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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3章

世婚-第2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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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金乌西坠,彩霞满天,晚风习习,茉莉花的芬芳幽然浸入心肺,正是夏日里最美好的时景。林谨容信步走了一歇,辛劳一日累积起来的疲惫和躁意褪去不少,因见前方一丛凤仙花开得格外娇艳,便叫住双全和双福:“咱们去前头摘些凤仙花来捣了染指甲。”

双全就道:“那奴婢去寻些好用的叶子来。”

“去吧,多摘些,指不定个个儿看见我染都想染。”林谨容便领了双福,一起行到那丛凤仙花旁,捡着那新鲜整齐的摘了,用帕子兜起来。须臾主仆二人就摘了两包,双全还不曾回来,天光却是暗了。

林谨容在一旁找了块石头坐下来,看着天边的晚霞,轻轻摇着扇子等双全。

“奶奶,您看够不够?”双全将裙子兜了一大兜麻叶回来,笑得眉眼弯弯的,鼻头,额上全是细汗。

林谨容见她天真可爱,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柔声道:“尽够了,一院子的人都够染了。我和你说,等下我染指甲,剩下的我赏豆儿她们几个,她们肯定要找麻叶,你便问她们讨好处才给。”

双全睁大眼睛:“能这样啊?樱桃姐姐不掐我才怪。”

双福提着两包凤仙花笑道:“傻瓜,奶奶说的,你还怕什么?”

双全见林谨容只是笑,便笑道:“那好,难得急急她,奶奶莫要忘了替奴婢撑腰。”

此时暮色渐深,只余天边一缕亮光,林谨容便领了她二人往回走:“回去吧。”

慢悠悠行至院子前,却见院门紧闭,双全挑眉道:“咦,这是怎么回事?奶奶还没回来就把门关得这样紧!莫不是她们关起门来吃酒忘了事?”不由分说,便要上前去捶门。

林谨容心中一动,出声喊住她:“怎地这样的脾气,这是自家呢。”

双全忙敛了容色,换了一副稳重模样,轻轻敲门:“张妈妈开门,奶奶回来了。”

那门却开得快,张婆子探出头来,脸上堆了几分干笑,殷勤道:“奶奶回来了。”

林谨容觉着她笑得很假,斜眼瞥着她道:“你笑什么?”

张婆子一愣,随即收了笑容:“奶奶不喜欢老奴笑,老奴就不笑了。”

“说的什么话?!”林谨容板了脸道:“说吧,什么事?”

张婆子默了默,小声道:“二爷在发作彩虹呢。”话音未落,林谨容已越过她走到前头去了。

彩虹跪在廊下低声抽泣,豆儿、桂圆、樱桃几个全数一溜地站在一旁,全都束手手脚的,大气也不敢出。桂嬷嬷小心翼翼地站在屋廊的另一端,看见林谨容几个过来,就急着上前去和林谨容说话:“奶奶,您快去看看二爷吧,喝得醉狠了。”具体发生什么事,却又不同林谨容说。

林谨容点点头:“送过醒酒汤了么?”

桂嬷嬷小声道:“没人敢进屋。”

豆儿朝林谨容眨了眨眼,小声道:“二爷命奴婢几个都在这里听训。”间接地解释了,为何没有使人先去同林谨容说道此事的因由。

林谨容看向一旁的彩虹:“这又是怎么回事?”

彩虹看见她来,犹如见了救星,泪眼模糊地看着她,哽咽着低低喊了一声:“奶奶……”

桂圆在一旁冷眼看着,突地道:“奶奶,彩虹弄坏了二爷的书,二爷让她回大太太那里去,再不要她伺候了。”

林谨容不由皱起眉头,冷冰冰地看了桂圆一眼。桂圆立时垂了眼,噤了声。豆儿想同林谨容说什么,却又没说,只垂了眼,轻轻攥了攥裙子,樱桃却是满脸明晃晃的幸灾乐祸。

林谨容把她几人的神态一一看在眼里,也不叫她们散了,自接了桂嬷嬷递上来的醒酒汤进了屋。只见屋里只亮了一盏灯,陆缄敞着胸怀斜斜躺在榻上一动不动,似是醉得狠了,地上还扔着先前那本弄破弄脏了的书。

林谨容记得,先前豆儿拿了这书给她看过后又依着她的意思收了下去的,怎地这时候就又出现在这里了?仔细想了想,回眸去看廊下。

廊下灯笼高挂,却照得不甚分明,灯影下站着一排人,都是她身边素来最亲近的人,此刻她们的身影面目全都隐藏在灯影里,半明半暗,半个都看不清。她就有些明白过来,这里里外外全都是一群有心人。

林谨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弯腰把那本书拾起放在一旁,轻手轻脚地走到陆缄身边,探手摸摸他的额头,觉着有些冰凉,便摇他:“敏行,起来先喝了醒酒汤再睡。”

陆缄不应,只翻了个身来看着她,一双眼睛黑幽幽的,犹如会吃人一般,袍子更是全数散了,露出肌理分明的半个胸膛来。酒香微汗,还有芝兰清香,被体温烘着,成了一种特别的味道,铺天盖地朝着林谨容扑面而去。

林谨容的脸止不住的有些发烫发热,放了醒酒汤转身要走,才不过行了半步,袖子就被陆缄给牵住了。再接着,一双有力的手将她拦腰抱住,不等她出声,她便已经躺在了榻上,陆缄撑起身子俯瞰着她,呼吸全数呼在她的脸上,吹得她的肌肤迅速起了一层细细的粟米,一颗心更是晃晃悠悠,无着无落。

林谨容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对着陆缄那双黑幽幽的眼睛,一种全然陌生,却又不算陌生的情绪铺天盖地的袭来,仿佛是害怕,仿佛又不是,仿佛是痛苦,仿佛也不是,她说不出,也弄不清楚那种感觉,她便只是直直地看着陆缄,一动不动,忘了呼吸。

陆缄的眸色越深,抬起手来,动作轻柔地从她的眉眼一直触到嘴唇,林谨容怔怔地睁着眼睛,连手指尖都不敢动,又觉着就是脚趾尖也是绷紧了的。

陆缄低下头,在她的唇上轻轻一啄,林谨容没有动。这一吻开始,如同山洪暴发,倾泻而下,再也拦不住,林谨容只觉得他扶在她肩头上的手差点没掐进她的骨头里去,他用力挤着她,挤得她差点没法呼吸,隔着一层薄薄的罗衣,她能感觉到他胸脯里的那颗心跳得剧烈无比,而她的……她绝望地睁大眼睛,紧紧攥住陆缄的衣襟,但也不过是一瞬的时光,陆缄便松开了她。

林谨容立即将袖子盖着脸,翻身背对着陆缄。她不知道刚才的情形会不会给外头的丫头们看了去。

“外面看不见这里,只是能听见。”陆缄仿佛知道她心中所想,慢吞吞地坐起身来,取了醒酒汤自饮。

“你明明没醉到那个地步,干什么装成这个样子?”林谨容背对着他坐起来,低声道:“怎么回事?”

陆缄也不辩解,只低声道:“你是问哪一桩?”

林谨容奇道:“还有几桩?”却是慢慢转过脸来了。才一转过脸,就又对上了陆缄的眼睛,不由立刻又垂了眼,只觉着脸上仿佛绷了一层什么东西,十分不自然。

“有三桩。”陆缄收回目光,抬眼看着对面的花鸟屏风,“第一桩,我喝得半醉,进门就在桌上看到这本破书。第二桩,桂圆告诉我是彩虹晒书时弄坏的。第三桩,我不要彩虹在这里伺候了,让她最迟明日就回去。”

林谨容趁势站起身来:“我会查清楚这书怎会在这里,究竟是不是彩虹弄坏的。”

陆缄朗声道:“我不要她在这里伺候了,我看她不顺眼。若不是今日过节,我适才就要把她送回去。”他的声音大得里里外外全能听得清楚明白。

林谨容默了默,低声道:“明白了。”彩虹到底有错没错都不要紧,关键是他说她有错。即便不是今日有这个现成的借口,最近几日也会有其他借口。

陆缄又躺了下去:“到底是喝得多了,头晕,早些歇了吧。”

林谨容便走出去,吩咐廊下站着的一排人:“都散了。”

彩虹泪汪汪地看着她:“奶奶……”

林谨容好声好气地道:“你也起来吧,先回房去,二爷喝醉了,说话未免难听,有什么明日再说。豆儿,你看顾着她些。”彩虹人才见了陆缄一个面就给寻错退了回去,却是再没脸了,若是个想不开的,怕是要死要活也不一定。

豆儿明白,便上前扶了彩虹下去,准备一夜仔细照料不提。

“樱桃你们几个去取热水。”林谨容打发走其他人,沉默地看了看桂圆,自进了屋。

桂圆立在廊下,慢慢地放松了身子,将身子靠在廊柱上,轻轻弯起唇角,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来。

第308章 坚定

林谨容垂着头,坐在桌边一下一下地捣着凤仙花,嫣红的凤仙花被捣成红色的花泥,被白瓷的擂钵衬着,在灯下显出几分别样的奢靡。

陆缄斜斜躺在一旁的榻上,见她仿佛是怎么也捣不完,便轻声道:“女为悦己者容,但你这未免也太赶了些。”

他这是在调戏她?林谨容一怔,抬眼看向陆缄,但见陆缄的神色却是再正经不过了,她便想说,她才不是为了染给他看的,只是刚好走到那里,看着新鲜可爱,所以突发奇想。

还不曾开口,陆缄便又正正经经地道:“你的手很美,染了指甲以后会很好,但不染更好看。我最喜欢看你捧着埙,或是分茶的样子,和玉兰花一样的清雅。我瞅着家里个个丫头不拘黑手白手,个个儿都把指甲染得红彤彤的,难道你也要同她们一样的?”

林谨容有心想赌气继续擂下去,偏就要染起来,可回眸再看面前的凤仙花泥,却突然没了兴致,转而把目光放在自己的手上,来回看了好几遍。自己也觉着这双手的确是还禁得住看,又觉着,陆缄这番从京中回来,整个人变化挺大的,最明显的就是性子比从前开朗,胆子也更大,或者说,是多了几分吴襄式的自信和飞扬,有了底气。

陆缄见她不再擂花泥,而是坐在那里看手,微微一笑,起身先往床上去睡了。

林谨容坐了片刻,不见陆缄任何动静,回头去看,他却是闭了眼睛,早就睡熟了。便轻手轻脚地关了窗子,放了帐子,吹了灯,小心翼翼,带了几分僵硬在他身边躺下。

她紧张了许久,却不见陆缄有其他任何举动,安安静静的,如同之前每次喝多了一样,半点声息全无,的的确确是睡着了,便摊开手脚,放松筋骨,慢慢睡了过去。

清晨,窗外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林谨容从乱梦中醒过来,来不及睁眼,身边就传来温热的触感,陆缄在她耳边轻声道:“醒了?”

林谨容闭着眼道:“醒了。”

“你昨夜可睡得好?”陆缄的心情似是十分的好,手脚动了动,有意无意地碰了碰她的腰。

林谨容全身的毛孔一缩,不自在地往旁边让了让:“还好,你呢?”她睡得不好,一夜都在做梦,乱七八糟。

“我也很好,睡得十分安稳,今早起来神清气爽,我本来还担心你会睡不好呢。既然都睡得好,那我也就不再去隔壁书房了,让人看着不成样子。”陆缄下了床,站在床前坦然自若地把里衣褪了,取了衣架上挂着的干净里衣,回眸看着林谨容一笑:“我今日要去知州府和知县府拜谢,大概晚饭也是不回来吃的。你瞧我穿什么外衣才好?”

晨光把他的身姿照得越发挺秀健美,长腿宽肩,肌理分明,正是男子身材最好看的年岁。

林谨容抿了抿唇,道:“你长得好,穿什么都好看的。”这话却是真心实意的,即便是最憎恨他的时候,她也不能否认他长得好看。

陆缄闻言,不由得地翘了唇角,认真看着她道:“第一次听你说这样的话,但还是烦劳你替我找一身,出去也是你的脸面。”

林谨容披发跣足,默然无声地下了床,顶着他灼灼的目光,手足有些僵硬地寻了件鸭卵青的素罗袍过去,陆缄却不接,反倒伸开了手,看向她的眼神越发炽热。

林谨容被他看得发毛,索性把袍子兜头砸在他身上,抱了自个儿的干净衣服跑到床后去了。

陆缄抱着那件袍子默然立了片刻,一点亮光从眼底深处燃了起来,嘴角越翘越高,慢悠悠地穿上了衣服,笑道:“阿容,你今日千万记得要让她们收拾行李啊,切莫要忘了。”

帐子后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林谨容只是不搭理他,他却也不在意,神清气爽地开了门,叫人送热水进来洗漱。

屋里多了其他人,林谨容这才觉着那层一直被绷得紧紧的皮肤松了些,行动表情都要自然了许多。陆缄又是一副安静淡然的样子,偶尔问她两声家里的情况,林家诸人身体可否安康,林慎之书读得如何,或者感叹两声陆纶。如此,到吃早饭的时候,林谨容总算是自在下来。

少倾饭毕,陆缄起身道:“该去同长辈们请安了。”又与她商量:“彩虹的事情你莫要管,我自会处理。”

林谨容低声道:“即便是不喜欢,也该缓两日才是。”他刚回家就发作彩虹也不说了,若是再赶早把人给送回去,那真是结结实实搧了林玉珍一耳光,林玉珍岂能与他善罢甘休?不如留到最后那几日又再说。

陆缄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我有分寸。”

林谨容看他那样子是油盐不进的,自己若是再劝,只怕也要被咬一口,便也闭紧了嘴。

林玉珍虽起了身,却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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