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乔传-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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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他的心情烦躁,一点小事就能大发脾气。知道他是因为北伐计划被完全打乱而烦闷,她咬了咬嘴唇,只是用手帕去擦洒落下来的药汁。
孙策伸手夺药碗说:“笨手笨脚的,还不如我自己来。”看着大乔完全不施粉黛青白憔悴的面孔,双眸已经没有往日如水般夺目的光华,他也觉得自己做的有些过了,不过到底是没有多说什么。正默然间,不留意手猛地一抖,洒了更多的药汁出来。
“你怎么了?”白毓接过药碗放在一边。孙策则是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自己颤抖的双手。
“这是怎么回事!”他又惊又疑,忽然就开始咳嗽,当晚便烧了起来。太医瞧过以后,纷纷摇头。
古时病情最怕反复,一旦元气回转不来,人就要糟。
“这是天要亡我?”孙策躺在病榻上,闭上眼睛,只觉得周身的力气正在慢慢消失。
“不一定的。”白毓正在用温水给他擦汗,闻言勉强打起精神,笑着说,“真的不一定的。你看,我们两个可以找个地方,安静的养病,不让任何事情来打扰。”她轻轻抚摸孙策的额头,柔声道,“真正的安静,只有我们两个,什么都会好起来的。”
孙策良久无语,半晌忽然睁开眼睛。
“我死后……江东会怎样?”他只觉得说话都吃力。
白毓抬起了手,惊讶地看着孙策,发现孙策也在看着自己,面容憔悴,目光清明。
“邱旌跟我提过好几次,说你问起许贡的生死。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会死在许贡门客的手里?你还早就知道自己会嫁我,你还一开始就知道袁曹官渡之争的结果。那你也应该知道江东以后会怎样,天下会怎样……告诉我,让我安心。”他一口气说完,好像生怕再不说就来不及了一样。
怎么会?他竟一直知道!白毓无法置信地瞪圆了眼睛。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不早说?为什么我都刻意去忘记了,你还要我想起来!
“我死以后……”
“别说了!”白毓终于忍不住歇斯底里地吼了出来。手中的水盆被狠狠地摔在了墙上,四分五裂。水溅了满地。门外的人闻声纷纷进来,却不知发生了什么,全都踌躇在门口。
“没事。”孙策对赶来人们说,“夫人失手打翻了陶盥而已。你们下去吧。”
看着脸色焦黄的主公和在一旁跪坐在地上哭得抽搐的夫人,谁都不会觉得这像是“没事”,可是谁都不敢多话,于是马上退去,连那碎了一地的碎陶片都不去管。
“毓。”他轻轻呼唤。她却只顾着哭。他想起身,却没有力气,只能叹气。
“过来好吗?”声音近乎哀求,“你离得太远了,我摸不到……”
白毓仍是埋头哭,只是换了个位置,靠着床榻,好让他能够抚摸自己的头发。
“我好恨,为什么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她什么都不管了,抓着被子只是哭喊,“我不要在这个时代再待下去了!”
她太累了,哭着哭着竟然伏在塌上睡着了。醒来时已是深夜。身边的孙策已经熟睡,手还轻轻搭在她的头上。
默默离开,寻到无人处,白毓捏碎了手中的玉符,过了片刻,白领精英装的于吉出现在她面前。
“有办法吗?”
于吉摇摇头。白毓木然地笑笑。
果然,还是没有希望才不会失望。
“那么我需要一个可以安静养病的地方。这总做得到吧?”
病榻前,张昭,吕范,程普等人全都到了,看到平时生龙活虎的人现在苍白的脸色和凹陷的双颊,都低头不忍再看。孙策向他们一一望去。
“可惜,公瑾和子纲不在。”
张昭起身:“回主公,公瑾将军正在路上,不日即至。”
孙策摇摇头。
“来不及了。我今日招诸君前来有要事相托。”他示意白毓将自己扶起来。
“现在中原局势混乱,以吴越两地的人马势力,足以和天下英雄比肩。无奈幼子年少羸弱,不堪扶持。孤今日传位于弟,诸君一定悉心辅佐。”他闭上眼睛,“仲谋,你过来。”
众人面面相觑,毕竟传位于弟这种事情并不寻常,从来只是在君侯本身没有子嗣或者失势的时候才会出此下策。再看吴侯身旁的大乔夫人,凄然的脸色一直毫无变化,想是二人早已商议过了。
这次出征,孙策的三个弟弟都随军在身边。孙权才犯下大过,带着满面泪痕惊讶地看着孙韶将吴侯印信捧到自己面前。孙策睁眼,看着孙权惶恐的样子,猜到他在想什么,不禁笑了笑:
“说到领兵打仗,上阵杀敌,你现在自然是不如我。可是江东无我,之后必然危机四伏,宵小奋起,人心涣散。说到礼贤下士,委曲求全,我则远不如你。从今往后,你就是江东之主,千万不可妄自菲薄。”
孙权并没有十分明白,只能默默用心记下,双手颤抖地接过印信。身边屈原胡子的张昭扶起仍是手足无措的孙权,带领着一干人等翻身拜了下去,口里高呼:
“臣等参见吴侯!”
孙策微微点了点头,然后阖上了眼睛。从今以后,江东的一切与他无关了。
张昭带着孙权与众将出去。临行时,张昭回头看了双目紧闭的孙策最后一眼。这一眼里的意思溢于言表:
多保重,主公。
外面最开始传出呜咽的声音,最后终于听到了军队震天的吼声,似乎已经接受了易主的事实。
房内,白毓轻轻握住孙策垂在塌旁的手。
“伯符,你听见了吗?我们现在终于可以放心离开了。我已经准备了一块空气清新,风景秀丽的地方,一起去吧。”
她整理了一下他额上的碎发,笑了笑。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72。 第74章
天,自在清远,地,无边无际,人,熙熙攘攘,世界,依然存在。
只是,哪里都找不到你的身影……
嘈杂声、光亮——刺眼。
白茫茫的影子、消毒水的味道。
白毓敏感的抽了抽鼻子,睁开了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朵百合花。
那是窗台上几朵麝香百合羞涩的绽放,插在晶莹的瓶子中洁白而透明,映得窗外蔚蓝的天空更加明媚耀眼。风轻轻地吹动淡蓝色的窗帘。一束金色的阳光透过半开的玻璃窗斜射进房间,铺撒在雪白的墙壁上。光看着就让人感觉暖洋洋的。
白毓扭动了一下身体,发现暖洋洋的感觉来源其实是自己身上雪白而蓬松的被子。这种暖暖的又轻若无物的感觉,绝对是上好的鸭绒被。
“哎?我这又是在哪里?”白毓想要伸手拉开被子看个清楚,手背却一阵疼痛,旁边的什么东西突然急促地“嘀,嘀”响了起来。
那是一台显示心律和脑波的仪器,高级到白毓从来没有见过。白毓努力地靠着床头坐了起来,开始审视自己那插了一身管子和传感器的身体。
如果自己的知识还没有过时,那么这里应该是一个高级医院的高级单人病房。
有了这个基本认识,白毓才没有被那个金发碧眼的胖护士吓到。她一边看着那个护士大呼小叫的说着自己不熟悉的英语,一边冷静地考虑自己目前的状态。
邂逅了那熟悉的,长度在腰腹之间的微微卷曲的黑发。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自己一定是又穿回来了。
可是这是哪里?白毓的飞机是在飞往美国的途中失事的。这么说应该是在美国。可她不确定是在太平洋的什么位置出事的。所以现在在日本也说不定。而且当时飞机先爆炸,然后坠入大洋。在那样事故中自己有可能存活下来吗?
她出神得太过专注,连那名带着金丝眼睛的主治医师什么时候进来的都不知道。
“Oh!It sees very good…… ”医生用英语叽里呱啦飞快地说了一堆。
白毓终于注意到他了。她一脸的茫然地看着对方,懵了。
虽说白毓原先的英语底子不错,可是毕竟已经两年多没有用过了。而且她老早就以为自己已经死了,根本没有考虑过穿回来以后还会用到英语,所以就很放心的偷了一下懒。
于是抱怨:“倒霉,早知道就多练英语了!”
“这么说你听不懂英语?”
嗯?标准的汉语!白毓再次注意到自己的主治医师:虽然带着巨大的浅绿色口罩和眼镜,可是那纯正的黑眼睛,黑头发……她早该注意到的。
原来那叽里呱啦的一段就是让自己不要乱动,注意休息。更让白毓奇怪的是,据医生说,自己身上最重的伤才不过是占身体面积12%的烧伤,而且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她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有病,大白天躺在床上闲得难受,翻来覆去终于按响了紧急呼叫。
当那个全副武装的主治医师再次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白毓突然觉得那双眼睛有种熟悉的感觉,心里一酸。
“一点都不象。”白毓仔细的看着那双眼睛,忍不住感到一阵失落,“差太多了吧!”
“小姐,你到底有没有事?我很忙的。”那声音听起来很冷漠。
哦,对哦。医生都是很忙的。
“那我现在可不可以占用您几分钟时间?”白毓小心翼翼地问,“就几分钟。”
“可以!”回答干脆,利落,简洁,不浪费一点儿时间。
“我记得我乘坐的那架飞机失事的情景,先是着火,然后爆炸。虽然我不记得后面发生了什么,但是我敢肯定飞机是坠入太平洋了。请问我是怎么活下来的?”
那双黑色的眼睛在镜片后面闪动了一下,目光稍微柔和了一些:“我当时不在营救的现场,具体情况我不清楚。报告里说你被打捞上来的时候没有穿救生衣,自己漂浮在海面上,处于某种不需要呼吸的假死状态,所以才能避免被冻死摔死饿死淹死的命运。这种状态一直保持到你刚才醒来。”
原来如此。
“那么飞机上的其他人……”白毓问到一半,说不下去了。
医生顿了一下,回答:“没有其他人,只有你一个人当时还有生命信息。”
虽然早就猜到了答案,白毓还是感到非常的不舒服。
“没有其他事情我就走了。你好好休息,有事按铃。”顿了顿,又说,“再见!”
没人理会他。病人郁郁地躺了回去,还用被子蒙住了头。
过了一会儿,门才砰地一声关上。
心情忽然变得很糟的白毓觉得奇怪,现在给房间通风变成主治医师的工作了吗?
迷迷糊糊地睡着没多久就被吵醒。
“Surprise!”白宁手持鲜花很大声地推开房门。
不知道刚才梦到了什么,白毓觉得自己的双颊凉飕飕的,想笑,却笑不出来。
看着白毓的样子,白宁大惊失色,连忙扑过去单膝跪倒在床前,拉住白毓的手说:“白毓,你想我啦?”
“想你个头呵!叫姐姐!”白毓终于恢复过来。甩掉了白宁的手,顺手在他后脑勺上猛拍了一下,趁着白宁整个脸被拍到被子上的时候抹掉了眼角的泪水。等白宁重新抬起头来的时候,白毓一脸的沮丧已经消失了,换上的是一副正常人被吵醒时气呼呼的样子。
白宁被打得很开心:“呵呵,奇迹啊!奥立说的对,你现在龙精虎猛的没什么事,观察几天就能出院了。”
“奥立是谁?”
“哎?你不知道?就是这家西雅图国立医院的脑神经专家奥立弗,我的师兄,你的主治医师啊。”白宁用手指指白毓床头的牌子,“就是他打电话来告诉我你醒了。”
“哦?”白毓回头,看着那块被白宁捅得摇摇晃晃的牌子,“噢。”
她对那个耐心不好的医生没有什么太多的印象。
“谢谢你专门来看我。不过不用每次来都拿花。”白毓从白宁手中接过花束。那是两只火鹤配上满把的红色康乃馨和满天星,白毓以往最喜欢的就是火鹤。她抬头看着窗台上的百合,还非常新鲜,枝叶挺拔美丽。以她现在的心境,她比较想让那束百合留下。
白宁抓抓头,有点不好意思地说:“百合都是奥立拿来的,他说可以改善工作环境。我一个穷学生,平时怎么会拿花过来呢。其实我都没有想到你还能醒过来。真是奇迹啊!还是奥立弗说的对,他说你肯定能醒,还让你老妈和我放心。你应该庆幸摊上了这么好的主治医师,不然早进火葬场了。”
白毓还是没有弄清现状。不过她刚才听得明白,白宁其实是不反对把自己送进火葬场的。她瞪了他一眼:“你们这群狼心狗肺的。医生明明说我是临时的假死状态,你们竟然想活活烧死我!”
“哈!你是听奥立说的吧。”白宁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只有他是这种观点。当初飞机上的人全部当场死亡,只有你还有微弱的心跳,连呼吸都停止了。因为情况特殊,你还特别享受了一次中美双方专家会诊。会诊结果诊断为脑死亡。保险公司都说他们只负责赔偿人寿保险,不负责额外的医保。”白宁说着说着眼睛发红了。
“哇塞!那我不是死定了。”白毓摸摸堂弟的头,反过来安慰他,“那我怎么还在医院里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