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田之肥水不流外人田-第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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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寅松好笑,幸而今天的材料都准备充足,不然还真架不住这两个半大小子狂吃:“动作都快点,咱们争取早点开饭!”
两个小子轰然答应着,一个剥葱一个剥蒜,连秀才这最是信奉君子远庖厨的读书人都忍不住问道:“要我做点什么吗?”
吃过饭午休,薛寅松睡在床上辗转难眠,心里到底还是放不下德阳,左思右想了会决定往德阳走一趟。他把这事跟秀才一说,遭到坚决的反对:“不是说德阳现在只能进不能出么?你去不但不能把人带出来,还把自己给搭进去,还是安心等着,说不定过些日子就能通关了。”
薛寅松长叹口气:“唉!这倒霉催的,怎么就刚刚好遇上叛乱了呢,你说这早几日怎么没出事?要出事我指定不能让他们去。”
小秀才想的却是别的事:“这消息我想不出三日就能传遍城,本城的米价会不会涨哦?”
薛寅松被他一提醒,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对啊!每天开门七件事,油盐酱醋茶米盐!我立刻都去多买点来备下,兵荒马乱的肯定会涨价,说不定到时候有钱都没地方买去!”
秀才深觉有理:“我也去帮忙搬。”
长辉和小奇下午都没课,于是一家四口首次组团出门逛街。薛寅松准备了四只大布袋和一些陶罐陶碗,把调料以及各种日用品买了个足,另外还给每人添了身新衣裳。
眼见着刚赚的钱又花了个干净,薛寅松苦笑着对秀才道:“我这命里肯定不带财的,就算是财都是些流水财,你看最近赚多少花多少,终年也不见几两银子存在家里。”
小秀才安慰道:“日子越过越好嘛,以后会赚得更多的。如今正好逢着乱世,只要人好好的,以后有的是银子赚。”
东西全部买回家,可灶房没柜子装这些瓶瓶罐罐的酱醋调料,薛寅松上扎斤的屋里搬了张桌子安放在灶房墙角,暂时先堆着。
小秀才陪在旁边看:“你说仗要打多久?若是打个三五年的,这点东西可最多只能定半年。”
“真不好说,快则三五个月,慢则一年两年,若是再慢三五年也是有可能的,这要看怎么个打法。”
小秀才揶揄道:“你是天上知一半地上全知道吧?打仗的事你也懂?”
薛寅松颇为自负的答道:“虽然不懂,也可以揣测一二:比如如今并非乱世,这仗就不容易打得起来,要我预测多半几个月就被镇压了。如果是民不聊生就不一样了,通常是各地武装势力割据,然后出来个大点的团伙,再兼并其他的小团伙,这种仗至少要打个十年八年的,说不定二十年都是有可能的。”
小秀才觉得有道理,附和道:“这倒没乱说,历史上改朝换代的时候也是要打个十来年的仗,如今吧虽然说不上是盛世,也算安居乐业,老百姓都是不愿意打的。”
薛寅松笑道:“虽然皇上是昏庸了点,但是前面两个皇帝的底子打得好,一时半会应该变不了天。”
小秀才又想起别的事,踌躇片刻道:“长辉和小奇不用去上学了吧?这兵荒马乱的,万一出个意外就不好了,反正他们也刚开始念四书,我也能教。”
薛寅松害怕何家下手,也同意两个小子呆在家里,长辉自然是愿意的,家里的伙食可比书堂好多了,小奇却微微有点失望,但还是顺从的答应了。
于是一连几天,一家人除了必要的出门,基本只在家里呆着。因为天气热,小秀才带着两个孩子坐在后院讲课,薛寅松则在旁边忙碌,顺便接了些编草鞋的活来做。
五天后已经有流言蜚语开始流传,一听说打仗所有的老百姓都跟惊了疯似的八卦,家里有女人的开始逃离城镇,没处躲的就闭门不出。
薛老爹考虑得周到,怕打仗关城门着紧砍了几车好柴送进城来。木柴都是真宗的树干柴,砍下来又晒过,细细劈出来至少能烧三、四个月。
薛寅松颇有些感慨:“我几乎把这事给忘了,还好你记着,家里盐酱醋茶差不差?如今外面价格贵,把我买的拿点去。”
薛老爹得意的一笑:“不用,那天你一说打仗,我就把杂货铺子给关了,里面东西都是齐的哩!如今就怕封城,我才赶着给你送点柴来,明后两天再给你拉两车就差不多了,再多你也没地方堆。”
薛寅松忙道:“我去拉吧。”
薛老爹又是得意的一摆手:“不用不用,这几天都有人进城,捎带几个也能赚两个车钱。”
薛寅松只得叮嘱道:“路上小心,把柴送完就别出来了,牛要藏好,省得遇上兵匪给抢了。”
薛老爹点头:“省得,省得,我把这两车拉完就把牛牵到山里去,这两天在山上打柴找了个洞子藏身,到时情况不对都进山躲去。”
薛寅松想想刚垒好的鸡窝,颇有些后悔:“鸡窝刚垒上就打仗,真是不逢时。”
薛老爹叹口气道:“打仗就是百姓苦啊,没办法啊没办法,我走了,世道不好还是早点回去。”
小伙计当初没跟去德阳,如今店铺又不开张营业,便跟薛寅松辞行。薛寅松安慰道:“先回去歇几天,等有米咱们继续开店铺卖米。这段时候不太平先紧着照顾家里,家里东西都齐吧?不齐就拿点去,如果经济不宽裕就来找我,管口饭还管得起的。”
小伙计到底舍不得:“等再开门时,掌柜可要来寻我啊。”
薛寅松自然满口答应,刚送走一会,小伙计又回来了,这次喘着粗气的使劲拍门:“掌柜!掌柜!快让我进门,城里过兵了!北大门进来的!”
薛寅松忙打开门放他进来:“你看见了?是官军还是匪兵?”
小伙计缓过神来,有些腿软说话也颠三倒四:“不知道,穿得倒是整齐,我刚走到阳江桥头,北面来了好多兵,幸好我跑得快。”
老百姓对于过兵始终是怕的,除了怕被抢,还怕被征兵,薛寅松朝门缝看了一会,没觉得什么特别的动静:“你先歇着,等安全了再走。”
小伙计刚才被骇得不轻,如今坐定又担心家里有意外,坐立不安的呆了会见门外没什么动静便想回家。
城里过兵历来是惊天动地的大事,薛寅松到底不放心,留他又呆到晚饭时分才放行。
只是这次过兵却奇怪的很,安安静静的一点动静都没有,既没有听见敲门也没有更夫打宵禁。
秀才没遇见过这样的事,到底有些怕,两个孩子也吓得不敢嬉笑,薛寅松见状笑道:“怕什么呢,说不定这一路是天朝的军队,所以才不扰民呢。”
小秀才根本不信:“天下乌鸦一般黑,现在没扰不代表后面不扰,打仗第一就是粮,有钱的时候买,没钱的时候就抢,最后都是老百姓吃亏。”
薛寅松笑道:“如今这不是还没来么,好啦,别想了,凡事放宽心,否则后面吃不下睡不好,愁都要愁死了。”
虽然这样安慰秀才,薛寅松自己心里也没底,瞅了个机会往阙宏泽的粮道跑了一趟。
阙宏泽却道无妨,根据各路文书以及私交打听来的消息,德佑王爷还没自大到以为自己一拉旗子举国皆反的地步。他如今只是进驻了赵、齐、胶、济四州,但目的还是直抵京城准备逼宫。
如今情况又发生了戏剧的变化,德佑王爷不知上哪里找了几个老太监和宫女,指认说当今的皇上并非嫡长子,而真正的嫡长子福庆王爷已被他逼死。再说老皇帝临死前还对德佑王爷说过:此子不成,尔可代之,自然,现在正是‘尔可代之’的时候了。
、好消息
搞政治历来要讲究出身,所谓官身正统名正言顺,如今的焦点似乎主要集中在嫡长子身份的认定上。朝廷大臣自然上串下跳,首要之急便是寻找当年服侍皇后和贵妃的宫女太监。
这事要从半个月前说起,德佑王爷当时正在筹划着如何出兵的事,突然有人报告一个令人非常震惊的同时也是久远以来一直就有流传的谣传——当今的皇上并非嫡长子,而真正的嫡长子乃是福庆王爷。
这次的消息再不是空穴来风,而是有人寻访到一个老太监花了一万两银子买回来的亲笔口供。此人是前内务总管大太监冯大威,当年皇后贵妃临产时,正是他当值期间,一切宫内事务决计瞒不过他的眼睛。这老货虽然黑心辣手要了一万两银子,但他立刻说出当年经手的两个稳婆和三个宫女太监的原籍地址。
德佑王爷可以说是欣喜若狂,区区一万两竟然能买到如此惊天的秘密,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甚至可以说是天意——老天准备让他登上皇位的吉兆。
高阙人一直物资匮乏,早在开春就想南下,虽然他极力安抚并给予一定援助,但这帮不守规矩没有章法的草原蛮子还是按捺不住,比约定的时间整整提前了一个月南下,这也逼得他只能提前一个月举事。
现在不利的形势突然转变,甚至不用再等德阳山里的铜矿铸好,因为这天公作美的借口,德佑王爷盘算着打勤王的借口进京,这样阻力最小,而且谁都无法拒绝他率兵戍京。
而且如果能以勤王的名义进京,那可比请高阙人帮忙便宜多了,高阙人这次出兵不但要求大抢一笔,而且还要割让燕、云一带,虽然这一带不过是不能种粮的草地,但却是高阙人南下的必经之地。
如今性急的高阙骑兵已经突破了宿州、显州,按约定该等在汾州回合一同包抄长安,可如今眼下机会大好,也许已经不需要再借助高阙的力量。
德佑王爷手里有整整七万精兵,控制区区一个长安城是完全没有问题的,更何况他是带兵出身,长安城防的一半将领都从他的麾下出来,等进了长安城再把几个老太监宫女一抖出来,朝中的大臣绝对会立刻转向维护他,到时候……哼哼。
老百姓不管天下大事,他们只知道要过日子就得吃饭就得买菜,一封城各种物资开始紧张,如今封了一个多月连蔬菜也没得卖。
以往热闹的街上几乎没什么人,平时推车挑担的小商小贩也不复踪影,薛寅松今天出门两趟都跑了个空,一颗菜也没捞着。
小秀才和两个孩子见他空着手回来,心里都是一沉。
“这封城得要封到什么时候啊,唉。”
薛寅松摇头:“很难讲,我往东南西北四个门都走了一圈,城墙上都是兵,连城门都不许靠近。”
小秀才问:“阙大人处可有消息?”
“前两日倒是托人来了信,只吩咐我耐心等待,但却没细说。”
“我怀疑已经打起来了。”小秀才猜测道:“封城已经有个把月,说不定什么地方已经打起来。”
薛寅松也点头同意:“很有可能,朝廷又不是吃素的,这么久怎么也能调集十几万军队来围剿了,说不定咱们城外全部是官军呢。”
小秀才顿时来了精神:“不可能在城外,真要打仗声音大得很,怎么会这样静悄悄的?”
两人闲话几句心情也轻松了点,可严峻的问题依然摆在眼前,没有蔬菜供应,一家人总不能天天用酱油泡饭吧?
腊肉早在前半个月就吃完,就连咸菜也在后半个月吃光,现在家里除了白米粥,再也没有别的食物。
薛寅松尽了一个父亲最大的能力,他每天到处收集一切能收集到的绿色植物,甚至爬上房顶将屋顶瓦逢里面的野菜野草拔出来烫去苦味煮在粥里,但还是无法阻止没有绿色素和营养摄取造成的恶果。
四个人的口腔开始因为缺乏维生素而溃烂,长期喝粥没有蔬菜和蛋白质的摄入而面黄肌瘦,就连指甲也开始发脆,显示出缺钙的迹象。
薛寅松的眉头一日比一日锁得厉害,他家还有十几麻袋的米,可一旦把这些米吃完了,又该吃什么?
现在每日都有很多人来米铺转悠,有的人想高价买米,有的人则不怀好意的打量,薛寅松深知一句话不对就很有可能招来麻烦,说不定被抢个精光,于是更加不肯出门,甚至还拆了几张桌子把门板又重新加固一遍。
但日子还是愈加难熬,后面几日甚至有官兵开始巡逻,白天黑夜都实行宵禁。小秀才担心得要命,薛寅松反而笑着安慰:“敌人越是紧张,就证明他们越是虚弱,恐怕官军真的打来了。”
话虽这样说,但大家的心里都不轻松,就放佛黎明前的黑暗,虽然明知道黎明在即,但谁也不知道能否有命捱过黑暗的一夜。
夜里,薛寅松一家早早的洗了澡躺在院子里乘凉,虽然每个人都喝了两大碗米粥,可肚子还是不饱。
这种饥饿不是在肚子,而在心里,长期缺乏油水的嘴巴和胃早就闹上了革命,尽管肚子撑得鼓鼓的,但心里还是空落落的。
因为没有油灯,两个小子躺在地席上小声的背书,他们也知道现在世道不对,乖乖的也不埋怨反而更加发奋的读书,比从前在书堂里还认真。
地面虽然泼了凉水,但是暑天的热气还是没完全退去,长辉被地面蒸腾的热气弄得有些三心两意,背的也结结巴巴。
小奇在一旁忍不住小声提醒,小秀才沉了声音:“不许提醒,让他自己背。”小奇便住了声,只剩下长辉略带慌张而不肯定的背书声回荡在空中。
薛寅松享受着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