之也。
104、田千秋的决定
    104、田千秋的决定
    刘庆终于将自己心底最深的忧虑说了出来。这是他在禁中小见时就兴起的念头。
    ——威胁
    这位诸侯王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霍光对刘氏天下的威胁
    河间太傅与相都沉默不语。
    刘庆本来也没有抱什么希望,因此,说完之后,便垂着眼,怔忡着发呆。
    “……大王有此心……非过也……”最后,开口的还是太傅,“然大将军受先帝遗诏辅少主,虽非周公于成王,却有周公之义,为少帝虑,暂禁进幸之路,亦未尝不可。”
    这种大道理的劝说,连河间太傅自己也不敢相信,但是,此时此刻,也只能这样劝了。归根结底,霍光有先帝遗诏,只要是为少帝好,管一管少帝,那绝对是忠心了
    河间太傅自认为说得太算实在,但是,刘庆默然,河间相也默然,让他十分尴尬,脸色也难看起来。
    刘庆仍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没有注意到太傅的脸色,河间相却是看到,毕竟还要共事,他不能不想办法把场面圆回来。
    “臣以为,大王之忧……过甚。”河间相思忖了一下,慢慢地开口。
    这句话一出口,刘庆便抬头了,自然地,脸色并不好看:“相以为,寡人过虑矣?”
    河间相摇头,刘庆不禁一愣,随即就听到河间相慢条斯理地解释:“大王并非过虑。大将军今日之势,虽周皇甫、秦穰侯、汉武安、诸吕之属,皆不及也。大王所忧,绝非无稽之论”
    刘庆的脸色好一些,河间太傅的脸色却更难看了——这话说得……难道还要鼓励刘庆怀疑霍光吗?
    河间相安抚地看了一眼太傅,随后便继续对刘庆解释:“大将军因忠正谨慎而得先帝信重,故托以辅佐之事,若大将军有危汉之举,即失天下之望也。”
    刘庆有些明白了。
    河间相看向太傅,十分有礼地言道:“太傅所言正是。大将军令禁内后宫皆不得进幸,乃是因少帝待疾,且有医者言。此事,大将军并无过错。”
    河间太傅连忙行礼谦让,又对刘庆道:“相所言甚是。大王……不可轻言……”
    说白了,傅相二人都是一个意思——是霍光的作法有问题,但是,人家有资格那样做大王你想发难?得找更可靠的理由
    刘庆也不笨,脸色数变之后,他彬彬有礼地谢过了两位重臣,并为自己的打扰称谢,随后,却又问了一个让两人更加为难的问题:“寡人稍安,然侯史吴之案……将如何?”
    ——刘氏子孙的使命感再强也比不上自己的安危重要啊
    ——刘庆担心霍光的忠诚,更多是因为那关系到他被牵连的可能性啊
    然而,这个问题,除了霍光,无论是谁都没有办法给出答案
    河间的傅与相显然也没有办法。
    最后,刘庆只能满怀失望地亲自将两人送了出去。
    ——霍光……究竟想怎么处理此案啊?
    刘庆并不知道,同一时间,长安城中,与他有同一个念头的人并不在少数
    “大将军究竟欲如何?”受劾的徐仁更是直接对妻父问了出口。
    虽然自己的妻父一直是一副唯霍光之命是从的样子,但是,徐仁很清楚,他的妻父并不糊涂,更不是全然没有自己的主张——至少,他很清楚,霍光的底线在哪里
    ——因此,作为百官之首,他与霍光一直相安无事,同心共事。
    此时,徐仁不能不向田千秋请教——看起来……他与王平的想法与实际情况……出入颇大。
    然而,田千秋同样对此事十分不解。
    在此之前,田千秋已经向徐仁详细问过了案情经过,在他看来,从左冯翊告鞠到廷尉、少府杂治,对此案的论定不能说完全正确,但是,当时正值大赦天下,论刑稍松也是常情,毕竟侯史吴本人顶多是匿罪人而已。
    侍御史要求覆治,理由也算充分,那就覆治,顶多算治案官吏治狱有错。
    这些都是有律可依的事情,霍光却把事情搞得那么复杂
    ……
    “……大人……”见田千秋一直沉吟不语,徐仁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
    田千秋恍然回神,看了子婿一眼,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又思忖了一会儿,才对徐仁道:“仆可曾问过大将军左右?”
    徐仁无奈地叹息:“大将军左右皆不言。”
    毕竟受劾,王平也罢,徐仁也罢,都不敢轻忽以对,对霍光左右近臣也多有亲近,就是想打听清楚霍光的想法,然而,霍光本就谨慎,亲信之人也不多,那不多的几个更是守口如瓶,任你如何问,人家都不会答。
    田千秋皱了皱眉:“廷尉亦是?”
    “亦是”徐仁很肯定。
    ——正是因此,王平比他更担心。
    ——担心霍光是恼了他
    ——毕竟,他还有一个当丞相的妻子,王平却是什么都没有
    “既是如此……”田千秋沉吟再三,终是应了下来,“我明日入见大将军。”
    ——既然从霍光的左右那儿问不出来,就问霍光本人吧
    田千秋的决定把女婿吓了一跳:“大人这……这……见大将军……臣……”
    ——为了他的事情,去问霍光……
    徐仁觉得田千秋的作法有些过了。
    ——虽然他也着急,但是……万一……霍光原本不在意,却被田千秋这般……惹恼呢?
    ——说到底,他自己也不认为这件事能有多严重。
    “大人不需为臣如此。”徐仁连忙劝道,态度十分诚,“若不然,臣受刑就是。”
    ——总归不是死罪……
    田千秋却摇了摇头,眯着眼睛,一言不发,明显是下定了决心。
    徐仁有些担心了:“阿翁,大将军已非昔日可比……”
    ——如今的霍光已经无人可以制擎了
    田千秋闭上眼,似乎是思忖了,眉头皱得很紧,但是,过了一会儿,睁开眼,他仍然坚持。
    “必须问一问子孟……”田千秋轻语。
    于是,当天,田千秋就派人送了信,霍光也回了信,约定明日在宫中见。
    见到田千秋,霍光也没有客气,双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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