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宫妖冶,美人图-第3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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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自己都不想吃的,却拿来给小人吃?”
兰芽被越说越心虚,仍不住掐腰瞪他:“哎我说你这个人!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呀?在你眼前的我,是杀人如麻的西厂厂公兰公子!我给你拿好酒好菜的,你还敢不吃?你还敢东问西问的没个完?”
那人忍不住轻轻地笑出了声儿来。
笑声宛若神殿里不灭的香火,青烟袅袅飘入夜色,缥缈宛转随风而散。
笑过了却将筷子拿起来,并齐,郑重递进她手里去。
“公子今晚还没吃过吧?”
兰芽挑眉,在夜色里悄悄儿地听了听——听自己肚子的动静,看是否是肚子叫了。
她虽然坐得端正,但是为了要听肚子的动静,所以头下意识地向一边歪着,想让耳朵更凑近肚子一些……他见了,便又忍不住笑。
轻轻摇头:“不是肚子叫了,是你又开始发脾气了。公子不知道,你寻常肚子饿的时候,会发脾气的。”
兰芽一瞪眼,脸就红了:“谁说的?你凭什么说我一肚子饿就发脾气?你当我是什么,我又不是个饭桶!”
他长眉轻展,曼妙偏首,眸光如月下波光,潋滟而来。
“哼~,还否认?你就是个饭桶——不过,是个小的。”
兰芽登时恼了,掐腰就要爬起来:“哎我说你这个人!”
他便更放松,身子微倾,将手肘抵在盘坐的腿上。只是一个姿势的变化,便神奇地整个人都不同了。有一股子天成的傲气,从他全身的骨头份儿里,宛若月色珠光一般,一点一点袅袅地漾出来,渐渐在他身周汇集成一片皎洁清光,将他整个人笼罩在光圈里。
即便依旧是一身破衣烂衫,一副没有太多特征的中人相貌,却叫人只觉他端坐皓月里,清逸当空。
兰芽的心便跳得更急了。
这一心慌意乱,就忘了想从地上爬起来,两手最好是支撑地面来稳住身形;可是她为了拿着范儿,于是两手只顾着掐腰了,结果一时闪神,整个人便找不准了重心,跟个做偏坠了的不倒翁似的,脸朝着地面就直抢了下来——
不过没怕,一点都没怕。是因为——心下笃定,定然会有一个人、一双手,在她摔个狗啃屎之前,将她稳妥地护住,不叫她受伤,不叫她出丑。
于是当自己果然跌入那个怀抱时,兰芽没有半声惊叫,只有欢喜地闭住了眼睛。
眼角缝儿里,早已泪湿了。
不敢叫出声,只能在他耳畔低低啜泣:“大人……”
早就知道是他,甚至都根本没用眼睛去细细辨认,只在灵济宫门口见马车听下来,双宝跳下马车跪在她面前掉眼泪的时候,她只极轻
极浅地扫了一眼那个坐在车辕上的车夫,便已然一切都了然于心了。
因为她明白,他岂能放心她一个人回来?纵然他在辽东还有公差,纵然皇上无旨召还,他若私自回京便是死罪……可是他还是会利用任何机会,回来看她。
只为了,看她安好。
纵然欢喜,却也不敢在他怀中多做停留。灵济宫太大,大到人多眼杂,她一个人都看不过来。
她便连忙坐直起来,与他衣缕滑过时,趁机抹干了脸上的眼泪。
待得坐正,就又是一脸清净的兰公子。
只盯着他:“给你做的,你就吃吧。”
自然本想给他做他最爱吃的,可是一旦那么预备,别说身边人,就是膳房的厨子都得先起疑。于是便想着做她爱吃的吧,也算是能叫他解一解这一路风餐露宿的辛苦,外加重温一下灵济宫的味道。
他却还是坚持将筷子递进她手里,认真凝住她:“好好吃饭……别叫我悬心。”
“哦,”一句话,她的鼻子便又堵住了。
他叫她好好吃饭,不是说眼前,而是说从今往后那些他没办法陪在她身边的日子,叫她好好地照顾好自己,别让他悬心。
可是一想到要有那么多的日子,没有他在身边,纵然她自己再努力,又怎么能吃出饭菜里的甘甜?
她却不说,只是动了筷子乖乖地吃饭。
在他面前,在他身边……陪着一车的枯骨。
认真吃饭。
他亲自看着她吃饭,继而缓缓说:“狼月和固伦,都很好。狼月身子硬朗,现在就像个小狼崽子似的满地爬。虎子和爱兰珠都当自己眼珠子似的疼惜着,宠得那小子无法无天……有一回竟然直接爬到我的公案上来了,见我对他冷着脸,竟然抓起砚台里蘸着墨的毛笔,掷到我脸上。我佯作发怒,那小子一点没怕,还直接在我的公文上尿了一大泡尿。”
“啊?”兰芽惊讶笑起来,笑着笑着,泪早已长长滑下。
大人就在狼月身边,其实比她远隔千山的处境要更难。因为要一日一日看着孩子,却要装作是别人家的孩子,不能露出一点点身为人父的情感来。
可以想象那天大人一定是装作严肃,甚至摆出那副阴森的模样儿来了,可是狼月还是不怕他啊……也许那幼小的孩子反倒最是眼明心净,他知道眼前的这个人不会伤害他。
她赶紧擦掉眼泪,用力地笑:“大人真可怜。”
“嗯哼,”他傲然哼了一声,眼角眉梢也还是随即都融化了。
“我反倒担心,虎子和爱兰珠将他宠坏了。等他过了周岁,我倒要给他立些规矩了。”
兰芽心下又是一痛……孩子就要周岁了,可是她的归期还是无期,都不知道到时候能不能回到孩子身边去。以眼前的情形来看,怕又是不能……
她便点头:“男孩子早些立规矩也好。大人看着办。”
又吸了吸鼻子,终是忍不住又红了眼圈儿:“那,固伦呢?”
说到女儿,他又笑了:“且莫说你家那固伦格格了,更是荒唐。”
“怎么了?”兰芽吓了一跳,心说一个不满周岁的小丫头,又是在藏花身边儿的,能做出什么荒唐事儿来?
司夜染也只能摇头:“我与藏花之间训练了海东青传书,每一二日便能传些消息来,虽然隔着远,倒也知道得清楚。”
“那固伦格格呀……从你走后不知怎地就添了个爱好——爱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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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后第三更~】
544。8白山,黑水,丹心3
“啊?”
兰芽也惊了,连忙追问:“这是怎么话儿说的?”
司夜染也只能摇头微笑:“……据藏花说,你刚走的时候,固伦因是个女孩儿家,于是夜晚便会想娘,很是哭闹了些日子。”
司夜染说到这里顿了顿,兰芽果然便双手捂住脸,哭得控制不住了自己。
可不是,自从狼月和固伦出世,她便不管自己有多累,每个晚上都坚持将两个孩儿带在身边一起睡。狼月是个男孩子,夜晚怕热,她便将狼月放到背后;而将固伦放在身前謦。
那时候每个晚上,小小的固伦仿佛没有安全感,还总会咕哝咕哝地自己爬进她怀里,让她搂着睡。
所以她这一走,狼月自然还好些;再加上总归还有爱兰珠这个娘,那小子兴许还未必知道娘不见了;固伦身边却只有一个藏花,小小的她心下便一定是知道少了娘凡。
司夜染终是忍不住伸手,将她拥进了怀里,紧紧抱住。
实则这一刻,她哪里像是有了个两个孩子的娘亲啊,她在他怀里还是这么软软的、小小的,一颦一笑都让他心疼,分明——她自己还是个孩子啊。
可是却要她小小的肩膀,来独力承担起这样重的担子。这原本,该是他自己一个人来扛的,可是现在……
他抱紧了她,将下颌抵在她发顶,含着泪却努力微笑着给她讲。
“藏花也傻了,这么多年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怎么哄都不成,反倒越哄哭声越大。藏花也是病急了乱投医,便抱着她整个东海号四处去走,摸着什么都尝试着递给她玩儿,看能不能叫她别哭了。”
“说也奇怪,当把她带进账房,将算盘晃晃给她看,她却忽然不哭了,还一把就抢过了藏花手里的算盘抱在怀里。”
兰芽听得出神,不由得停了哭泣,反倒生起了担心:“可是那大算盘很沉的,她抱得住么?”
司夜染也只能笑着叹气:“所以说离奇啊,你女儿非但抱得动,而且死不撒手了。”
兰芽又是难过,又是忍不住微笑:“如此看来,这小丫头还真是爱财了。”
“还不光抢算盘,另有更绝的。”司夜染也忍不住泄露了一脸的柔情,唇角高高扬起。
“什么更绝的?”
司夜染轻叹一声:“账房里恰好有结账用的两个金元宝锁在柜台里,藏花也是随手抓物件儿逗她玩儿,便将那两个金元宝给拿出来了——结果你女儿,一见那两块金子,登时就忘了哭了,一手一个抱住,乐得小脸儿上就开了花儿!”
兰芽更傻了:“那金元宝多沉啊,她哪儿抱得动!”
司夜染也只能含笑摇头:“自然抱不动,就苦了藏花。叫人打了络子,将两个金元宝挂脖子上,就为了固伦能一眼瞧见。固伦也给脸面,一看见藏花脖子上挂了金子,比见了奶娘还要开心,整天笑哈哈。”
兰芽都忍不住一捂脸……
丫头,你可给你娘丢了人了。
司夜染忍不住轻笑出声:“说到这儿便要捂住脸了?下面还有叫咱们两个更没脸见人的呢……”
“还有?!”
兰芽真被惊着了。
若说是狼月出什么幺蛾子,她可以接受。毕竟那是个男孩子;哪儿能想到反倒是固伦更能花样儿百出呀?
司夜染了然地笑,最初他刚收到藏花的密信的时候,也惊得半天都没回过神来,然后坐在书案前傻笑。等到终于笑够了,一瞄窗外竟然都是天亮了——他竟然为了自己的丫头傻笑了整个晚上。
“……这般一来二去的,藏花便也在最初的手忙脚乱之后,渐渐一点点摸出了固伦的性子来,发现这小丫头爱财了,便带她去银库。”
“汉城的东海总号里,可存着整个东海号从李朝收来的所有银两,银库里存着不少的金银。藏花也是宠着她,便叫人将那些金银箱子盖儿都敞开,让她瞧。结果你女儿自己爬进一箱金子里头,坐在金元宝上便不肯下来了。后来更是干脆在金子上睡着了……”
“藏花从此若是遇见固伦不肯睡觉的话,就带她去银库,将小被子铺在金元宝上……她一准儿就能安然入梦了。”
兰芽笑得喘不上气来,一个劲儿地摇头:“糟了,糟了,这个丫头咱们养不起。难道将来为了叫她能好好睡觉,咱们也得存几箱的金子么?”
司夜染倒是傲然扬眉:“咱们倒是好说,我现在只为将来能娶得起她的那个后生担心……”
兰芽这个叹气:“谁娶得起她啊。若是平民百姓,几个人家见过成箱的金子!”
两人说得认认真真,然后四目一对,便各自都笑了。
瞧,说得跟真事儿似的,仿佛明天女儿就到了该出阁的年纪似的。竟然都忘了女儿还没满周岁呢,什么娶不娶得起,都是遥远的事情。
可是这就是当爹娘的心吧,谁都不能免俗,总是忍不住想着想着便想到十数年以后去了。
兰芽便垂下首去,用力点头:“知道孩儿们都好,那我就放心了。“。
当爹娘的,关于孩子的话便总是说不够,说着说着,酒菜早就冷了,夜色也已深了。
兰芽抬头望着司夜染,眼圈儿又是红了。
她不能留下来陪伴他,甚至不能将他带回他从前的观鱼台去。即便这就是自己家一样的灵济宫里,却还是不能叫任何人知道他无旨私自回京了。
她只能忍住难过,起身按住他的肩头:“我回头叫双宝给你安排一间房。只能跟他们相同的等级,不能僭越了,你好歹睡个好觉。”
他却淡然一笑,摇了摇头:“无妨,我今晚就睡在这里即可。”
“别胡说!”她心里便又拧着那么一疼。
这里地上只有一张破席子,还伴着一车枯骨,她怎么能让他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这样睡了?!
他仰头凝住她微笑:“这里已经很好:离你这么近。”。
一股巨大的疼痛又这样猝不及防涌起来,扯疼了她的心。
她却不敢造次,小心地吸着气:“听我的,我这就叫宝儿去安排。窗子里外你也安排些鬼火,别让人有机会摸进去。”
他盯着她,只能又苦笑了:“又担心。我的院子,谁能叫我什么都听不见地就摸进去?”
兰芽蹲下,正视他的眼睛:“我知道谁也逃不过你的眼睛和耳朵,可是反倒你不能用自己的本事。因为你现在不是司夜染,你只是个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