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坊骊歌--桃花朵朵开-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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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蔓和荼蘼？”慕惜的眉头更紧了。
根据如意的说法，银蔓和荼蘼是制造蔓荼香的重要原料。而当初在御前表演之上，我已经亲眼见识过这种可以令人四肢麻痹、口不能言的无解药剧毒威力有多大，慕惜能使用这种药收服嚣张的崇山王，必然无法容忍自己败在这种药上——若是如此，那对他来说简直是一种羞辱。
所以如意断定这种说法一定能激怒慕惜。
不出他所料，慕惜十分震怒。
“这个李不凡，到底想干什么？要是没有朕，他能有今天？竟然妄想取代朕，哼，他还不够格”慕惜怒气冲冲，将龙案之上的东西推到地上好几个。
“慕惜，你别生气，”我忙劝道，“李不凡虽然可恨，但你要是为他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值得了。”
“玉娘，你说的可都是真的？”慕惜咬牙切齿地问。
他现在大约已经信了八九分。
“自然是真的，”我答道，“若不是觉得情势危急我如何会这样巴巴地跑来告诉你呢？还不是希望你能有所提防，不要被他所害”
慕惜见我十分担心他，微微笑了笑：“玉娘你不要担心，这点小算计朕尚不放在眼里，他既然要与朕斗，朕也与他斗一斗。”
“怎么斗呢？你可千万小心，他是个心狠手辣之人，绝对不亚于他的父亲安东郡王。”我提醒道。
“朕知道，”慕惜示意我宽心，“你大可放心。”
“你知道就好了。”我笑道。
“玉娘，你先不要回去了，”慕惜说道，“你现在跑到我这里来通风报信，若是回去后被李不凡抓住，朕想救你也救不了，不如你暂时先住在皇宫里，等朕动身去隋阳的时候，与朕一同去，这样朕才能放心对付李不凡。”
“也好。”我答应下来。
一切都在如意的计算之中，狐狸果然是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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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我扮成小太监跟在慕惜左右。
在陪他处理了一天国事之后，晚膳过后，慕惜带我来到一处幽静宜人的宫室。
这里离御花园很近，宫院中有一个清澈的湖，傍晚的夕阳映照在湖面上，仿如血红的玛瑙，入夜后，明亮的湖面又好似夜明珠。
周围几颗绿树郁郁葱葱，不时传来鸟鸣唧唧啾啾，真是一处令人忘却烦恼的所在。
“这里好不好？”慕惜问道。
“好、很好。”我由衷赞美道。
“知道这里叫什么名字吗？”他又问。
我好奇地望着他。
慕惜没有看我，而是继续看着远处不知道的地方，幽幽说道：“这里叫做‘铭玉宫’，‘铭记’的‘铭’，‘洛玉娘’的‘玉’。”
我听他如此说，顿时哽住，不知该怎么说。
他对我的感情我不是不知道，可惜我只有一个人，没有分身，对慕惜注定是辜负了。
其实他是皇帝。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普天之下莫非王臣。
他想要什么样的女人，还不是信手拈来？
等过几年，他就会渐渐忘记我的。
“慕惜，你在皇宫里面，也会想念我吗？”我问道。
“你为何会以为朕不想你？”他反问。
“皇宫里面有许多女人，肯定不难找到你喜欢的，”我说道，“到时候你就会忘了我这个骨瘦如柴的教坊小丫头。”
他“噗哧”一下笑了：“朕能理解为你在吃醋吗？”
是吗？我是在吃醋？
可我刚才的话都是发自内心的，如意可没有叫我同慕惜打情骂俏。
“我只是说出实情。”我吐吐舌头。
“皇宫里面的确什么样的女人都有，”慕惜笑道，“有温柔贤淑的、有雍容华美的，有泼辣洒脱的，还有循规蹈矩的。”
我觉得有点不是滋味。
“可是啊，”慕惜话锋一转，“还真就缺你这个骨瘦如柴的教坊小丫头。本来朕可以很快活的，可偏偏朕就喜欢你这个骨瘦如柴的教坊小丫头，可是你又不肯进宫，所以朕只能在这偌大的皇宫里面，想想你而已。”
“做皇上的人，也会情有独钟吗？”我问道。
“皇上也是人，也是男人，会博爱群芳，也自然会情有独钟，”慕惜答道，“寻常男人只是没有皇上游遍花丛的机会，但这并不代表他们不想。”
“既然如此，徜徉花丛不是很好，何必贪恋一只花朵？”
“有时候，在花丛中待久了，你会觉得每一朵花都差不多，她们的美、她们的丑，她们的好、她们的坏，都一样。玉娘，古代还有皇帝喜欢男人，养美男子和俊俏的小太监，朕觉得也许这和他们看厌了女人有关系。在你突然看厌了一种类型的花朵之时，突然出现一种完全不同的，你便会被那种新鲜所吸引，希望将其保存下来。”
我听懂了他的比喻，反问：“可是，若你将那朵与众不同的花朵摘下来保存，它有可能会枯萎，也有可能会变得和你看厌的花朵一样，只是难以保存你所珍视的那种新鲜感。”
慕惜叹息道：“若是有一种花，可以生长在皇宫中，却还能保存这种新鲜、这种与众不同，该有多好”
“那怎么可能”我感叹道，“皇宫本来就是对人的一种束缚，再鲜活的生命一旦被关进来，也可能会枯萎。
“说不定有一天，会有这种花，”慕惜笑笑，“若是真有这种花，朕一定奉若至宝。”
我没有说话。
“玉娘，”慕惜反过头来问我，“你肯这样来向朕通风报信，可见是喜欢朕的，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愿意进宫陪伴朕？”
“我、我……”
“若是在以前，你喜欢陈如意，朕不同他争，可现在他已经死了，你一个弱女子苦苦支撑教坊，有什么好处？为何不进宫来陪伴朕呢？”
我该怎么说呢？
既不能激怒他，又不能告诉他如意没死，还不能答应他我可以进宫……
“罗艺琳对我有恩，我答应过她为她重建教坊，就一定要做到。”我再一次将罗姐姐搬出来。
“现在你已经做到了，”慕惜说道，“听说你创制的‘歌剧’反响很好，朕还想要看看呢或者你可以考虑进宫为朕演一辈子？”
我正不知如何回答他，只听到一声尖细的太监声音：“皇后娘娘驾到”
我一下子慌乱起来，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生怕被那卢皇后看出底细，一时间手足无措……
中部：流年遭逢 第一百二十三章 宫里人的心事
第一百二十三章 宫里人的心事
慕惜看到我慌乱的样子，觉得有点好笑，又刻意忍着。
“不用怕她，”他和蔼地笑道：“有朕在，她不能把你怎么样，只只管低着头站到一边去，别出声就是了。”
我赶忙按照慕惜的话去做，低着头站在边上装小太监。
卢小姐身着大红色华丽宫装，金色的披帛将她衬托得彷如女王般。她风风火火地走过来，见到慕惜，款款下拜：“妾身参见皇上。”
“平身，”慕惜说道，“皇后如此着急见朕，不知所为何事？”
“这——”
卢皇后的话还没说完，又听见太监报：“淑妃娘娘驾到”
我心下纳罕：这淑妃娘娘好灵通的消息，皇后前脚来，她后脚就到，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能令她们二人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淑妃娘娘婷婷袅袅而来，步伐轻盈飘逸宛如仙子，淡紫色的轻纱显得她益发出尘，浅薄荷绿的披帛正是现在最流行的蜡笔色，我偷瞟了一眼她的脸庞，白腻的鹅蛋脸是标准的美人颜，神态眉目之间有些眼熟，我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臣妾叩见皇上。”她向慕惜行礼。
“爱妃平身吧。”慕惜说道。
淑妃起身，见皇后也在，两人面面相觑，对视之间电光火石，此时无声胜有声。
“皇后方才有什么话要对朕说，不妨说完。”慕惜说道。
淑妃听了这话，欲要插嘴，却又咽了回去，恐怕是想到如此不合规矩的行为于己没什么好处。
卢皇后也不看淑妃，继续说道：“回皇上话，惠宁郡主在隋阳教坊粉墨登场一事，不知皇上思忖得如何了？堂堂郡主，竟然做出这等亵渎自己身份之事，实在有伤国体她让净堂皇族的颜面何存？皇上的颜面何存？”
原来是为这事儿我一惊。
当初惠宁来找我的时候我已经有此顾虑，当时她说不用担心，可现如今——
慕惜没回答皇后，而是将目光投向淑妃，示意她说话。
“皇上，表姐在隋阳教坊粉墨登场这件事情，还只是谣传，根本没有真凭实据，臣妾的哥哥已经派人调查过了，那名教坊艺人只是长得与表姐相像，才会被有心之人编排出不利于表姐的传闻，请皇上明察”
惠宁郡主当初登台，的确用的是化名，这点我心知肚明。
看样子慕惜不想追究此事，而且从前阵子接到的消息来看，慕惜对我们的新歌剧还很感兴趣，准备特地到隋阳看看，卢皇后到底为什么非要追究这件事情，况且惠宁郡主还是她未过门的弟媳妇，宫里的斗争真是匪夷所思，幸好我没有答应慕惜进宫。
如果不是造化弄人，到底是要多爱一个男人，才会主动入宫，关进这个金笼子呢？
慕惜看着面前针锋相对的两个女人，轻叹一声，说道：“说道有伤国体，朕倒是觉得将这个传闻大肆张扬出去，还没有真凭实据就处罚惠宁，反而是最为愚蠢的做法。至于皇室的颜面，皇后和爱妃如此相斗，若是传扬出去，恐怕才是最丢脸的事情。你们两个都是聪明人，应该明白朕的意思。”
“皇上——”卢皇后还想说些什么，突然看到皇上身后的我，将话锋收了回去，狠狠盯着我看了半天，犹疑着叫道：“洛玉娘？”
慕惜跟皇后打马虎眼：“皇后怎么了？”
淑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懵懂地看看皇上，又看看皇后。
卢皇后越过慕惜，走到我面前，嘲讽道：“我说皇上怎么这么好的兴致，原来是有人进宫来了。”
她说着扳起我的下巴：“啧啧啧，好一个秀气的小太监，久违了，洛姑娘。”
慕惜快步走过来，喝道：“住手”
卢皇后怨恨地看着慕惜，她犀利的目光在渐渐暗去的天色之下显得愈加冰冷锋利。
“快住手”慕惜低吼了一声。
卢皇后不情愿地将手收了回去。
“皇上既然没什么事，臣妾就先行告退了。”她冷冷地说。
“嗯。”慕惜也很不高兴。
那一身怨恨的大红色不甘心地离去，走到淑妃跟前的时候停下脚步，然而她什么都没说，顿了顿又离去了。
我看得出她心中的不甘与怨恨，想要对淑妃说什么“你别得意”，却又觉得有**份，故此才会如此吧。
我突然有些同情卢皇后。
出身高贵、貌美如花、心性好强、直来直去。
她是艳丽的红牡丹，自幼娇生惯养，待嫁之年爱上如意，却因此失意。
家族的宠爱，其实只为了将她当做货物或者棋子，交换给这个抑或那个男人。
她无法改变这样的命运，于是只能在两个交换中，选择了看起来稍微光鲜些的。
她爱的人，她得不到；她得到的人，她与他互不相爱。
又或许，他们尝试过，但一次又一次地失败。
两个同样心高气傲的人，也许注定难以相爱。
她作为一个女人的一生，就这样荒废了。
淑妃看着傻乎乎的我，俏皮地挤了挤眼睛。
“皇上，您怎么不给妾身介绍一下这位洛姑娘啊？”淑妃向慕惜撒娇。
“这就是玉娘了。”慕惜答道。
淑妃走到我跟前，细细打量道：“真不怪皇上惦记着，穿着太监服还如此俏丽，若是女装更美了。”
我陪着笑，在心里吐吐舌头，想：她没看过宫斗教材《金枝欲孽》，否则就会知道女扮男装——特别是扮成小太监可是争宠秘籍呢
慕惜对我说道：“这是朕的淑妃，阮毓卿，她的表姐惠宁郡主恐怕你已经见过了。她性子不像皇后那么烈，玉娘你不必怕。”
我笑着行个礼：“民女见过淑妃娘娘。”
“不必多礼，”阮毓卿笑道，“不知洛姑娘肯不肯赏脸去我宫里喝杯茶，与本宫聊几句闲话？”
我拿不定主意，看着慕惜。
他正要说话，却有个真正的小太监跑过来很着急地低声说了几句话，慕惜的神色为之一变，正色道：“玉娘，朕有要事，你先去淑妃宫里面待着，待朕办完事再去看你。”
我点点头——不同意也得同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