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字嫡一号-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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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二便是跟徐滢有过婚约的崔家。
崔家是第二代的广威伯,高祖亲赐当初同打江山下来的崔家等几家勋贵三代以后才降等世袭,所以崔家在京师也是很有脸面的人家,每年宫里新春赐宴都有崔伯爷夫妇在内,而有几家侯府反倒没有这资格,所以崔嘉去贴冯清秋的冷屁股,其实是有些掉价的。
而当年两家之所以会有这个婚约,则是因为徐少川十年前救过崔伯爷一命。
崔伯爷重情重诺,无论徐少川在不在世他都一直承认这门婚约。
只可惜养了崔嘉那个渣。
崔家门第不低,又难得崔伯爷夫夫妇守诺,也就难怪徐镛咬牙切齿地让她嫁到伯府去,她嫁过去了,起码冯氏徐冰不敢再瞧不起她,杨氏也能因为这个在徐家直起些腰。而冯氏到如今未曾与杨氏撕破脸皮,恐怕也是顾忌着这层。
可是那崔嘉都已经冲着冯清秋两眼冒绿光了,她嫁过去之后头顶真的不会绿油油?
她决定崔家也暂不考虑。
剩下就只有个刘家了。
刘家就是五城兵马司副总指挥使刘沁的府上。
刘沁的弟弟刘泯跟徐镛是发小,如今任着北城兵马司副指挥使,混着个正七品的职位。因为刘家就住在徐家隔壁,打小只差没同穿一条裤子。刘沁比徐镛他们大了四五岁,是家里的大当家,这次徐镛进五军都督府,就是托他帮的忙。
五城兵马司副指挥使的职位虽然不算顶要命,但是胜在黑白两道三教九流都有接触,而且因为隶属兵部,跟五军都督府打交道的机会也多,徐镛跟刘家兄弟往来多些,至少衙门里的消息首先会灵通不少。
说到底,徐镛身边最靠谱的晋职机会还是来自于端亲王,他只有把衙门里各司消息掌握透了,才能够在机会来临时做到从容不乱。
她收了笔记,让侍棋包了两斤糖核桃,着廊下的画眉送去给刘夫人,就说是想起刘夫人爱吃这个。
又与侍棋道:“那位济安堂的余大夫什么时候来,你记得叫一声我。”
余延晖是晌午时候来的,济安堂是南城这片了不起的医馆,余延晖又是余家年轻一代里医术最为了得的一个,地位虽不比宫里太医,但城里没点身份来历的还真请不到他。
徐少泽是堂堂三品大员,又是阁老府的姑爷,递他的帖子,当然还是请得动的。
余大夫刚进了三房的门,冯氏这里就知道了。
她没想到徐少泽不但没有拿捏徐镛,反而还给他请了济安堂的大夫!
她砸了只青花茶瓮在地上,鼻孔冒火地瞪着三房方向咬起牙来。
徐少泽在衙门里也是摸着脑袋烦得很。
冯氏逼着他去拿捏徐镛,他要是狠点心倒是也能随便找点什么理由打他一顿,可徐镛到底是他的亲侄儿,上个月因为言语里抱怨了冯氏几句,已经被他打了顿板子,三番五次对自己的侄儿下手,外人嘴里他成什么了?
再说了,冯家虽然有提携之恩,但终归鸡蛋不能全投在一个篮子里,冯氏再得冯夫人的喜欢她也是个庶女,冯家自己有正经的嫡姑奶奶,真正能提携到他的又有多少?这次过去了,下次再弄出点什么事情又来逼着他把徐镛逐出去,他怎么办?
要想摆脱这完全被动的局面,同时又稳住这层关系,他就只能另外再找个靠山。
徐镛这里既然已经跟端亲王父子搭上线,那他借着徐镛跟端亲王拉拉关系对自己岂不是大有好处?
但冯氏头发长见识矩,她竟然只管仗着冯家在他面前耍威风。
“大人,五军都督府那边端亲王遣人来拿今年兵部划给中军营下面卫所的补给帐目。”
门外衙吏垂着走进来禀道。
他掷了手上的笔,抽开柜筒去翻册子。
翻了下他又停住,抬头道:“来的是什么人?”
“是个都事。”
他眼珠儿转了转,想了下,“告诉他,一会儿我亲自送给端亲王去。”
可巧他正想着这事,端亲王就派人来了,这不是老天爷在助他么?
他低头连喝了两口茶,挟起帐本便往承天门去。
兵部尚书由刘阁老兼任,刘阁老忙于内阁事务,兵部的事基本上都交给他和右侍郎共同处理。虽说兵部有调兵之权,跟手掌京畿内外三十八卫的中军营时有公事往来,可论起直面接触,他这个左侍郎却少有机会面见端亲王。
衙门大院里呈现着军营的规整,不要说廊下站着的人,就连院里种的绿植都似乎受过训。
到了左都督公事房,廊下有着青色官服的衙吏走过来:“大都督已经出发去下面千户所了,徐大人若送了帐本过来,请交给下官便是。”
竟然这么不巧。
徐少泽有些失望,又只得把帐本递了过去。
折回到石阶下,想了想,他又抬脚往左侧月亮门那头的佥事公事房走来。
门下树荫里几个小吏在磕瓜子。
“……可不是,我们听得清清楚楚,宋佥事吼叫着让徐镛脱衣裳,徐镛还喊着让他别动手动脚呢!”
“还有还有,我还听说从冀北侯府里赴宴回来的人说,连宋佥事身边的流银都躬着腰跟他说话,你们想想,流银是什么人啊?他可是打小就在宋佥事身边侍候的,宋佥事许他有掌管他私物的权利,他在亲王府的地位是仅次于伍大人的!连他都给徐镛低头,你们想想,这事儿有多靠谱?”
“就是就是!”树下哔剥的磕瓜子声愈发紧密了,“照这么说来,宋佥事只怕早就盯上他了,唉,可怜的徐镛,就他那副身骨儿能顶那头炸毛狮子几下捅?哎,我说他那双腿该不会是被宋佥事索爱无果之后给打断了的吧?”
门下的徐少泽听得鼻血都差点喷出来了!
他们是在说宋澈看上了徐镛?
第19章 马的秘密
徐镛的腿伤了已有七八日,先前请的大夫是胡同口医馆的大夫,虽然已经消肿了,但余延晖到来之后看了看,立刻扬高了一方唇角,本就扬着下巴看人的他脸上愈发怠慢。也不多话,察看完之后开了些内服外用的药,便就起了身。
杨氏本想打听下具体伤情,见问三句他也才懒懒地答一句,满腹的话竟生生给憋了回去。
徐滢送客出来,到了廊下无人处,从侍棋手上接了把铜板递过去,“有劳余大夫。”
余延晖瞅了一眼后抬眼望着天:“姑娘免了,诊金府上公中会出。”
“我这出的可不是诊金。”徐滢慢腾腾从侍棋手上接了个手绢包儿打开来,“我这里有包马食,想烦请余大夫给我验验,这里究竟有些什么配料。”
余延晖扭过头来,挑眼盯起了她。
济安堂是京师老字号的医馆了,余家五代行医,到了近两代名气更是响亮,因而往权贵富户后宅里走动的机会也多,徐镛的腿是骑马摔的,徐滢私下里出钱请他验马料,摆明了是她怀疑这马料里头有阴私,哼,徐宅内里水深着呢,他才没那个兴致去掺和。
他袖了手,眯眼望起栏外合欢树:“在下只管医病,不管验药。”
要不怎么说世道好呢,这年头,一个看病的大夫都拽得二五八万的。
徐滢也不生气,反手又从画眉手上抓过来一张纸,笑眯眯道:“余大夫不肯帮也没关系,我这里拿着的也是个治跌打的方子,吃了也能治好我哥哥的伤,只不过就是得让他再在屋里呆多个十天半个月而已。今儿早上是徐家的人拿着侍郎大人的帖子去请的你,你说,到时是你吃亏还是我吃亏?”
余延晖吸气无语了,世上竟然有这么卑鄙无耻的人?
余家就是靠着这么些年的口碑才把济安堂做到这么大,一个跌打伤而已,要是传出去治了个把月才好,那么岂不是被她砸了招牌?岂不成了他人生污点?
他咬牙看了她半日,说道:“少吓唬我,你敢拿大少爷的伤病开玩笑么?”
“哪里是开玩笑?”徐滢拢手道,“马料是从我哥哥摔倒的那天的马厩里拿来的,我查这个也是为了彻底找到他受伤的原因,余大夫不过举手之劳而已,却罔顾医者济世救人的原则,我又怎么能相信你的药真的能治好我哥哥的伤?”
余延晖脸色臭得跟墙下水沟一样了。
徐滢却从容自得,不紧不迫。
余道晖瞪了她片刻,恨恨放了医箱,夺过那包马料,走到阳光下看了看,又嗅了嗅,然后又没好气地将东西塞回给她:“有苦艾草!”
“苦艾草?”
“这种草泡水或直接吃都会致幻。”余延晖郁闷地擦着手指。他是京城里轻易请不到的名医,居然被逼着看起了马料……
徐滢对他的郁闷视若未见。马料里有致幻的苦艾草,那么也就足以解释当日徐镛的马如何会撞上墙头了。但谁会起这么歹毒的心呢?三房一家正因为势弱,只要别人占他们便宜的份,从来没有会碍着别人的地方,谁还会这么看不惯他,想把他直接整死?
“告辞。”余延晖擦干净了手,黑脸拂袖子道。
徐滢笑道:“还要再问余大夫,我哥哥的伤势如何?多久能走路?”
“大少爷有武功底子,没伤到关节要害,照我说的用药,十天能走路,二十天跑步没问题。”说完他斜眼睨着她,然后一伸手把她拿着的药方子接过来撕了,“告——辞!”
“余大夫!”
“还有什么事?”他已经很忍耐她了。
徐滢含笑指着廊椅上的医箱:“你忘了这个。”
他腾地红了脸,瞪了她一眼,抓起药箱飞也似的跑了。
徐少泽从五军都督府回到兵部衙门,整个人都有些不太妙。
他万万没想到五军衙门里居然在传徐镛跟宋澈有些不清不楚,他就算是个武夫出身,可好歹也是个文官,礼仪廉耻不是全都在乎,总还是知道几分的。徐镛乃徐家的嫡长孙,他怎么能成了宋澈的娈童呢?这这这,这要是传出去,他这张脸还往哪儿搁?
到底这一整个下晌都不知道怎么办差事了,索性就撂了笔,驾马回府来。
冯氏正在屋里看绸缎,接连七八日都没有见得着冯夫人,这搁在从前也是没有的事,趁着天将入夏,她也该挑几匹好缎子去生母那里找找门路了。
若没有冯夫人顾着她,她哪里还能有如今的风光?
徐老太太身为婆婆,这些年对她却是百般迁就,这要真闹掰了,她对徐家来说无可利用之处,老太太还不知怎么把这些年的伏低做小返回到她头上来呢!
为了她自己以及儿女们的将来,她绝不能得罪冯家任何一个人,更不能逆了冯夫人的意。
徐少泽阴着张脸推门进来,大伙便就无声地退散了。
冯氏因着他给徐镛请医的事也是怒着,因此并没理会。
倒是徐少泽自己深吸了一口气摘下帽子,沉着脸郑重地道:“出事了。”
冯氏顿了下,还是忍耐着走过来。
徐少泽开口把日间在五军都督府听来的事情说毕,眉头也跟着锁得死紧了:“镛哥儿本性耿直,并不是那种奸佞之人,可这话是宋澈身边的人传出来的,我就糊涂了,如果真没回事,他们怎么会这么传呢?”
冯氏满腔的怨念,忽然也被这消息惊得不知踪影。
那日徐少泽跟她说徐镛和宋澈关系不错的时候她并未当真,眼下听他这么一转述,心里却也打起鼓来,如果这事不是真的,衙门里的小吏绝不敢胡编乱造,而宋澈据说如今还没娶妻,也没听说有在外宿花眠柳的毛病,这么想想她倒是有几分信了。
她垂头沉吟半晌,忽然又想起徐少泽还巴巴去给徐镛请大夫的事,遂也将手里两块缎子掷在榻上,沉脸坐下道:“原先我说他打的就是想攀高枝儿的主意你还不信,他撇下你这个亲伯父不求非去求个外人,只怕就是打听到人家小王爷有这个癖好,所以才去求的刘沁。
“那刘家兄弟又是什么好人?成日在三教九流堆里混,这些事情他们消息是最灵通了。无风不起浪,如果没这事,旁人怎么会瞎说?镛哥儿又生的白净,他要是有心侍候,根本就用不着花什么力气,小王爷也会赏他口饭吃。我看这事就是没有十分真也假不了了!”
虽说这事传出去影响最大的不是他徐镛,反而是他们长房,可眼下她倒宁愿这事是真的了。
倘若这事是真,岂不就是现成的把柄让她治徐镛么?
想到这里她忽地又精神起来,凑过去道:“既是他犯下这丑行,你岂不就正好拿这事罚他来着么?就凭他做出的这事,正该将他们逐出族门从此与之断绝关系!”
第20章 这大伯母
徐家有家法,若是因罪而逐出去,就没有了分家产的资格,如此一来,正好三房的家产就能到手了。
“这怎么行?”
徐少泽愣了下摇起扇子:“老太爷临终前一再交代不许分家,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