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嫡女-第1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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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把贵妃娘娘叫起来吧，御医说皇上就吊着一口气，说要见贵妃娘娘呢。”
碧云脸色刷的白了，这些日子柳贵妃的身子越来越不好，她当然知道都是因为皇上，碧云跟在柳贵妃身边十几年，怎么会不知道贵妃心中所想，若是皇上驾崩，柳贵妃铁定会跟着去了啊。
“还愣着做什么，快去啊！”
碧云一震，连忙往暖阁里跑去，若是柳贵妃见不到皇上最后一面，该是多大的遗憾啊。
当柳贵妃踉跄的身子进了宣德殿后，殿外已是哭声一片，柳贵妃脸色苍白，她如何不知这哭声是为何，会不会，会不会已经……
“母妃……”慕容燕声音哽咽，眼眶已是通红，起身将柳贵妃搀扶进来。
皇后见慕容烈的唇角动了动，俯身凑上前这才听清他说什么，皇后深吸一口气，将脸上的泪水擦干，吩咐所有人都出去，只留柳贵妃一人即可。
众人都明白是皇上有话要和柳贵妃说，在这个时候了，也不计较什么，遂都退了出去。
“母妃，那儿臣在外面守着。”慕容燕看了眼父皇，又看了眼母妃，两头都放心不下，柳贵妃却一双眸子直直的盯着床榻上那人，根本没有理会慕容燕。
柳贵妃不敢上前，好像走到他面前，他便要离开似的，她站在远处，连上前一步的勇气都没有。
“芳华……”过了许久，床榻上传出虚弱的声音，一声芳华，没有怨恨，唯有不舍。
柳贵妃猛然一颤，跌跌撞撞的走到床榻边，却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床榻上的人毫无生机，眼神已经渐渐涣散，面容苍白，枯瘦如柴。
“起，地上凉。”慕容烈一直憋着最后一口气，就是为了等柳贵妃来，他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说再多的话。
柳贵妃没有起来，跪着往前走了两步，握住了慕容烈的手，他的手怎么这样凉？
“对不起……是我，是我害你这样的，都是我。”柳贵妃浑身战栗，泣不成声，“这些天，我一想到你就要离开我了，我就心慌的厉害，二十多年了，若是没有了你，我要怎么活？我想过了，除了你什么事都不重要，我就是一个平凡的女子，这一生能遇到你我就知足了，我什么都不求了。”
“大秦……不能……”慕容烈想替她擦擦眼泪，可这个动作，他以后再也不能做了，不能像以前一样，保护她，爱她。
“好，我答应你，只要你不离开我，我什么都答应你。”
“来不及了，晚了……”
“不，来得及，来得及的。你不要抛下我，你走了我怎么办？求求你，不要抛下我，二十多年前，你把我带进宫，答应我要照顾我一辈子的，你答应过的……”
都是她不好，虽然自从慕容烈知道那件事后，她就再也没有继续在他的饮食里下药，可到底是伤了他的根本，说到底，这一切根本就是她自己造成的，是她亲手杀害了他！
不！想到这里，她便痛不欲生，这些年来，她到底做了什么啊！整个人浑浑噩噩，做了这么多伤害他的事情，她的手上，沾满了无数人的鲜血，甚至还有他的，如果这只是一场梦该有多好，那该有多好。
柳贵妃抬眸，蓦地瞥见慕容烈眼角的泪滴，整个人便像被掏空了一样，甚至都忘记了替他擦拭。
“芳华……来……”
柳贵妃这才微微俯身，将耳朵贴上去，慕容烈已经虚弱的说不出话来，此时也只不过是强撑着，他舍不得离开，终究是舍不得……
慕容烈断断续续的声音传到柳贵妃的耳朵里，她的泪水流的更凶。
“我、我从来没有后、后悔爱过你，也、也不曾怨恨你，不要自、自责，好好活着，忘了这、这一切吧，好好……”
“我情愿你恨我啊，你应该恨我的，求求你，不要离开我。”柳贵妃趴在他的身上，巨大的悲痛笼罩着她，“给我个机会，让我补偿你，补偿我犯下的罪孽，给我个机会好不好？”
回答她的是一片寂静，柳贵妃察觉不对就，神情一下子僵在了脸上，缓缓抬起头，慕容烈紧闭着双眸，唇角微扬，还带着一丝笑意。
“啊！”一声凄惨的哭声从宣德殿中传出，外面的人都一惊，慕容燕最先往殿内奔去，进殿的那一霎那，他的身子一软，直直的跪倒在地上，柳贵妃趴在床榻上，面前一片血迹。
不出一日，皇上驾崩的消息便传遍了京都，甚至是全国。
秦·弘烈十七年，三月二十日，秦昭帝慕容烈驾崩。
郊外的一所小院里，慕容默立在院中，身形萧索，眼眶泛红，苏衣秀只是在房间里默默看着他，也不多言语，知道这种事情旁人的劝说是没用的，哪怕皇上待慕容默不好，但终归是他的父皇，慕容默如此重情之人，如何不悲痛。
慕容默双拳紧握，如果仔细看去，会发觉他的身子轻微颤抖，儿时的记忆一遍遍在脑海中闪过，那一年，他不过才五岁，和二皇兄一起去给父皇请安，可父皇却只上前抱起二皇兄，对着二皇兄和声细语、宠溺至极，他却从未与父皇如此亲密过。
从小到大，父皇和二皇兄还有柳贵妃在一起的时候，看起来就很像一家人，可和他还有母妃在一起时，却总是不肯笑，他经常看到母妃偷偷在寝殿里哭。
明明有这么多不好的回忆，明明父皇待他的好还不及待二皇兄的一分，可得知父皇驾崩的消息，他还是这样难过。
父皇，您这一生真的值吗？柳贵妃母子对您就那么重要吗？在您的心里，可曾真的在乎过我和母妃？而这些话，他再也没有机会问出口了。
慕容默对着皇宫的方向直直的跪了下去，口中喃喃道：“父皇，一路走好……”
皇上驾崩，是夜，高将军、王大人和褚大人，秘密来见慕容默，以为这是起事的最佳时机，要不然等二皇子登上皇位，一切便都晚了。
慕容默却反问道：“诸位大人觉得我们有几成把握？”
高将军几人面面相觑，当初他们追随慕容默，一是因为一向不满慕容燕，二来也是因为有沈家这么一个强有力的支撑，如今沈家不复存在，慕容燕又控制了朝中大部分官员，要说把握，他们还真没有多少，可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还能就这样算了不成？
“我们都低估二皇兄的实力了，前朝势力盘根错节，且大多都隐藏起来不被人发觉，若是我们一起事，那这些隐藏的势力便会揭竿而起，打我们个措手不及，说句实话，我们成功的几率，几乎为零。”自从姬如彦和他说过那些话后，这些天他也一直在考虑，究竟要不要白白的搭上这么多人的性命。
高将军性子急，看着慕容默犹犹豫豫的样子，便不吐不快，“三殿下就这么放弃了不成？那我们这些人这么长时间的努力就白费了？太子已经开始怀疑我们，我们没有退路了。”
慕容默神情一冷，否定道：“不是放弃，若是二皇兄真的要将大秦朝毁于一旦，那么我就算拼了性命也要阻止的，但我还想看看，父皇的驾崩，有没有让他醒悟，我也是为你们着想，为众将士们着想。”
“柳贵妃精心策划了几十年，怎么肯轻易放弃？”
“所以才要再等等，我不能让众将士妄送性命。”慕容默抬头望着夜空，他不想当皇帝，很不想。他一直都知道二皇兄的才能，也相信二皇兄能成为一个好帝王，只要他不再有复辟景顼的念头。
高将军作为将领，自然多为将士们考虑，此时也不好再说什么，王大人和褚大人当初也是听说柳贵妃和二皇子是存在复辟前朝的心思，这才相助慕容默的，此时听慕容默这样讲，他们也不觉得不妨再等等，能不打仗就不打仗，他们这些文官，最怕打仗了。
国丧结束，郢都城内悲伤的气氛很快便消散了，百姓们才不管谁当了皇帝，只是他们生活的安乐便好。
御书房中，太子慕容燕正和几位大人讨论登基事宜，凤仪殿的小太监急匆匆的跑到御书房外，御书房的人通报过后，那小太监才神色慌张的进了御书房，颤颤巍巍的说道：“太子殿下，不好了，贵妃娘娘她……她服毒自尽了！”
169。新帝登基。，大秦依旧
凤仪殿的小太监神色慌张的进了御书房，颤颤巍巍的说道：“太子殿下，不好了，贵妃娘娘她……她服毒自尽了！”
“哐啷”一声，慕容燕手中的茶杯掉在地上，滚烫的茶水还冒着热气，茶叶洒了一地，慕容燕也后退一步，跌坐在背椅上。
然后又突然站起身，一句话没说便冲了出去。
慕容燕赶到凤仪殿的时候，御医们已经守在那里了，寝殿里传出断断续续的哭声，碧云立在一旁，失魂落魄。
慕容燕冲上前，看着母妃安静的躺在榻上，一动不动，不言不语，转过身拽过一个御医，声音冰冷，却隐藏着极大的悲痛，“说！怎么回事！”
那御医浑身发颤，“回太子殿下，是、是砒霜，贵妃娘娘服用太多，已经……”
“滚！”慕容燕双目猩红的冲御医们大吼，他已经哭不出来了，先是父皇，然后又是母妃……
慕容燕跪倒在床榻边，想张开却说不出话来，只能在心里一遍遍质问，为什么、为什么都要丢下他？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究竟是什么让他们走到了如今的地步？曾经的天伦之乐，生在帝王家能有如此疼爱他的父皇和母妃，曾经他是多么幸运，怎么这一切说没有就没有了啊。
母妃……你这是何苦呢，早知今日，当初又何必那么固执，等到失去才追悔莫及，难道这就是你赎罪的方式吗！
慕容燕跪在地上，徒然觉得自己好孤单，直到最后，他竟然是孤零零的一个人，父皇母后先后离他而去，大皇兄远在封地，三皇弟被他逼的起兵造反，四皇弟和六皇弟年纪小，不谙世事，到最后，只留给他这么一个冰冷的皇位。
他到底也没有得到多少，这真的是他想要的吗，是母妃想要的吗？
母妃，你告诉儿臣，你希望看到这样的结局吗？谁能想到，算计了一辈子，到头来却是这样的下场，慕容燕哭着哭着便笑了出来，神情的悲痛是从未有过的，有谁知道，他也累啊。
当慕容燕昏倒在凤仪殿时，不只是凤仪殿的宫人们，甚至是整个朝野都惊动了，毕竟整个大秦朝还要他来主持大局。
柳贵妃薨，慕容燕的登基大典便又推迟了几日，但该来的总归还要来，于是在四月一日这一天，太子慕容燕登基为帝，为大秦朝的第四任君主，同时，改年号为盛世。
这道旨意方传下来，引起了好一阵骚动，这无疑是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年号，慕容燕只改了年号，而国号依旧，依旧是大秦国，他是大秦国的帝王。
而其中最高兴的莫过于慕容默了，他几乎想都没想便往街上走去，幸亏苏衣秀还是清醒的，急忙拦住了他，“你疯了，外面还有人在抓捕你呢。”
慕容默竟是爽朗一笑，“若是被抓了，反倒是好事。”说完便头也不回的出了门，留下苏衣秀自己一个人失神，疯了，这人铁定是疯了。
慕容默在街上转悠，果然很快便被侍卫抓了起来，于是慕容默提出要见当今天子，有要事告知，那侍卫见他煞有其事的样子，便派了个人到宫中传消息。
果然不出慕容默所料，慕容燕同意见他，于是那侍卫便直接将他押到了宫中，慕容默的样貌改变，这些侍卫也只知道抓捕的是风子琴，哪里知道竟然是大秦朝曾经的三殿下，也没有好气，一路上压着他呼来喝去，不过慕容默却丝毫不在乎。
到了御书房外，慕容燕让他进去，便让那些侍卫先下去，侍卫们还惊愕不已，那日劫法场的事情他们都知道，眼前这个风子琴功夫了得，怎么能让他单独和皇上在一起呢。
“都下去吧，我不叫你们不准进来！”几个侍卫互相看了一眼，终究还是退了出去。
御书房的门被关上，偌大的殿中就只有他们兄弟二人，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此时再相见，竟是心境大不相同，说是恍如隔世也不为过。
“臣弟参见皇兄，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慕容默挥袍跪拜，行了大礼。
慕容燕站在上首，眯着眼睛望着跪在地上的人，竟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慕容默会来找他，他早就预料到了，可慕容默此时跪在地上称呼万岁，是他没有想到的。
慕容燕也没有叫他起身，却冷冷的说道：“你胆子可不小，竟敢一个人来见朕，是不想活命了吗？”
慕容默直起身，不卑不亢，“臣弟死而无憾。”
“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