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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明宫妖冶,美人图-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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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果然不是他多心,她对那人,果然太过用心。

    从当日市集偶遇,他便觉得不对,当时却也只以为自己过敏,此时方都落到实处。

    感知背上如芒目光,兰芽警觉回眸,迎向虎子铁青面色,蹙了蹙眉。

    “虎子,我自己的路已是这样定了,别再拦我。你回去吧,来日若有缘,兴许还能相见。”

    虎子踉跄一笑:“你还是要撵我。”

    他展眉,仰头望过四角天井圈起的那巴掌大的一块蓝天:“就这么不愿意让我陪着你?”

    心湖,仿佛有小石投落,苦涩化作涟漪,澹澹漾开。

    兰芽悄然拧紧衣角,只说:“我这条路满是荆棘,与人为奴,宁为鸡犬。可是这条路却是我别无选择。这样的路,我如何能邀你同行?”

    虎子垂眸,目光细细逡巡过她静如幽兰的面颊,他的怒气便袅袅地散了。到后来,只化作释然一笑。

    “兰伢子,你傻。这条路,不是你邀我同行;归根结底,是我自己愿意走!”

    兰芽闻言便是一惊,扬声已是颤了:“虎子,你要做什么!”

    虎子却慨然一笑,扭头望那人牙子:“烦请再为我也准备一份卖身契。今儿小爷我也自卖自身了!”

    人牙子夫妇已是傻了,心说今儿的太阳打哪边儿出来的?怎地刚得了个比女娃子还妍丽的伢子,回头却又来了虎子这样一个身强体健的好小子!

    兰芽便急了,扑过来一把攥住虎子的手臂,嗓音里已是带了哭腔:“虎子,你傻了吗?我不要你为我这般!”

    虎子垂眸望她,目光轻灵滑过她手攥住他手臂的位置。她的手掐得登紧,力道透露出她的心意——若此,他便已心满意足。

    他便柔软一笑:“我哪里是傻,我做的这是对我自己个儿最好的决定——兰伢子,我不是为了你,你别为此自苦,我为的可是我自个儿。”

    虎子微微仰头:“如果不做这个决定,你想我还能如何?或者是继续做背私酒的小贼,早晚有一天,会死在守城官兵的箭下。”

    他眸光一转,浓黑里燃烧满炽热:“或者如你信中所劝,要我从此罢手,安心去做个佃农……可是兰伢子,那样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巴掌大的天地,断不是我虎子所能甘心蛰伏!我想要的天地,或者风云四起,或者惊涛骇浪,方不枉生为男儿身,来这人世一遭!”

    虎子藏在骨子里的豪气潋滟而出,仿佛晨风,纵然气势还不到火候,却也冲啸而起,拂动花叶,飒飒有声。

    兰芽静静望着她,自知心中一点疑问,又已是得到了答案。

    虎子定不是普通流民,他的家世定然不似他所说那般只是平民。

    虎子凝望兰芽的眼睛:“陪着你,就算自卖自身,为奴为仆,可是却有机会得遇明主。到时,少不了一番惊天动地,总好过颟顸一世!”

    “所以兰伢子,你允了我,好不好?”

    -

    【还有~】  

25隐起隔阂

    人牙子忙不迭准备好了卖身契。

    兰芽眼眶滚烫,忍不住趋上前,死死攥住了虎子的手臂。

    虎子反腕,一把回握住兰芽小手。兰芽一惊,想要挣开,虎子却用实了力,兰芽根本就挣不开。

    又怕挣扎痕迹过重,反遭人怀疑,兰芽只能忍住。

    二楼的几个半大孩子都凭栏遥望,各自低声议论。

    碧眼少年的房门,若有似无,也开启了细细的门缝。仿佛有一道碧色的目光,幽幽地飘下,落在两人相握的手臂上。

    虎子一直实实攥着兰芽柔荑,拉着她一同来到桌边,黑瞳染热,柔声嘱托:“我不会写字,你帮我签了这契书吧。”

    兰芽面颊倏然涌起潮红:“这是你的终身,我如何敢!”

    虎子展眉,豪迈而笑:“我说你敢,你还有何不敢?”

    人牙子夫妇便忙跟着说合:“是是是,兰伢子帮他写了名字,他自己终究还要按下指印。时辰已不早了,咱们签妥了这契书,我们也好早早开饭。从此,咱们就都是一家人了!”

    虎子指腹轻轻从兰芽指缝滑过,眨眼鼓励地一笑:“写吧。”

    兰芽赧色点头,忙抽回了手,走到案边,执笔在手。

    这一回,不再是对她自己的契书的态度,转而细细读过,字里行间谨慎逡巡。落笔之前,又回头望他:“你自己,可还有什么条件?”

    她的举动,全都落进虎子眼底。他便满足微笑,目光滑过她眼瞳,落在人牙子面上:“我也可以不要卖身钱。唯一的条件是:不管兰伢子去往何处,我总要跟她相同归处。”

    人牙子眼珠子一转,忙呲着大黄牙应承:“好说,好说!”

    虎子便转回,柔声说:“兰伢子,签吧。”

    兰芽深吸一口气,将虎子名字写下。虎子接过人牙子递过来的印泥,将指印又大又红地叠在兰芽的笔迹之上。

    便如一枚封印,封印了此生。

    人牙子夫妇手脚麻利地赶紧收起了契书,已是乐得合不拢嘴,亲自带着虎子和兰芽上楼,给他们安排了房间。又将二楼的几个少年都叫过来,彼此介绍,不掩热络之意。

    虎子抱拳寒暄,兰芽躲在虎子背后,冷眼观察几个少年。

    竟然都是眉清目秀的少年,纵然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却都难掩那背后的气度华贵。

    兰芽便不由蹙眉。

    世上,岂有这么多巧合?

    寒暄已毕,兰芽指着那扇始终没曾再打开过的房门,问:“……那这位如何称呼?他刚救了我的命,我好歹也该打声招呼。”

    提起那碧眼少年,人牙子夫妇仿佛也颇有忌惮,都皱着眉摆手:“不必了,不必了。”

    见兰芽眸色生疑,便解释:“他是鞑靼人,草原上没咱们中原这么多讲究的。咱们这些礼节,在他眼里,反倒都是啰嗦。所以罢了吧,啊!”

    兰芽凝眸落在那门上,情知不是草原礼疏,而是那人自绝于人,硬要在自己与外人之间建起一道藩篱。

    想想他的身份……倒也可以理解了。

    兰芽只能轻轻一叹,点头略过。

    两人进屋,虎子一双眼珠子隔着门棂,约有阴晴:“兰伢子,你何必这么在意他?!”  

26皇孙慕容

    虎子恨鞑靼人,他于是格外防备那碧眼少年,此中情由兰芽全都明白。

    于是她只娇俏一笑:“……他是草原人,我好奇草原纵马,想听他唱草原的歌儿,讲草原的故事。不行吗?”

    如何能让虎子知道,她关注那碧眼少年,关注鞑靼人,为的实则是娘亲临死之前说的那个“皇孙慕容”。

    慕容之姓,断不会是中原皇室所用。此时是朱家天下,又怎会出个姓慕容的皇孙?

    唯一的可能是,那人是胡人的皇孙。

    而此时天地偌大,草原部族虽然众多,但是唯一敢称皇的,只有鞑靼和瓦剌两部。而观碧眼少年的身份,怕是鞑靼贵族之后,以他身份定然有可能知道草原皇室……也许从他口中,能探知一二。

    紫府冤赖爹爹私通鞑靼,她相信爹爹定然是清白的。可是又为何,娘亲临死之前却让她去找一个极有可能是鞑靼贵族的人?难道真的说,爹爹真的与鞑靼皇室曾有密不告人的结交?

    种种疑团,堵得她快要喘不过气。但凡有一点可能,她也一定要寻到答案。碧眼少年,可能是她此时唯一能找到的机会,她不能错失。

    可是这些,终究不能对虎子说。

    “你想骑马?”

    虎子眼睛一亮:“那怎不早说。我教你就是。又何必理那鞑子!”

    兰芽妙目一转,菱唇便是扬起。也不说话,只是盈盈地瞟了虎子一眼。

    虎子便又傻了。

    她此时情态,分明是当日以尿壶比他名字的时候一模一样。他便憋红了脸:“……你又捉着我什么把柄了?快说快说。”

    兰芽有意岔开之前的话题,便故意藏着不说,只漾着唇角小小梨涡,眼神吊着虎子,盈盈地笑。

    虎子又是窘,心下又是奇异的酥痒,他不耐,便大步躲过去呵兰芽的痒,边红着脸追问:“还不快说,还不快说?”

    兰芽怕痒,又敌不过他身高力强,已是缩到墙角,娇笑连连。

    隔壁就是碧眼少年的房间,冷不防那边厢极寒一声咳嗽。仿佛冰做的箭矢,穿墙而来,冷意森森。

    笑容便凝固在兰芽面上。兰芽熄了笑,伸手推开虎子。

    虎子不甘心地咬牙:“管他作甚!”

    兰芽走回座边,轻轻摇头:“虎子,我告诉你就是。”

    她悄然凝注墙壁一眼,仿佛想要透过墙壁看清对面那人面上神色,然后才压低声音,短促地说:“这些年朝廷跟鞑靼作战,战马尤其金贵。朝中廷臣都没有马车可坐,改乘牛车……而你却会骑马,由此可证,你根本就不可能是平民百姓的子弟——所以,你先前又是骗我来着。”

    不光骑马,便是爬城墙,又岂是寻常小毛贼能做到的事?更何况那是京师的城墙,建筑与防守都是最高规格,如果谁都能轻易爬上去,将来京师一旦被围攻,那岂不是随便被敌兵就都能爬上来了?

    由此可见,虎子非但师出有门,而且定是名门!

    -

    【还有~】  

27记忆中人

    虎子的脸腾地红了:“……我,我小时候给将军家当过马童,不行吗?”

    兰芽便又笑了,偏着头瞟着他。

    胡说九道。

    虎子面上的红便呼啦啦漾开,谎不下去。

    他别过头去,幽幽地说:“兰伢子,我不是成心瞒你。等将来,我都告诉你。”

    兰芽释然微笑,起身轻轻摇他衣袖:“我都明白,从未怪你。我自己也有事情一直瞒着你。只是这乱世,许多事不知道,反倒才是保全。”

    虎子垂眸,望她黯然神色,柔声说:“你别怕,都有我呢。不管什么事,不论什么人,我断不会让它们伤着你便是。”

    兰芽含笑点头:“只是虎子,就像我不过无意中救过你一次,你便这样舍命来报我;我对那人的心,也是一样。纵然他对我冷淡,仿佛并不将那救命之恩放在心上,可是我却总归要记在心上。”

    “自小爹爹便教我,受人点水,当报以涌泉。所以虎子你日后别再为此介怀,答应我,可好?”

    虎子便一腔的不乐意都发作不出来了,只能呆呆望着眼前柔软的人儿,心跳了又跳,自点头:“你都说了,我又如何还有不应的?只是一点:你要防着他些。他突然跳出来救你,说不定就是故意卖你这个好,让你对他撤了防备的!”

    兰芽妙目微转,便点了点头:“你放心。”。

    夜色漫去,星散月残。

    在牙行的第一个夜晚,兰芽睡不安生。只颠簸在梦境里,梦回数年前,爹爹出使草原那一回。

    她因自幼便习惯扮成男装,随爹爹前堂见客,切磋画艺,于是爹爹临行前夜,她便将爹爹的书童砸晕捆在她闺房床底下,她自己换上了书童的衣装,又以丹青之术将自己描画成书童的眉眼……竟然也成功骗过周遭众人,等爹爹发现的时候,已是出了京师。

    那一年的草原,正是草长莺飞,花团如锦……

    兰芽在梦里轻轻勾了勾唇角。她想起她跟草原孩子逞强斗狠,不想让他们看低了她,便硬生生爬上马背,结果被高头大马毫不客气地摔下来,拖着在草原上跑……她怕死了,却死死咬住唇,一声都没哭。

    后来,是个锦袍少年飞马而来,救了她。她却没来得及问他是谁,便被随后赶来的爹爹抱住……之后,爹爹派人严格看着她,再也不准她私自出营;再然后,使团便离开了草原。

    记得的,是那少年的锦袍,以及……一双宛如天青草碧般的眼睛。

    兰芽蹙眉翻了个身。

    也许是想多了,绝不会是他。鞑靼部族里,有那样碧眼的孩子很多,又不止他一个。

    春和当。

    “二爷”藏花端坐妆奁,细细为自己描眉。

    夜深了,大人还没回来。

    他却早已习惯了。大人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他永远猜不透大人何时来,何时走。他只要做好自己的本分,每一晚都将自己妆扮到最美。这是大人多年来教他的规矩,他早学会了无条件服从,从来不问一声。

    为大人,不管做什么,他都无怨无悔。

    门棂轻轻一响。

    -

    【大家七夕快乐~】

    谢谢蓝、cathy、亭子、素颜等亲们。  

28花不双生

    藏花眉笔微停,心悄然提起,却又颓然放下。

    不是大人。

    若是大人,他根本听不见半丝声响。只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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