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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千岁-第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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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说了太多太多,冯善伊只觉得她从中仅能听出一言。

    便是李婳妹求自己将她的儿子拓跋濬收入膝下。

    无论是小雹子,还是乙夫人腹中的骨肉都撼动不了拓跋弘的地位,为何李婳妹偏偏不能懂,她执着所求又是为何。

    冯善伊揉着额头,自李婳妹哭闹伊始,她便一直在想一件事。这个位置上的人不重要,无论是谁,都会引来这副模样的李婳妹苦苦逼求。所以她不重要,冯善伊真的不重要。李婳妹不过是对着这一座高高的凤台平添许多眼泪。李婳妹不就是眼泪做的女人吗?是啊,她总是哭,哭哭啼啼,一脸天真地追着自己声声唤着冯姐姐。可她也是极聪明、极读得懂场面的内宫女人。

    她示人予李婳妹添递一盏热茶,李婳妹痴痴捧起那茶碗,似攥握珍宝。

    “娘娘,昨日小雹子入了魏宫。”呆滞的目转了转,李婳妹面无表情地仰首。

    冯善伊持着杯盏看去她:“你想说什么?”

    李婳妹怔怔点头,眼波迷离:“娘娘莫要觉得婳儿傻。我知道那是皇上的孩子,你的儿子才是皇长子。我当时一眼就瞧出来了。”

    痴痴笑笑的声音,苍茫的笑色,让她在瞬间以为李婳妹疯了。

    “姐姐。你就收了弘儿。我绝不会将小雹子的身世告诉常太后。”

    满盏热茶,尽数倾了李婳妹。

    她竟也敢以小雹子威胁自己。李婳妹不愧是个母亲,实在懂得对于另一个母亲最强的武器,不是伶牙利嘴,不是心机算谋,不是明枪暗箭。只需要提及她子女一言,哪怕半个字,都会揪紧她的心。

    冯善伊的手仍是抖着,抖个不停,指尖松落,空杯滑过冷色裙摆落入冰地的白玉砖地,顿时脆裂两半。

    “我昨日见到了你曾替我牵媒拉线的那一位翩玉公子,确是美貌惊人。”

    泪水噼里哗啦落入碗中,李婳妹双手将茶盏托至额前,重重磕了头,娇嫩的皮肤漫出血色,俯身不起,胸口抽搐。她那时只不过是痛了,眼见得皇上看在她腹中骨肉的份上日夜陪伴自己身侧,却时时出神发愣,听得崇之小心翼翼予皇帝报着后院母子的细碎小事,触目是他听得津津有味又不时回味的深远目光。她是痛了,也惊了。魏宫数不清的女人也就算了,可这行宫,是她的,是拓跋濬为她打造的金丝笼,怎容得下其他女人。

    玄姐姐夜夜同自己说,小主待冯氏母子那样好,她却这般对你。叱了玄姐姐,她不是没有黯然神伤过。玄姐姐说自己腹中的孩子不能由其他野种替代,玄姐姐又说,孩子是她唯一的出路了。她还要去更远的地方,入住更雄伟的宫殿,她连魏都在何处都不知,她想知道魏宫中的女人可是比自己更美?

    不能由冯姐姐断了自己出行宫的生路,不能任小雹子抢走属于自己孩儿的荣华。

    于是,她与这个好姐姐越来越亲近,她要做得足够好,才能压抑心底那一丝溃烂蔓延的内疚。

    她以为只需为她寻个好男人便可以将她推走,宋翩玉是不错的,人言都在传,他美貌不是奇特,而在他尤其像先帝。冯姐姐常和自己说心爱的男人没了,山陵出来的她,所爱的男人必是她守了四年的那一位吧。宋翩玉尤其合适。

    本是一桩极好的姻缘,也可以替自己了去纷乱。

    偏偏拓跋濬出手了。他每日命人盯着行宫的两檐,凡有飞去的信鸽都要截下。同一封信,他换了只鸽子,便是飞去天边另一处方向。他亲手炮制了四王爷飞信传情这一出闹剧。无人知道。不,只有一人,便是自己。

    也是那一刻,她清楚明白了,他放不开那女人,这一辈子恐怕都不能了。她唯独拥有的只有弘儿,所以她要给予他自己能付出的一切。送去那高高的位子,她这一生所有的卑微都会在顷刻间烟消云散,立子去母,她真的不怕了。

    身为母亲,未来储君的母亲,她没有恐惧的资格。

    冯善伊俯身上前,轻抬起李婳妹挂满泪珠的下颚,滚泪绕过寒凉指尖:“我那时天天对着你这张脸,挖空心思去想,这小丫头是真心为我好呢,还是假的;是真的善良,还是虚伪。我甚至不断地提醒自己,李小主对你那样好,你怎能忍心如此对她”

    弃李婳妹于清冷凉殿,檀香缭绕的佛堂,又见冯善伊跪于蒲团间慌乱转过佛珠的背影。小雹子拎着厚厚的一卷经跑来,躲在帐子里远远看着。

    冯善伊闻听步音,回身予他笑。

    小雹子直涌入她怀中,如肉球般蹭了蹭,甜甜笑着扬起头,眯眼:“娘亲,弘弟弟的母妃已然不抱他了,你抱抱他好吗?”

    她掐着他的肉脸,只笑他:“你懂个什么。”

    他满是认真地点头:“小雹子记得,从前李姨娘给我糖吃。”

    说着硬是拽了拽她的袖口,直至她总算松口,掏出帕子擦着小雹子急出一头汗的脑门。

    “好好好。我们明日便接了弘儿陪雹子玩。”

    二月拓跋濬诏令天下,将于丁巳立皇子弘为皇世子,大赦天下,由皇后冯氏抚育储君。诏令搬出,朝廷着实沉寂了一时,以往围绕立储的纷争渐渐回落。太子已立,皇后之位只是更稳。敌对一派的朝臣即是将矛头由后位东宫之上移开,复又牢牢盯死拓跋濬已尽全力推展却举步维艰的新政。

    谁说二月春风似剪刀,裁剪而出的并非新叶绿枝,是意欲伐断新政的根基的枯风。

胡笳汉歌 028 大典后的情事

    028 大典后的情事(补更)

    太安二年二月丁巳,储君得立。

    重新修葺的东宫就此有了一番新景象。宫前高高矗立的拜台下围聚百官千众,气势磊磊。冯善伊抱着一岁小儿步上高台主位,她摆正了小家伙的团领,稳稳置他于主位上,另侧拓跋濬一身明黄端着君临天下的凛毅气度,似乎要予拓跋弘树立一番榜样。

    可惜拓跋弘多少稚嫩了些,她的袖子方离开,他哭音便欲响彻东台,一只小手紧紧攥着她的裙摆。冯善伊无奈,掰开他小手,又见座下有涓涓水流延绵。

    这小子竟是吓得尿了。

    两侧宫娥太监皆是垂首不语,烈日炽炽映绕额头,冯善伊看去不做声的拓跋濬。

    拓跋濬稍一示意。她则愣住,犹豫。

    拓跋濬再点了头。

    冯善伊拉下拓跋弘的小手,张臂将他抱起,起步迈上位座,稳稳而落。

    台下震惊得一席寂静,浓烈的日光盖住他们满脸的不平与骇然。只冯善伊知道他们的表情一定不好看。除了一个汉吕雉,这个位子上还没有其他女人坐过。

    礼侍郎朗朗传音传来,众臣看去帝王不怒自威的坚定,才又垂首僵身,三叩头,三跪拜。

    “吾皇万岁东宫千岁” 威严刚硬的重声溅地而起,一声声由台下铺迎而上,再冲入九霄云间,声声震地,又声声撼天。

    怀中的拓跋弘吓哭,小身躯畏缩着发抖,于他体内所萌生出的这一种本能的逃避与退却,似也将验证多年以后他临朝执政的软弱。她自始而终平视着台下一片延绵如汪洋的人群。她想,权力原来是这样的东西,至高无上的皇权终不过尔尔。比起这种迷人的骄傲,她更希冀茫茫大漠牵着小雹子坐在沙丘上静静地守看云升月落。她道这样才是幸福。偏李婳妹不懂。李婳妹说饿着肚子赏月亮,即能饱?哪一张白白圆圆的不是大饼。于是这也成为彼此都不能理解的幸福。

    隐约中,身侧探来那只干燥而温暖的手将自己紧紧握起。

    她侧眸,淡迎拓跋濬递目中的微微闪亮。

    宽大的袖笼掩住两只交缠的腕子,那一刻,足够安心。

    立储册封大典后,他牵着她一路走过长长的东安殿,空廊冷帐长飞,廊外风起云卷,雨意逼袭。他问她可是入殿,她未多想即点头。他满是深意笑了一笑,反手推开殿门,另手遣去随行的众侍卫。

    碧绿色的水帐将空殿笼映如潋滟沉池,他的脸在陡飞的层帐间模糊又清晰。

    他抬起一袖,露出与她齐握的两只手。他们便是这样下得东台,逶迤一路而来。

    “松了吧。”她挑眉一弄的笑,清浅动人。

    他摇首,只攥得更紧。

    她缓缓扬头,凝着他,依然是笑着,她知他便有话要说下去,便不出声地静静等。

    愣了许久许久,终是耐不住。

    她刚要开口,由他示意止住。

    他总算出声,幽幽咽咽的声音飘在翻飞如山海的长殿中央。

    “信阳冯氏。你可愿做我大魏千万子民的母亲。你将视他们如自己的亲生子女,与他们共度所有艰难与祸难,为他们带来安宁同富饶。这一生至死不忘记自己的职责,无论这一片山河是碎裂还是繁盛,永不弃。”

    她抖了眉眸,予他微笑:“拓跋濬,我能够成为你的皇后吗?”

    当年的一句话,再言已是另番味道,只他仍是甘之如饴,随她而笑。

    她眨着眼睛,极是认真道:“我的脚站了好久,很痛。”

    他又一笑,拦腰横抱起她大步绕过长长的幔帐,轻纱碧丝滑过她的眉眼,是清凉滑腻的质感,连同他此刻的笑意,柔软地另人沉醉。长袍解落,她听得他的步音沉稳,喘息却略略急促,若有若无的声息散在耳廓,淡淡的瘙痒。

    他在她耳边压低了声音:“这三天,不会再让你站得了。”

    猛地抬眸,见他面上奸笑,心底实在发虚。

    内室早已由事先得到消息的宫人将帘帐垂下,熏香燃起,红烛恰也是正好亮度。穿过红帐,她身上的衣物一件件地落地,直至二人纠缠翻滚的身影映在绢丝的红帐香影中。。。。。。

    从正午入昏时,再由昏至夜,更声不知扫过几回,窗外的月亮越来越淡。仍是没能睡,她几次累得想沉沉睡去,却由他卷土重来,又是一番刀刀枪剑雨。至入更时,外殿的崇之已然不耐,本着龙体要紧的意思,连声咳嗽表示。拓跋濬索性拉起被衾挡住外间的所有声响。

    后半夜窗外落雨,满殿清凉,只内室热得闷人。

    她趴在他汗湿的胸前,眨眼间汗珠由睫上滴落,随手握着他的一束发丝把玩。却由他连人拉至脸前,下巴点着下巴,他道:“再来一回吧。”他已是回回如猛虎来袭,将她连着骨头吞掉毫无往日的自律。

    如此又来要求,只叫她又哭又笑,指心戳紧他眉心,她摇头:“我才不要当妖妇。我要当贤淑良仪的女子。”

    他勾唇笑:“这个,有些难。”作势要翻身压上。

    “你真不要命了?”一手挡在他胸前,这回她是实打实地担心。

    他面上一冷,喑哑之声滑过喉咙:“当治好你,省的你这张没门的嘴四处说我不行。”

    “不行?”皱眉,她有些听不明白。

    他哑声咳了咳,一手探出纱帐欲端来盏茶润口。动作舒缓又刻意放慢,一口水吞了许久,溢出的水珠由他唇畔滑落。

    她仰首直凑上去,贴着他唇侧将那水珠吻走,咬唇闷哼:“福君那丫头才是嘴上没门。”沮渠福君那家伙是又一次将自己卖了,她便知道那女人逮不到机会卖弄是也不会罢休。

    茶碗猛地掷出帐外,拓跋濬翻过身即又将她压下。

    她挡无可挡,只得挑着避讳大忌来言:“这回,我要在上面。”

    这算也上掉脑袋的要求。只他也不过微微皱了眉,手扫过她眉间,吻轻点了她眼,淡声言:“够大的胆子。这般的话,不准再说了。”

    她呆了一下,而后露出神色倔强:“若非你是帝王,或许准我?”

    他不言,只抬手压下她眼,咬去她耳朵:“你胆敢,便来试试。”

    她由他弄得周身发软,言欲求饶,哼哼唧唧地笑,由他遮住双目,只得抬手触上他额头,滴着冷汗的鼻梁,还有下巴,坚毅的下巴。

    黑暗中,捧起这张脸,探头吻过去。

    “谢谢你。拓跋濬。”

    一滴泪由她的眼中滑落,正滴入他唇畔,蜿蜒而下。

    窗外的雨飘来,湿气更重。

    他终是什么也未做,只俯低身子,将她环抱胸前,久久地贴在一起,汗水**,如藻长发缠缠绕绕。心跳渐趋平稳,两颗心跳动的节奏从一前一后缓缓合为一拍,声声跳动。她为自己竟会有这般的反应而惊讶。一刹那间,她又开始思索自己对拓跋濬的情感,他们之间是一番联手,有共通的心愿,有家国天下,有内宫清平,有他无数的女人和她数不清的汉人心绪。他们之间也同有一个小雹子,也同有对情欲的索求,便像现在,赤身裸体一丝不挂的相对。也只是面对拓跋濬一人,她才会这样大胆的索取与展露。也是拓跋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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