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马甲-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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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板?秦得利说嘛新路子?陪本赚吆喝的事咱可不干。
“笨了吧?现在流行什么?上海货!皮鞋衬衫手表袜子,只要是上海牌子,准畅销。有档次的人谁还买劳保?甭管啥时候,跟紧了潮流准没亏吃。”
秦得利说你小嘴吧嗒吧嗒说得容易,咱哪进货去?王向东说:“要不说你干不成大事,先定方向再想措施嘛,只要咱哥俩意见统一了,立马就开始折腾!操,狠干它三两年,日本电视机就往家开搬!邓大爷不是说让一小撮人先富起来嘛,咱还等着谁呀?”
秦得利被他描绘的美好前景感染了,不觉笑道:“你这么弄,王师傅不跟你断绝父子关系呀?”王向东不屑地说:“他是叫文化大革命给运动怕了,现在就是提倡搞资本主义,你不搞,别人搞,老这么夹着尾巴,咱穷人什么时候能翻身啊?”然后又得意道:“昨天我探我对象的话了,她说搞点自由经济没有错误,这是党中央提倡的嘛,南方都开始建设经济特区了,这次全国人民要大干呢。我就问她了:我要搞小经济呢?她说那也没错,不过就是不能影响本职工作。啧!以前还真把她看扁了,原来不是那种马列老太太的坯子,嘿嘿。”
其实,王向东突然想卖上海货,还是受了陈永红的启发,不过这话他不能跟秦得利透露。
当天就找到陈永红,说她给自己的衬衫叫同事们羡慕死了,问能不能通过关系多弄点儿,一定要出厂价的。陈永红很得意似的,答应转天就帮他联系。
这里谈妥了,王向东才心情愉快地跟陈永红告别。到了家,父母已经吃完饭,王向东这才想起自己还空着肚子,又不敢说破,只好苦忍了一晚,躺下睡时,忽然想到林红霞: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怀孕了,更不知道她是不是已经把这消息告诉了姓罗的。想起来难免烦躁,加上肚子咕噜地叫,一夜没怎么睡塌实。
早上起得积极,抓紧出去买了早点吃,总算把一肚子委屈都安抚住。看看表,还早,就慢悠悠向厂子方向骑。将近八点钟的时候,王向东终于夹在上班族的自行车阵里,晃进厂门口去。突然警卫室里一声暴喝:“王向东!”
“干啥?”王向东把脚支在地上,停住车问。一边觉得今天罗副科长的脸色象糊了狗屎一般丧气,不过眼睛却瞪得老大。罗副科长整齐凛然地说:“装什么蒜?厂子有规定不知道吗?”
“啥规定?”“进厂门不许骑车!”
听他这么一吼,旁边几个正在车上的赶紧下来,笑着往里走去。王向东“嘿”了一声,不忿地说:“大科长,吃什么药儿啦?那么多人跟我一样,你怎么不管?”
“王向东你甭咬边儿,这就叫树典型!先说我管你对不对吧!”“对对对,不过这典型抓得没有说服力,不叫骑咱推着走不得了吗?我腿又没毛病,走几步路累不着。”路过的就笑,说老三你节约两句吧,上班去吧。罗副科长被王向东损了一句,又不能急,只能恨恨地说:“行,王向东,我给你记着,按规定一次警告,两次罚款,我不信等不着你下回!”
王向东一边向前走,一边冷笑道:“骑个破车算蛋,什么时候我偷煤你抓一回,也叫个成绩啊。”走两步放开心怀,唱起了《何日君再来》,不管姓罗的在后面怎样瞪眼目送着了。其实他是假乐观,心里扑腾扑腾地乱着呢。放好了车,远看一眼库房,不禁嘀咕:姓罗的跟我这么叫劲,肯定是为了他老婆的肚子呗,莫非那个泼妇把底细都撂了?按理这家伙应该找我拼命才对呀,可能林红霞没把自己交代出来吧,所以姓罗的也只能发暗气,哼。
开着叉车忙活了一阵儿,一直没见林红霞露面,里里外外就见房老头一个人忙活着。抓个空挡过去轻问道:“老房,你那胖秘书呢。”老房困惑地晃了下脑袋:“没见着,说是请假了。”
“啥事?”老房谨慎地苦笑着说:“咱哪知道啊,又不是领导。”
王向东默默地走开了,心里有些空荡,又很迷惘似的。
乱马卷二:凌乱青春(1979…1987) 第一章…不务正业…05
(更新时间:2005…3…19 10:47:00 本章字数:3740)
林红霞连歇了三天,还没有露面,王向东有些坐不住了,心里越来越没底,不知道她弄的是哪出,又不能去跟罗瘸子打探。这天好不容易熬到下班,确定姓罗的要连值后,王向东一出厂门,就奔了林红霞的家。敲了半天门,林红霞才出来,一见王向东,顺手就要关门,被王向东一把顶住,挤了进去。
“咋不上班呢?”“用你管?你是厂长还是书记啊。”
王向东在《奇袭白虎团》的连环墙画前一屁股坐下,掏出烟来点上,望了一眼林红霞,发现几天不见,她居然憔悴了许多。就问:“真病啦?”“假的。”林红霞话一出口,泪就下来了,大把地往下揩鼻涕,顺手抹在鞋帮子上,伤心得不行。
王向过把烟往脚下一扔,心虚地威胁:“你别弄这手儿行不?冷不丁来个串门的,还以为我把你咋样了呢。”林红霞听他一说,一下坐在床上,哭得更猛烈,边哭边说:“王老三,你对我到底是啥态度?”“啥态度?什么啥态度啊?你要说什么?”林红霞仰起脸道:“离婚,我要离婚!”
“你什么意思?”“我要真离了,你能娶我不?”
王向东一下站起来,急迫地说:“林红霞你别刺激我啊!”林红霞忽然冷笑起来,断然说:“我就图你一个干脆,你要不娶我,我就不离了。”
“你别一惊一诈的,看我心脏好不是?到底怎回事?”
林红霞说能是怎么回事,那天晚上我跟瘸子摊牌了,说我怀上了,他就知道是我外面有了人,问我是谁我不说,就打起来了,给了我一脚,踢在肚子上——说着,泪又来了:“当晚去医院,人家说孩子完了,给流了——呜呜,没想到他一个瘸腿还有那么大劲。”
孩子流了?王向东忽然感觉一阵莫名的轻松,又完全地高兴不起来。他仔细地看了看林红霞,心里又气又怜,一时竟没有话。
林红霞继续说:“他猜到是你了,不过我没认帐。”语气中虽然并没有邀功的意思,王向东多少是有些感激的,他叹了口气,也没有把前几天罗瘸子在厂门口向他发威的事说出来。
林红霞说:“你猜怎么着?一看孩子没了,他居然有些后悔,说不如留住呢。哼,我明白他的心思,他那玩意不行,也怕别人甩闲话,倒不如好歹让我挺着肚子给他装回面子呢——你说他还叫个男人吗?”
王向东问:“你现在打算怎办吧。”林红霞道:“还能咋办?你也不敢要我,我还能离婚?丢不起那个寒碜啊。唉,我认命。在气头上的时候我也喊离婚了,结果把姓罗的镇住了,给我跪下了,他栽不起这个面子,男人一那样就彻底完了。不管怎么着,我一辈子也不能原谅他这一脚丫子。”王向东愣了下神,说:“行了,我这绿帽子也给他戴得够缺德了,以后你们两口子安心过日子吧,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还找我老三,我照样给你们出力。”
“那——哪天我想当妈了,再找你帮忙行不?”
王向东皱着眉还没说话,林红霞先冷笑着“哼”了一声,有些凄凉地说:“算了吧,跟你穷找乐呢。这两天我也想了,咱俩早就注定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与其闹得里外都不是人,还不如好说好散,以后见了面也少个尴尬。老三,说心里话,我从没指望你能怎样,今天你能来看姐姐,我也就知足了,我不会为难你。再说了,这事真传大了,别人也得说是我勾引你王老三,毕竟我是个过来人啊。唉,我就是这么个命,有苦说不出啊。”王向东被他说得沉闷,低头拣起被踩灭的烟,接着点上了,闷闷地吸起来。他没想到林红霞这等泼妇在关键时刻还能识得大体,庆幸之时,不由得也高看了她一眼。
两个人既没了厮混的情趣,又出了这样的事,一起坐着就想不起话来,王向东最受不了这种气氛,强压着抽完半棵烟,起身道:“你好好歇几天,有事言声,只要我能办的,一准帮你。”
林红霞看他走两步,突然说:“老三。”王向东站住,看着她。
“以后啊,对你媳妇好点儿,在这事上啊,你算欠人家的。”
王向东没说话,开门出去了。
接连几天,一到厂子门口,王向东就少有地规矩,提早下了车,溜边儿推了走。他知道姓罗的兴许就在什么地方监视着他呢。他不想跟姓罗的交锋,没意思。而且他自己也先觉得亏心。不过有时候,他又突然会生出一股无明火来,要主动找姓罗的打上一架!虽然林红霞肚子里的没成形的孩子并不叫他觉得何等亲切,可也不能这么就叫姓罗的给消灭了啊,想起来,不由得憋屈。
一个礼拜后,林红霞还没来厂子,王向东倒没怎么嘀咕,倒是瘦猴沉不住气了,叫住他问怎么回事,王向东说:“她又没别我裤腰上,我怎知道?”
“噫,你们不是亲密战友吗?怎么你都不知道?”
王向东立刻就急了:“我跟你妈还亲密战友呢!”
“嘿,你他妈受哪门子病啦?”瘦猴不忿地斜他一眼,溜达到别处去了。王向东这才感觉失态,想解释两句,又觉无趣,也就由他去了。
王向东这两天的确不怎么上心林红霞的事了,虹桥市场那边的生意已经开始上新台阶了,上海那边的衬衫到了,批发皮鞋的地方也终于找到了,又凑了几样小电器,新焊了货架子,往市场里一戳,一下子档次就上来了。
原来的小百货都清理得差不多了,因为薄利多销的缘故,赚得钱也不算少。可是苦了跟他们争主顾的家伙,渐渐已经支撑不起。王向东当机立断,把上海衬衫上了架,还用红布写了条幅,挂在车上曰:“要想摇起来,穿戴上海牌”!
当场就围上很多人来,秦得利和王向东乐得连屁眼子上的褶子全开了,过了十几分钟,秦得利就有些烦,怎么这些人光看不买呀?王向东说你怎么养活孩子不等毛儿干,心急吃的了热豆腐吗?咱这是大买卖,得沉得住气,别把自己弄得跟小市民似的没水准。秦得利说我就小市民咋了?王向东不屑地说:“除了当流氓,我看你也没别的前途!”
秦得利得意地笑起来。
这一天只卖了点儿零碎,王向东也有些不甘心,表面上还不好露出来,不然秦得利那嘴就更闲不住了。
三天后,秦得利可就急眼了。直接把电话追到厂子里:“老三你把我坑苦了,这几天连饭钱也没挣出来!上海牌,鸡巴呀!一件也没卖出去,全是看摆设的,没有掏钱的呀。”王向东压低声音道:“别急,万事开头难嘛,再坚持两天,我歇班时候去救场。”不容分说先挂了电话。
旁边的问:“谁呀?”“我干儿子。”
“听着象秦得利呀。”“那你耳朵该住院了。”
心不在焉地上着班,王向东的脑子可没闲着,下班钱终于想出妙计来,喜洋洋奔市场找秦得利去了。俩人眯边上一阵嘀咕,秦得利乐得直抓耳朵。
到摊上没一会儿,秦得利嘴就开始碎起来:“哎,这哥们儿,摸多半天啦?摸脏了别人还怎么要?”碰上一个不省事的,眉毛一跳说:“做买卖还怕看咋得?又不是生孩子。”
王向东拉一把正要上火的秦得利,笑道:“给个面子,你们俩都省两句——不过这哥们儿也别怨我嘴臭,这上海牌还就是金贵,您要有心,就瞧准了挑,不然还真给我们哥俩在意着点儿,我们可指这个吃饭呢。”“耶,听你这么一说,是瞧不起我了?看我不象用得起上海货的?”
“就你?”秦得利的嘴快撇到体育场外头去了。
“切!别说你这么个狗烂摊儿,就是百货大楼,哥们儿我要来了脾气,也买得起?”
秦得利鼓励道:“吹,吹,接着吹啊,趁着风小赶紧吹,一会儿扇了舌头别跟我们讹药费啊。”王向东则继续赔笑:“兄弟你要真有那本事就现一把,先把我这摊买了去,我放鞭炮给你送行。”
“骂我?”
秦得利说你买不起就别废话了,我们这是高档次的,谁想摸两把就摸两把不成,臭要饭的样儿,也用得起上海货?年轻人脖子一横道:“就冲你看不起劳动人民这意思,哥们儿就得灭灭你的威风,衬衫皮鞋,给我配个全套的!不就钱嘛!”
王向东一边忙不迭地给他找匹配的号码,一边恶狠狠瞪一眼秦得利:“狗眼看人低了吧?赶紧给这兄弟包好了吧!”秦得利忍着笑闷头找东西,年轻人仰首道:“不用包,我就直接装备上了,一会儿把我身上这套给来个袋子装上就成啦。”一边就点钱,当场把钱夹里的零钱都算上了,好歹没栽面,还真凑齐了,一手交了钱,一边还不服气:“今天是出来随便转悠转悠,没带那么多银子,要不我把你摊子全包了!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