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坊骊歌--桃花朵朵开-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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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她，突然有一种现世报的感觉。
一件喜事弄成现在这副模样，真够狼狈的。
“若是钦差大人没有别的吩咐，我们就先行告辞了。”瑛瑛代教坊中人请辞。
没等仲玉答话，惠宁说道：“你们回去吧，洛玉娘你留下来，我想和你聊聊。”
我和仲玉俱是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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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我在紫衣婢女的带领下来到了仲玉住所的花园，惠宁正在里面悠闲地赏花。
“小姐，洛姑娘来了。”其中一名婢女禀报。
惠宁闻言，转过身来笑道：“你们下去吧。”
“是。”两名婢女告退。
我有点紧张，不知道她会如何。
上次和卢皇后之间的不愉快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以至于我现在对于京城来的女人都有点心理阴影。看这个惠宁如此懂得四两拨千斤，料想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我须得小心才是。
“这院子里的牡丹要开了，”她看着院子里的牡丹花苞，喃喃自语般开场，“真好啊我喜欢牡丹，常听人说隋阳的牡丹特别好看，这次来我可一定要看看隋阳的牡丹比京城好在哪里。”
我琢磨着她的话外之音，没有吱声。
“我认识仲玉的时候，就是牡丹花开的季节，”她继续说道，“我娘是正妻，承蒙皇恩，三岁上先帝就封我为郡主，从小我在王府中娇生惯养，没怕过谁也没服过软。小时候我以为自己是世上最好命的女孩子，长大以后才知道母亲的疼爱父亲的宠溺，都是有条件、要付出代价的。”
看不出，这位温婉的郡主还曾经有过刁蛮岁月？
“身为皇族，身份尊贵，享受得比别人多，可付出也要比别人多。在我八岁生日那天，爹娘告诉我，等到我十四岁的时候要把我嫁给一个从未谋面的男人。听说他是个战功赫赫的将军，白须白发，孙子都十六岁了，我被吓哭了。那天晚上我噩梦连连，转天就开始生病，这一病就是大半年。这场婚事虽然起于皇上的意思，可谁也不愿意娶个病秧子，那位将军听说我生了大病，连忙向皇上请辞，说我身份尊贵，嫁给他填房怕委屈了我。皇上金口玉言，说出的话岂能更改，硬是不准，只同意拖延婚期。谁知过了没多久，那个老将军出去打猎，竟然从马上摔下来死掉了。我如愿以偿没有嫁给他，却无端成了望门寡妇。”
“你父王母妃既然如此疼爱你，怎么舍得将你嫁给一个老头子？”我不解。
“母妃定是不舍得，我父王的意思谁知道呢……他纵然有些不舍，可心底还是有自己的打算，用一个女儿换一个有力的军事支持，恐怕这个算盘很合他的心意。而那个老将军对先帝有救命之恩，他年纪虽大，却颇好女色，先帝觉得将自己年轻的侄女嫁给他，一来以报恩赐婚的名义笼络人心，二来也是在他身边安插一个眼线，以防生变。”
果真是噼里啪啦响的如意算盘啊
“那你运气不错，”我说道，“省得嫁给一个老头子，看着比自己年龄还大的人给自己当孙子，那得有多别扭”
她低下头笑笑：“我也不知道算不算好，说是逃过了一劫，可以后皇上再给我赐婚，辞谢的人就多了起来。还有很多人传说我命硬克夫，说那老将军在战场上出生入死那么多次都没事儿，怎么反而死在猎场上。找不到合适的人，我的婚事就这样拖下来。不久，先帝驾崩，崇山王支持当今皇上登基。今上十五岁那年，崇山王开始大肆张罗遴选皇后一事。那年我十七岁，还有没定亲，虽然在净堂已经算是年纪有点大的姑娘，但却被崇山王相中，他觉得我年纪大一些，比较稳重，又是贵族出身，正是皇后的最佳人选。”
“可你父亲是王爷，和当今皇上的父亲是亲兄弟，这么算来你俩是叔伯姐弟，要是通婚按照净堂的婚俗岂非等同**？”我问道。
“不错，”惠宁点点头，“崇山王也深知这点，于是他命我父王母妃说我乃是抱养的家臣孤女，并非亲生，所以嫁给皇上于伦常并无妨碍。”
天为了利益这都能做得出我感叹。不过话说，吕后不也是把自己的外孙女嫁给自己的儿子做皇后么……封建皇室为了稳固江山，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话说回来，以崇山王当初的权势，他选定的皇后应该是没人敢反对，可惠宁——
“那你怎么没当成皇后？”我好奇地问。
中部：流年遭逢 第一百一十五章 乐极生悲
第一百一十五章 乐极生悲
惠宁微微一笑：“当今皇上并非等闲之辈，他表面上对崇山王的选择表示赞许，私下却偷偷寻找合自己心意的皇后人选。可笑的是，古往今来的皇帝，如果自己寻找皇后，都是寻找自己心仪的女子，而今上却相反，他在寻找皇后的时候，看重的乃是对方的门第与背后的势力，至于那女子的贤愚妍媸，却不在他考虑之列。”
不错，一切服从政治，这正是慕惜行为的最高准则。
“真是人不可貌相，像他那样英俊潇洒、平日一副纨绔子弟模样的人，竟然有如此心计——崇山王恐怕就是被他的外表所骗。在封后大典那天，我在进入皇宫途中被蒙上眼睛，不知道放到了哪里去，等我被家人找到的时候，皇后已经是卢家的大小姐了。”
“这么说，当今皇上想要册封卢小姐为皇后，一直都是暗中进行的？”我问道。
“正是，”惠宁说道，“后来我听说，今上一直对崇山王的选择表示很满意，在封后大典上，崇山王看到穿着隆重礼服蒙着脸走出来的皇后，还以为就是我；直到颁布诏书的时候才知道后位易主。”
这慕惜也是只小狐狸啊我不由得感叹。
“我没当上皇后，反倒松了一口气。从此我又变回了那个自由自在的郡主，可是给我提亲的人更少了。经过这两次婚约的失败，我成了京城人茶余饭后的笑柄——克死了第一个未婚夫，第二个未婚夫又想尽一切办法摆脱我……我获得了自由，却几乎付出了一个女子在名誉上所能付出的所有。”
“那件事情之后我变得有点消沉，从前最喜欢微服上街去玩，但那时整日把自己困在王府里面，赏花读书下棋……那个时候我迷上了种植牡丹。其实植物也很娇气——和人一样——不是付出了辛苦就会有结果，刚开始的时候我种五株，只能活一株；可我不断努力，现在我种的花每一株都能茁壮成长。我喜欢牡丹，它不畏人言，顾自盛放；花落的时候，大片的花瓣随风而落，洋洋洒洒，甚为壮观。它一生的盛放只为自己，不为任何人。有一天我终于想通了，为什么我不可以像牡丹这样活呢？相比起很多净堂人，我出身富贵，又备受父母疼爱，已经是幸福至极了，既然如此，我还有什么奢求呢？”
我轻叹：和大部分的净堂女子相比，她的确是天之骄女啊
“豁达之后我种了更多的牡丹。在众多牡丹品种之中，我只喜欢白色的琉璃冠珠和紫色的葛巾紫。当这两种牡丹在我的花园中盛放的时候，我会有种幻觉——觉得自己仿佛身临仙境。”
“我的父母亲见我痴迷于种植牡丹，十分着急。他们为我物色了许多富贵公子，美其名曰请其来王府赏花，实则为了安排与我见面。这些人我多是装疯卖傻糊弄过去，直到那年琉璃冠珠和葛巾紫双双盛放，我正在园子里享受这稀世美景，却见到一个身着淡紫色衣袍的俊美男子从花间闪过……我顿时痴了，不知自己是否见到了花仙。”
“拨开花丛追过去，却没见他的身影。这时候管家来请，说是当今国舅爷来拜见，父王请我也去。我当时十分不愿意，一边打扮一边想着该如何装疯卖傻。可见到这位国舅爷的时候却傻了眼——他不正是令我惊艳的‘花仙’吗？”
仲玉的确是个讨人喜欢的俊美男子，我不无醋意地想道。
“我就这么认识了玒哥哥。母妃告诉我，父王打算将我许配与他，皇上也已经默许了，只是他一直推说身无功名，配不上我。我很害怕这次又像前两次订婚一样——更何况这次我已经动了心，喜欢上他。”
惠宁说到这里，脸颊绯红，十分害羞。
“于是我找各种机会见他，可他总是找各种理由推辞。有一次我进宫觐见皇后，正好碰见玒哥哥，于是约他到御花园赏花闲谈，谁知突然下起大雨，我们两个人只得就近找了一处房屋避雨。那场雨下了很久，到深夜都没有停。可我却要谢谢那场雨，因为它，我才有机会走进玒哥哥的心里。”
“我们聊得很投机，我知道原来他和我一样都被家庭所控制，过着表面风光、实际身不由己的生活。我知道了他所有的忧伤都来自一个叫做洛玉娘的女孩子，那是我最不想知道、也最想知道的事情。”
我又叹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那天之后，我难过了很久。我一方面伤心自己的心上人心有所属，另一方面又心疼他的遭遇。我多么羡慕你，多么希望自己就是你，这样我就可以代替你给他安慰。”
惠宁当是没有骗我，我看得出她是真心喜欢仲玉。
“可惜我不是。所以我能做的就是用我的身份、用我的方式去关心他，无条件给他支持。当我知道他要来隋阳的时候，就很害怕他会见到你。我担心了很久，吃不下睡不着，后来终于想通了：如果他真的与你死灰复燃，大不了我便同意他纳你进门。这样至少我不用再看他皱眉的模样。”
“谁知我收到消息，仲玉要在隋阳纳妾，人选却不是你。于是我x夜兼程赶过来，想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其实我也想知道仲玉为什么会想纳婉霞为妾。”我说道。
细细回想，婉霞大抵是在创作剧本的时候爱上仲玉的，但她何时得手我却无从知晓。
“女人要蒙骗男人，总有些手腕可以用，”惠宁笑道，“可惜她并不明白，笼络一个男人，并不是靠美色或是甜言蜜语就够了。”
遇到这种对手，婉霞恐怕只有自认倒霉。她所能想到的下等招术，惠宁都可以用最高明的方式一一化解于无形。
“看到仲玉有你这样的未婚妻，我就放心了，”我说道，“你也大可放心，我与他是再也不可能的，有些事情，过去了就不会再回来。”
“可他不这么想。现在你们之间的误会都解开了，他一定很想与你重续前缘。我真是愚蠢，走了一个婉霞，来了一个更强大的对手。”惠宁苦笑道。
“你刚来隋阳，恐怕有所不知，我已经嫁人了——虽然丈夫在成亲之日下落不明，但我也是已经成亲的女人，不可能再同别人一起了。所以我不会再与任何其他男子纠缠不清，”我正色道，“现在与仲玉有许多接触，只是奉先师之命需要重建教坊，其中难免会有些事情烦到主管此事的钦差大人。若你能帮我说服他，让我的事情顺利办成，便可以大大减少我见他的机会，这对你对我都是一件好事。”
惠宁听了我的话，睨着眼睛看了我好一会儿，方才说道：“好一个洛玉娘，你很聪明，也很爱你的丈夫。我就答应帮你，不过你答应我的事情，也希望你能做到。”
“一定。”我微笑道。
于是我将新“歌剧”的事情简略地和惠宁说了一下，她竟然也对此大感兴趣，连连感叹仲玉因为感情用事而错过了一个绝妙的点子。最后，她承诺一定会帮我办成此事。
有了她这句话，我放心许多，于是如释重负地离开那里。一个紫衣婢女带我出府，走到一半突然听到“喝、哈”的操练之声。
我循声而去，只见几十个身着黑衣的男子正在练习拳脚，前面站着一个不停指挥的人，像是他们的头。
“他们在做什么？”我问道。
“他们是我家小姐的侍卫，正在操练。”婢女答道。
前面指挥的人似乎听到什么动静，突然回头，吓了我一跳。
“前面那个人是谁？”我的心扑通扑通直跳。
“那是侍卫统领叶飞。”婢女答道。
“他、他长得……好奇怪。”我想了半天，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叶统领长得不好看，功夫却是一流的。”婢女微笑着答道，语气中似有仰慕。
想来也是，以惠宁的排场，断不会选那些花拳绣腿的人来做侍卫统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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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自己的郡主府，我向瑛瑛讲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这么说，我们的新‘歌剧’恐怕很快就能被批准了？”瑛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