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续春风-第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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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愿意出国留学,那也就算了,千万不要去勉强她,以后咱们三人该干嘛还干嘛去,不要因为这件事影响了彼此间的关系。这事原是你一个人的主张,你就权当是为了女儿的成长又交了一笔昂贵的学费吧,其余的,不论也罢。"
沈苹一听,登时气馁。她虽精明强干,雷厉风行,但对于丈夫秦正杰却还是极为尊重礼让。如今听得这话,料知他父女间已达成一致,成了同一战壕的亲密战友了,况且这事原是自己一手促成,本不该让他忧心挂劳,虚耗心神才对,遂也不再强辩,只默默地坐在一旁,独自思索着怎生让女儿回心转意,同意出国留学的办法。
不一日,秦晚烟前赴英国一所著名大学的留学签证已经寄达,沈苹手拿着这份让她耗费了许多心血的签证,当真是又喜又忧。喜的是天遂人愿,一切顺利,自己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忧的是女儿至今还冥顽不化,不肯答应出国去留学。为了这事,;两人唇刀舌剑地交锋了好几回,现今已转入冷战阶段,彼此间已有好几天没有主动和对方说话了。现今留学签证已经寄达,自己说不得只有再去规劝她一番,做最后的努力了。
沈苹来到二楼女儿的房间,那时,秦晚烟却是午睡初起,正坐在地板上低头读着一本小说。沈苹见她闲闲淡淡地坐着,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垂散在双膝间,神情迷迷离离的,浑似一付古典美女娇慵倦怠的模样,不觉又怜又气,她走上前去,将留学签证递与了她。
"这是你的留学签证。"沈苹平静地说道:"时间紧迫,你若同意,咱们这就预订机票,措办随身物品去。"
"我已说过,我是不会出国留学的。"秦晚烟放下书本,轻声叹道:"你为何定要将生米做成熟饭,逼我走我不想走的路呢?"
"现今说这种话已经太迟了。"沈苹强压着心中的怒火,柔声对秦晚烟说道:"你就听妈一句话,出国留学去吧,你就是不考虑妈的感受,也该为你爸多想想才是,可怜天下父母心,你想,我们这般待你,容易吗?"
秦晚烟听得这话,缓缓地站了起来。
"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们。"她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之色,却还是沉静地说道:"但是,我真的不想出国去留学,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坚持,自己的梦与理想。妈,我请你不要逼我做我不想做的事。"
"你却是要怎样才肯出国去留学?"沈苹再也按捺不住,望着她大声说道。
"什么也不用。"秦晚烟看着母亲,沉静地摇了摇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如果现今让你离开我父亲,离开这个温暖的家庭,你愿意吗?"
"你这是什么比喻?"沈苹大声说道,望着神情沉静镇定的女儿,她突然心中一动,一个念头如电光火花般在她的脑海里迸将出来,那一瞬间,她仿佛有点明白女儿为什么不想出国留学的原因了。
"你不想出国留学,是不是因为那个名叫凌波的男孩?"她忍不住将她想到的大声说了出来,"你是不是还在想着他,是不是还想和他在一起?"
"凌波?!"秦晚烟一听这名字,整个人仿佛一下子凝固了似的,只怔怔地望着她的母亲:"你是怎么知道他的?"
沈苹一瞧女儿的模样,便知自己所料八九不离十了,不由冷笑道:"我怎会不知道他?你不是读高中的时候就喜欢上他了吗?"
"你是怎么知道的?"秦晚烟呆怔地望着母亲,只觉得内心情潮起伏,这一切来得太突然,太意外了。
"我瞧过你的日记本,自是知晓你的心事。"沈苹望着呆呆怔怔,惊疑如小鸟般的女儿,忍不住怒火中烧道:"你到现今还忘不了他,还想和他在一起么?!"
"你瞧过我的日记本?"呆呆地望着母亲,秦晚烟只觉得脑海一片空白,而身子却轻轻地颤抖了起来。
"我不但瞧过你的日记本,而且还和他谈过一次话。"沈苹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径直将所有的事都坦露了出来,以便她从此死了那份心,"他只是一名泥水匠,而你却是省委领导的女儿,你们俩是绝无可能的,你知不知道?!"
"你和他谈些什么了?你告诉我。"秦晚烟直直地望着母亲,一股摄人的光芒仿佛直欲逼进她心里去似的。
沈苹望着秦晚烟的眼神,心里不由得激灵了一下,却还是将那日与凌波的谈话,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她,只望她从此回心转意,不再做那无望之举,若是能够就此放下心思,出国去留学,则更是善莫大焉了。
秦晚烟听了母亲的话,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片黑暗,整个身子犹如风中的落叶般,不住地摇摆颤抖。她万料不到母亲居然会偷看她的日记,居然会去找凌波谈话,逼迫他主动离开自己。她现今终于明白他为什么总是躲着自己,总是不敢表白,不敢接受自己的爱意了。原来,这一切,竟是自己的母亲在从中做梗,硬生生地在两人之间横亘了一座大山,从此云遮路断,柔情不在,而自己却一直被蒙在鼓里,丝毫也不知道其中的原委。他虽然身份卑微,却是何等的高傲自许,又怎受得了母亲那番世俗丑陋的言行,他那般委曲求全,宁愿独自承受全部的痛苦煎熬,也不愿向她轻透只言片语,可见他是深爱着自己,为了自己的幸福快乐,宁愿牺牲自己的一切了。
"原来。这两年,他一直生活在痛苦中,而我却一直生活在梦中!"不住的颤抖中,一个声音仿佛自遥遥的天边传来,久久地回响在她的心间,而两人分手的那个夜晚,一下子便又浮现在她的眼前,想着两人相拥时的柔情绻缱,想着他拔刀刺向自身时的凄厉惨烈,想着他受伤后望着自己的那种万般痛楚,万般无奈的眼神,秦晚烟只觉得一种深入骨髓的疼痛从心底袭遍了全身,她不知不觉发出了一声低吟,仿佛那一刀已深深刺入了她的心口似的。
沈苹瞧着秦晚烟先是脸色煞白,神情呆滞地站着,后来身子却不住地颤抖了起来,而眼神也愈发的痛楚凄厉了,仿佛竟像是要疯癫了一般,她哪里见过这种情形?不觉一下子慌乱了起来。
"晚烟,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了?"她不觉走上前去,一把揽过她的肩膀,急声问道。
"我这就出国留学去,我这就遂了你的意!"秦晚烟瞧见母亲,仿佛突然间清醒了过来似的,一把扯过那份留学签证,就要用力撕将起来。
"你疯了么?!"沈苹大叫着劈手夺下,怔怔地望着她。
"我却是没疯,而是你疯了!"秦晚烟看了母亲一眼,只觉得满腔愤慨怨怒无处发泄,便又抓过她素日喝茶的一个白瓷杯子,照着墙壁狠狠地摔将了过去,只听得"呯"的一声,无数的白瓷碎片迸将了起来,飞溅在房间各处。
沈苹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一切,瞧着女儿凄厉痛楚,如痴如狂的神情,她的内心不由得感到一丝悔恨懊恼,抚育女儿二十年了,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女儿这般不顾一切,悲愤难抑的模样,往日她总是那般的婉约恬淡,详静宁和,而现在却浑如换了一个人似的,由不得她心痛莫名,忍不住流下泪来。
"晚烟,妈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她抓着女儿的手,流着泪说道:"不管你能不能理解,现在事情已经过去了,你就抛开心思,安心到国外去读书吧。"
"你却是当真为我好,好得就要毁掉我终身的幸福了。"秦晚烟挣脱母亲的手,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径直朝门外走去。
沈苹呆怔了半晌,待得她呼喊着追下楼时,秦晚烟早已头也不回地走出大厅去了。
大街上阳光耀眼,热浪逼人,秦晚烟静默地走着,直到遇见一个红灯路口时,方才停了下来,注视着周围的人群,她突然感觉一阵悲从中来,那积攒多时的泪水方才汹涌地流了下来。
第三十章
三十
第二天,从省城前往龙江市的列车上,多了一位美丽端庄却又面色毅然的旅客。
秦晚烟静默地坐在临窗的一个座位上,目光长久地注视着窗外,一道如火的骄阳透过车窗,淋漓地投射在她的身上,她也浑若无知似的,一动也不动。此刻,她的思绪,早已飞到了那个遥远的城市,飞到了那个遥远的男孩身上。昨天下午,突如其来的真相,如一把锋利的匕首一下子穿透了她毫无设防的心灵,撕心裂肺的疼痛中,她第一个念头便是要前去寻找他,她要告诉他,她爱他,无论什么样的情形,她都要和他永远在一起。如今,经过一个晚上的痛苦煎熬之后,这种愿望更加的迫切,更加的强烈了,她渴望见到他,渴望用自己的真心去弥补母亲犯下的过错,渴望能从此找回爱情,从此不再忧伤,不再寂寞,她暗暗发誓:这次无论他采取什么样的方式,她都不会再离开他了,她要让他相信,她对他的爱情是海枯石烂,永志不渝的。车窗外,远山近树,田野河流不断地从秦晚烟眼前一一闪过,她静默地坐着,眼里不知不觉又蓄满了晶莹的泪水。
抵达龙江市,却已是下午五点了,秦晚烟就近寻了一家宾馆,洗却身上的旅尘,重新换过一套衣裳之后,她便动身前去寻找凌波。
她知晓他现今已不住在原来的小屋,而是搬迁到了另外一个住处,按着欧阳云飞早先提供给她的地址,她很快便来到了那条安静,洁净的小巷。
其时,正是夕阳西下的黄昏时分,淡淡的斜晖洒落在小巷的青石板上,留下了一地斑驳的光影,而远天流动的暮云,更是绚丽得令人心颤。秦晚烟静静地走在巷子里,一种熟悉而又飘忽的感觉情不自禁便泛上她的心头,多少次,她也是这么一个人,静静地走在巷子里,静静地走向她心爱的男孩。而如今,时空已异,他还会在原处静静地等着她吗?
酷暑渐消,巷子里走动着三三两两的人群,显是晚饭之后出来散步纳凉的。
"请问,明月巷128号可是在这附近么?"她走近一户人家,问一位倚门而立,熊腰虎背的大男孩道。
"可不就是在这附近。"那大男孩望着她,微怔了一下,随即抬手一指,笑道:"前面那座漂亮的大洋楼便是。"
秦晚烟顺着他的手势瞧去,只见那座楼房高大凝重,犹如鹤立鸡群般地矗立在小巷里,果然气宇不凡,漂亮美观得很。
秦晚烟谢过,正欲转身离开,忽听得那大男孩问她道:"你可是去找秀才的么?"
她的心猛然一动,秀才正是凌波在建筑工地上的外号,这她早就知道的。
"我正是前去寻找秀才。"秦晚烟注视着那大男孩,微笑道:"你定是他在建筑队上的工友了,你可知他现今在家么?`
"我知晓你是秀才的同学,两人一向有过命的交情。"那大男孩笑道:"傍晚我和他一块回来的,他这会儿定在家中,你自前去就是了。"
秦晚烟听得他说她和凌波两人一向有过命的交情,心中登时一热,一股感激之情不禁油然而生,不由问他道:"你定是秀才交好的兄弟了,却不知叫什么名儿呢?"
"说出来不怕你笑话,人称傻大个的便是。"傻大个笑道。
秦晚烟点点头,微笑着继续朝前走去,不一会,便已来到那座大宅前,只见围墙高大齐整,门楣气派壮观,石砌的台阶上,那厚重结实的大门,却是半开半掩的,秦晚烟略一思索,便迈上台阶,缓步走了进去。
却说这天晚饭之后,凌波本欲出门办事,因瞧见满院的花草,想着张晓天这两天感冒发烧,恐已无力料理,便又放回皮包,提水浇灌了起来。正低着头浇着,一只小虫儿突然飞落进他的眼里,他只觉得眼睛一痛,不觉抬手揉拭了起来,这一揉拭,竟将那条小虫儿尽皆揉拭在眼帘里面,一时间,他只觉得眼含异物,痒痛难当,眼泪一下子就迸流了出来,他不觉放下喷壶,捂着眼睛,极力想将那异物排挤出来,可那小虫儿已被他揉得粉碎,一时半会的又怎能消除得干净?
张晓天却才吃罢药,正站在回廊上看着凌波浇花,忽见他突然放下喷壶,用手极力地捂着眼睛,一付痛苦难受的样子,急忙走了过去,原来却是眼里落进了异物。瞧他极力眨眼揉擦,仍是无济于事,她好笑之余,不觉走回屋里,端了一碗清水,然后扶着他的头,小心地用沾了水的棉签替他清洗起眼睛来。
却正是这会儿,秦晚烟从大门外缓步走了进来。她只见一个面积极大的院落,尽皆种满了花草,林林总总的不下数百枝,此时正是盛夏时节,各种鲜花正陆续绽放,端的是花团锦绣,满庭灿烂,较之一般的公园花园亦不遑多让。秦晚烟赞叹之余,目光不禁在那些花草上流连了起来,正转视间,她突然瞧见凌波静静地站在花丛中,而一个极美极雅致的少女正轻轻捧着他的头,极温柔极小心地替他拭擦着眼睛,西天最后一缕斜晖淡淡地映照在他们的身上,那画面竟是说不出的动人,说不出的唯美。秦晚烟怔怔地瞧着两人,只觉得心口突然间像是被铁锤重重地锤击了一下,整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