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阳光岁月-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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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悦依旧恭维着，“那里呀，老板都佩服你我就更不消说了。”
“邵小龙对书法的有些见解还是比较内行的。”
为了对付牛从荣，赵悦把早就准备好的，莫伟在《人生》一文中记录邵龙神侃“书法”时说过那些话照搬而出，就像那句乡下老话“腰上挂死耗子——冒充打猎人”起来。
“那是，比如我就曾听老板说这样的话‘书法与剑法看似两种截然不同的法，但都可称之为奇法，据说武学奇人就能从书法的横平竖直中悟出气贯长虹的剑法，而书法奇人则能从剑法的劈刺勾挑中悟出精妙绝能的书法。所以，咹，可见得，不管是书法还是剑法，均可以使善悟者境界精进，用意境夺人于不防’，听说老老板的书法更不错，巴望他赐字的人至今还络绎不绝哩。”
牛从荣随口道：“从书法中悟剑法，从剑法中悟书法自古就有这一说，早年有部电影叫‘笔中情’，故事中男主角的书法就是在观人舞剑中悟出的，但啥叫‘用意境夺人于不防’，这恐怕是邵小龙在意造了。”
赵悦：“其实老板也只是通些理论而已，不像牛先生这样能说会舞，所以我也自然跟着佩服起来。”
“那赵姑娘也懂书法理论啰？”
“只是皮毛中的皮毛。”
赵悦本就没把牛从荣当回事情，所以她只顾在得意加大快中卖弄着，但没想到后来反让自己为了难。
赵悦继续道：“说实话，我佩服牛先生是有大道法的人，而且一直都走着好道。”
牛从荣再次抿了口咖啡，淡淡一笑说：“我不明白赵姑娘的话，我说的书法跟你说的‘道法’有什么关系，能解释吗？”
赵悦一下子哽住了，于是赶紧又把早先莫伟曾对自己与刘春说书法时说的话翻出来补救，“我是指书法。‘外国人赞颂说中国的书法艺术是自人类有了文字以来，把书写推向最高境界的，最精绝的点线艺术’，以我理解，书法就是学习和掌握以个性表现书写的技能，据说日本人称书法为书道。”
牛从荣显得有些来精神了，“赵姑娘也知道书法中存在‘个性’之说？”
“知道不多，所以向牛先生请教。”
“行。那我就跟你简谈一下个性意识在书法创新过程中起到的作用吧。”
进入境界的牛从荣，旁若无人地侃起他的“书法道”来。
“就个性意识而言，它既是书法风格的灵魂，又是书法家精神世界及审美意识在作品中淋漓尽致的表现。个性意识首先通过笔法、结体、章法、形式构成四大要素，再及书写工具，表达方式等方面，而最终又在作品中体现出来。从书法艺术的发展历史来看，个性意识始终体现出积极的探索精神，成为书法创新的主要动力，最终再由个性意识推动字体演变完成。个性意识不仅拓展了书法蕴含的博大空间，从对于历史规范的取舍态度中看，个性意识又促进了书法本体的不断发展，无数个性意识的集合最终构成了时代意识和时代性格，同时又串连着时代意识和时代性格在历史中的变化，这种民族意识和民族性格在历史上的变化，也就是民族审美心理在历史长河中的变化。因此说，书法艺术的创新实际上就是个性意识的创新。”
赵悦看见李虎在一旁轻摇着头，她知道走进了一个事前没估计到的，无可奈何的境地，于是便向李虎回望着眨了下眼，意思是只能顺其自然了。
　　　　牛从荣依旧先抿了口咖啡，然后继续道：“汉字是民族成员进行情感交流的工具，书写更是书法艺术的表现形式，书法艺术与汉字书写有着不可分割的连体关系。在书法尚未成为独立艺术门类之前，汉字书写形式具有社会功利性和民族艺术性。作为工具，文字具有民族的同一性，但书写形式又具有很大的个性差异，个性差异在反映书写者个性意识的同时，又标志着书写者对民族文化认识的水平，掌握的程度，以及在书写过程中所持的态度。所以又要说了，书写形式的个性差异实际就是书写者精神世界审美意识在作品中的反映。”
（063）独持己见意孤行
在牛从荣稍作停顿的瞬间，早听得头痛的李虎忙不迭道：“牛厅长，边喝边说边喝边说。呵，想不到这‘大红袍’的味道还不真是不错。”
那想牛从荣应了声“好”后，依旧以侃为乐。
“众书家都以为，线条艺术是构成书法艺术的唯一手段，这种说法简直太精道了。的确，对书法艺术的研究实际上就是对线条的研究，特别是对线条的力度、质感、速度以及运动趋势和组织形势的研究。典型环境下的典范作品，蕴含着书法家典型的个性意识，而这种典型的个性意识就是一种典型的创新精神。在书法创新过程中，个性意识始终是第一位的，并起着决定作用。古人称书法已达到了‘夫苍颉者，独蕴圣心，启明演幽，稽诸天意，功侔造化，像被生灵，可与三光异悬，四序终始。’怎么理解呢，意思是说，书法艺术博大精深，理至宇宙，包罗万象。四年前，朋友送了我一幅‘独持己见，一意孤行’的狂草作品。你们可千万别小看这八个字，它可是国画大师徐悲鸿先生早年的‘座右铭’，朋友送我这幅作品除了取其独特字意，另还在书写和裱制中采用了正书反裱的反传统手法，如此一来就使得作品在本就个性十足的同时，又张扬了另一种个性，也就是个性中的个性，让人在情趣中既感神韵又见灵魂，我非常喜欢。”
李虎插话道：“其实并不只是艺术，任何精绝的事情都要依靠独到的个性才能出新。”
“天无个性四季无常，地无个性五谷不长，人无个性似草如穰。”话出口后，赵悦连自己都没弄明白到底在乱七八糟说些啥，李虎更是听得哭笑不得。
牛从荣把才刚端起的咖啡杯放了下来，松开了原本紧皱的眉头，感慨道：“自古以来，天道地道人道自有其说，有道是‘天有其性，无所不风；地有其性，无所不尘；人有其性，无所不能’。人要会善走路才行，人生不可多随意啊！”
赵悦接过话又自以为是起来，“我不赞成牛先生的话。啥样的路叫不难走？要怎样走路才叫‘善走路’？我们以前都是睁着眼睛在走路，结果又怎样？你不要把‘人生随意’跟‘随意人生’弄混淆了。”
牛从荣“哦”了一声道：“那倒是，算我用词欠妥吧。但‘小处不可随便’跟‘不可随处小便’就不一样。”
李虎不解道：“扯淡，你是咋想到把这两句话胡扯到一块儿的？”
牛从荣微微一笑说：“奇怪吧。说来这里面还有一个很风趣的故事哦。”
赵悦耐着性子道：“有故事吗，那好，我喜欢听故事。”
牛从荣正了正身子后讲了起来，“这还是一个我儿时就听来的故事。据说一个很有名的乡绅老书法家，老先生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总有人爱在他家后墙根儿撒尿令他恼火，于是就随手写了‘不可随处小便’的纸条张贴在那里。哪想第二天纸条不见了，于是他再写，结果事又如昨，如此反复达数次之多。一天，老先生外出，无意间在一家制裱行看见了一幅似曾相识的‘小处不可随便’的书法小品，观其字形，从运笔到气韵无一不是自己之作，老先生肯定自己从没给任何人写过这样的格言，但经他细品后才品出味儿来，原来这幅字就是他曾经张贴在自家墙上那张‘不可随处小便’的纸条裁剪后裱制而成的。老先生顿时心生好感，于是便等送裱人来取字。不久，某人来了，老先生就跟某人其攀谈起来，某人说是他仰慕已久的某某书法大师送给自己的。老先生说我就是你说的某某，某人无奈，只好道出原由，后来老先生就跟这位某人成了好朋友。”
……
夜里十一点十分，李虎驾车送牛从荣送回家。
临分手时，赵悦对牛从荣客气道：“天晚了，小心别走岔道。”
谁知牛从荣却回了句赵悦没听懂的话，“心香一柱保平安。”
李虎话里有话道：“州官放火夜夜不平安。”
“你尽管放心，最后这点儿路道我还是看得清的。”牛从荣说着转对赵悦道：“我说赵姑娘倒要小心才是。”
牛从荣的身影消失后，李虎恨声道：“这个狗官！居然让他牵着我们消磨了这么大一阵子，先说一阵狗屁‘美丽花儿’，后说一阵鬼书法，还说一大通啥‘典型典范’，‘个性意识’，啥叫‘创新精神’？啥叫‘反传统’？我看他就是在我们玩儿‘反传统’，他就是贪官中的典型典范。哼，想不到还着了他的道。唉，可惜我那十二张大头票。”
赵悦不以为然说：“‘易涨易退山溪水，易反易复小人心’，就算他牛从荣再反还是小人。算啦，就算摸摸他的‘底线’吧。”
“说实话，你跟牛从荣神侃把我都侃得晕头了。”
“其实也没啥，这就叫骗术加艺术，对牛从荣要以攻心为上再制造麻烦。只有吃准他才能掌握他，以后会有好看的。”
“怕就怕牛从荣不好对付啊！”
“那有啥嘛，人怕逼，一逼就出大成绩，我不相信狼都打了还怕了后面的狈。”
（064）优点缺点与特点
　　　　李虎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继赵悦的“狼狈之说”道：“说不定牛从荣就既是狼又是狈，我觉得‘霸王花’又犯了一个美丽错误。”
赵悦好奇道：“啥叫‘美丽错误’？我啥时还犯过？”
李虎赶紧道：“对不起，是我口误了。我是说，其实你不该跟一个书法家侃书法，特别是理论，你能侃得过他？！”
“你是怀疑我的能力啰。”
“这不是能力的问题，‘霸王花’说任何话做任何事都对，但我没忘记你说‘要想不着别人道就让别人着你道’的话，既然如此你就不该送上门去自着别人的道。”
“既然是美丽错误，那我就长点儿美丽见识，也值啊。”
“我算领教了，这到底是你的优点还是你的缺点呢？”
赵悦想也没想就回道：“我既没优点也没缺点。”
李虎听笑了，“绝对得两点不沾，那你有哪点？”
赵悦随口而出，“特点。”
李虎乐了，“好一个个性十足的‘霸王花’，文化不浅，怕是读了好多年大学。”
赵悦调侃道：“读了二十几年的自大。”
李虎又乐了，“啥叫‘自大’？”
“狂妄自大。”
李虎更见乐了，“就这么个‘自大’呀，乖乖，难怪你能犯美丽错误。”
如果说在前“过山虎”曾给赵悦带来过相当的神秘感，那么现在的“霸王花”就等于用同样的方式把这种神秘感抛回了李虎。
赵悦继续道：“我现在倒是在琢磨牛从荣的‘独持己见，一意孤行’。他在‘独持’啥‘己见’？又在‘一意孤行’啥？会不会就是他的‘底线’所在？还有，临别时牛从荣甩给我那句话，他反倒叫我要小心，啥意思？这岂不是反客为主了？”
两人正说着，李虎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哦，小松啊，你说……那好嘛，嗯，嗯，你几时看见张龙的……不要跟张龙说我住在哪里，好啦，回头再说。”
无意中，赵悦将李虎说出的名字与另一个似曾相识的名字联系在了一起，一阵好奇，赵悦随意道：“张龙是谁？他是干啥的？”
李虎：“我大姨妈的三孙子，就是上次你在赤峰厂面摊儿见过的那个小个子男人。”
赵悦“哦”了一声，“他咋啦，为啥不让他知道你住的地方？”
“我实话实说了吧。张龙曾经是警察，后来不知为啥又不干了，还去了滨海的一家啥保安公司。一晃这么多年，现在突然又出现，麻烦，所以我不愿让张龙知道我的住处。”
赵悦因李虎的话深感震惊，顿时想起莫伟曾不止一次说过的，《人生》一文中也多次提及的那个“不知是警还是匪”的张龙……怎么眨眼间全都串到一起来了呢？！
赵悦：“小松刚才还说啥？”
李虎：“他说你从此可以安静休息了，邻居小姑娘的事情他已经搞定，原来是几个租房做小姐的。”
赵悦本能担心道：“小松不会伤害她们吧？”
“管多了，警察先生的优点可能就是我们的缺点。”
“谁说的，就算缺点也是关心人的缺点嘛。”
李虎再次乐了起来，“想不到‘霸王花’就连缺点都闪光，这大概就你的特点了。放心，小松不会为难她们的。”
赵悦依旧说着想说的话，“我要偷偷见见你那位张龙。”
“行，改天我来安排。快十二点了，我送你回吧。”
……
楼道里，一位老太太正在灯光暗淡的狭窄楼梯上慢腾腾走着，离老太太不远的前面有个小伙子好像在等老太太，李虎见状快步上前扶住摇摇晃晃的老太太，老太太忙不迭地道着谢。
李虎朝小伙子喊道：“你是她啥人啊？”
老太太接过话说：“他是我外孙。”
李虎不客气道：“我说小伙子，你是老人的手杖哦，侍候老人上楼时你得走在后面，下楼时你得走在前面，只有这样才能保证万一老人前倾后仰时护住他们，下次记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