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浪漫-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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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情况紧急,他也顾不上礼貌了,便 不客气地问∶〃对不起,我又想不起来你们俩的姓名了,能再说一遍吗?〃
一个高个子的工兵军官略带讽刺地说∶〃没关系,你是领导,要操心的事多,别在小事上费 脑子,我们多说几遍就记住了,我叫朱星,河南南阳人,工兵营一连副连长。〃
另一个军官稍年轻些,显得有些拘谨,他站起来按条令向侦察营的几位军官敬礼∶〃我叫赵 志诚,湖南长沙人,工兵营二连一排排长,请同志们多帮助。〃
钟跃民问∶〃我想征求一下你们的意见,毕竟是专业人员嘛,朱副连长,赵排长,你们觉得 炸树铺路的办法是否可行?〃
朱星点点头,肯定地说:〃这倒是个好办法,问题是咱们不知道这片雷区的纵深,万一走了 一半,导爆索和炸药都用完了,天也黑了,到那时咱们可就进退两难了,闹不好得站在树干 上过夜。〃
张海洋插嘴道:〃听天由命吧,总要试一试。〃
吴满囤说:〃跃民,真服了你,你怕是早就想到这儿了,才带了这么多导爆索。〃
钟跃民下了决心:〃就这么干,现在由满囤带两位工兵同志开始行动。〃
导爆索是一种装填有猛性炸药的弹性软索,用于同时起爆数个装药点。这种软索的药心 部分一般装有黑索金或奥克托金等炸药,每米长度装药量为十至十三克,爆速能达到9000米 /秒。钟跃民早就发现导爆索的好处,它可以象绳索一样携带,甚至缠绕在身上,对爆破直 径不太粗的圆柱物体犹为有效。此时用它来炸倒树木是再合适不过了。
两个工兵军官果然很专业,朱星将导爆索缠在一棵小树的根部,接通雷管和电线。赵志诚按 动起爆器上的按钮,〃轰!〃地一声爆炸,一棵小树齐根被炸断,慢慢倒向雷区,倒下的树 干又砸响了几颗雷,引起一连串的爆炸……又是一声爆炸,一棵树被炸倒,又是砸响了几颗 雷。爆炸声持续不断。
吴满囤带着两个工兵军官成了整个队伍的尖兵,他们边爆破边向雷场的纵深推进。
钟跃民带着战士们小心翼翼地在倒伏的树干上行走,前方传来一声声爆炸。
钟跃民不断地向战士们提出警告:〃都注意脚下,千万别滑下去,这里倒处是雷。〃
张海洋在队伍的最前面,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头顶,一边观察一边在喊:〃头上也要注意, 树杈上有绊发雷和跳雷,这种雷杀伤力更大,几乎没有爆炸死角。〃
一个战士在骂:〃妈的,进了王八阵了,到处是王八。〃
五班长赵冬生说:〃这雷就象是用麻袋撒的,有的雷连伪装都不做,就明摆在那里,刚才我 数了数,一平方米之内就有八颗雷,还不算埋在土里的。〃
钟跃民严厉地吼道:〃都集中精力,不许说话。〃
吴满囤站在丛林中的一小块空地上等候着队伍,钟跃民带队从倒伏的树干上走过来。
吴满囤迎上去说:〃跃民,你们可以下来休息一会儿,这块地方的雷已经排干净了,周围也 做了标记,你们千万别越过标记。〃
钟跃民问:〃怎么不走了?〃
〃导爆索用完了,不知前边还有多远,现在只好人工排雷了,那两个工兵正在前面排雷。〃
张海洋焦急地跺着脚说:〃就靠探雷针一寸一寸地探?太慢了。〃
吴满囤摊开双手无奈地回答:〃那有什么办法?就咱脚下这块地方,刚才就排出一百多颗雷 。〃
朱星和赵志诚正伏在草地上探雷,他们用探雷针刺进泥土,一寸一寸地向前移动着,用探雷 针探雷全凭着排雷者的手感,这是个需要耐心的细活儿。
赵志诚在短短的两个小时里已排除了一百多颗不同型号的防步兵雷。此时他凭手感又发现了 地雷,他用手轻轻拂开泥土,露出了下面草绿色塑料壳的防步兵雷,赵志诚轻轻拆下地雷引 信,慢慢拿起地雷……突然,他的动作停住了,赵志诚的目光停留在地雷的底部……这颗雷 下面还连着一根细细的金属导线。
赵志诚自信地笑了,他用剪刀轻轻剪断了导线,又开始挖第二颗雷,当第二颗渐渐露出泥土 时,他熟练地拆掉引信,轻松地把这颗雷拿起来……赵志诚听到一声轻微的响声,他的脸色 一下子变得惨白,他凭手感就能判断出,这是一颗绊发雷的引信被触动了,赵志诚绝望地大 叫一声∶〃连环诡雷……〃
《血色浪漫》第十四章(10)
〃轰!〃火光一闪,地雷爆炸了……
赵志诚的头部被炸碎,他伏在草地上,鲜血象溪流一样流进泥土……
蒋碧云走出很远后还回头看看,发现那位老师和几个学生还在望着他们。
〃郑桐,刚才我怕露怯,没好意思问,我也看过《法国革命史》,怎么对剌杀马拉的那个夏 洛蒂·科黛一点儿印象也没有了?〃
〃那是个二十四岁的姑娘,她受的是传统教育,熟读伏尔泰和卢梭的经典著作,她认为共和 制是改造法国的唯一途径,而雅各宾派制造的血腥恐怖正在破坏革命,所以她决定干掉马拉 。当她来到马拉寓所时,马拉正坐在浴盆里洗药浴,这哥们儿也不象话,赤条条地就让人家 一个大姑娘进了门,是不是还有点儿别的想法,史书上没说,科黛可是个美貌的女人。结果 科黛一刀就干掉了马拉,最后自己也被送上断头台。〃
蒋碧云沉思道∶〃关键是科黛的剌杀行动对于历史本身作用有多大。〃
郑桐说∶〃确实作用不大,她认为刺杀了马拉就可以拯救共和国,其实于事无补,因为暴政 不是系于一个人,而是系于一个党派和共和国的暴乱形势。但科黛的动机和行动无疑是一种 舍生取义的英雄壮举。〃
〃这姑娘很漂亮吗?〃
〃据说很漂亮,当科黛站在将她载往刑场的马车上时,在沿途观看的人群中有个叫皮埃尔· 诺特莱特的男子亲眼目睹了这一幕,科黛的形象在他脑海中萦绕了很久没有消失。他后来回 忆道'科黛美丽的脸庞平静得象一尊雕像,我已经爱上她了。' 你看,是不是很浪漫?在 一片腥风血雨中,一种可望不可及的浪漫爱情。〃
蒋碧云喃喃道∶〃血色浪漫,很令人震撼啊。〃
〃是啊,血色浪漫,我们好象都经历过那个时代。〃郑桐耳语般地轻声回答,他的身体有些 颤抖。
〃郑桐……〃蒋碧云轻轻叫了一声。
〃嗯,怎么了?〃郑桐回过头来问。
〃我们结婚吧。〃蒋碧云的眼中泪光闪闪。
郑桐的眼睛也湿润了,他张开双臂搂住蒋碧云低声道∶〃亲爱的,我早盼着这一天呢。〃
当丛林中爆炸声传来时,在林间空地上的战士们都站了起来,吴满囤一跺脚喊道:〃不好, 出事了。〃
战士们骚动起来。
钟跃民大吼:〃都坐下,不要乱动。〃
战士们都默默地坐下。
满脸是泪水的朱星背着赵志诚走出丛林,战士们迎上去,帮他放下同伴,赵志诚头部血肉模 糊,浑身溅满了血浆,此时已无声息,钟跃民查看了他的伤势,默默地站起来。
吴满囤紧张地问:〃怎么样?〃
钟跃民摇摇头:〃已经不行了。〃
吴满囤一拳打在树上,流着眼泪说:〃刚才还活蹦乱跳的一个人;一下子就这么完了,娘的 ,该死的地雷。〃
张海洋气急败坏地问:〃怎么搞的?〃
朱星抹着眼泪回答:〃连环雷,三颗连在一起垂直埋的,他起完第二颗雷就大意了,没想到 下面还有一颗。〃
朱星忍不住哭出声来。
钟跃民拍拍他的肩膀道:〃行了,哪还有时间哭?咱们不能困在这里,要继续排雷,这样吧 ,我带工兵先上,要是听见爆炸声,就说明我们出事了,要马上派人接替。〃
张海洋瞪起了眼睛:〃你开什么玩笑?你是队长,得随时在指挥位置上,我去。〃
吴满囤拦住张海洋:〃你去?你懂排雷吗?俺记得清清楚楚,那年搞排雷训练时,你休探亲 假回北京了,没受过排雷训练。〃
〃扯淡,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不就是拆除引信么?我现学就行。〃
吴满囤用商量的口吻说:〃海洋,别争了,俺上吧。〃
张海洋以不容分辨的口气一口回绝:〃不行,我说先上就先上,谁也别和我争,你们别忘了 ,我可是军机关派来的,是代表军里指导你们工作的。〃
吴满囤火了:〃张海洋,你少拿军机关的牌子唬人,你就是在军委工作又怎么样?不就是个 连级参谋吗?参谋不带长,放屁都不响,你牛什么?军部机关象你这样的瞎参谋烂干事多了 ,你少到这儿充什么首长。〃
张海洋大怒:〃嗬,满囤,你还真长脾气啦?话里话外都是刺儿?你敢再说一句,我他妈捏 死你。〃
这时钟跃民说话了:〃你们都怎么说话呢,什么时候了还在这儿斗嘴?要是互相看着不顺眼 ,等任务完成回到营地,你们俩单练一把,我当裁判,现在都把嘴闭上行不行?〃
吴满囤小声嘀咕道:〃俺不和他打,又不是孩子,动不动就动手打架?再说俺也不是海洋的 对手。〃
张海洋得意地接上一句:〃你明白就好,单练你绝对不是对手……〃
吴满囤已漫不经心地靠近张海洋,突然挥手一个勾拳狠狠打在张海洋的胃部。张海洋没提防 ,被打倒在地,疼得捂住胃部在地上乱滚。
钟跃民动也没动,只是冷冷地盯着吴满囤问:〃这是我第一次见你出手,挺利索嘛,你要干 什么?〃
吴满囤直视着钟跃民:〃跃民,这是俺第一次动手打人,打的还是自家兄弟,可这没办法, 俺家兄妹七个,海洋家只有他一个,你说这事该谁去?〃
钟跃民眼泪一下子涌出了眼眶,他一把抱住吴满囤:〃满囤,你要小心,千万要小心,我们 等你……〃他哽咽了。
《血色浪漫》第十四章(11)
〃放心吧,兄弟,你照看一下海洋,这一拳狠了点儿,让他别记恨俺。〃吴满囤拿起探雷针 和朱星走进丛林。
吴满囤和朱星拉开五米的距离分别进行排雷作业,他用探雷针小心翼翼地一下一下刺向泥土 ,他心里暗暗骂着,不知是哪个混蛋设置的这片雷场,实在是财大气粗,把地雷当成了山药 蛋随意挥撒,不算埋在土里的,光是摆在明面上的就随处可见。放眼望去,摆在树杈 上的暗 绿色触发雷,草丛中绊发雷的拉火钢丝在闪闪发光,腐烂的树叶中半露出扁圆形的压发雷。
理在土里的地雷密度也很大,吴满囤的探雷针才刺了几下就探到了一颗雷,他轻轻拂开泥土 ,一颗绿色的防步兵雷露了出来,他熟练地拆除了引信,随手将已拆除引信的地雷扔进丛林 深处;用树枝插在地上做出标记。
在丛林中的空地上,钟跃民在倚着一棵树研究地图,战士们横七竖八躺在树下休息。
张海洋背靠着树干,一只手在胃部反复揉着,刚才吴满囤的下勾拳把他打懵了,张海洋躺在 地上足有五分钟才缓过来,再想报复吴满囤,他已经进了丛林,只有钟跃民和战士们正幸灾 乐祸地看着他。张海洋觉得自己窝囊死了,平时他对自己擒拿格斗的功夫颇为自信,从来就 没把吴满囤放在眼里,谁知今天竟被他偷袭得手,简直是反了他啦,一想起这些张海洋就骂 不绝口:〃×他妈的,满囤这小子搞偷袭,老子非掐死他不可,敢跟我动手?〃
钟跃民笑道:〃谁让你小子老口口声声是军机关下来指导工作的?连我都想揍你。〃
张海洋的火又朝钟跃民去了:〃钟跃民,你他妈别装孙子,我知道你们俩穿一条裤子,我告 诉你,这事儿没完,我张海洋这辈子净揍别人了,还没人敢揍我,你等着,我要不掐死满囤 我就……〃
钟跃民火上浇油地说:〃行啦,你有完没完?以后别他妈老提你是军机关的,我们打的就是 你军机关的。〃
〃好呀,你们这是犯上,尤其是你钟跃民,后脑勺长着反骨,敢这么对待上级机关的人。〃
吴满囤又拆除了一颗地雷的引信,他站起来将已失效的地雷扔出去,然后掏出毛巾擦汗。朱 星站在一棵树下拆除放在树杈上的绊发雷,他们的身后已经开辟出一条用树枝做标记的安全 通道。
朱星用钳子将绊发雷的拉火钢丝剪断,然后慢慢地用手去拿雷,他觉得眼前的树杈突然动了 起来,再仔细看,发现一条色彩斑斓的毒蛇在树枝上已经昂起了头,蛇信子在丝丝作响……
朱星是工兵,没有象侦察兵们那样经历过野外生存训练,他对这种爬行动物有着天然的恐惧 ,此时他猛地缩回手失声喊道:〃毒蛇……〃 便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但他马上又意识 到危险,想停下已经来不及了,他身体摇晃着向雷场倒去。
正在擦汗的吴满囤低吼一声:〃小心……〃他眼急手快地扶住朱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