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绣坊-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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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事的转身走后,管家独自向内院走去,刚进院门,就与正往外走的坊主迎面碰上了。一见是他,坊主忙拉住了管家的手臂说:
“你来得正好,我正想去看看,那些活儿完成得怎么样了?”
管家任坊主拉着他,笑道:
“爷,您就放心吧。我刚去看过的,已完成过半了。还有,铺子里我们掌柜的说,近来柜上的生意特别的好,都快忙不过来了,有好些主顾是成批的定购呢。”
两人说着,在院里的石凳上坐了下来:
“绣女还招吗?人手够了吗?”
“不用再招了,爷,现在咱们的绣女是几个月前的两倍还多,再招,就快没地方给她们坐了。等忙完了这阵子,其实也用不了那么多人的,留些精灵的就好了。咱们还是要以精品来确保咱的质量,不是吗?”
管家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想要把月寒的事说出来,也许,坊主已是知道了呢?
“对,对,把那几府里头要的东西都弄完了,咱还得按部就班不是?”
坊主笑了。
年轻的脸上,阳光明媚。
“爷,宫里有消息了吗?”
管家突然问道。
“还没有呢。不过,听说越王爷的公子,近日打南边回来了,咱们是不是得去会会呢?”
坊主一脸的兴奋,想到要与公子见面,就觉得很愉快。
“是斯远要回来了吗?明日如何?今儿个我让人送拜贴过去。”
管家本不想扫了坊主的兴趣,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
“爷,上回越王府里王妃举荐来了一个姑娘做绣女,这不,来了有四个多月了,活儿干得不赖,人也本分,管事的问加不加月钱。我来请爷的示下的。”
说完,特意观察着坊主的表情。
此去,天渐渐暖和起来了,两个人坐在石凳上却还有一些凉意袭来。
“越王妃举荐来的姑娘?”
坊主问。
“该加多少你看着办吧,不用特别问我了,你做主就行啦。”
“爷,您恐怕没见过姑娘的绣活儿吧?不过,您却见过那个姑娘呢。”
管家忍不住地想让坊主见见月寒的绣品,进一步提示着。
见管家如此推崇一个绣女的绣品,语气中尽是神秘,坊主还一时间好奇心大起了:
“哦?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管家也不答话,只笑着让人去取第一组的绣品来。
不大一会儿功夫,绣品被送了进来,管家叫人一副一副在坊主面前徐徐展开,最后才将月寒的绣品展开来。
坊主一副一副看过去,不住点头,最后停在了月寒的绣品面前,仔细看过后,又看其它绣品,再回头看月寒的绣品,转头问管家:
“这绣品也是咱们坊里的绣女绣的吗?你确定吗?”
管家笑而不答。
“你是说是越王妃举荐来的那个姑娘吗?”
眼睛其实已不再看管家了,而是仔仔细细地打量着绣品呢。
“是。爷,我刚才还去看过了人,哎,天下竟还有如此灵秀的女孩子。”
管家十分仰慕地叹息道。
“这绣品可不比咱们送进宫里去的那些差啊,似乎还要好一些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坊主并没有注意到管家的表情与平时有了很大的不一样。
“爷,还记得城南的秦家吗?”
管家问。
“是教书的秦二爷、秦先生吗?是了,他在越王府里做过几年私塾先生的,越王的公子斯远就是师从于他了。那,这姑娘?”
坊主不解,没听说过秦二爷有位千金。
“姑娘其实是秦大爷的千金,秦大爷夫妇过世后,由秦二爷夫妇抚养长大了。如今,年方二八佳龄。对了,听说是七夕的生日。秦家是日渐没落了,连大小姐都出来干活儿,进了咱们绣坊里来,听说一家子过得很是拮据呢。”
管家把他所知道的都说了,一面挥手让下人们将那些绣品都送回库房里去了。
“那秦小姐来,有没有先去做杂活儿?”
坊主问道。
“因是越王妃举荐,来了就直接安在了第一组里了,倒是没让她吃什么苦。”
管家回说。心里想着那样一个人,若让她去干杂活,那也太糟蹋了。
“第一组是不是在这一个月里完成得最多的、最好的?”
坊主果然知道。
“是,爷都知道了。”
管家笑着说。佩服坊主那么沉得住气的。
“好了,等完成了几府里要的,该怎么调整,你看着办就是了。”
“爷,您不见见那位姑娘吗?”
管家问,奇怪坊主竟然如此无动于衷。可是,日后,他一定会为自己这一句话,后悔的!不过,这时的他,那里会知道有那样的事情发生,却只想着把最好宝贝的拿出来与他的坊主分享一般迫不及待。
“你不是说我已经见过了吗?改日再说吧。我有些乏了,想去睡一会儿,你也去休息一下吧,每日里也怪累、怪辛苦的呢。有那么多事让你去操劳,真是辛苦你了。要是坊里没有了你,我都不知道好多事情该怎么办才好呢。哎,有你在我身边,真的是太好了,上天对我真的是太好了。”
坊主满意地说着,起身走回自己的屋里去了。
进屋前,却又转回身来说了一句话,令管家顿时红了脸。
“能让我们“天下第一绣坊”的大哥如此推崇的女孩,我说什么也会去见识一下的噢。”
管家想扑过去时,坊主一脸俏皮地将房门关了,在里面得意地哈哈大笑着。
管家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后,转身出了内院。先差人上越王府去送拜贴,又叫人去告诉管事的,刚才说的事就那么办了。
管事的接到传话,心道:我说这姑娘不一般的,果然不出所料,将来还不定怎么样呢。又是王府举荐,又是大管家亲自安排,不得了啊。
一个人在那里瞎琢磨了一回。仿佛已预见了月寒的未来了似的。
十一
从月寒进了天下第一绣坊,家里的日子在有所好转。但叔的身体却越来越差了。
月寒也曾劝过叔,大夫也说过要秦二爷少抽点烟,可他当面应着,没人在旁边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要抽烟。不过,秦二夫人的唠叨,明显是比过去少了很多,笑容也渐渐多了起来,不再用白眼剜月寒了。
因为,每月初一的清早,她会特意打扮有一下,收拾得与平时很不一样,然后,亲自去一趟“天下第一绣坊”的帐房。
从后院门进去,就直奔帐房而去。
帐房先生也已知道了她,每次见她,都会很和气地跟她打招呼:
“您来了。”
“是,有劳您了。”
“哪里的话。您收好了,这是姑娘的五两月银。您在这个册子上按个手印吧。”
“我们姑娘干得还行吧,有没有闯祸什么的?”
秦二夫人边按手印边和帐房先生说着话,打听着月寒在坊里的情况。
“只要您还在这儿领银子,就证明姑娘干得好着呢,您就放心吧,好,齐了,您慢走。”
帐房先生在事先已经得了通知,否则,已将‘姑娘要是做得不好,坊里又怎会给她加月钱’的话说给秦二夫人知道了,终于还是忍住了没有说出来。
“天下第一绣坊”真的是太大了,重重的庭院。
秦二夫人因为不知道月寒在哪个院内的哪间绣屋里,所以也不敢去乱窜,通常是领了银子就出坊回家去了。
到家,把银子分做三份,一两给月寒存了起来,姑娘大了,迟早得离开这个家的;一两存做他们夫妇的养老钱,从前没有也就罢了,现在有就存上一点儿,谁让他们夫妇没有儿子将来可以给他们养老呢?余下三两,便是一家三口儿一个月的生活费开销了。当然,还有一项大的收入,就是后院赁给了李家,每年的年底可以收入一笔租金。不过,这笔钱多半是用在了秦二爷的身上了,一是烟钱,一是给当家的治病了,就所剩无几。所以,每当看到白花花的银子使得实在是冤枉,她就心痛,却又无计可施,无法可想。
月寒白天在“天下第一绣坊”干活儿,回到家,除了吃饭时间,还要绣一些东西。做好的绣品,秦二夫人在没事时,会拿出去换钱。现在她的说词已经变成了:
“快来看啊,这是出自“天下第一绣坊”的绣品,我家侄女儿在“天下第一绣坊”里当绣女,您瞧瞧,这绣品可是当今天下的精品,您就是上那“天下第一绣坊”里去,那柜上也未必能买到这样的绣品噢。所以,您买回去,再想买到,还得等我们姑娘绣出来才行呢,绝对的物有所值啊。”
听她都说成这样了,别人还不得围过来瞧个仔细,看个明白。但,都说是真的好东西,可就是银子贵了些了。
见人都嫌贵,不买,秦二夫人又说了,您买回去,您府上的肯定还得让您回头来找我再买这样的绣品,要是不让您来买,我退还您的银子。
说得那么坚决,打了包票的,那些想买的人自然就心动立即行动了。回去果然觉得银子花得不冤枉呢。
在看热闹的人里面,有那么一个人还真的专门去了一趟“天下第一绣坊”的柜上,左挑一块,不要,右看一幅,也看不上,确实没有看到象秦二夫人手上的那样的绣品,心里暗自高兴,想到这次到京城里来,总算找到点可以办的货了。再回头去找秦二夫人,大街上已无处可寻了。
这人向路边的人打听了一番,才打听到原来是南城秦家大院的秦二夫人时,再打听她侄女的名字,简直就易如反掌了。然后,回到“天下第一绣坊”的柜上,指明了要绣坊里秦姑娘的绣品。
柜上,有人认得这人,是有名的大商人,来往于江南各地和京城长安之间,那生意做得可大了。于是,伙计们忙不迭地去请了掌柜的出来。
弄清楚了客人的要求之后,掌柜的也犯了难,过去大家也没什么来往,这第一次要货就要得这么奇特,掌柜的只好着人上绣坊里去请大管家来。
不大一会儿,管家来到了铺子里:
“哟,原来是韩大老板大驾光临,稀客,稀客,是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蓬壁生辉啊。”管家上前一抱手。
“孔先生,听说贵坊里有一位秦家大院的姑娘,她的绣品可是在下见过的一绝啊,我今儿来,不为别的,只要是她绣的,我全部都要了。不过,可别想拿别人绣的东西来糊弄我啊。”
韩老板是个豪爽之人,开门见山,而且不含糊,还,不留余地。显然是有备而来,志在必得呢。
闻言,大管家暗暗吸了一口气,第一组的绣品,虽然说已经专门登记、专门存放了,人家这点了名要秦姑娘的绣品,那这风声是怎么透出去的?回头可得好好查一查呢。但眼下却还只得把这事先应付了再说别的。
“承蒙韩老板的抬爱,只是要秦姑娘的绣品吗?我们这儿可是有太多的精品呢。想来,您也知道连皇宫里都是用的我们的绣品吧,别的绣女们绣的也不错,您也不看看吗?”
管家还想做些努力,竭力推荐其它绣品。
“行了,孔先生,就要秦姑娘的绣品,有多少我要多少,您开个价,保证不还价。今后,我每半年来一次,只要是她绣的东西,无论大小,无论多少,您可得给我留着,就这么着吧。”
韩老板这是完全不容商量的语气。令掌柜的恨不能立时见见这位秦姑娘是何方神圣,她的绣品竟那么抢手,自己做了那么多年的掌柜,居然就没有听说过有这样的人,这样的事了。
“这样吧,韩老板,要不您先回,我这就让人查一查,看究竟现在秦姑娘的绣品有多少,回头我亲自给您送过去,您看怎样?”
想先打发他走。
“成!这是一万两的银票,您收好了,就算是定金好了。回头货到了,我再付给您余款。”
韩老板放下银票,心满意足地告辞了。
管家拿着银票,直接奔内院而去。
在见到坊主的时候,把情况都大致地说了一下,等坊主示下。
外边管事的也听说了有人指名道姓的在铺子里柜上要秦姑娘的绣品,便立即去查了第一组的帐簿。随后,也进入了内院。
管家正跟坊主说着那个韩老板的情况:
“那是南边的一个有名的大商人,什么生意都做。倒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口碑。他这是第一次和咱们购货,一上来就指明了要秦姑娘的绣品,有多少要多少,不还价。以后每半年来一次。别的绣女的绣品都看不上眼呢。”
管家也猜不透韩老板这个人。
坊主看了一眼管事的,管事的忙上前道:
“秦姑娘这半年来绣的绣品有了整一百件,我刚才查过了,可做衣服的二十件;做被面的二十件;做屏风的十件;做围幔的二十件;做门帘的十件;做灯罩的十件;做盖头的也是十件。”
管事的在心里暗暗佩服着大管家的先见之明,未雨绸缪。仿佛那时就已经未卜先知地预见了会有今天的事情发生一样,真神了。
“你们说是给韩老板还是不给韩老板?这要是给了,那别的绣女绣的东西还怎么卖?都没人要了。都指着要某一个人的绣品,别人的还冒充不了。把价钱提上去一点儿倒不是什么问题,但还是好好想想再做决定吧。要不,先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