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雷·林登之龙-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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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了。”
杰里梅斯蹲下来，把右手放在地板上。他从意识中抽出一部分由手指传递到地板上，波浪一样飘向墙边，在这间房间中制造出一个微型的感应网。任何不属于这里的人闯入，他都可以马上通过感应网拉开结界。这是人类在阵地战中对付高速移动的吸血鬼的手段。
艾拉特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地板上的那堆灰烬，然后举起十字弓对准了大门。格雷跑起来完全没有脚步声，来的不是他。是人，还是吸血鬼？他的心脏随着他的脚步声上下起伏，当脚步声来到门口又停下来的时候，他抓住十字弓的手指甚至隐约有了抽筋感。
门口的人停留了一会，踹开了门。
是龙。
他看到艾拉特拿着十字弓对准自己，条件反射一般俯身冲进房间。艾拉特有一瞬间以为自己要被他揍了，但龙在他面前停了下来。
“还好没打上来，我担心有吸血鬼，一路上神经崩得有点紧。”龙说着，有点不自在地看了看杰里梅斯，继续道：“我的剑收在储藏室？”
“不，在我的办公室，你专门来拿武器的？”
“恩。”
“碰见格雷了？”
“……”
“我猜猜，那家伙把你打晕了丢出去，你不放心跑回来了？”
龙想起那个吻，摇头但没有说什么，直接推门走进办公室。艾拉特的话提醒了他，格雷一定考虑到他会折回来，但他没有把他打晕，为什么？他有什么打算，还是有信心可以短时间内解决两个血族族长？他把竖在艾拉特座位边上的两把剑握在手里的时候，发现自己因为担心出了一手的冷汗。
另一边，艾拉特站在大厅里，刚才绷紧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点。他给杰里梅斯打趣说：“现在有什么感想？”
杰里梅斯放在地上的那只手的手指几乎戳进地毯里。他问：“你听到了吗？”
“听到了……什么！”
那是锐利的轰隆隆的擦划声，不是从最底层传来的，而是在离他们不很远的楼下的几层。
杜里斯在自己的手掌上写了一个名字，伤口在血滴落地面之前就愈合了。他低头看着猩红的血珠从自己的掌缘滚落，滴在纯白色发出微光的地板上。血霎时渗入地板，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这间纯白色的房间就在从飞船上被拉扯出来的部分里。他原本以为这里应该更“现代化”一点，结果只是一间由白色半透明很像是塑料又不是塑料的东西构筑成的房间。墙壁之间没有接缝的痕迹，让人有置身在没有边际的空间中的错觉。不……不一定是错觉。杜里斯在这里张开自己的感觉，墙壁和地板都给他一种这里不是尽头的感觉。杜里斯觉得有些不舒服，可能任何强大的生物面对一个更强大并且不知道底细的存在都会有类似的感觉。不过这到底是跨越漫长的银河把他们送到这里来的飞船。
他知道奥斯威尔德和那个艾歌来的男人没有骗他，这就足够了。
杜里斯不知道奥斯威尔德为什么把这个机会让给自己——驾驶飞船前往月球的这个机会。想到这件事，他那颗冰冷的心脏也因为模拟人类兴奋的表现而在胸腔里猛烈搏动起来。人类凭借科学的进步，已经占据了地球的控制权。他作为血族族长也有越来越力不从心的感觉。杜里斯存在某种恐惧，某种人类总有一天会反过成为吸血鬼的主人的恐惧感。因为人类在他的面前实在过于渺小，这种恐惧感也就越发强烈。他们已经制造出烙印之牙这种抑制吸血鬼的吸血冲动和对阳光的恐惧的东西了，他们会更进一步吗？杜里斯感觉不能容忍不能原谅这种事，尤其是在王已经消失在时间长河中的现在……他作为族长更有义务为自己的血族做出改变。
夺取这艘飞船，到月亮上去！在月亮的地下建立基地，把人类饲养起来。这里有着人类没有也不可达到的科技，他将在月亮上建立一个永不衰亡的家族。
至于奥斯威尔德……杜里斯不明白那个男人是怎么想的，从很久以前他就看不透奥斯威尔德。但他们之间有契约。那个男人会帮助他潜入并且绝不干扰他夺取这艘飞船的行动。他的目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契约有效。
说回来，奥斯威尔德又是怎么知道只要以血作为媒介，就可以顺利通过这里的？
算了，反正他是不死的。
他把自己的手按回手腕，用伤口处涌出的鲜血写成的名字和地板一起发光了。他在地板上下沉，然后瞬间来到了另一间房间里。确切说这是一条窄长的通道，通往飞船真正的控制室。
通道里到处是排列无须的电线，粗粗细细像是肠子一样缠绕在一起，铺满了地板、天花板和墙壁。杜里斯踩着硬邦邦的电线前进，有的时候不得不低头绕过几根垂下来的电线。他突然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前面有人。
这个胆大妄为的族长并没有惊讶恐惧之类的情绪，他带着满不在乎的笑容走完了这条通道。
有麻烦的话用武力排除就好了。
他那么想着，走进了前方的房间。
这间正方形的房间里同样挤满了电线，同时从门口开始就堆着其他东西。杜里斯不解地看着在门口杂乱堆放着的东西：三个塞满了书和杂志的大书柜、一大堆款式陈旧的衣服、摆放在角落里的几十台小电器、来自世界各地的各种旅行纪念品……他踩过一条巴塞罗那奥运会的纪念毛巾，又踏过一张《天师捉妖》的海报，才在这间被各种杂物塞满的房间里前进了一米。
杜里斯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那么好的心情在这里浪费时间。看上去有一个人在最近5、60年里往这房间里塞进来一大堆他觉得有纪念价值的东西。在杜里斯眼里这些全部都是垃圾，人类那些注定会随着时间腐朽的玩意，但这个人却小心地把它们收藏起来。这是顽童的心思和顽童拙劣的整理。他在这塞满支离破碎的六十年回忆的房间里忽然目眩起来。奥斯威尔德在和他开玩笑吗？这里会是飞船的控制室？是谁把飞船上如此重要的控制室当成储藏室来使用的？这个人一定不喜欢阅读，书都放在靠门口的位置，各种型号的电视、手机、电脑……这些电子产品则收藏在靠近里面一些的位置。还有许多花束放在墙角，可能是玫瑰，不过早就凋谢了、干枯了。杜里斯觉得这里的空气一下子从头顶压下来，让他感受到早就失去了的呼吸紧迫感。有一种情绪，强烈的伤感的但也包含着爱的情绪飘荡在这间房间里。
他在房间的中心停了下来。
一尊塑像安静地竖在房间的正中央。它是背对着他的，只留给他一个半结晶化的被电线缠绕着的年轻男人的背影。雕像前面的电脑桌边上架着一副一米多高的油画，年幼的圣母在画框中微笑着注视着他，温柔慈爱的目光让吸血鬼觉得自己快要被烧焦了。杜里斯产生出一种强烈的想要撕开画中少女胸膛的冲动。但是那雕像的背影……他后退了两步，撞到了一台电子钢琴，它向边上倒下去又哗啦啦带倒了几个架子。
杜里斯甚至没有勇气去看雕塑的正面。
“为什么……为什么……那位大人的……”
他心头疯狂地响起了警钟。奥斯威尔德欺骗了他，这里并非没有主人的，这里已经……
“嗨，是杜里斯吗？既然你已经进去了，就麻烦你在里面好好待着吧。我会多送几个人来陪你一起上路的。”
一个口气轻松但杀意沸腾的声音从他的头顶传来。
格雷在杜里斯的血字上碾了两下，破坏了字母之间的笔画，然后他割开自己的手腕，把另一个名字写了上去。
“我是……因佩里亚的玛丽娅之子，只被母亲祝福的维吉尔？拉玛佐蒂的血脉，我奉他的名，要求你们遵从不朽的约定，以血还血，回到你们黑暗的源头。”
血从他的身体里也从下方房间里的杜里斯的身体里喷射出来，扭曲的力量在虚空中打开了一个连接，把他们，以及其他在紫藤花大厦里的血族的血抽出来，灌进了这间房间，再源源不断地涌向那尊“雕像”。
杜里斯因为恐惧失神了一会儿，然后他凶悍的本性被唤醒了。他尖叫着化成一片血雾撞向房间中的“通路”，但是已经太晚了，血不断被“雕像”吸收着，瞬间就把他抽干了。俊美强壮的青年一下子变成漆黑的干尸倒回地面，然后化成灰烬，彻底消失了。
白色房间里现在是一片荡漾着的血之海。格雷在里面飘荡着，倾听着杜里斯和其他血族恐惧的尖叫声，感受着他们徒劳的挣扎。有些细碎的话语一起进入他的脑子，听上去像是杜里斯和奥斯威尔德在计划着什么……月亮，对，到月亮上去。是哪一个月亮，月球还是艾歌？他们说得很含糊，然后杜里斯他们又尖叫起来，哀求着曾经赐予他们永恒生命的父亲不要把血回收。但是那是不可能的。吸血鬼的世界是力量第一的世界，而位于这力量顶点的是他们的王，从父亲那里来的血回归父亲，这有什么好挣扎的呢？如果可以的话，他也想要回到那里去看看……
当血一滴也不剩地被抽走之后，格雷被留在房间里。
他扑到在地板上，脸和手心都贴着地板。
“谢谢……”
他低声说。维吉尔非常讨厌自己的血脉，但是这是他惟一的方法，否则……他摇摇头，又趴了一会儿，想象他从下面的房间里苏醒过来的可能性。这个可能性虽然不存在，想象它的存在却有效缓解了他身上的疼痛。他想还好那些家伙的目的地是这里，否则要解决两个族长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他们居然蠢到挑战王的领域……他对几分钟前还永恒存在的伊夫？杜里斯、安东尼？奥斯威尔德以及他们的血族致以讽刺的一笑。这也是挑战不可置疑的契约和权威的下场。
他突然感觉到了什么，从地板上跳了起来。
“还有一个……怎么回事，那个家伙……安东尼？奥斯威尔德怎么没有回到这里，他……”
他的头顶上此时响起了轰隆隆的刺耳的声响。有个家伙在他头上……更接近艾拉特办公室位置的地方怒吼着。
、不死幻想07
龙觉得这吼声的节奏有些熟悉，就在不久之前……杰里梅斯冲他大吼一声：“过来！”
几乎就在同时，地板因为下方的撞击一阵猛烈摇晃，剧烈的晃动维持了大约3、4秒。
龙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利用这点时间冲过几米的距离去和他们会合。
他一下子想起了自己在什么地方听过类似的声音。
无数根石柱冲破地面之后撞进了天花板，地板继续摇动着，像是被砸破的瓷砖一样碎裂开来。龙在轰隆隆的巨响和晃动中失去了对声音和四周情况的判断。构成地板和墙面的钢筋水泥四分五裂到处到处飞坠，他不得不低下头，牢牢抓住脚边的地毯，右手持剑挡在头上，避免被碎石砸晕之后摔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晃动稍微平息之后，他往艾拉特和杰里梅斯所在的位置望了一眼，他们已经被一条十米长一米来宽的裂缝分割开来，那两个人被一个半透明的球型结界保护着，同样的结界也出现在他的头顶。
那一大片扑簌扑簌往下面掉盐粒的石头汇聚成一个庞大的躯体，像是一棵从地底顽固生长出来的大树。不断有手臂一样的石头从它的身上生长出来，追逐着一个正在开裂的楼板缝隙之间跳跃移动的男人。龙以比艾拉特他们优秀的动态视力勉强看清那是一个金发的年轻男人，单手托着一具黑色的棺材。
男人的神态轻松自如，以不可能是人类的速度移动着。龙注意到他经常在到达死角之后转身，引导追踪他的怪物撞击着上方楼层的墙壁为他开辟道路。这时候怪物已经为他在地下三层到二层之间打穿了好几个大洞，男人也乘此机会从大洞里跳上了地下二层。
这怪物的根基似乎埋在很深的地方，它继续扭动着，但除了向上生长的石枝，它的本体的生长停止了，晃动也逐渐平息下来。三个人站在原地互相看了看，完全没有劫后余生的惊喜，所有人的胸口都塞满了疑问。
艾拉特因为耳鸣觉得什么声音听起来都很模糊。他拉开嗓门问杰里梅斯：“那是什么？地下有那种东西？是哪一层的实验体？”
“是柯莱。因为停电失控了吗……”杰里梅斯答复给他一个名字，然后问龙：“你看到他追赶的那个男人了吗？”
“柯莱？”艾拉特一把抓住杰里梅斯的胳膊嚷嚷起来。柯莱？赫特……龙一下子回忆起这个名字。柯莱？他迷惑地看着那不断有盐粒滚落的石柱。杰里梅斯是说这东西是由人类转化而成的？在彼尔姆的经历一下子涌上了他的眼前。石头、盐、格雷、愤怒的脸……龙还没有从刚才的巨响中恢复过来的耳朵里现在吵闹得厉害，就像有人拿着喇叭在他耳边大声说一些他此前没有注意过但其实并不想要知道的事——如此吵闹。
“安静！部长，这东西会攻击我们吗？它和顶楼的家伙和吸血鬼是一起的吗？”
他用自己都惊讶的严厉语气喝止了艾拉特和杰里梅斯之间的对话。艾拉特还是抓着杰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