妓院里出生的男人-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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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珠道:“你不会逃吗?”
少女道:“我能逃到哪里呢?”
红珠感叹:“看来你也是苦命的孩子,和我们都一样的,唉。”
“阿姨,能跟我讲讲什么是撕碎的生活吗?我活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可撕碎的生活,是个什么样子的?”
“你真的要听吗?”红珠幽然道,她实在不愿提起往事,连想也不愿去想的,可是和这少女说得有点投机,而面前的颜罗王还是要疯癫一阵才平息的,暗夜里无人,忽然想对人说说颜罗王,因为这个孩子的一切,憋在她心里很久了,如果能够找到一个同病相怜的人谈谈,或许会让自己感到一些心慰,颜罗王为她所做的一切,她希望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她虽然痛苦,却为颜罗王感到骄傲。
“嗯,想听。”少女的声音很甜,却说得很真诚。
“好吧,我就和你说说,但是,以后你莫跟他提起我和你说的事情,因为他是不喜欢的。”红珠道。
“不会的啦,阿姨,我听了就离开,我和他都不会见面的,而且我也不是对他好奇,只是不理解什么是撕碎的生活,好新鲜的词儿,我都没听说过哩。”
唉——。
红珠在自己的一声叹息中,含着眼泪,把颜罗王的过往简略地叙述着,那少女听着听着竟然跟着红珠一起哭泣,红珠说得没有保留,她开始是不想说,一旦说起来就没有保留了,就连她与颜罗王之间复杂的乱伦的感情,她也说了。
她似乎不是在对少女说话,而是在自语,是想把心中的话全部说出来,说给沉睡的山、说给啸动的风、说给狂舞的颜罗王、也说给柔弱的自己。
待她说罢,少女已经在黑夜里哭得像个泪人儿,红珠伸手抚摸她的脸庞,道:“孩子,谢谢你听我说话,还回报我以眼泪,你真是个多愁善感的善良的好孩子啊,玉儿以前也是个善良的爱哭的孩子的,可是,现在的他,有时就真的像地狱里出来的阎罗王,我有时对着他的时候,也很害怕哩。”
少女哽咽道:“阿姨,我还以为他是个不讲道理、乱嚣张的恶棍哩,刚才又觉得他简直是冷血无情的怪物,可是——想不到,他原来是这么个人,我从来没见过像他那么惨的,也怪不得他总是奇奇怪怪的。”
红珠道:“其实,我不想改变他什么,只是想让他合群些,他现在什么人也不相信,什么人也不想接近,动不动的就拿斧头劈人,我看着都害怕,我住那个地方,邻居想与我们打招呼,他一个都不理,凡是有意或无意进入我们院子的人,他提起斧头就赶人,恶名满邻舍的。”
“他、真是个不可理喻的家伙!阿姨,他长得好看吗?”少女突然问了。
红珠一愣,道:“有点黑,可是很好看,长得黑点的男人,都很像男人,你问这个干什么?”
少女道:“没什么,只是觉得这般的人不应该长得好看,但是,蛮高大的,嘻嘻!”她破涕而笑,看了看黑夜里不知在跳何种舞的颜罗王,又道:“阿姨,看他的身影,不像是十五六岁的少年,倒像是高大强壮的大人。”
红珠擦去眼泪,瞧着狂乱中的颜罗王,骄傲地道:“他的身高还在长呢,我觉得他将来会更高大的,一定会成为一个真正可靠的汉子,山一般的汉子,永不会倒的。”
岂知,她话刚说完,颜罗王便倒了下去,实在是——有够巧的。
“结束了!”红珠说一句,跑到颜罗王身边,轻声道:“罗王,你还好吧?”
在这有点冷的山风里,颜罗王竟然全身被汗水湿透,他牛喘着道:“三娘,还好,我习惯了,经过这么一下,我今日受的伤倒是全好了。”
颜罗王看见红珠身旁的影子,道:“三娘,她怎么还在这里?”
“嗯,你说她吗?她是在这里。”红珠一时拿不出话来回答颜罗王,只好随口说了。
少女以甜柔的声音道:“我见你跳舞跳得很奇特的,所以留下来看了,可以吗?”
颜罗王道:“现在也看完了,可以离开了吧?”
红珠道:“罗王,你别这样,这女孩很可怜的,你听我说。”她接着把少女的际遇说给颜罗王听,可当她说完后,她竟然发觉颜罗王睡着了,她想起颜罗王这一天也是够累的,且每次这般之后颜罗王都会很快就入睡,她轻声对少女道:“孩子,他睡着了,你也回去吧,我自己在这里守着他就行了。”
少女也压低声音道:“阿姨,我不能回去啊,被他们捉住了可怎么办?阿姨,我没地方去了,以后我去你哪里可好?”
红珠看着地上的颜罗王,道:“不行啊,我这儿子不会接受你的,他会拿斧头赶你走的。”
“他已经没有斧头了。”
红珠还有一层担心,道:“即使他愿意,他见到女性就会来乱的,他平常是不会那样的,可是每两三天一次,总对女性轻薄。”
“他不敢对我轻薄!”
红珠摇摇头,少女求道:“阿姨,你就收留我吧,我不想这么早就嫁人,我才刚到十五岁哩。阿姨,他比我大吧?”
“应该比你大。”
“那我以后叫他哥哥,他就不敢对我轻薄了。”
红珠笑道:“刚才也和你说过了,他连我、也敢的,我可是把他养大的母亲啊!”
“真是,色狼。”少女轻骂。
红珠不置可否,依着晚风撩了撩发丝,幽然道:“我留我家的地址给你,你若是真的无处可去,便来阿姨处吧,阿姨的女儿不在了,你给我的感觉很像我的女儿,阿姨有三个女儿哩,可是,都不在了。”
四滴泪,就悄悄地滴落山皮,热的、凉的,掺合在一起,叫那山风,也带了酸甜苦辣的味道。
第四章 水晶精灵
从太湖回来,颜罗王和红珠又回到了路照照的旧宅,其实这旧宅到底路照照以前有没有在这里住过还是一个谜,红珠有时想起那在太湖山巅的少女,她根本没看到少女的脸,那时太暗了,不过少女的声音却是很甜的,在她说了住址后,少女就独自下山去了,留她独自在山上守颜罗王一晚,翌日就起程回归。
回来之后,颜罗王手中没有了斧头,他的心里极不安稳,可他一时又找不到一把斧子,要买的话,他是没钱了。回来的第二天,颜罗王就开始出外找活儿干,可是这世道活儿难找,找了几天仍然没着落。
但周围的一些男性,因知道他开始外出,留红珠一人在家里,就渐渐地在宅院面前转悠。颜罗王每次出去之前,都叫红珠别随便出来,他颜罗王不相信任何人,他的这种观念毕竟总有些是对的。因为附近许多男人都在打红的主意,红珠的娇美是非凡的,这种地方的居民哪得常见红珠这等美妇呢?
颜罗王有时恨不得自己变成女性,就像那些妓女阿姨一般,脱了裤子张开双腿也就能得到一些钱;从他流浪开始,他就已经明白萧娘的那一句“阿姨们为了生活才跟陌生人打架的”,是啊,也许阿姨们不是只为自己,阿姨们还有家人的,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亲人,她们所做的,也都是因为生活。
他以前一个人流浪时,再苦再难,他也能够活过来,只是现在多了一个三娘,他不能让三娘也跟着他受苦,三娘把他奶大,不是为了要她陪他颜罗王受苦的啊,可是,过些天就没米下锅了,他颜罗王拿什么来养活他的三娘呢?
他颜罗王现在是长得壮实了,也不怕辛苦,可这些有什么用呢?别人不雇用他,他空有一付能干活的好身体也不顶事的,只要有人肯让他干活,然后给他一点足够养活三娘的钱,他颜罗王做牛做马也愿意。
他颜罗王受苦受惯了,虽然在扬州时可以说略享了福,可那种寄人之下的小心,做任何事情都依着刘贤达的意思看刘贤达的眼色,他也习惯了别人的眼色,什么尊严呢,现在的他是不具有的,人活着有时必须抛开所谓的尊严,他颜罗王早就把尊严抛弃了,只是不能让身边的人也活得那般的苦,他的三娘是不受过什么苦的,也许罗芙的事情以及后来的二娘和三娘的死是三娘的煎熬,也正因为如此,他颜罗王必须把三娘照顾得好好的——二娘以前就把三娘照顾得很好,二娘不在了,他颜罗王就剩这个亲人,他不想失去唯一的亲人,也不想叫唯一的亲人跟着他受苦。
他颜罗王受多大的苦,背负多大的耻辱,都无所谓,就是不能让把他养育了的这个女人也受苦的。
从妓女的胯间爬出来的他,还有什么可以在意的呢?他也许,只在意把他收养了的亲人的命运,或者她们留下来的仇恨。
他连续出去找了五天活儿,竟然也没有找到,当日他回来得很早,却在门口见到有人在踹红珠的门,原来此人是这街巷的一条光棍,三十五六岁的模样,长得人模人样的就是不学好,平时游手好闲,吃喝嫖赌可以说样样精通,但是谁都知道他根本没钱去吃喝嫖赌。
颜罗王二话不说,走入院宅,从篱笆下捡起一根臂粗的木棍,而此时那光棍正在兴头上,根本没注意到后面的颜罗王,他只想着把门给踹开,然后进入抱着美人儿睡一觉,颜罗王提着木棍走到光棍背后,当即抡起木棍就往光棍的天灵盖尽全力一击,光棍受此重击,当场跌倒,头壳流血,他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的几乎晕死过去,抱着头转身看见持棍行凶的颜罗王,惊恐道:“你要干什么?”
他的手从脑后放下来,看见手上沾满血,眼露凶光,狠性也发,他原也挺高大的,只比颜罗王矮一些,此时清醒,站起来要与颜罗王厮打,揪着颜罗王的手臂,拳头就要冲往颜罗王的脸门,颜罗王左拳击出,他的拳还未碰到颜罗王的脸,颜罗王就一拳把他打倒了,他痛叫连天,颜罗王却不会饶他,踏出一步,抡起木棍就朝他的头和脸砸打下去,他反射性的举起手来挡,发出一阵骨裂声,手骨竟被颜罗王打断了。
痛得他叫爹喊娘的,邻舍都出来观看,也都知道被打的光棍是恶名昭著的烂人,且有些邻居知道事情的始末,只是当光棍骚扰红珠的时候,他们不敢出来帮忙,此刻在院宅前观看的民众都不过来帮忙,有些妇女和阿婆还拍手叫好,喊着打死光棍儿。
颜罗王尽力地在光棍上敲打几棍,想当初他在刘俯台手下当展昭的时候,办案的东西没学会,仗打人屁股的力量倒是练出来了,可这次却不是打光棍的屁股,他重重地在光棍的额头上又落了一棍,红珠哭着跑出来了,喊道:“罗王,不要打了,会闹出人命的。”
颜罗王丢开手中的棍,红珠松了一口气,却看见他往厨房里走,不一会又走出来,手中多了一把菜刀,在篱笆外观看的人也惊得不敢出声,而光棍瞧见颜罗王手中那把刀再想到颜罗王的狠劲,心下畏怯、口中嘶声叫喊,红珠急忙拦抱住颜罗王,哭求道:“罗王,就算娘求你了,虽然他是可杀,然而你杀了他,你也会被官俯捉去的,我们在这里不能惹事啊。”
“我剁了他!”颜罗王推开红珠,朝光棍走去,光棍不顾痛楚地往后缩退,嘴里喊救,可就是没人敢过来救他,而颜罗王已经到了他的面前,拇指伸到了嘴唇,红珠在一旁看到颜罗王的这个手势,软倒在地——她知道无法阻止颜罗王了。
“你是烂人,老子却不是人!敢来害我娘,你就得认命。”颜罗王手起刀落,好像他此刻正在切菜,红珠以及观看的一些人已经闭起了眼睛,就在颜罗王的刀即将砍在光棍的脖子上之时,他忽然觉得一股柔劲把自己的刀撞偏了,他的刀就砍在光棍的左侧,光棍却已经吓得昏死过去了。
“呀,这里怎么这般热闹?也让人家瞧瞧嘛,叔叔、阿姨,你们让一下嘛,我也要进去瞧瞧,什么好看的呢?”一个很甜的声音从观众的背后传出,颜罗王听出这声音就是在太湖遇见的少女的,他转脸一看,那少女正从人群里挤出来,看到篱笆内的景象,她惊叫道:“啊,杀人了!杀死人了,这可怎办?”
颜罗王看着她——那晚其实他看不见她的脸,此时见了,心中惊跳,拿刀的手也有些发抖,他那坏习惯好不好的却在这时候想发作了,莫名的还有一股血要往脑门冲,他估计鼻子又要流血了。
这女孩看似只有十四五岁的模样,在身高上却已经像个大女孩了,有着一百六十四公分的身段,比红珠要高挑些,红珠虽然娇柔,却也有近一百六十公分的身高,某种意义上讲,红珠并不是一个很矮的女子。
女孩的脸很美,也很幼稚,或说很天真。甜甜的模样儿叫人爱,那白璧无瑕的细腻的脸蛋,仿似倒映于幽湖的水月,一双美眸却有着河水的清澈,那半月似的眼珠在淡细纤长的睫眉之下,流动着珠光水波,微翘的小玉鼻如雪挂玉珠,嘴儿看去总是略嘟的样儿,双唇淡红若暗火。
这女孩给颜罗王的感觉,与李清玉、兰心两女给他的感觉不同,兰心的是任性的、娇蛮的,李清玉高傲、专横、还爱炫耀,也许三女都同样的美,只是这女孩比她们都要亲切,那挂在脸淡淡的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