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香-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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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早知这样,我们还不如不来”
“赵师傅是不是见她长得有几分姿色,瞧上眼了?”
“我看差不多,林记的刘师傅就说她蠢笨如牛,林记也是可怜她、勉强要了”
“”
不平则鸣,见赵宝军二话不说,就收了十个人中切的最慢的穆婉秋,这些人立时炸了锅,当着她的面,众人就你一言我一语言辞犀利地奚落起来。
穆婉秋脸色由潮红变得青白,她紧抿着唇,定定地看着赵宝军,生怕他一句话反悔了。
她不在乎人们的冷嘲热讽,她要的是这个能接触到名贵香料的机会
“她只是手法生涩,切得才慢,以后切常了,也会和你们一样快,甚至比你们更快”慢慢地转过身,赵宝军冷冷地注视着众人,直到众人都闭了嘴,他才开口。
“又不是教徒弟,您是要短工,自然应该选熟手、快手”人群里有人反驳。
“就是,你师傅是朔阳有名的孙快手,一个人能干四个人的活,到你这儿就变成赵慢手了”自觉无望了,有人竟奚落起赵宝军来,“那切工是越慢越好喽哎”
“住口”赵宝军额头青筋暴起,他猛地一声暴喝,众人一哆嗦,厅里瞬间静了下来。
“刀快只是我师傅的一个特长,在手法上,师傅毕生追求的都是一个 “好”字”赵宝军铿锵的声音掷地有声,将手里的檀香片扔给大家,“大家看看,你们当中谁能切出这样的檀香片,别说是像白姑娘这么慢,就是比她再慢上一倍,我也照收不误”微一停顿,“相信今儿就是我师傅在这儿,也会如此”说完,他猛一转身,“来人”
“赵师傅”两个小厮应声上前。
“再备料,让他们挨个试”赵宝军手指着众人。
小厮应了声是,转身走了出去。
“这这”细瞧手中的檀香片,众人不觉都睁大了眼,“这是人切出来的吗?”
的的确确,这些檀香片是他们眼睁睁地看着这个黑瘦的小姑娘一刀一刀地切出来的
“赵师傅眼光独到,我们服了”看着小厮们又重新备上了料,再看看各自手里表面光滑薄如细纸的檀香片,众人哪敢操练。
有人已经自觉地推门出去。
望着哑口无言的众人,赵宝军冷冷地笑。
第六十章病了
牛刀小试,穆婉秋竟意外地得到了孙快手的首徒赵宝军的认可,他力排众议,同意她在李记做短工,这让穆婉秋兴奋无比。
这份切工不仅解决了她目前的困境,更重要的,这让她看到了魏氏秘术的神奇,“无论多难多苦,我一定要学会魏氏调香术”轻快地推开林记的大门,穆婉秋暗暗握了握拳头。
“让你收衣服,这么一会儿工夫,你又跑哪儿去了?”一进门,林嫂脸色阴沉地站在院当中,瞧见她一脸喜色,林嫂眉头蹙成一团。
“我”穆婉秋身子一滞,“街头来了个耍猴的,可热闹啦,您没去瞧瞧?”她进门前特意瞥了一眼,那个耍猴人还在。
林嫂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扭了头往屋里走。
快到门口,又回过头,“收了衣服就早点休息吧,明儿考三极放你一天假。”语气冷的如寒冬里的冰。
“哎谢谢林嫂,我这就收衣服”轻快的语气和煦如风,仿佛根本不知林嫂已怒极。
青黑的脸变成一声叹息,“真是个没心没肺的家伙”林嫂一甩手,头也不回地进了屋。
听到碰的一下关门声,穆婉秋身子震了震,脸上轻松的表情尽失,她紧紧地抿了抿唇。
忙碌了一天,穆婉秋觉得浑身的关节都酸疼酸疼的,可她依然兴奋着。
魏氏切工一出手便得到了以刀工见长的李记认可,穆婉秋对自己充满了信心,如果趁今晚能熟记一个魏氏炮制秘方,难说明天的三极调香师考试不能向今天这样撞上大运,待明年三月一出榜单,她的切工也练成了,就可以像三妮儿那样挣到八百文了。
对着油灯,穆婉秋拿着魏氏调香术,认真地翻找起来,感觉眼皮越来越沉,脑袋越来越晕,她使劲地掐着胳膊保持着清醒,不挑了,就记这个罢,翻到笃耨炮制一页,穆婉秋手沉的再翻不动书,她昏昏沉沉地息了油灯,嘴里还喃喃地默念着:“黑白间杂的笃耨香,必须分离了单用,用瓷器盛香入笼中蒸,沸后约两刻钟则白浮于上黑沉于下”
渐渐地,她进入了梦乡,唇边还挂着一抹微笑。
被一声高亢的马嘶声惊醒,穆婉秋缓缓地睁开眼睛,“东家栓马车了”望着窗前透进来的白亮亮的光,她喃喃道,眼睛下意识地扫向漏壶,“天已经辰时四刻了,我怎么睡的这么死?”
这可是从没有的事,一直以来,无论睡的多晚,她都会天不亮就被鸡叫声吵醒的。
“巳时初开考,我还有不到半个时辰了”想起今儿要去考试,穆婉秋猛一骨碌爬起,眼前金星乱窜,她险些栽倒在地上,强扶着炕沿坐了,伸手想去拿衣服,穆婉秋只觉的头重脚轻,鼻子里、胸膛里像塞了棉絮,沉闷的透不过起来。
伸手试试额头,滚烫滚烫的,穆婉秋一阵心凉,她感上了风寒,猛吸了吸鼻子,往日一睁开眼就飘进鼻孔的各种香气都不见了,她竟什么也闻不到了。
她今儿是要去考三极调香师的
她要用这鼻子闻香的
猛一拳砸下,昨日割破的手指又渗出了血,穆婉秋一头栽到炕上,身子剧烈地颤抖着,她低低地抽噎起来。
这一世,为了摆脱那沦落风尘的命运,她不怕苦,不怕累,一直努力,一直努力,可老天为什么还要如此待她?
早不病,晚不病,偏偏让她在这个时候生病
错过了这个机会,她就要等上一年,想起她还要战战兢兢地和刻薄尖酸的刘师傅,行事处处看刘师傅脸色的林嫂在同一屋檐下共处一年,这一刻,她很想就这么死去算了,她不挣扎了,不争了
和老天争命,她太累了。
良久,纤弱的身子平静下来,穆婉秋强咬着牙爬起来,颤着手去抓衣服,“还有半个时辰,我快一点还来得急,鼻子塞了,闻香的题目肯定是做不了了,索性炮制手法我也不做了,我就去炮制,能在香行会里挂上名儿就行”
初来朔阳时惨淡的经历,已经让几乎全城人都知道了,她不懂香,不会闻,不会辩,所以她才以这么低廉的工钱进了林记。
能在香行会挂名,是她唯一为自己翻盘的机会,她绝不能错过了
强忍着浑身的酸胀,穆婉秋把脑袋遮的严严实实,头重脚轻地出了门。
隔着门缝,望着穆婉秋轻飘飘、晃悠悠的背影,刘师傅唇边露出一抹阴冷的笑。
“怎么才来?”穆婉秋在考棚门口被一个瘦高的护卫拦住,“会长已经下令封门了,你明儿年再来吧。”
“我起来晚了”把考证递给瘦高的护卫,穆婉秋低声求道,“门卫大哥能不能通融一下,让我进去”
起来晚了?
一年一度的大考,相当于朔阳人的节日,别人都恨不能早两个时辰来,这小姑娘竟说起来晚了,而且豪无一丝紧张之色,眨眨眼,再眨眨眼,护卫疑惑地看着眼前这个小姑娘,怀疑他是不是听错了。
“考场规矩,晚一刻者不得入场”护卫挺了下身子,挡在穆婉秋身前。
“晚一刻?”穆婉秋一怔神,下意识地看向门口巨大的漏壶,她惊喜地叫起来,“我晚了还不到一刻”收回目光看向护卫,“你再拦着可就真过一刻了,这算您耽误了,还是算我迟到了?”
“这”腾地涨红了脸,护卫也扭头看向漏壶,的确还差一点点才过已时一刻,“可是殷会长已经下令封门了啊”他无可奈何地说道。
今儿天冷,门口早就没人了,殷会长才下令封门,就早了那么一点点。
“那请您去问问殷会长,这考场规矩什么时候改的?”
穆婉秋不知道考场还有这种规矩,被堵在门口,她原本已经失望了,此时,听说还有这规矩,她才想搏一搏。
“什么人在这儿吵吵闹闹的?”一个青衫老者从护卫身后的小门走出。
“殷会长安”一扭头,护卫忙躬身施礼,又指着穆婉秋,“这小姑娘来晚了,非要进去,还质疑您的吩咐。”
“会长大人安”见青衣老者目光看过来,穆婉秋轻轻一福,“我晚了不到一刻,还求会长大人通融一下,放我进去。”她殷殷地看着青衣老者,语气甚为诚恳。
护卫直直地瞪着穆婉秋,这小姑娘刚刚语气硬的很,怎么说变就变?
他从没想过这么点的一个小姑娘就会跟人玩心机,闹得好像他在告黑状似的。
“她刚刚的确说” 护卫脸色紫涨,拿手指着穆婉秋。
“我一心向往做个优秀的调香师,辛辛苦苦学了一年,就为等这一天,还求会长大人通融”不等护卫说完,穆婉秋又给会长施了一礼,语气甚为谦恭真诚。
青衣老者看看脸色涨红的护卫,又看看漏壶,朝穆婉秋摆摆手,“晚了还不到一刻,你进去吧”
“谢谢会长大人”穆婉秋一阵欣喜,脚下一滑,她险些栽倒,忙站稳了,匆匆地朝会长出来的那个小门奔去。
“等等,等等”听到背后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殷会长皱皱眉,扭头冲穆婉秋招手,“你先过来”
心突地跳了下,穆婉秋心惊胆战地回过头,“会长大人”
“过来”招她来到面前,“把头巾摘下来”
犹豫片刻,穆婉秋伸手一点一点摘下了头巾。
先前被头巾遮着,殷会长和护卫都没注意,此时再看穆婉秋,不觉都倒抽了一口气。
只见她两颊通红,嘴唇青紫,那粗重的喘息音此时也格外的清晰刺耳。
“你你染了风寒?”殷会长脸色瞬间变得青黑。
“好像是,一早起来就觉得头重脚轻”穆婉秋诚实地点点头,“所以才来晚了”
那一段路平常两刻钟就够了,她今早却足足走了近三刻钟,中间还摔倒了几次,勉强站在殷会长面前,她此时觉得浑身上下的骨头都疼,直想找个地方趴一会儿。
见她没有强辩,也不似说谎,殷会长脸色缓了缓,“你回去吧,明年再来考”
“会长大人”穆婉秋一急,又一阵剧烈的咳嗽。
殷会长和护卫都侧开了身子,躲得远远的。
“明年又要等上一年”平息下来,以为殷会长知道她感了风寒,鼻子失敏,一定过不了三极才让她回去,穆婉秋哀求道,“我只想试试炮制想想” 她剧烈地喘息起来。
她只想在香行会里挂个名。
话虽然没说完,殷会长已明白了她的意思,看着她一身的褴褛,满眼的哀求,他怒气竟出奇地消失了,心里竟隐隐生出一股同情,他叹息一声,指着穆婉秋背后,“你看那是什么?”
缓缓地回过头,穆婉秋瞬间睁大了眼。
感染风寒者禁入
考场门边竖着一块硕大的牌子,白底红字,明晃晃的七个大字,映着雪光,甚是耀眼,刺的穆婉秋直想流泪,只觉的脑袋嗡嗡嗡直想。
身子晃了晃,她软软地跪在了雪地上。
第六十一章温暖
“回去吧”呆愣了片刻,殷会长走上前扶起她,“一年也不过弹指一挥,很快的,你明年再来也一样”殷会长叹息一声。
华发渐生,他最理解这光阴的匆匆,最是无奈。
“为什么?”呆呆地望着殷会长,穆婉秋突然一把抓住他。
为什么考场要有这么残忍的规矩
那些准备了一年,日日夜夜辛苦就为这一日的调香师,只因一个小小的风寒,岂不又要蹉跎一年
“你真的不懂?”
穆婉秋摇摇头,一双空灵的大眼清澈见底。
殷会长叹息一声,“这风寒不仅能传染,对调香师来说,更是致命的,一旦染上了,轻则十天,重则一个月甚至半年,都闻不到味道,调不出香来”
想起一早醒来,发现自己闻不到气味后的那股绝望,一瞬间,穆婉秋就明白过来,“原来是这样”她喃喃道。
“不是残忍,香行会立这个规格是为了保护大多数调香师”瞧见那双空灵的大眼瞬间便失去色彩,殷会长心里隐隐地生出一丝不忍,他耐心地解释道,“原来也没这规定,是七年前的一次大考,护卫无意中放进来了一个像你一样想挂名的染了风寒的调香师,结果害的其他调香师都染了风寒那一次,险些让朔阳的香料业瘫痪了”
仿佛又回到那可怕的过去,殷会长的声音幽幽的。
回过神见穆婉秋睁大了眼,又指着考棚说,“你别看这些人都不是三极调香师,就以为他们手艺很低,其实他们大都有一两手绝活,是自家作坊的顶梁柱,只是通不过闻香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