妓院里出生的男人-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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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女孩给颜罗王的感觉,与李清玉、兰心两女给他的感觉不同,兰心的是任性的、娇蛮的,李清玉高傲、专横、还爱炫耀,也许三女都同样的美,只是这女孩比她们都要亲切,那挂在脸淡淡的清笑,仿佛清风掠过高山一般自然,同时带着初阳的温暖的味道,像是从生满花草里走出来的茶女。
此时她穿着一身云白的素衣,又像是某家走出来的小家碧玉,更似落入人间的仙女。如果世上真有二娘故事里的精灵,颜罗王觉得,此少女就像是从竹林里走出来的水晶般透澈的精灵,看着她的时候,颜罗王感到一股清流,从绿莹莹的竹林里流出来,然后又流入山涧,发出一种清脆而柔和的叮咛。
他不应该对这样的少女怀有色心的,可他实在是个大煞风景的人,竟然真的流出鼻血了,想当初也常因为三娘而流鼻血,不料现在又多了一个,他忽然想到不知这辈子自己还有多少鼻血可以流?
女孩也呆呆地看着颜罗王,在那山巅上,红珠来找颜罗王时,虽然有着两吊灯笼,可毕竟看不清,此时看清颜罗王,发觉颜罗王虽然是黑了点,却有着像古铜的健康肤色,且那张脸膛,虽不是那种俊俏公子型的,却长得很个性,长削的脸庞,披着长发,散发着男性的成熟味道。
她真不敢相信颜罗王是个十六七岁的大男孩,因为无论从哪方面上讲,颜罗王都像一个散发着粗犷、冷酷味道的奇怪青年——之所以奇怪,是因为这家伙老是笑得很真诚,即使他拿着菜刀砍人的脖子的时候也是笑得很自然的,还有,更奇怪的是,这家伙此刻竟用一双热烈的眼睛瞧着自己,那眼神叫她全身都不舒服。
她朝哭泣的红珠欢叫道:“阿姨,我来了,我是来投奔你的。”
颜罗王刀交左手,右手提起地上的昏死的光棍,走到篱笆前,话也不说一句,就把光棍丢出去,那些围观的民众惊叫闪躲,颜罗王回头取了一桶水,隔着篱笆就朝躺在外面地上的光棍倒过去,光棍被冷水一冲,醒转过来,惊喊道:“杀人啦!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以后不敢了!”
“滚!统统给我滚,以后若谁敢对我娘这般,我颜罗王杀他全家!”
阎罗王?
邻舍终于知道这个男孩的全名了,原来有着这般恐怖的名字,那脸上什么时候都挂着真诚的、善良的笑容的大男孩,却可以做到杀人不眨眼,那种残忍的手段,冷酷的行为,使得对红珠存在非份之想的男人,梦见红珠的同时也梦见了颜罗王的笑——在他们后来的议论中,那是来自地狱的笑;传说里的阎罗王,竟然就生活在他们的身边,也因今日之事,他们以后都不敢与颜罗王套近乎……
众人离去,只有少女呆在栏栅外,颜罗王走到她面前,双手微微颤抖,吼道:“你不走吗?”
少女身体微震,突然朝颜罗王甜甜一笑,道:“你流鼻血了。”说罢,她打开栏栅门,就走了进来,经过颜罗王的身边之时,颜罗王双手不自觉地伸抬起来,他强忍心中的冲动,可是双手却不受控制,就欲抓往少女的胸脯的时候,一泼冷水倒在他的头上,湿了他全身,颜罗王回头一看,红珠提着一个木桶,他收住笑容,道:“三娘,你要泼冷水,也该先通知一声嘛。”
“你要杀人的时候,为何不通知三娘一声?”红珠哭嗔道,颜罗王走过去安慰她,她甩开颜罗王不要颜罗王扶持,倒是向少女走过去,招呼道:“孩子,你真的找过来了?来,和阿姨进屋里去。”
“扑哧!”
少女看到落汤鸡般的颜罗王,忍不住天真地笑出来,她或许不知道,如果不是红珠的一泼水,她可能已经被颜罗王轻薄了,还笑得这么开心哩。
颜罗王跑回自己的房里换了一套衣服,然后就折出来进入红珠的房,刚好听到红珠说:“孩子,你没地方去,就在阿姨这里住吧,阿姨把你当自己的女儿。”
“不行。”颜罗王出言反对,屋中两女转脸看着刚进来的颜罗王,红珠道:“为什么不行啊?这姑娘没地方去了,如果到外面,会叫人不放心的。”
颜罗王道:“三娘,你别不放心她,她可厉害着哩,还有,她其实就是那轿子里的小姐,有钱有势的人家的大小姐,怎么会没地方住?三娘,我们这里收容不了她。”
红珠解释道:“罗王,你误会她了。”接着,她把少女告诉她的,转叙给颜罗王听——因为上次她说的时候颜罗王睡着的了。
颜罗王听完,晒道:“谁会相信她的鬼话?刚才若非她暗中出手,我早就剁了那王八羔子了。”
“哥哥,你说什么?”少女疑惑地问道,那双清澈的眼神注视颜罗王,等待颜罗王的回答,颜罗王却傻住了,少女的一声“哥哥”,算是他这辈子最陌生的,迄今为止,在他的记忆中,还没有一个人叫过他为哥哥的,更没有一个女性称呼自己为哥哥,他遇到的女性全部比他要大,也因为他比他的姐姐小,所以从小就被两个姐姐欺负,到了扬州,碰到的女孩,也个个比他要大些,而且个个都武功高强的,他颜罗王仍然是不能改变自己被女性欺负的命运。
就连兰心那小婊子好像也比他颜罗王的年龄要大的。
平生第一次听到女孩甜甜地叫自己一声“哥哥”,一种奇异的感觉就升上心头,伴随着一种莫名的保护欲——这一声“哥哥”,他颜罗王从来没幻想过,却突然得到了,且是从一纯洁的甜美的女孩口中喊出来的,那种突然的甜蜜温馨的感觉油然而起,叫他在瞬间呆傻,一种不属于他的笑绽放在他的脸上——是一种傻傻的温和的笑。
可是,一会之后,他收住笑,道:“谁是你哥哥?”
少女笑道:“阿姨认我为女儿,你是阿姨的儿子,当然是我哥哥啦!哥哥,你刚才说我什么暗中出手?我不明白耶。”
颜罗王看她一会,随口道:“没什么。”
“可是你要说清楚给人家听嘛。”这少女似乎有追根问底的习惯,红珠就曾被她追问得把颜罗王从小到大的事情都说了,颜罗王却蒙在鼓里。
“你到底要怎么样?”
“我要住你那间房!”少女回答得脆脆的,却朝红珠道:“可以吗,阿姨?”
红珠有些为难了,看现在的情形,颜罗王似乎不愿意让少女住下来,她有些后悔答应得太早了,看到少女甜甜的样子,她就什么都忘记了。
颜罗王道:“你住哪里都好,我这里不能留你。”他此刻正为吃饭的问题愁,若再多一张嘴的话,他颜罗王就真的不知该怎么办了,他坚决不能让这女孩留下来。
少女被颜罗王这吼,流出了泪,轻轻哭泣,红珠搂她入怀,安慰道:“孩子别哭,他不留,我留你。你就尽管放心在这里住吧!孩子,我现在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凌思静。”
颜罗王却无心听这些,她的三娘硬要留这女孩的话,他似乎变得没办法了,三娘怎么就不能体谅一下他呢?他身上已经没有几个铜板了,他天天往外跑,就是找个活儿,可找不到,一天也没吃过东西,每日回来还对三娘说在外面吃得饱饱的,他是不怕这点饿的,只是担心三娘会被饿着,若这女孩留下来,她们又吃什么?他颜罗王怎么养活她们?
算了,既然三娘喜欢,便让她把女孩留下来吧,到时候,总该有点办法的,实在没活干,便去偷去抢吧!颜罗王不说话,转身走出去了,走入自己的房里,倒在床上抱着头,忽然灵光一闪,跳了起来,奔入红珠的房里,道:“我可以让她留下来,不过,她也不能白吃饭。”
凌思静道:“我不会干活耶。”
呕,这样的话,她也能脱口而出。
红珠体贴地道:“思静啊,我也不会干活的,不要觉得丢脸。”她抚慰了凌思静,抬首朝颜罗王道:“你想要思静做什么?”
颜罗王笑道:“三娘,我不是说过要开天下第一的妓院嘛。她长得很好,我们就从她开始,让她第一个做,待赚了钱,再去请许多阿姨帮忙做,这样,就会慢慢地——”
“哇!”凌思静哭叫起来,红珠一改她的柔弱性格,当场就骂道:“罗王,你怎么可以想出这种骚主意?难道我们很缺钱吗?”
颜罗王不觉得自己理亏,可是他很少看到三娘生气,不管再招惹下去,就道:“三娘,我们不缺钱。”
“那你还要——”
“只要随便说说。”颜罗王打断红珠的话,不想继续扯下去了,他道:“三娘,我出去了,明日还要找活,你们聊吧,我有点累了。”
红珠急道:“你不吃晚饭了吗?”
“我在外面吃过了,现在还饱着,你们做饭吃吧,不必管我,还有,叫她也帮忙一下,别让她白吃白住的,我颜罗王不是那种老好人。”
“哥哥,你等一下。”颜罗王站定,却没有回头,静听凌思静要说些什么,却听她道:“哥哥还没答应把你的房间让给我哩。”
颜罗王看了看外面,沉默了一会,道:“我待会就搬到厅屋去睡,但是,厅屋里里是浴室,你以后要沐浴小心一点,我是绝不会让你白吃白住的,你至少也得付出一点代价。三娘,玉儿去睡了,你们沐浴的时候,别把我吵醒,我从此就睡厅屋,那里凉快些。”
第五章 偷抢生涯
人生就是有许多不能意料的,偏来得自然。从此凌思静便在颜罗王原来的房间住了下来,而颜罗王反而被赶到了厅屋铺几块木板就睡,他看见红珠有了凌思静,似乎比以前更快乐了,红珠真的把凌思静当成了女儿,而凌思静也总是很甜地叫红珠为娘,颜罗王看到这些,已经没有选择余地了。
能够让三娘开心的,就算他颜罗王再难熬,也值了。
颜罗王于是每日大清早吃点东西就出门,晚时才归,如此三日,颜罗王突然改变作息,他跟红珠说他找到活儿了,却是晚上干的活儿,他晚饭过后就会出去,总在半夜之时或者是第二日的早晨才回来,每次回来都空手而归,可是一觉睡醒他又会出去,然后就买回米粮和各式菜,还给红珠一些银子作为开销。
红珠初时不问他什么,但后来渐觉可疑,颜罗王有些时候回来,身上的衣物很破很脏,身体以及脸有时也会受伤,当红珠问他为何受伤的,他有时会说干活不小心摔倒的,有时又说在街上摸女人屁股被别人逮着打的。
如此半月,颜罗王终于又拥有了一把比以前那把更锋利的斧子,晚上出去干活时,他都背着斧出门。
红珠问他到底在干什么活,他闭口不言,红珠有时暗自伤神,凌思静就安慰红珠,红珠说玉儿又变了,凌思静说,没什么变的,他一直都是如此。
如此两个月,日日夜夜如此,颜罗王晚出晨归,身上的伤时有时无,前次伤未好,又添新伤,每次都是说“摔伤的撞伤的”或者是“摸女人奶子而受的伤”,这似乎成为他最自然的理由,而红珠听了只是伤神落泪,她觉得颜罗王真的变了,他连虚假的笑也消失了,眼睛里总带着很浓的落寞,那双黑亮的眼睛所映射出来的寂寞和茫然,比他曾经不知真假的笑,还要叫红珠无法适从,后来她继续追问颜罗王之时,颜罗王已经懒得再回答了。
可是,这两个月里,他们的生活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颜罗王总给她们带回好吃好穿的,给家里置了许多东西,还给红珠买很多衣服,连带给凌思静也买了漂亮的衣服,只是他很少与红珠说话了,常常端详着自己手中的斧头发呆,有时红珠看到那把斧头,仿佛看到了一种隐隐的血光!
到得后来,他每次出去,都要好几天才回来,而红珠和凌思静在家里也就相安无事,没人过来扰事,皆因附近的人们看到颜罗王都感到一种惊惧,且上次颜罗王对那光棍的事情,传遍了大街小巷,颜罗王骨子里的那股狠劲,使得这些平凡的居民,都不敢靠近红珠。
颜罗王看人时的眼神,叫人从骨髓里发冷。
红珠和凌思静不常出去,若是她们出去,肯定可以听到很多传闻,那是关于最近在苏州城里里外外发生的窃贼和苏州城各过道的黑衣蒙面土匪的纷纷议论——据说,那悍匪手里都拿着一把斧头。
清晨,寒风劲吹。
颜罗王已经出去四天了,在第五天的这个清晨才拖着疲倦的身体回来,当他在篱笆前看着那三间排屋时,想到里面睡着的两个女子,他的困倦的脸终于露一点倦倦的笑意。
他正要打开栏栅的门时,从篱笆左右后冲出二十多个官差,颜罗王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那些官差捉扯住了,他心中一阵绝望:罢了。
颜罗王不挣扎,也不叫喊,平静的样子就像是等待死刑的到来,他不想吵醒里面睡觉的人儿,不想让三娘看到他现在的样子,他知道这趟出去,就永远不会回来了。他在外面遇到挣扎的路客时,虽不曾杀人,但劈砍过很多的人,那些人在他不留情的斧头下都只剩半条命。为这些,他颜罗王也得付出代价的。
然而,官差的吵杂却把周围的邻居吵醒了,红珠和凌思静也醒了,凌思静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