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烟北平-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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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日本兵用刺刀挑开了徐金戈的被子,用日语问了几句,高个子警察翻译:“太君问你,你家有没有外人留宿?把你们的户口册拿出来。”
徐金戈递过户口册:“只有我们两个,没有外人留宿,我们是规矩的生意人。”
矮个子警察在房间里随手翻弄了几下,又撩起床单看看床下是否藏着人,他突然把手插进徐金戈的被子,猛地抬起头阴沉地问:“你刚才好像不是睡在这儿,你在干什么?”
徐金戈笑笑:“老总,一男一女睡在一个被窝里,还能干什么?”
正在查看户口册的警察对日本兵说了几句日语,大概是把徐金戈的话翻译过去,两个日本兵大笑起来,其中一个嘴里叽里咕噜地说着,还向徐金戈做出个猥亵手势,高个子警察翻译:“太君说,你老婆很漂亮,他很好奇,想知道你老婆在床上表现如何?”
杨秋萍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通红,眼睛里闪出了怒火,徐金戈不容她发作,亲热地搂住她的腰,向日本兵眨眨眼,用同样猥亵的口吻说:“好极了,我们的游戏就像中日亲善。”
日本兵和警察大笑起来,高个子警察扔过户口册:“你们听着,皇军有令,今后凡发现可疑人等一律要向日本宪兵队举报,否则以通匪论处,好了,你们继续‘亲善’吧。”
徐金戈点头哈腰地将日本兵和警察们送出院子,插好院门,刚刚回到屋里就挨了杨秋萍一个耳光。
“你疯啦,怎么打人呀?”徐金戈长这么大还没挨过耳光,更何况是挨女人耳光,这简直是奇耻大辱,徐金戈一下子爆发了,他暴怒地举起拳头:“妈的,我今天……”
杨秋萍轻蔑地把脸凑上来:“想打人?来呀,你打,你打,我倒想看看一个大男人是怎么欺负女人的。”
徐金戈的拳头最终没有打下去,他冷静下来:“秋萍,你要是个男人,我会一拳打断你的肋骨。”
杨秋萍满面怒容地说:“姓徐的,看看你那副流氓嘴脸,说起下流话简直自如得很,怎么这么不要脸。”
“噢,原来是为这个,秋萍,要是你连这几句话都受不了,那我劝你还是不要干这种工作,趁早撤到后方上学去,这才刚到哪儿?要命的日子还在后面呢。”
杨秋萍余怒未消:“你少跟我讲抗战的大道理,我都懂,关键在于你刚才的表现,一脸的轻薄相,居然还和鬼子挤眉弄眼,看着就这么面目可憎。”
“别生气了,秋萍,实话告诉你,刚才我都捏着一把汗,要是那鬼子的刺刀挑起的不是被子而是褥子就麻烦了,你的枪就在褥子下面,幸亏他们没发现。”徐金戈从褥子下抽出杨秋萍的“马”牌橹子扔在床上。
杨秋萍想了想,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口气便缓和了很多:“好了,好了,我刚才生气了,所以冒犯了你,现在我向你道歉,你一个大男人总不能和女人一般见识吧?”
徐金戈把褥子从柜子里拿出来铺在地上,嘴里发着牢骚:“一般情况下男人当然要让着女人,但也有例外,譬如武松遇见开黑店的孙二娘,要是一味退让恐怕就成了人肉包子。”
杨秋萍大笑起来:“以前我还真没发现,你还挺幽默的,拐弯抹角地夸了自己,还把我骂成母夜叉,你可真够坏的……咦,你在干什么?”
徐金戈没好气地说:“没干什么,打地铺睡觉呗。”
杨秋萍沉默了,她趴在床沿边看徐金戈铺好被褥躺下,目光中有了一种柔情,徐金戈发现她正盯着自己,眼神有些异样,便用被子蒙住了头。
“金戈兄……”杨秋萍轻轻叫道。
徐金戈没有吭声。
“……夫君。”杨秋萍的声音里有了一丝哀怨。
“秋萍,你叫谁呢?”徐金戈把头从被子里探出来问。
“叫你呢,你不是我丈夫吗?我们可是拜过天地的。”
“哦,我记不得了,我们好像是为了工作才被迫住在一起,任务一结束我们各走各的。”徐金戈翻了个身闭上眼睛。
“金戈兄,上床睡吧,刚才那个警察摸出褥子是凉的,要不是你脑子快就糟了,为……为了工作,你还是到床上睡吧。”杨秋萍的声音越来越小。
“算了吧,我一个人睡地铺习惯了,身边猛不丁出现一个女人很容易把我吓着,要是做梦的时候不留神把手伸过去就更麻烦了,你那枪还顶着火呢。”
“如果做梦的时候出现这种情况是可以原谅的,我不会怪你……”
“秋萍,你最好还是别给我这个机会,因为我白天也经常做梦。”徐金戈点燃了一支烟,轻飘飘地向天花板喷出一个烟圈。
杨秋萍终于火了,她大喊起来:“徐金戈,你这个混蛋,你还要我跪下来求你吗?你就会欺负我,我恨你……”她的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呜咽着把头埋进了枕头。
徐金戈愣了一会儿,慌忙掐灭了烟,站起来走到床边,轻轻撩开杨秋萍的被子钻进被窝……
杨秋萍此时像个无助的小女孩,抽泣着扎进徐金戈的怀里,徐金戈默默无语地搂住她,心情很复杂,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金戈兄,抱紧我,爱抚我……”杨秋萍语无伦次地低吟。
“秋萍,你怎么……怎么改变主意了呢?你以前……”
“金戈兄,我怕,我害怕极了,我看到鬼子心里就发抖,他们不是人,是野兽,我不敢想象,要是有一天落在他们手里会是什么样的结果。金戈兄,我不怕死,可我怕鬼子,有时连做梦都被吓出一身冷汗,我承认自己胆小,我毕竟是个女人啊。”杨秋萍紧紧抱住徐金戈,身体在不停地颤抖。
“别怕,有我呢,我会保护你,我可不怕鬼子,留在北平就是为了杀鬼子汉奸,他们有什么好怕的,一枪打上去照样一个窟窿。”徐金戈抚摸着杨秋萍身体安慰着。
“金戈,说实话,刚认识你的时候我对你印象不太好,你这个人冷冷的,永远是面无表情,看女人的眼神也是高高在上的感觉,好像根本不关注别人的性别,那时我甚至怀疑你的血是冰凉的,所以讨厌你。”
“嗯,那你什么时候改变印象的呢?”
“你先告诉我,你对我是什么印象?以前和现在有什么不同?”
“老实说,一开始印象也不怎么样,任性、无礼、颐指气使,典型的有钱人家大小姐,好像全世界的男人都该围着你转,所以我们同居的第一天我就打算……”
zffDneiHJC6MYHdg“打算占有我,以示报复,是吧?” zffDneiHJC6MYHdg“没错,打消你气焰,让你从此以后服从我,我是这么想的。”徐金戈老老实实承认道。
zffDneiHJC6MYHdg“金戈,你可真够坏的,你们男人怎么就不明白,要用心去征服一个女人,而不是靠粗暴,靠蛮横,你知道我为什么后来改变了对你的看法吗?就因为你骨子里还是个君子,我们生活在一间屋子里,要是你想做什么,肯定能做成,你可以强迫我,我没有能力制止你,所有的人都知道你是我丈夫,如果你强行占有我,我连哭诉的地方都没有,可你没这么做,你没有利用自己的特权,而是尊重了我的意愿,我……真的很感谢你……”
zffDneiHJC6MYHdg徐金戈停止了抚摸:“秋萍,你这么夸我,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既然你要求我做个君子,那我还是做到底吧,我去地铺睡。”他说着准备下床。
zffDneiHJC6MYHdg杨秋萍一把抱住徐金戈,将脸紧紧地贴在他的胸前喃喃道:“不,我不要你离开我,我要你爱我,好好地爱我,亲爱的,我们过的是什么日子?每天生活在危险之中,生活在恐怖之中,每个夜晚都在想,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我是否还活在这个世界上?亲爱的,我不要恐惧,我要幸福,我要紧紧抓住每一个可以触摸到的幸福,亲爱的,我要把自己……完整地交给你……你要接受我……”
zffDneiHJC6MYHdg徐金戈感到周身血液在燃烧,欲念在膨胀,激情在涌动,他突然发现,这个女人真的很可爱,今夜两人之间要是不发生点儿什么,这辈子就算是白活了,徐金戈粗鲁地将杨秋萍的睡衣扯去,翻身压上去……
zffDneiHJC6MYHdg注释: zffDneiHJC6MYHdg ①“您可别方我”是北京方言,意思是:您可别咒我。 zffDneiHJC6MYHdg ②茶叶店扫底的茶叶末儿,价格极便宜,只有穷人才买,京城人称之为“高末儿”。
zffDneiHJC6MYHdg③白玉鸟为观赏鸟,进京历史很短,京城的养鸟儿爱好者以“正统”自居,讲究养鸣叫类鸟儿,而极力排斥白玉鸟,认为自己的鸟儿一旦模仿白玉鸟叫就是“脏口”,视为奇耻大辱。
zffDneiHJC6MYHdg第九章 zffDneiHJC6MYHdg 徐金戈早晨买香烟时,从找回的零钱中发现了“黑马”的指令,“黑马”通知他到煤渣胡同37号,有要事商议。徐金戈知道,那里是军统北平区的区本部,在军统平津两地的特工中,只有极少数人知道这个地址。
zffDneiHJC6MYHdg徐金戈不敢怠慢,他回到家里和杨秋萍打了个招呼,便马上动身赶到东四牌楼南大街,走进了煤渣胡同东口,进入胡同后徐金戈注意观察了一下靠左的第一个红门,门前有两个警察在站岗,他知道这里是有名的“铁路俱乐部”,原先是平汉铁路局高级职员休息的处所,现在已被华北伪政权所占用。在徐金戈所看到的情报中,此处被称为“煤渣胡同20号”,据说日本驻华北派遣军联络部部长喜多诚一经常来此处会晤伪中华民国临时政府委员长王克敏。
zffDneiHJC6MYHdg徐金戈似乎漫不经心地闲逛,把周围的地形地貌记在心里,最后出北极阁又转到金鱼胡同,从金鱼胡同的旁门走近了东安市煤渣胡同37号,徐金戈按照约定的暗号敲了敲院门,一个中等个子、三十多岁的男人打开门满面笑容地和徐金戈打招呼:“哎哟,表兄啊,您可是有日子没来啦,请进!请进!”
zffDneiHJC6MYHdg徐金戈一边往院里走一边笑着和这人寒暄:“表弟,看来最近日子过得顺心啊,都有点儿发福啦。”
zffDneiHJC6MYHdg这个人是军统北平区的代理区长毛万里,徐金戈在战前就和他很熟,他是戴笠的同乡,又是军统干将毛人凤的族弟,因此戴笠对毛万里极为器重,先是选他做自己的机要秘书,如今因北平区长王天木在天津搞游击工作,毛万里暂时代理区长职务。这人看上去给人一种老实憨厚的印象,其实是个心狠手辣的人,同事们都很怕他。徐金戈与毛万里虽然很熟,但并无深交,军统的纪律很严格,不允许内部人员之间关系过密。
zffDneiHJC6MYHdg毛万里将徐金戈引进客厅,一个相貌英俊的男人迎上来笑道:“金戈兄,别来无恙乎?”
zffDneiHJC6MYHdg徐金戈也笑着伸出手:“恭澍兄,没想到在这儿见到你,到北平公干?”
zffDneiHJC6MYHdg此人是军统天津站站长、大名鼎鼎的杀手陈恭澍,陈恭澍是黄埔五期学生,也是徐金戈于1932年在南京三道高井“参谋本部特务警员训练班”的同学,当年的特训班共培训出三十个学员,这些人后来都成了军统局的骨干,除徐金戈外,赵理君、陈恭澍、赵世瑞、徐远举、何龙庆、陈善周、廖宗泽、田功云等人,都成了赫赫有名的杀手……
zffDneiHJC6MYHdg陈恭澍和徐金戈握手,开门见山道:“金戈兄,国难当头,闲话就不叙了,我这次赴北平负有重要使命,还得有劳金戈兄助一臂之力。”
zffDneiHJC6MYHdg徐金戈淡淡一笑:“好说,恭澍兄有事就直说。” zffDneiHJC6MYHdg陈恭澍请徐金戈坐下,递过一支香烟用打火机替他点燃,直截了当地说:“最近王克敏通敌卖国,出任汉奸政府首脑,老头子很恼火,命令戴老板干掉王克敏。昨天戴老板给我下达了命令,对王克敏‘相机予以制裁’。金戈兄,这次戴老板特地点了你的将,要你协助我,怎么样,有问题吗?”
zffDneiHJC6MYHdg徐金戈一口应承下来:“没问题,你说怎么干?我听你的。”zffDneiHJC6MYHdg陈恭澍兴奋地给了徐金戈一拳:“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说实话,北平区特工虽然很多,但除了你的行动组其余的都不大得力,而你这块香饽饽又直接听命于‘黑马’,这也是戴老板让你来协助我的原因,怎么样,看来‘黑马’同意了?”
zffDneiHJC6MYHdg徐金戈点点头:“当然,要不我怎么会直接找到这里?”zffDneiHJC6MYHdg“咱们做个计划吧,你要多担待哟,老兄。”陈恭澍客气地征求徐金戈的意见。
zffDneiHJC6MYHdg“好,你先介绍一下王克敏的背景,这个人我还不大了解,只知道他是个大汉奸。”徐金戈说。
zffDneiHJC6MYHdg陈恭澍笑道:“金戈兄,你还是老样子,不无缘无故杀人,如果出手便一定要有出手的理由,在我们军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