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马甲-第1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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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是彻底没的救了,甭听管教说得欢,他们心里比谁都明白,没治!要不是为了拿国家俸禄,谁管咱们?家里都不管了人家还管?”
到了晚上就热闹了,整个楼筒子里哭爹喊娘乱成一团,在这里没有普通人旁观,大家都是一路货色,谁也顾不得脸面了,都可劲地发泄,管教们不断地巡视呵斥,看见严重的就叫人拖到医务室打一针镇静剂或塞嘴里一粒美沙酮胶囊。尤其是那些患了乱七八糟并发症的,更看得人心慌。
王向东慢慢发现自己还算轻的,比那些啃铺板撞墙角的家伙好多了;加上吴队长的特殊关照,医务室的人也很认真地给他递减用药渐进治疗,没出两个月,他就觉得自己基本正常了。
王向东心花怒放,一晚上给外面写了好几封信,向大家通报自己的状况,再看那些涕泪横淌手脚乱颤关节狂扭的同伴们,不禁充满了怜悯和厌恶的复杂情绪,这就是以前的自己吗?
王向东开始进入第二梯队,进行身体康复锻炼了,然后还要参加适当的劳动。那些完全康复还没有到释放期的劳教人员,劳动强度就要大许多,烧砖、卸车皮,整个包身工一般的待遇,惨不忍睹,好在王向东不用有那样的顾虑,他只要练好自己的身体再接受反复的心理磨练和思想教育就够了。
劳教戒毒者和其他劳教人员不同,不准放假回家也不准和家属进行开放式接见,王向东搞了几次特殊化,让家人和朋友面对面看了看自己的改观,大家都很欢喜自不待言。一次柳小丽来见他,王向东说你赶紧戒了吧,戒了的感觉真好,柳小丽就哭了,说我倒想戒啊,哪受得了?等你出来了我再进来戒吧,看来这里有灵气,压得住毒魔。
王向东最担心的是老娘,没料到林芷惠来看他的时候满面笑容的,还说了许多安慰他的话,闹得王向东一头雾水,问了大姐,才知道老娘在跟丰娘一起“修炼”,把世间因果都看得清楚了,善恶有报得失天定。王向东就笑,说这样最好,叫老娘好好修炼吧,真成了佛咱也跟着沾光啊。
一晃就到了新年,吴队长向他传达了一个好消息,说如果他能通过所有的戒毒测试,又表现良好的话,明年就可以为他申请提前结束劳教了,理想的话可以减半年,那样就能回家看香港回归的电视直播了。
乱马卷三:乘风破浪(1988…1997) 第九章…一落千丈…14
(更新时间:2005…9…21 9:25:00 本章字数:2455)
不堕落的捷径不是自我的清高,而是远离诱惑,因为有些诱惑是注定无法抗拒的。
其实开始的时候,王向东仅是心烦时才拿毒品解决苦恼,一来二去就又上了道,开始还偷偷地从柳小丽的包里偷一点儿小小地解谗,慢慢就不够过瘾了。
他很害怕。可他真的不能自控,尤其在兜里还有些“零钱”的时候。挣扎了几次,他突然就没了信心,决定放弃抵抗,顺其自然吧,何苦跟自己过不去呢?他相信在劳教所里那个老头儿说的话了:“毒品这东西,吸上一口,就已经进了地狱,自己想回来阎王小鬼儿也不放啊……”
店里的租金要交了,二十万,王向东无奈之中只能去找大罗,大罗慷慨解囊,说老三我相信你能再站起来,难关嘛不过是暂时的,只要你离了毒品,想不发达也不成,真有了困难,朋友们也能不帮你一把?王向东心酸啊,回去的路上就发毒誓一定要再次把这个地狱之门关上!
晚上来瘾了,他说:“柳小丽你要敢当着我面吸一口,我就从楼上把你个臭娘儿们扔下去!!”柳小丽骂句神经病,赶紧溜进厕所里去了。十分钟后,她回来的时候,就看见王向东正抖着身子在往锡纸上撒粉,看着自己男人那副衰样子,柳小丽的眼泪差点儿下来:“老三,你不是要戒吗?你肯定能戒,上次不是成功了吗?”
“滚!你他妈敢情美够啦!”王向东甩一把鼻涕咆哮道。柳小丽一看他已经迷瞪了,也就不敢多言,默默地退了出去。客厅里,婆婆林芷惠正在舒展着腰身,飘飘欲仙地随音乐练着功,一派祥和。
暑假过后,家辉要升班了。没的商量,拿钱。
王向东从来没为钱发过愁,这是第一次。他开始相信自己是真的完蛋了。
最后他居然向秦得利开了口,秦得利茫然地笑了一下,回去给他拿了一万六千块钱,说:“你还我一万就成了,以前我不是还借过你几千吗?不足的部分就当我给儿子用了。”
王向东说你他妈说啥呢!
秦得利忙嘎嘎怪笑,解释说:我的意思是给家辉。
好歹送儿子去上学了,王向东心里很愧:自己跟儿子的感情好象没有以前亲密了,整个暑假,儿子几乎都是泡在外面跟同学疯玩儿,家对他好象是个可有可无的居所一般——这一点倒有点象他小时侯,不过王向东更希望能和儿子亲近些,毕竟他欠儿子很多东西。
王向东很孤单,偶尔的聚会也只限于秦得利、丰子杰这样的“毒友”。好几次丰子杰撺掇他一起贩毒,王向东都绝口回掉了,他在心里顽固地保持着那个不可逾越的底线:吸毒是个人的自由,贩毒是天理不容的恶行。不过丰子杰完全不相信这一套,他不相信善恶有报,他只相信一个古老的真理:撑死胆大的,恶死胆小的,除此以外别无洞天。
丰娘完全不知道宝贝儿子在外面做什么,丰子杰对家的感念似乎尤其模糊,谢美英生了个女儿后,他才稍微感觉到有个家的可爱。不过他们三口子很少回去和父母兄嫂团聚,他们都不喜欢家里的气氛,区里的剧团解散了,丰子杰的哥嫂全下岗了,都在外面给人打工,偶尔也会跟礼仪公司的人一起去人家的红白喜事上吹拉弹唱一回,这让丰子杰很不齿。
王向东也问过他什么时候收手,丰子杰说本打算今年就不干了,可有了孩子后,越来越觉得钱不够用啊——总不能叫孩子将来跟我一样吧?
一提到孩子王向东就愁闷,他对儿子的期望已经越来越没有早年的辉煌,他甚至不知道他能不能支撑住让儿子有个基本舒坦的生活。现在,偶尔他是相信轮回和报应的。他觉得自己现在就是在受报应,一切自我难以把持的生活难道不是天意吗?自家老爷子说路都是人走的,可是,人走到了无法选择路的时候呢?王向东觉得似乎只有听天由命了。想是这样想,可一旦彻底地回到现实中来,王向东又不能不面对自己的尴尬处境:家里自然是入不敷出,表面上还得装出有钱人家的样子来,至少不能叫老娘和亲戚朋友们看出落魄;店里的情况更惨,王向东心里明白,如果要还清大罗的帐,他把店里的服装清仓也不够。
即使仅仅是为了家,为了朋友义气,他也一次次严厉地警告自己要努力把生意做起来!可是,可是他真没力气了,他真的无法再把全部的精力放在生意上,这一次的旧恶重操,使他更加无能自拔。他已经不止一次地想过要关张,然后利利落落地把大罗的帐还清,狂吸一次毒,干干净净地结束自己。
可他的牵挂太多。牵挂太多为什么还不能戒掉?所以他在清醒的时候又一次次骂自己虚伪:你的孝,你的爱,全他妈是假的,你心里其实只有你自己!你的一切孝和爱都是为了照顾自己的形象罢了,你是个无可救药的比地痞流氓还下作的渣滓!
愁了,恼了,就没来由地跟柳小丽打架,态度越来越凶,出手越来越狠。柳小丽说这日子没法过啦,离婚!王向东说我早就看你别扭啦,没你还败不了家哪!扫帚星!!拿离婚吓唬谁?离素我也不怕!老子又不是没离过!
林芷惠说你们这是造业啊,要不你们前世真的是冤家?二姐被林芷惠的电话调来了,说你们不想好好过了是吧?回头我把老娘接走,你们爱咋折腾咋折腾,别把妈气个好歹就成!——还有你老三,是不是又吸上了?瞧你那副德行,还有个爷们儿样儿吗?
王向东赌气地往沙发上一坐:“吸了,不吸白不吸!那个婊子养的比我吸得还凶!”“什么?!!”王慕超一下子就炸了。柳小丽吓得连退两步,尴尬地辩解道:“我就是跟他斗气呢,他不吸我就不吸。”
慕超说你们就是汤锅里的俩蛋子,个比个地没一个好丸子!尤其是柳小丽,我算瞎了眼,白心疼你啦!——我现在得心疼我弟弟了,明天我就叫李爱国找人送你们一块儿戒毒去,丢人现眼我也不怕啦!
谁都知道这个二姐刀子嘴豆腐心,可遇见真事儿的时候又真敢下家伙。柳小丽当时就蔫了,虽然对姑奶奶干预家政心怀不满,又不敢口出狂言,那样的话首先王老三就得抽她——正没地方发火去哪!王向东看老婆拿眼神扫自己,就吼道:“看什么看?明天就去戒!!”
转过天来,二姐还真来了,带着几个“白大褂”。
柳小丽乖乖地上了车。王向东却早没了影儿,说是去买早点了,一个猛子扎下去,就再没露头。
乱马卷三:乘风破浪(1988…1997) 第九章…一落千丈…15
(更新时间:2005…9…21 21:56:00 本章字数:2212)
王向东独自溜了,本来他跟柳小丽说好一起去戒毒,可后来越想越不对劲,鬼也不愿意再去受一遍那个罪,而且两口子一起去戒毒也使他在脸面上扛不下来,太丢人啦。
王向东看看快到中午了,便给秦得利打了电话,叫他在家门口的饭馆候着。秦得利说要给他介绍一个保管叫他惊出屎来的新朋友,左右想不起来会是哪个。
进了约好的饭馆,找到秦得利说的单间儿,王向东一见从座位上往前狠劲伸脖子的秃脑壳,还真是大吃一惊:怎么也没料到是他呀!
谁?因为放火烧酒楼被判刑的老八。
“老三!” 老八说:我就不站起来了。
“喝!你出来啦?!”王向东往前一迈步的工夫,才看清老八背后靠着一双拐呢。
原来老八在“里面”早就双腿儿瘸了,连挨打带自残,没过上一天人日子,生生还是混了两年半的减刑,提前出来了。
“老八是八七年进去的吧,十二年对吧。”“你还记的呀。”老八笑了一下,皱着眉道:“要不是我没有劳动能力了,还总给政府找麻烦,谁舍得给我减刑?妈的,我这十年牢坐的,比十个窦娥都冤!要是知道那场火究竟是哪个放的,我拿拐把他妈屁眼捣成天井!”
王向东笑道:“啥冤不冤的,你以前也没干过啥好事,这次就是抓错了也没判错,嘿嘿——先说你现在忙活啥呢吧?你们俩咋又凑一堆儿来了?”秦得利笑道:“当然也是搞咱这块儿呗。”王向东拍下老八的肩膀,鼓励道:“行,有志气,看出来在里面还没呆够,折腾吧,早晚是一死!”老八笑道:“大丈夫生而何欢死又何惧?死我不怕,怕就怕活不舒坦。”
王向东一掉头,骂道:“秦得利你他妈甭乐,早晚你也是一死!轻于鸿毛都是抬举你,毛主席语录不是谁都配用。知道我为嘛找你喝酒?今天这就是绝交酒,要不是我舍不得老朋友,早上就叫二姐把我们两口子一起抓戒毒所去啦,嘿嘿。”老八情真意切地说:“老三啊,毒品这玩意最害人,你要信着意儿地吸,把国库搬你们家去也没够啊!还是得走利子我们这条路,以贩养吸才有依靠,不然一百个败家。”
“打住,我这回下了死心了,等我老婆一回来,我就马上主动去戒!然后塌实地做买卖过日子了,一家老小还等着我养活哪。”“也对,也对。”老八点头道:“人各有志不能强求,我倒是想出来以后象个人似的活着哪,可哪有我活的路呀,要不是碰见利子,我早饿死喂狗啦。奶奶的,现在我在北区也不怕谁了,瘸子狠瞎子楞,谁敢惹我我就跟他豁命,左右这条狗命也是拣来的!”
“呵呵,大龙那帮人还敢找你别扭不?”
秦得利笑道:“你资讯太落后啦,现在哪还有大龙这一号?”
“咋了?”“详细的你问李爱国去,他最爱给人讲这段儿——我光知道这家伙开酒楼不顺当了,想赚大钱,找原来那个死托儿局长去了,想弄个工程玩儿,谁知道人家不掸他,这下大龙恼了,居然拿出以前行贿的证据来威胁领导,领导吃他那一套吗?没几天就叫人弄了几个罪把大龙给抓了,两个酒楼也给封了,一心就是让他死!也邪了,这王八蛋竟然能从看守所里跑掉!”
“跑了?!”“你听我说呀!跑了是跑了,这孙子还不服,想弄把大的就人间消失,楞去抢银行劫运钞车了——还别说,我服人家,大流氓就是有大手笔,可惜啊可惜,崴脚啦!”
“抓住了?”“对,这回一百个大龙也毙啦,姓袁的那狗官算塌实了。”
老八在旁一直得意地笑着,这时总结说:“这叫嘛?这就叫报应!妈的我那么多罪白受了?十年啊,十年的青春啊。”王向东说关你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