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恋-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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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呀!”慕容映雪露出一脸崇拜的表情望向鲁刚正在开凿的石窟,鲁刚就住在她家隔壁,从小看她长大的,而且他也是敦煌城内首屈一指的石匠之一,有关对诸佛的故事,都是从他那听来的。
“看到你就知道吃午饭的时间到了!”鲁刚小心地爬下梯子,并朗声召唤其它正在工作的人。
“鲁大叔!”映雪满面通红,不依地跺脚,她知道鲁刚并无恶意,因为他很清楚她家的情形。
捧着供养人为他们提供的斋饭,两人躲到石壁凹处吃着,在那儿晒不到日头。
吃吃、笑笑一阵后。“怎样,你娘身体好些了没?”鲁刚满嘴含着饭说道。
一提到她娘,映雪脸上的光彩黯淡了。“还不是一样,眼睛愈来愈差,到了晚上,几乎什么都看不见了,天一寒,就会不断咳嗽……”
“这些都是老症状了,吃了那么多年的药仍未见改善……”
“嗯!”既然药石罔顾,只有求借神佛之力。
“你爹有消息了没?”
“没,一点消息都没,娘一想起爹便会哭,怕她伤着眼睛,所以尽量不在她面前提他了……”映雪咬着下唇,语带颤音地说道。
她爹慕容齐是敦煌曹家归军中的一员,近来因西夏人屡犯敦煌,她爹随归义军四处奔波御敌,一年到头难得回家一次,音讯断绝,连带家中所有的生计,全落在弱妻稚女的身上,军饷虽照发,但数量不多,要喂饱一家四口根本就不可能。
鲁刚有些心疼地看着眼前的女娃,才不过十四岁,正是芳华正盛,享受青春的豆蔻少女,却已经担起了所有的责任,照顾病母,呵护两个年纪尚小的弟妹,着实委屈了。
应该洋溢着青春欢笑的俏丽脸庞,有的只是一份事故的早熟和稳重,瘦弱的身体使她看起来就像个小孩子。
不远处传来一些小孩子的嬉闹声,那是来佛窟帮忙将石屑弄走的孩童,正利用午饭休息时玩耍,唯有在这个时刻,他们才能恢复成孩童,而不需佝偻那小小的身躯,抗着那担担的石屑到前方数百尺的沙漠倾倒。
敦煌城中,除了那些富贵人家的孩子外,其它小孩都跟慕容映雪一样,童年早就结束,小小的肩膀开始负担家计。
在这个属于佛之国度的地方,还有这样的情形,除了感叹造化弄人,前世的业障造成了今世的不幸外,又能说什么?
他粗糙的大手轻抚上小女孩的头。“我说丫头啊,待会儿就将大伙儿吃剩的饭带回去,我那还藏了几串从吐蕃运来的甜葡萄、香瓜,也一并带回去,给家人补一补。”凡事听天命外,也应尽人事,何况这样也是积德。
映雪咽下喉头的硬块。“多谢鲁大叔。”那饭足以让家里吃个两、三天,不无小补。
“鲁大叔!”
“嗳!”
“这回您要凿窟给哪一个佛住?”
“是千佛。”
“哇!”映雪露出惊叹的眼神。
所谓的千佛即按照佛经所载的过去、现在、未来历劫出世的三千佛之塑像,多数人深信,塑千佛像、抄、念千佛名号,可积较大的功德。
相对的凿千佛窟的工程浩大、费时,可得花上数十年的光景,此等大工程,绝非寻常人家做得起,尤其在此多事的年冬。
“谁是供养者?”
鲁刚微扯嘴角。“还不是曹家人。”
曹家是敦煌城的统治者,也是首富,五代时期,中原局势混乱,归义军政权在进入五代之初,便从张家进入曹家手中,世守敦煌一百四十年,奉中原为正统,于后唐时被封为节度使,统管瓜、沙二洲。
为了稳定自己的政权,曹氏首先与周边少数民族政权建立良好的关系,东结回鹘、西联于阗,用联姻通婚的方式与之修好。
目前的节度使曹贤顺和其弟曹延惠分治瓜、沙二洲,对抗着西夏的觊觎。
慕容映雪家和曹家有着远房姻亲的关系,但由于曹家旁支家族复杂,因此慕容家并未如曹家那样富有。
“我说丫头,你有没有打算学画佛像呀?”
“我想跟大叔一样,凿窟琢石雕佛。”慕容映雪露出一脸神往。
鲁刚结了她一记爆栗。“傻丫头,这种活是男人做的,女孩子家做不来的,不过……倒是可以学学画壁画。”
映雪面露黯淡。“那……颜料费钱呢!”
佛窟四壁都需用到色彩绘图,这一带的颜料土在大量使用了数百年,材料早枯竭了,现今用的颜料大多从中土或从西域那一带运来,所费不赀。
鲁刚露出慈蔼的笑容。“无妨,我帮你留一些剩下的,和些水,学着画,咱们穷人没法出钱凿窟,画画佛渡众生的故事,也是积些功德,盼来世没那么苦了。”
映雪的泪水在眼眶中开始打转。“多谢鲁大叔。”
“快吃吧!别饿着了。”
“嗯!”
第一章
慕容映雪突地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黑暗中一片静寂,并无任何异响。
可是她为何会突然醒过来?
空气中似乎浮动着些许异样,心头涌上一股不安,顾不得夜寒,仅着单衣就跳下烧炕,跑到前室的窗前,将木扇拉开,刺骨的寒意立刻钻进骨髓,令她打起冷颤。
外头一片平静,毫无异状,正当她暗笑自己多心,欲将木扇阖上时,一股焦灼的异味淡淡随风飘进她的鼻子。
她皱起眉头,火速冲进内室拿起外衣披上。
“映雪,怎么了?”母亲骆平娘被她惊醒了。
“没事,娘,我到外头去瞧瞧。”
“衣服穿暖一点。”
“知道了。”
到了屋外,她四处观望,寻着烟味的来处,当看到东北方的天空时,差点失声叫了起来。
那里一片橘红,数道黑浓的硝烟不断窜起,有敌人来犯了!
她立刻冲回屋内。
“娘!有事!咱们快穿上衣服。”
映雪跳上床,将熟睡到不省人事的两个弟妹摇醒。“醒醒!大娃、小娃!快起来。”
不待他们醒转,她将他们抱起,直接动手为他们穿衣。
此时外面平静不再,骚动渐起了。
有人大喊、敲锣。
“西夏狗来犯了!快逃!西夏狗来了!”
西夏人这些时日侵扰甚重,每到一处,便烧杀掳掠,尤其对汉人,手下更毫不留情,一刀一命,家园尽毁。
慕容风和慕容蝶睁开惺忪的睡眼。“姐姐?”
“乖!快起来,有坏人来了,我们得带着娘躲起来。”骆平娘有夜盲,一到黑夜,便什么都看不见。
“喔!”较大的慕容风立刻清醒,动手帮妹妹穿衣,映雪则跳下床,从柜下拉出一个木箱子,里面全都是他们家较贵重的家当。
平娘摸索着下床。“映雪,咱们要逃到哪去?”个性优柔寡断的她已慌成一团,不知该如何是好。到了紧要关头,竟只能依赖年仅十四的女儿。
“尽快赶进城去,那儿至少还有驻军。”匆匆用布将细软包住,每人抱着一些衣物,紧紧牵着手,匆匆往外走去。
邻家的吴大娘,也扶老携幼狼狈地随在他们身后。
“要命啊!要命啊!”哀呜不断从已六十好几的吴奶奶口中吟出,其它人则默不作声的,拚命地在黑夜中、荒凉的沙漠中行走,朝敦煌城快步走去,抛弃家园,如此不顾一切,只是想保住最基本的生命,深怕被身后铁骑追上,就什么都没了。
人,多脆弱呵!明明只是想好好的活下去,不求丰衣足食,但求温饱,和家人共度晨昏,为什么连这点卑微如蝼蚁般欲求生存的愿望也无法实现?
一手与弟弟共同搀扶着瘦弱的娘亲,背上则背着稚幼的小妹,慕容映雪头一回觉得如此无助和卑弱。
为何要生为人?真的只是下凡历劫,人间即是地狱?
背后达达的马蹄声渐大,不!别来!
怯弱得不敢回头探望,只有拚命咬着牙往前跑。
快!佛之城就在前方!
突然一阵沙风笼罩住他们,数匹马不知在何时已冲到他们面前,像是逗弄般的围住他们绕着圈子,不停地奔跑。
“要去哪?你们这些懦弱的汉人!”带头说话的人操着怪腔怪调的汉语说话。
“见到大爷们来,还不跪下磕头求饶?”
一同逃跑的邻人,早已扑通跪下去。
“大爷!饶命阿!饶过我们呀!”
慕容映雪眯着眼,泪水迸出,不过那并非是害怕或怯弱,而是被那滚滚不停的风沙侵入刺痛了。
跑得了吗?能活下来吗?
蒙胧的双眼吃力地望着前方,企图找到一线生机。
“哟!这娘儿们倒挺俊的。”一匹马突地停在他们的前方。
映雪顿时心生恐惧,天!他们看中了她娘?眨了眨眼,让眼中的沙子随着泪水流去,恢复原先的清明,想也别想的,立刻用身体挡在母亲的身前,仰头瞪向前面的人,咬着下唇,免得失声尖叫。
那说话的人从马滑下,布满黑胡的大脸看起来既肮脏又凶恶,随着他的走到,“股浓郁的羊骚味也随之传来,令人觉得恶心欲吐,慕容蝶躲进姐姐的怀抱中,惊惶地睁大眼睛。
随着那人的接近,慕容映雪一家子也随之往后退,直到其它人也下了马,将他们团团围住。
“唔!大的不错,这小的也不赖嘛!”那黑胡子露出色迷迷的笑容。“嘿!嘿!没想到在这个小村子居然会有那么标致的娘儿们,也不枉咱们不睡觉干了这一票,嘿!嘿!果真找到了乐子。”
什么?这些人袭击他们的村子是为了寻乐?
映雪一意会此,胸口的怒火熊熊翻搅了起来,老天!她这辈子从没恨过人,可是头一回,她兴起想杀人的念头。
就在这时,那黑胡子猛地伸手过来,将她和母亲硬生生扯开。
“你干么?”
黑胡子对另一个有头散乱头发的中年男子喊道:“老二!那个年纪大的娘儿们?就交给你和其它兄弟了,老子好久没尝过处女,今夜可爽个够。”
映雪僵了一下,他们想对她和娘亲做什么?强烈的恐慌瞬间袭上,开始奋力挣扎起来。“不要呀!放开我!放开我娘!”
“别碰我娘!放开我姐姐!”慕容风跳上黑胡子的背,用力槌打着,可是只有十岁的男童,哪阻止得了一个身强力壮的大人呢?
黑胡子发出咭咭大笑声,将慕容映雪一把跩上马背,扬起马鞭朝村子驰去。
泪水再度模糊了她的眼——因马蹄扬起的沙尘,毫不留情落进她的眼、口、鼻,只不过,这回多了无助和更深的愤怒。
她扬声喊道:“大娃!好好保护小娃!别让她伤着了。”明知存活的可能性极低,还是不放过任何一次可能的机会。
黑胡子皱起眉头,瞪着那被他抓住的少女,她不仅没有惊惶的又哭又叫,居然还可以那么冷静地叫弟妹小心,难道她不知道自己也是自身难保吗?
马将两人载回已被遗弃的村落,除了村头几间房舍正燃着熊熊烈火,其它的房子,包括慕容家的,都还安然无恙,显然这群西夏土匪,在放火烧了几间屋子后,觉得没什么意思,便将注意力放在那些逃跑的人儿身上,像只猎狗般,不顾一切追踪他们的猎物。
黑胡子将慕容映雪拖进一间空屋,映雪从熟悉的摆设中认出那是对面王大妈家的屋子。
黑胡子毫不留情,大力将她甩到炕上,然后一个欺身压上,充满臭味的大嘴朝她覆过来,没一会儿,他便大叫退开,嘴巴都是血。
“妈的,你这臭丫头!”他一巴掌狠甩过去。“我本来还想好好『疼惜』你,这是你自找的。”
映雪眼冒金星,嘴中充满了腥味,脑袋也被打得昏昏沉沉,差点失去知觉。
天呀!神呀!佛呀!快来救救她呀!她从没伤害过人、做过坏事,不要这样对她……
“呵!呵!算你幸运,这辈子想被大爷我享用的女人,可没几个咧!”他一边说,一边将裤子脱下。
映雪强忍头部的晕眩,忍着一口气,拚着仅余的力气,挣扎地朝炕后慢慢退去,不放弃地伸手四处摸索炕上是否留有可用之物,一边露出鄙夷的眼神堂向那个狂徒,必要时,她会咬舌自尽的,宁死也不会受屈辱。
神呀!佛呀!倘若是因她前世作孽太多,今世得让她受这罪,那……请原谅她以这种方式结束生命,她是胆怯的,她知道她还有责任,可是,她不认为自己今天能在这个黑胡子底下活命,与其在受尽一切凌辱,而最终的下场仍是死亡,那她宁愿自己动手了结……但愿她的命,可以让她的娘、弟妹平安无事。
“是吗?那我衷心可怜所有被你欺凌的女人。”
突地,从门口传来清冷的声音。
“谁?”黑胡子惊讶、狼狈地转过身子,已褪到膝下的裤子差点绊倒他。
映雪愣愣望向新加入者,一时间,她竟不知该如何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