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雷·林登之龙-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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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名氏也是个有一头褐色头发的美少年，他下意识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老雅格继续说道：“维吉尔确实是个虔诚的天主教徒，虽然那位少年和玛丽娅一模一样，他也在不知不觉间把对她的感情转移到他的身上，但他从来没有过越轨的行为。他只是以流浪武士的身份停留下来，担任那少年的保护人。这个少年名叫……主人和我提起过他的名字，我忘记了，我们就叫他希尔（Shear，美貌的人）好了。这个少年……”
无名氏又打断了他。他说：“这个少年重要吗？我对维吉尔和贺拉斯的故事更感兴趣。”
老雅格说：“你这个年轻人，真是没有耐心，听我说下去。希尔在这个故事中也是个重要的角色，或者说，他是这个悲剧中心，这个悲剧的导火索。我的主人追随着维吉尔来到了埃塞克斯，见到了希尔，爱上了他。”
无名氏低呼了一声。
“是的，如你所见，贺拉斯主人和维吉尔，又因为同一张面孔联系在一起。主人并不爱玛丽娅，但是他发疯一样爱上了希尔，像渴望维吉尔一样渴望得到他。而希尔又在维吉尔的保护下，他们两之间的冲突再所难免。”
“重点不是那个少年喜欢谁吗？他可不是女人，即使上了他也不会怀孕。他选择谁，就是谁了。”
老雅格因为无名氏和面容不符的粗俗用语苦笑了一下。他说：“希尔同样陷入了两难。他很早就注意到维吉尔对自己压抑的热情，但他同样虔诚，绝对不会因为爱慕做出可能玷污维吉尔名誉的事情。他一度想要离开维吉尔，但是他做不到，他得了结核病。希尔的母亲也是得结核病死的，他对这种缓慢的死亡方式印象深刻，因此感到十分恐惧。”他说着看着无名氏细瘦的面孔：“他觉得自己应该离开维吉尔，避免他们总有一天被对彼此的爱慕毁灭，却又害怕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没有人照顾死在哪一间破草屋里。这时候，主人来到了埃塞克斯，维吉尔则正好有事在伦敦待了一段时间。希尔遇见了主人，把他当成了一个可靠的贵族，他得病的事，他母亲的事也是那时候他告诉主人的。”
“他在维吉尔暂时离开的那段日子爱上了贺拉斯？”
“我想是的。主人无微不至地照料他，不说容貌见识，他至少比那古板的骑士风趣许多，希尔那样的少年无法抗拒主人的魅力，他也陷入了爱河。”
“这不是很好吗？贺拉斯可以把希尔变成吸血鬼，这样他们就可以在一起了。变成吸血鬼之后教会的那些条条框框不就和**一样。”
无名氏说着，脸上浮现非常单纯的笑容。老雅格想这个家伙头脑简单，真是幸福。他说：“主人也是那么想的，于是他向希尔坦白身份，但是希尔拒绝了他。这个少年和维吉尔在一起的时间太久了，维吉尔把自己失去玛丽娅而对吸血鬼产生的强烈的憎恨都教给了他，他无法接受吸血鬼，更不要说成为吸血鬼在黑夜中活下去了。”
“初拥之后他就会规矩了。”
老雅格摇头：“主人太喜欢那少年了，他没有用武力占有他，而是给了他一段时间考虑。不过他在他身上留下了一个小小的记号，一个牙印。”
无名氏点头。牙印，他想，原来吸血鬼之王会那么做，用牙印来标示所有权，真是个不错的主意。
“然后事情的发展就脱离了主人的控制。希尔因为维吉尔的关系非常抵制吸血鬼，他为牙印和结核病担惊受怕了好几天，他意识到自己不是死于结核病就是得变成吸血鬼，相比之下，死于结核病可能还更仁慈一些。”
“愚蠢。”
“人类就是这样，有的时候胆小怕死，有的时候求生的欲望却会变得非常低落。希尔是天主教徒，不会自杀，于是他和玛丽娅一样，把希望寄托在维吉尔身上。那之后不久，主人在等待希尔的回答，维吉尔则从伦敦回到了埃塞克斯。他很快发现了希尔的异状，于是在那天晚上，希尔把一切都告诉了他。”
“维吉尔当场崩溃。十年之间，他爱上了有相同面孔的两个人，同一个吸血鬼出现了，试图把他们从他身边抢走。第一次他成功了，第二次……维吉尔想起了玛丽娅惨死的面孔，想起了自己在主人面前的无助，他下定决心，要让希尔摆脱这可怕的命运。他——杀死了他。”
一阵风吹过，营火的火苗被吹得几乎全部倒伏在地上，不过没有熄灭。无名氏看着飘忽不定的火苗，喃喃道：“真是可怕的命运。”
老雅克没有问他到底是觉得维吉尔遭遇的命运可怕还是希尔遭遇的命运可怕，亦或是两者兼有之。他说：“主人通过在希尔身上记号可以分享他的一部分情绪，当他发现希尔陷入了极度的痛苦之中的时候，已经太晚了。就这样，主人同样失去了所爱。接着，维吉尔和主人在这里展开了决斗。”
他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脚下。
“维吉尔并不是主人的对手，但是主人太伤心了……他爱着维吉尔，也爱着希尔，他觉得是因为自己的过错，骑士杀死了那少年，这让他无法对骑士痛下杀手。而维吉尔呢，因为悲痛万分，比过去任何时候都要强大，真正成为了主人的劲敌。他们战到难舍难分的时候，她出现了。”
老雅格又把手指指向天空。无名氏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抬起头，看到了100年前出现在这世界的夜空之中的第二个月亮，艾歌（AIAG）。老雅格问他：“那时候你出生了吗？”
“出生了，我还记得那天，我睁开眼睛，看到两个月亮时候我又多么惊讶呢。”
“原来你是那天出生的。”
“是啊。”
“也是那天被抛弃的？”
无名氏的眼睛有金色的光彩一闪而过。他问：“你是准备给我说故事呢，还是想要听我的故事？”
老雅格说：“没什么。我们说下去吧，其实故事差不多也到结局了。那时候有什么东西从天空坠落，然后我失去了意识。我再醒来已经是很久以后，这里的地貌也有了很大的改变，而我的主人和维吉尔……就葬身在这片墓地的下面。下面有个地穴，他们的力量在这里激荡了很久，保护着那洞穴。而我，想要雇佣一个年轻的吸血鬼，为我下到那洞穴，为我找到我主人的遗物。我想他一定有什么遗物留了下来。”
“这听起来很简单啊。”
“不，并不简单，主人的力量是吸血鬼的本源之力，普通的吸血鬼一靠近就会被吸收，而维吉尔的力量是虔诚的神圣之力，对于吸血鬼也有着致命的杀伤力。”
“为什么不找人类？”
“那股力量太强大了，人类承受不了。而且，你会放心让一个人类去找主人的遗物？”
无名氏说：“有道理。”
“你还有反悔的机会，你可以选择去或者不去，时间不早了，告诉我你的选择吧。”
无名氏站起来，说：“当然是去，失败不过是送命，成功的好处却有很多。对了，那位骑士维吉尔会不会也有什么东西遗留下来？最好是武器什么的。”他说着，把自己纤细的手伸出来：“我正好缺少一把趁手的武器。”
“我也不知道，去看看为我开路吧。”
那个地穴的入口就在墓地边上的一座小土丘下面，入口处堆着不少灰，老雅格说那都是没有成功的吸血鬼的下场。无名氏呢，不知道是年轻缺乏对恐惧的认识，还是有着什么其他打算，并没有被吓跑。他把手放在入口破旧的木门上，一下子就把它推开了。然后他动作敏捷的跳了下去，老雅格也跟了上去。
穿过一段窄小的地下通道之后，他们进入了那个地穴。
让人惊讶的是，地穴中有光源，一个圆形的发光体漂浮在地穴三米高的顶部正中，虽然不甚明亮，但也把里面照得通透。无名氏和老雅格都有能夜视的眼睛，但这光源洒下的光芒非常温柔，让两个人都呆了一呆。
被老雅格称为贺拉斯的吸血鬼之王和名叫维吉尔的骑士的尸体就立在光源的正下方。贺拉斯的手穿过了维吉尔的心脏，维吉尔的长剑也刺穿了贺拉斯的心脏，两个人的脑袋靠在彼此的肩膀上，互相扶持着，如同他们生前一样，虽然彼此为敌，却又被命运微妙地联系在一起。
老雅格一下子跪倒在地。无名氏则吹了声口哨，说：“你说的那股力量呢？已经消散了吗？”他说着，走向那两具遗体。突然有什么东西……风一样的东西从他们的身上爆发出来，把无名氏的头发和衣服吹得沙沙作响，然后那两具遗体就化为白色的灰烬，堆积在地板上，再也无法区分彼此了。
他们的头发、骨头、衣服、饰物都一起化成了灰，留下的遗物只有两件，一把是附魔的银剑，应当是维吉尔的所有物。另一件遗物是一串绿宝石的手链，每一颗绿宝石都有黄豆大小，光彩动人。
老雅格站起来，脚步沉重地走到无名氏的身边，看着那串手链，说：“希尔是绿眼睛。”
无名氏“哦”了一声。他想命运真是有趣，同样有一双绿眼睛，被人所爱的少年死了，他这个被抛弃的人却活了下来。他伸手把那把银剑拿了起来。它的柄也是银子的，但并没有灼伤他的手。相反，它上面有一股温柔怀念的热力。
老雅格突然说：“你可以选一样。”
“别开玩笑了，你说你要你主人的遗物，这把剑不会是他的。我当然是要剑了。这可是好东西呢。”
“这样啊……”
老雅格点点头，把那串手链拿了起来，它的下面还压着一条细小的手链，是黄铜的，竟然没有生锈。它的做工虽然不错，却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不符合吸血鬼之王的身份，应该是别人送给他的。老雅格把这条手链收了起来，却把绿宝石的手链悄悄塞进了无名氏的口袋。无名氏正捧着那把银剑有些发呆，没有注意到他的小动作。
无名氏和老雅格走出地穴的时候，夜幕的最东方已经被晨曦女神掀起了一角。老雅格对无名氏伸出了手，无名氏也把手递给了他。
“契约成立，你可以在任何时候让我的子民遵从古老的契约听从你的指挥。但是记住，如果有其他吸血鬼在附近的话，你的优先权并不比他他们高。”
“够了，主要是对付人类用的。”无名氏一扫刚才的恍惚，兴高采烈地看着自己的手心中有一个复杂的法阵一闪而过。老雅格因为他孩子气的笑容也笑了一下。他抬头看了看天边，说：“快分别了，我要回到红海边上去住一阵子。对了，你要不要给自己起个名字？希尔怎么样？”
无名氏说：“哈，你提醒了我，有个名字总是方便一些。希尔就算了，即使用死人的名字，我也要……我看看。”
他走到自己来时跳过的那个墓碑边上，底座上放着一束白百合，上面露水犹新。他低头看了看墓碑上的名字：格雷厄姆？林登，1520~1537。
他想：死得可真年轻。但有人惦记着。
无名氏抬起头，说：“就叫这个名字吧，格雷厄姆？林登，也可以叫我格雷。听起来还不错吧？”
“格雷（Grey）？听上去不是个会声名大噪的名字。那么再会了，格雷。”
老雅格说完，佝偻起身体，从英俊的中年男子变成一只出人意料小巧的蝙蝠。
曾经是无名氏的格雷对他挥手告别。他在墓地又站了会儿，突然想起了什么，对着老雅格飞走的方向大喊道：“等一等！故事没说完，维吉尔，另一个维吉尔，吸血鬼之王的子嗣后来怎样了？难道是由他继承王位吗？喂！”
老雅格早就飞远了，没有回答他。格雷骂了几声“老滑头”，也赶在日出之前，回到了自己的藏身之所。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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