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夜未央-第1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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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襄的母亲为陈太后。共王母为李太后,刘襄的王后为任后。刘襄十分宠爱任后。因此,听说当年梁孝王有一只雷尊,直千金,并且戒后世善宝之,毋得以与人,任后便直接向刘襄开口了,然而,李太后曰:“先王有命,毋得以尊与人。他物虽百巨万,犹自恣。”任后绝欲得之。王襄直使人开府取尊赐任后,又王及母陈太后事李太后多不顺。有汉使者来,李太后欲自言,王使谒者中郎胡等遮止,闭门。李太后与争门,措指,太后啼呼,不得见汉使者。李太后亦私与食官长及郎尹霸等奸乱,王与任后以此使人风止李太后。李太后亦已,后病薨。病时,任后未尝请疾;薨,又不侍丧。
元朔中,睢阳人犴反,人辱其父,而与睢阳太守客俱出同车。犴反杀其仇车上,亡去。睢阳太守怒,以让梁二千石。二千石以下求反急,执反亲戚。反知国阴事,乃上变告梁王与大母争尊状。时相以下具知之,欲以伤梁长吏,书闻。天子下吏验问,有之。公卿治,奏以为不孝,请诛王及太后。天子曰:“首恶失道,任后也。朕置相吏不逮,无以辅王,故陷不谊,
102、河间君臣
102、河间君臣
小见已毕,诸侯王辞去只需要大鸿胪的官吏处理相应的程序即可,甚至都不必诸侯王与大鸿胪亲自过问。
刘庆催得急,霍光也无意挽留,不过两天,相关的程序便全部走完。刘庆更是恨不得连夜启程,最后,还是随从来朝的傅、相、中尉一同劝说,并且指出,夜间难以通行,他才无奈作罢,决定第二日一早便离开。
河间太傅与刘庆君臣多年,又有师生之谊,两人比其他人更亲近一些,因此,见刘庆这般急切,太傅便直接问了出口:“大王初次来朝,今已辞归国,汉律虽严,亦容大王从容启程。”
诸侯王入朝皆有定制,但是,也不可能这边告辞,那边就得出长安,虽无明文,但是,整理个三五日再动身是绝对无妨,毕竟,诸侯王来朝不会是独自前来——就算真的是独自前来,带来带去的物品也不会少,总得容人家收拾清楚吧
——这些事情,河间君臣早在动身来长安之前便打听得一清二楚了。
——更何况,之前在大鸿胪寺,又有官吏特别说明了一番。
——河间王实在是没有道理,这样地着急
刘庆不好解释,只能随口说上几句类似于“思乡”、“思子”之类的理由,却明显就是敷衍。
河间太傅也是通达之人,见刘庆这般态度,也没有追问,只是格外劝了一番忠于天子的大道理。
听太傅这样说,刘庆却是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嘴里更是嘟囔了一句什么话。
河间太傅立刻不悦起来,皱着眉盯着刘庆,却是半晌没有说话——他虽然太傅,却也是臣下,河间王素来尊师,但是,他也不能太过。
——刘庆毕竟不是稚儿了。
见太傅如此,刘庆却是有些不好意思了,站起身,恭恭敬敬地对太傅道:“寡人于汉决无不臣之心”
刘庆说得大义凛然,但是,他面前的傅、相、中尉都不是愚钝之辈,而且,他们虽然河间的官吏,却也是汉朝廷任命——孝景皇帝中五年,令诸侯王不得复治国,天子为置吏。——这次来长安,他们在多有走动,所知的消息比起刘庆,只多不少。他们很清楚,如今的大汉天子与当朝权臣之间的关系已经变得十分微妙了
——天子……真的是很难说……
只是,这些事情,本来就不是一般官吏能插手的,更何况,他们还是身份更尴尬的诸侯王国吏
这会儿,听到刘庆这般微妙的表态,三人的神色也古怪起来,盯着刘庆看了一会儿,又相互打了一番眼色,才由太傅开口询问:“臣等知禁中事不可泄,然……大王……是否……”
因为问题敏感,涉及禁中之事,河间太傅并没有把话说得太明白。
——擅自泄露禁中之事乃是大不敬之罪
——大逆无道
也许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刘庆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半晌都没有吭声。然而,这一次,三位臣下却没有退让的意思,都毕恭毕敬地站在刘庆面前,却是执意想知道答案。
——之前,因为顾忌泄禁中语的大罪,随从来朝的几人都没有问过刘庆在禁中的状况,只是大致确定了刘庆没有失礼失矩之处,便作罢了。
——汉令,诸侯王入朝,得从其国中二千石。
——诸侯王国中的二千石对诸侯王的言行都是担责任的,一旦诸侯王言行不端,触犯律令,他们都要担上辅佐不力的罪名。
如今,刘庆似乎知道什么……他们不能不担心这位少年诸侯会不会被误导……以至于牵连他们。
刘庆毕竟年轻,见三位长吏这般坚持,不过沉默了一会儿,便将小见当日的事情含混地说了出来。三人都吓了一跳。
——他们完全没有想到,少帝与大将军之间,竟然已经到了近乎剑拔弩张的地步
——他们更没有想到,朝野上下名声甚好的霍光,似乎已经到了行事肆无忌惮的地步
震惊过后,三人倒是恍然大悟——难怪大王一心要早日归国呢
河间相想得更多一些,见太傅与中尉都没有回神,便直接向刘庆询问:“大王既知此事,为何小见之后……不欲归国?”
——如今距小见也不是一两日了……
——他们本以为刘庆是少年心性,贪恋长安繁华,再加上朝中并未催促,也就没有劝谏,现在看来……他们这位大王……似乎是另有打算啊……
刘庆沉默以对。
河间相也没有再进逼,只是长叹了一声。
河间中尉毕竟是领兵之人,倒是没有太顾忌刘庆的想法,回过神来便冷哼了一声,对刘庆直言不讳:“孝武帝尚有子孙,纵然广陵王不肖,尚有昌邑王”
——这是让刘庆少妄想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刘庆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青白交加,好一会儿,也没有缓过来,最后更是满脸通红,不知是羞还是怒。
“中尉之言虽直,理却甚正,望大于思之”河间太傅缓缓言道,虽然委婉,却仍然是附和中尉的说辞了。
听到这会儿,刘庆的脸色又白了一下,随后却是慢慢地缓了下来。
“卿等所言甚是。”刘庆慢慢地说着,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从牙缝间挤出来,不过,毕竟是认可了。
三人着实是松了一口气,然而,随即就听到刘庆提起了另一桩事:“卿等以为王后如何?”
河间傅、相、中尉同时吓了一跳。
“大王何意?”
太傅的脸色很不好看,也是第一个出声的。河间相却是若有所思,中尉更是神色淡漠,似乎毫不关心这个话题。
刘庆长吁了一口气,似乎有些累了,重新坐了下来。
“非寡人无义……”刘庆拧着眉,着实是为难,“此番侯史吴之案……”
对刘庆来说,侯史吴案的情况表明了一个很重要的讯息——汉朝廷内,对于元凤元年的谋反案不仅在追查,而且,是从严治案
——这对以鄂邑长公主女孙为王后的河间王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消息
——若不是宠姬提醒了刘庆不可久留,他必然要等到此案有了结果,才会离开长安。
——此案……对他……关系重大
听到“侯史吴”这三个字,河间傅、相、中尉同时变了脸色——这几日,长安城中,被谈论最多的事情就是这个案子。
——尤其是对他们这些官吏来说
——案情是很明白的,侯史吴自己也供认不讳,关键是如何论定
——更关键的是霍光究竟是什么态度
长安城中的官吏在关注,随着消息的传开,关注的人只会越来越多
“大王可是忧虑,大将军有意重提燕王案?”河间太傅低声问题
刘庆点头。
——当日,霍光为了安抚天下,除主谋,对涉案人员几乎全矛宽宥,去年又赦天下,看起来是不会再追究了
——然而,忽然之间,侍御史上了那样一份劾章……
——是不是……在霍光权力稳固的现在,他打算重提旧案……顺带着……清除异己?
刘庆无法不这样联想。
同样,他的长吏也无法不这样联想。
——谋反……——这是诸侯王最不能犯的罪
——甚至是不能沾上一点怀疑
——狱吏验治,何求不得?
——最重要的是,一旦天子起了疑心,再小的罪行都可能引来极重的刑罚
——汉承秦制,律法严苛同样沿袭秦法
刘庆无法不担心
河间官吏同样不能不担心。他们甚至不能说刘庆多虑了
君臣四人沉默了许久,最后,还是河间中尉开口:“大将军重法,法无株及子婿之条。大王更非燕王,天汉四年方嗣王,至今不及二十载,又是年少为王,诸事不得自专。汉岂会忧大王?”
——又是大实话,也是正理,也同样那么不顺耳
刘庆无奈地看了中尉一眼,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河间中尉却仍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似乎是完全不在意刘庆的想法。
不过,这会儿,刘庆也顾不上在意别的了,不过纠结了一下,便看向自己的太傅与相。
——历经孝景皇帝与孝武皇帝两朝的刻意抑制,诸侯王的权力与诸侯王国的独立性都急剧萎缩。
——高皇帝初置诸侯王时,诸侯王掌治其国,有太傅辅王,内史治国民,中尉掌武职,丞相统众官,群卿大夫都官如汉朝。经历过八国之乱,孝景皇帝中五年令诸侯王不得复治国,天子为置吏,改丞相曰相,省御史大夫、廷尉、少府、宗正、博士官,大夫、谒者、郎诸官长丞皆损其员。孝武皇帝太初元年,改汉内史为京光尹,中尉为执金吾,郎中令为光禄勋,故王国如故。损其郎中令,秩千石;改太仆曰仆,秩亦千石。
——如今,诸侯王国中,二千石的官吏只剩下太傅、内史、中尉与相四个内史治民,不便轻离,诸侯王更不便亲近,因此,刘庆此番来朝,并没有带内史前来。
这会儿,刘庆格外需要亲信之人的建议,然而,事涉王后,又关系着汉朝的局势,他的太傅与相又如何敢轻言建议?
两人相视一眼,随后恭敬地对刘庆表示,中尉之言极有道理,但是,两人也委婉地表示,他们不敢妄测大将军的想法,更不敢妄测天子的想法
刘庆又急又恼,却也无可奈何,只能拍案斥退三人:“还国再议”
103、刘氏危矣!
103、刘氏危矣!
刘庆归国时,刘弗陵与霍光都没有出面,但是,汉以羽林列队相送,甚至有诏令,特准河间王法驾从驰道出霸城门。
刘庆感激涕零,在霸城门前稽首再三,才挥泪告别长安。
——诸侯王法驾,官属傅相以下,皆备卤簿,似京都官骑,张弓带鞬,遮迾出入称促。
等浩浩荡荡的王驾卤簿全过了横桥,送行的官吏与羽林郎才依次离开。
大鸿胪属下都松了一口气。
未央宫中,御史大夫寺的气氛却陡然紧张起来。
事实上,刘庆刚过横桥,便有河间邸的官吏快马赶来,最后好容易才在灞水边赶上刘庆的法驾。
因为持的是河间邸所出的符传,赶来的官吏顺利地登上了刘庆的安车。
——诸侯王所乘之车,朱班轮,青盖,金华蚤,黑木虡文,画轓文辀,金涂五末。
——哪怕是皇子,这种车也只有在立茅受封之后,才会锡以乘之,因此,此车被称为王青盖车。
赶来的官吏只禀告了一件事——侍御史所上劾奏被下御史。
刘庆半晌没有回过来,还是参乘的太傅将来者打发走的。等刘庆回过神来,也没有顾上关心来使怎么离开了,直接就问太傅:“侍御史所上劾奏再下御史……大将军何意?”
刘庆的神色颇有些古怪,看上去是哭笑不得。
河间太傅也弄不明白。
——“下御史”的“御史”指的是御史大夫。
——御史大夫受公卿奏事,举劾按章。
——说白了,就是让御史大夫召集公卿讨论一下,形成一个意见再报上来。
——这是正常的程序。
——但是,这次劾章本来就是御史大夫属下所上,再交给御史大夫主持公议?
……怎么想都有些古怪
——更何况,那份劾章所劾之人本就是公卿大臣
——按理,哪怕皇帝不便出面,也该由霍光或者田千秋亲自主持朝议。
想了想,河间太傅只能猜测:“许是因为车丞相需避嫌。”
——徐仁是田千秋的女婿。霍光哪怕刻意不让田千秋插手这件事,也是理所当然的。无人能挑理
——王平又曾是霍光的属下,霍光自己多少也要避些嫌疑。
——毕竟,那位大司马大将军……看起来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