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生活质量-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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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王小龙
注:我爱这个叫萧潇的女孩,千万别把我的走牵怒到她的身上。谁都不可以责备她的,我既然爱了她,就不会让她受任何委屈!
王祈隆看完了,腔子里是忍都忍不住的热浪。儿子是长大了,大得让王祈隆有一点惊慌。
许彩霞一直哭,哭得王祈隆心烦,实在忍不住就呵斥她。许彩霞说,我想不哭都不行,我是管不住自己。她就是这样的一个傻女人,高兴了就咧开大嘴笑,不高兴了就会哭,她哪里懂得愁眉苦脸地深沉。看着许彩霞的哭,想到安妮的哭,这他妈的哭和哭是多么的不同啊!王祈隆的脸上始终是没有表情的,心里却一直是翻江倒海,是一浪高过一浪的风暴。他毕竟是当了多年的领导干部,关键的时候还是能沉得住气的。
王祈隆让办公室的人员先回去,并告诉他们不要声张。
王祈隆关了手机,一直就待在家里。他就好像被抽了筋似的,无论如何也打不起精神了。
许彩霞从认识王祈隆开始,他们俩从来没这样过。让丈夫守在她身边,反而有了说不出的不习惯,她忍不住找话跟他说。对那些颠三倒四的话语,王祈隆要么是哼一声,要么就是抢白或者呵斥她。她只好又坐在一旁哭,她的哭就是高声或者低声的嚎,而不是像别的女人那样扑嗒扑嗒地掉眼泪。
儿子的出走,倒是让王祈隆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这个家,似乎也拉近了他和许彩霞的关系。因为儿子出走毕竟不是一件好事,这件事情,除了和许彩霞说,他不能跟任何人说。那一刻,他们为着儿子的心是息息相通的,他甚至有些可怜起许彩霞来。儿子几乎是她的惟一。
这个女人也许真的是无辜的。他的恶,大概是在逃避一个男人应尽的责任吧!
不过,即使儿子让他认识到这一点,他也不愿承认这一点,更不愿承担这一点。
他呵斥许彩霞,其实是在用另外一种方式安慰她,并不是更厌恶她了。他是从心里感觉到了她的存在,而过去她几乎就是不存在的。许彩霞哪里会明白这个?过去王祈隆不理他,她能接受,因为她从认识王祈隆,他就是个不怎么和她说话的人。但是现在丢了儿子,又遭到他的这般呵斥,她觉得自己一点活路都没有了。
许彩霞哭了两天,突然不哭了。把自己仔仔细细洗了,换上干净的衣服。王祈隆老半天没听到她的声音,觉得有些奇怪。过了这么多年,他还是知道她的。她若是一天到晚忙忙碌碌的,就说明一切都正常;她若是安静下来,那必然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他忽然间就心慌起来,沉着气跑到卧室里去看,只见床头柜上放着一个空了的安眠药瓶,人已经喊不醒了。立刻给人民医院的院长打了电话,一时又急又气,恨不能杀一个人!接连发生的事件,几乎把他逼到了绝路上。他放下电话,站在落地窗前,心乱如麻,好像大难临头一样的悲哀,但是又出奇地镇定。
一切都会过去的!他安慰自己。
到了第三天,终于是从王小龙的同学那里得到了线索。工作人员不惜动用了警力,根据他们打给同学的电话号码,当天就在武汉的一家旅馆里找到了两个人。工作人员把电话打给王祈隆,让他在电话里跟儿子说几句。王祈隆有一腔子的话要说,可是猛然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儿子在电话里像没事儿人一样。儿子说,爸!
王祈隆说,儿子,快回来吧!
儿子说,我妈呢?她没事儿吧?
眼泪涌上了王祈隆的眼帘。王祈隆说,没事儿,你快回来吧!
那时候,许彩霞已经没什么危险了。王祈隆以从来没有过的耐心,守在医院里。他看着一脸茫然的许彩霞,想着匆匆而过的日子,竟然泛上来一阵酸楚的沧桑感。他想起了许多过往的事情,想得更多的,是那些坐在窗前打盹的慵懒的日子,想起来那个总和他一起的,像书签一样被夹在田野里的姑娘。
安妮一个电话都没再打过来。王祈隆想,安妮该回北京了吧!
第十七章(1)
关于宋文举要被提拔的说法,是一夜之间传出来的,说是要提拔到省人大当副主任。当时正是省里换届,涉及到调整省里的四大班子。但是,有关宋文举的传言,这风也确实是从下面刮起来的,就连宋文举本人都公开辟谣了。他在全市的干部大会上讲,不要乱说话,没有影儿的事嘛!至于我走与不走,组织上是会考虑的,这样说过来说过去,就影响了组织的决策,对我们市的形象影响也不好哇!
但是,省委却很快派人来地市考察了。虽然只说是考察下面的班子,大家的心还都是乱了起来。干部使用的民主化进程加快的直接后果,就是调动了大家进步的积极性。一把手想提拔,二把手想当一把手,副的想当正的。有没有可能性、成不成是另外一回事,但是想法却是人人都有的。
如果宋文举真的走了,王祈隆接书记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一来按照惯例,考虑到一个地方工作的连续性和稳定性,组织上一般会这样安排;二来王祈隆在阳城的威信很高,不管是从班子里讲,还是下面的干部群众,对他都是众口一词;三来作为宋文举来说,也想让王祈隆接这个书记,毕竟他了解王祈隆的为人,让他接书记,绝对可以免除后顾之忧。
可是现如今的事情,有时也很难说,任命文件下不来,帽子不戴在头上,谁都不敢打保票。王祈隆不急,王祈隆至少是表面上不急。但是其他的同志都有想法,大家都是心慌慌的。宋文举一动,王祈隆跟着就动,下面的同志几乎都有动的机会。可就在这节骨眼上,有人却写匿名信把王祈隆给告了。
王祈隆没有见到匿名信。信是写给宋文举及其他市委领导的。宋文举看了信就笑了,内容非常简单,亦很简短。反映王祈隆与北京来的女专家有不正当的关系,希望组织上给予严肃批评帮助。既没有写明有什么具体事实,又没有署名。宋文举看了,就把它丢在一边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应付好省委的考察,这个时候多一事还是不如少一事的好。他本来想,过几天找个机会让王祈隆看看,卖个人情就算完了。宋文举随手把信放在办公桌上,过几天却找不见了。按道理讲书记的办公室,一般人是进不来的,秘书和通讯员进得来,不过不经过允许,他们是不敢随便处理信件的。可丢就丢了,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宋文举并没有怎么介意,随处找了找,找不见也就拉倒了。
几天后,省里的四大班子领导却接到了一大批反映阳城市市长王祈隆和北京女专家有不正当关系的举报材料。内容可是比宋文举收到的那封匿名信要丰富得多,措辞也非常犀利,而且,还署了“阳城市部分老干部”的名。信中反映了盖小别墅的事,说王祈隆以为专家修建别墅之名,实际上是行和情妇造安乐窝之实,并附了小别墅的照片。信中说,王祈隆嫌弃自己的结发妻子,长期不回自己的家居住,与女专家在别墅里公然姘居。王祈隆的妻子被逼无奈,曾经服毒自杀,后经抢救脱险。虽然没出人命,但是在群众中间造成了极坏的影响。儿子不满他的道德操守,愤然出走。阳城市的干部群众议论纷纷。
这封信最恶毒的地方是末尾,这样写道:“王祈隆能有今天,既是他投机钻营、欺上瞒下的结果,更是我们省委管组织的某同志,对他长期包庇,放任纵容的效应。试想,如果我们用如此市长,怎样能够端正党风政风?如何能使阳城的干部群众口服心服?”
一箭双雕,矛头直指田俊涛,既打击了王祈隆,又在这个问题上封杀了田俊涛。
这封打印的文字材料还没有等到反馈,王祈隆就看到了。王祈隆是阳城第一个看到那封举报信的人。田俊涛半夜打电话把王祈隆召了过去。田俊涛在这次调整中,是省委副书记的人选。但在这个问题上,他是绝对不能说话了。田俊涛说,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能挽救王祈隆的,只有你自己了。
王祈隆听了并不显得惊慌,只是苦笑着说,我的人品和处事的风格你是知道的。我不想解释什么了。
王祈隆说,至于我的去留,听天由命吧!
省委的考察组照常是考察市里的班子情况,只是在进行干部座谈时增加了一项内容,侧面了解一下市长王祈隆的生活作风情况。绝大部分干部说王祈隆是个很正派的领导,而且,工作能力很棒,任市长这几年,市里的财政收入翻了两番多,市容市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也有极个别人说,听传说王市长和那北京的女专家关系比较密切,但是谁也没有抓住过什么把柄。
考察组把考察延伸到了企业。企业家们对王祈隆大力加强企业改革的力度,使众多的企业起死回生,众口一词。尤其是在欧莱奥企业集团,董事长讲,如果没有王祈隆市长,就没有欧莱奥这个企业的今天,更没有阳城的今天,因为每个公务员的工资,花一块钱,就有六毛钱是从欧莱奥的税收中来的。那个女专家,是王祈隆市长三顾茅庐才请回来的。她是阳城的财神。
王祈隆知道,这个时候能不能沉得住气,才是对一个领导干部最起码的考验。
从外表上看,王祈隆的情绪是没有任何变化的。他几乎很少和考察组的同志接触,如果不找他,他还是整天沉在基层,下班就回家。他现在搬回家里住了,自从儿子王小龙从武汉找回来后,他就搬回家里住了。
第十七章(2)
许彩霞这一阵子却明显地消瘦了,脸颊上的皮胯胯地松下来,本来厚厚的嘴唇现在也撑不住了,嘴角儿过去是向上的,现在却是一个劲儿地往下掉,让人看了心惊。许多过去不认识许彩霞的人,乍一看到她,吓了一跳。说,市长怎么找了这么一个老婆!
许彩霞做起活来也还会像过去一样,手忙脚乱地快活。王小龙回家来了,王祈隆也回来了,她就来了干活的精神,一天到晚生着法子摆弄吃的。包饺子,蒸菜馍,烙小油饼,擀面
条,反正是绞尽脑汁变换花样。擀面条是许彩霞的绝活儿,在河南农村,纳鞋底和擀面条是一个姑娘的基本功,有了这两项基本功垫底儿,才能保证自己的“外面人”吃好穿好,体面地走到外面去。许彩霞早上把面和好醒着,等中午面团软下来,再加了面粉使劲盘一盘,把一团死面生生又给揉活了。她有力气,把面团揉得瓷瓷实实的,然后细细地用擀面杖一点一点地推开,碾成极大的一张,并不十分薄,却透着亮。折叠了,切成韭菜叶儿宽,轻了手脚把最上面一层轻轻撮起来,一抖搂腕子,一挂面便像瀑布一样泻在面板上了。煤气灶上用微火煨着一瓦罐老母鸡汤。等王祈隆回来了,先把面煮熟,用凉水过了,盛在细瓷碗里,加一撮子嫩蒜苗儿,把滚滚热的鸡汤泼上去。这样的面,王祈隆年轻时一口气可以吃三碗。儿子王小龙平时不爱吃妈妈做的那些乡下饭,缺少创意,粗糙得让人看了都没劲。可王小龙爱吃妈妈做的这种面。许彩霞就给他专门撇鸡汤上面的油,再另加一勺辣子,面和菜都油汪汪地透着鲜亮。王小龙回来之后,比过去更能吃了,可以吃上两大碗。他好像是在用这种方法安慰母亲。而对王祈隆,王小龙比出走之前还要淡漠,几乎不怎么跟他说话了。
不做活的时候,那许彩霞就常常坐了发呆,整个人突然就没有了生气。坚持做了几年的美容突然间便中断了,自己都没心情看自己了,哪还顾得了别人?她过去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什么东西都嚼得津津有味的。吃高兴了就吧嗒嘴,弄得王祈隆常常不耐烦。过去睡觉也快,头还没挨着枕头,呼噜先打起来,哪怕大水淹了床腿,也得先睡了再说。现在,王祈隆好久听不到老婆那香甜的咀嚼声了,晚上关了灯也不睡,翻来覆去跟床过不去。王祈隆就用嘴嘘她,总算压抑着不动了,却听得闭了气大口吞咽唾沫的声音,能听得到咚的一声,好像一块石头落到了井里。窗子外面偶而扑啦一声响,一只鸟翅挂了树梢划过去,两口子听了都是惊心动魄的。
儿子回来,许彩霞从医院出院后那几天,王祈隆用了车子把岳母给请了来,让她照顾些日子。王祈隆也是替许彩霞设想的,他不理她,怕她没有地方说话,憋闷坏了再弄出个其它毛病来。把她娘给接来,让她诉诉委屈。不管怎么说,事情总算过去了,也许她娘是能宽宽女儿的心的。
许彩霞的娘是个没有出过门的农村妇女,她在她家里的地位,就相当于许彩霞在自己家里的地位。她人很善良,也很通情达理,就是有一条,迷信。啥日子都记不住,就初一十五记得清楚,常常早上起来就出门,和村里的老太婆们跑大老远去烧香拜佛。家里哪怕丢了一只鸡,她也要跑去占上一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