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续春风-第1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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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下打盹,又像是在花丛中沉思,给人一种很是闲适悠远,又很落寞凄清的感觉。张晓天静凝了一会,不觉慢慢地走将了过去。
"独守着一庭阳光,你这是入禅呢?还是晒书呢?"张晓天在他对面的一块山石上坐下,笑看着他。
凌波仿佛尚未从某种冥思的状态中清醒过来,抬头怔怔地看着她,"晒书?晒什么书?"
"自然是你秀才一肚子的学问啦。"张晓天轻声笑将了起来,"连日雨雪霏霏,也实该拿出来翻晒一番了。不然,来年京城会试,金銮殿上岂不是要少了一位风流倜傥的驸马爷了?"
凌波知晓她用的是西晋郝隆晒书的典故,不觉取下嘴里咬着的青草儿,尴尬地笑道:"纵有,也只是一肚子的不合时宜,哪有什么学问呢?"
"却原来是坡仙,得罪了。"张晓天笑道:"有什么一肚子的不合时宜,能说来听听么?"
凌波迟疑了一下,眼神流露出某种复杂难言的意味。
"晓天,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沉默了一会,他犹犹疑疑地看着张晓天。
"你说。"张晓天点点头,微笑地看着他。
"如果生死往返皆有定数,你能告诉我此岸和彼岸有什么不同吗?"凌波看着她,仿佛鼓起勇气似地说道:"或者说,如有可能,我将怎么从此岸走向彼岸呢?"
张晓天一怔,随既轻柔地笑了起来,"好端端的,你怎么问起这个问题来了?我还以为聪明如你,早就知晓了呢。"
"我知道自己的来路和去处,但时间犹如一条波涛汹涌的河,我找不到一条能够融会贯通的途径。"凌波摇摇头,诚挚地望着她,"你知道,这是一个美丽的人世,也是一个落寞的人世。"
"我先回答你第二个问题吧。"张晓天笑看着他,微忖了一下,突然问道:"你知道世上最美最遥远的流浪是什么吗?"
"是什么?"凌波一怔,呆呆地看着她。
"是心灵的流浪。"张晓天微笑地看着他,"什么时候你结束了心灵的流浪,你也就从此岸走向彼岸了。"
凌波点点头,有一种心机触动的感觉。
"所以。"张晓天依旧看着他,缓慢地说道:"有生有死的境界,谓之此岸,超越生死的境界,谓之彼岸,有肉体的人在此岸,有灵魂的人在彼岸。生死往返固有定数,但只要灵魂不死,此岸也即是彼岸了。"
凌波仔细回味这几句话,不觉陷入了沉思之中。
"我好像有点明白了。"他突然点点头,对张晓天说道。
"你却又明白什么了?能说来听听吗?"张晓天笑看着他。
"此岸和彼岸,原是一枚硬币的两面,相互对立又相互依存,比如世俗与理想,比如人性与佛性。"凌波说道:"而人们之所以会陷入迷津,也即是你所说的心灵的流浪,是因为找不到灵魂的方向。一颗心若是沉浮不定,若是沾染杂质,又怎能渡过波涛汹涌的时间之河,到达自己梦想的地方呢?"
"有点意思了。"张晓天点头笑道:"只是这还不够,我且问你,你喜欢花吗?"
"喜欢的吧?"凌波有点不明白地望着她。
"那么,你和花之间,孰为此岸,孰为彼岸呢?"张晓天问道。
"客观而言,花儿代表着一种美好的境界,自然是我为此岸,花儿是彼岸了。"凌波答道。
"那么,你如何走向彼岸呢?"张晓天笑看着道:"换言之,你如何走向花儿呢?"
凌波一怔,不由呆呆地望着她。
"你首先必是一朵花儿,方才能够走向另一朵花儿,对吧?"张晓天笑看着他,悠然说道:"同理,你首先必将此岸当做彼岸,方才能够登临彼岸,对吧?这世上哪有什么此岸和彼岸呢?它们只在你的一念之间,你想着是什么便是什么了。"
凌波看着她,突然轻轻笑了起来。
"你却又笑什么?"张晓天笑看着他。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凌波笑着接过她手上的袋子,两人相偕着一起回屋去了。
转眼,新学期便又开学了,而凌波手上两个在建工程也陆续复了工。经过数月的苦战,东城区旧城改造第一期工程也进入了最后的施工阶段。由于这是龙江市第一个大面积旧城改造项目,在各方的关注下,市电视台竟也随之跟进,预备对这个工程进行一系列的报道。凌波本就忙碌,再加上电视台这么一跟进,更容不得他有丝毫腾挪的余地了。这些倒还在其次,更关键的是愈是临近成功之际他愈是感到肩上压力的沉重,须知这是全市第一个景观工程,若是成功了,为全市抹上一笔浓重的色彩不说,也为今后全市其他地方的旧城改造提供了一个光辉的榜样。可是若是出现一点儿闪失,不但区政府对全市人民无法交待,他和杨书记等人更是首当其冲,弄不好要成为历史的罪人。自己光棍一条倒也罢了,可杨书记力排众议,将这个工程承包给他,实是指望他从此一鸣惊人,在今后的二,三期工程中杀出一个光辉的前景来。莫说他这番良苦用心,单单仅凭这几年两人之间的亲密合作,以及杨书记对他兄长般的关怀,若是这个工程连累了他,自己真正是有负所托,再也无颜面对他了。
有鉴于此,凌波便把自己的主要精力从龙江一中的退休教师公寓工程转移到了旧城改造工程上来。因为无论从工程影响,工程规模,工程操作难易等各方面而言,龙江一中工程都是极易把握的,就三建公司的发展过程来看,类似龙江一中的工程,他们已不知承建了多少,可谓是驾轻就熟,没有一丝难度了。可既便如此,凌波却也不敢怠慢,因为龙江一中毕竟是他的母校,而且他又答应宋忠平老师和李校长,保证承建出一个万无一失的工程来。因此若是这个工程出现了任何差池,就他内心而言,可是要比旧城改造工程要来得震撼多了。可毕竟事有轻重缓急,在万众瞩目之下,他不得不把自己的主要精力放在旧城改造上来。至于龙江一中工程,经过一番考虑之后,他把工程的施工和安全,全面托付给了三建公司技术最为全面,经验最为丰富的张玉忠师傅,他原是凌波出道时的师傅,两人感情自是非浅,更难得的是他性情沉稳,对工地一应事宜了如指掌,往日也独力负责过不少工程,现今将这项工程托付给他,凌波自是放心不小。至于最为关键的原材料采购这一摊,毫无疑问的,凌波将朱永兴从旧城改造工程调到了龙江一中工地上来。
临行前,他将朱永兴带到了宏发建材公司,和公司的赵经理进行了一番交流。
"今后,龙江一中工程的原材料采购,尽皆由我表弟一承办。"他告诉赵经理道:"具体数量和品种,以我表弟的签字为准,货款累积到一定金额之后,我再前来与你结帐,这事我们三人今日说个清楚,免得以后拖沓推诿,延误了工程。"
"凌老板交待,我还能不照办么?"赵经理点头应允道:"我和永兴兄弟也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他每次前来,我们公司有为难过他吗?今天有了你这句话,我们公司更加放心了。没说的,今后只要他开口,我们公司照办就是了,绝对误不了你们的正常作业。"
"赵经理是咱们相交多年的朋友了,今后,龙江一中工地的一应材料,你尽皆从宏发公司支领,不要和其他商家发生关系。"凌波调头对朱永兴说道:"现今市面上出现了许多假冒伪劣产品,咱们可得小心在意,不要让人轻易骗了,损失点钱是小事,若是影响了整个工程,那责任可就大了。"
"这你放心,今后既便是一枚铁钉,我也从宏发公司购买,绝不上其他商家去。"朱永兴保证似的说道。
"一般的小玩意倒也罢了,却也不必缁铢计较。"凌波笑道:"总之,你自个儿多加勤勉,时时和赵经理保持联系就是了。"
说完,他从皮包里取出一张支票,递与赵经理道:"我现今忙得不可开交,也没工夫和你清帐,这笔钱你先拿着,待我略喘口气儿,咱们再好好坐下来结算一番。"
赵经理接过支票,看了一眼上面的金额,不由得笑道:"你总要欠我三万,五万的。也罢,你自忙你的去,我保证做好你的后勤部长就是了。"
"现今我表弟接手,你可不能趁着他手生,将那以次充好的材料卖与他。"凌波看着他笑道:"我已说过,这个工程,我要的是最好的材料,若是让我知晓有那么一点不对,咱们的合作也就结束了。"
"亏你还自夸是我多年的朋友呢,这种话你也说得出来。"赵经理顿时叫屈道:"这些年来,大大小小的工程,我哪一次卖过以次充好的材料给你了?莫说咱们两家合作这么多年,单是我老赵在建筑界的人品,你还信不过么?"
"若信不过,还会与你合作么?"凌波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委实是让那些假冒伪劣材料整怕了,你没听说西城区又发生了一起因使用伪劣材料而楼房倒塌的事故?"
"现今市面混乱,各种伪劣材料层出不穷。"赵经理叹道:"而对质量严格把关的建筑公司和施工队也越来越少了,像你这般精益求精,以高标准要求自己的,更是几近绝迹了。仅就这一点而言,我老赵还是挺佩服你的。"
"所以,你也要像我一样,坚决不能贩卖伪劣材料。"凌波笑道:"不然,咱们既毁了自己的公司,也毁了自己的人品,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这话说得在理。"赵经理点点头,叹道:"其实,做正规生意也完全可以发家致富,我就搞不懂那些人为什么要拿自己和别人的性命去冒险呢?"
安置好朱永兴后,凌波又担心工地混乱,会影响校园和附近的居民,遂又派瘦猴带了两个人过去,专事工地上的一应事务管理和安全管理。在这般强有力的措施之下,凌波方才将注意力从龙江一中的工地转向旧城改造第一期工程,日以继夜地和阿标等人奋战在工地的第一线上。
这天黄昏,朱永红刷完碗走出厨房,正好瞧见朱永兴推着一辆自行车从阶前经过。
"咦?你怎么又换车子了?"瞧着朱永兴那辆崭新锃亮的轻便自行车,朱永红不禁问道。
"我原先那辆车前日在工地被人偷了,昨儿大哥又替我买了一辆。"朱永兴拍了拍坐垫,对朱永红笑道:"怎么样?漂亮吧?"
"入得城来,你却是看看自己换了几辆车子了。"朱永红看了一眼那辆自行车,不禁说道:"你再看看大哥,从头至尾便是那辆旧自行车,听得凌雪言语,那还是他第一天上工地便已开始使用了的。"
"被小偷盯上了,我又有什么法子?"朱永兴笑道:"像大哥那般破旧的自行车,便是空放在闹市区也没人要,自然是安全的了,我总不能把新车砸成他那般模样吧?"
"那你自家也得警醒些啊。"朱永红说道:"一辆车好几百元,可不是闹着玩的,也只有大哥才会这般一辆一辆地纵着你。"
"依我说,大哥有时候也真不懂得享受。"朱永兴俯过身子,对朱永红笑道:"听刘喜财说,区政府原准备半卖半送地为大哥配一辆小轿车,谁知大哥嫌破费,竟一口回绝了。为这事,刘喜财私低下还唉声叹气了老半天呢。"
"这正是大哥的本色,又岂是你们明白的?"朱永红笑道,随即浑身上下地打量着朱永兴,"你现今打扮竟是越来越时髦了,浑如街上神气的小混混似的。"
原来,朱永兴今天上穿一件休闲的西装,下穿一条蓝色的牛仔裤,三七分的头发上打满了摩丝,整个人看上去清清爽爽,闲闲适适的,他原本就长得英俊,颇有几分凌波的模样,现今这么一打扮,更显出一种别样的风采来了。
"什么街上的小混混?你没看香港录像片么?现今好多大明星都是这种打扮呢。"朱永兴伸手摩了摩头发,潇洒地对朱永红笑道。
"怎么?你竟戴上金戒子了?"朱永红见他左手间的中指套着一个金黄色的亮闪闪的大戒子,不觉惊诧道:"你哪来的这么钱?大哥知道吗?"
"不过是个假玩意儿,蒙人的。"朱永兴低笑着从手上取下那个大戒子,递与朱永红道:"这是老板戒,现今街上好多人都戴的。"
"好端端的,你何苦出这种风头呢?也亏你戴得出去!"朱永红掂了掂手上的戒子,笑着对朱永兴做了一个不屑的表情。
"反正自家看着舒坦就行,管别人怎么说呢。"朱永兴笑着取回戒子,依旧潇潇洒洒地戴在手上。
"才刚吃罢晚饭,你却又要去哪儿呢?"朱永红问道。
"我去找瘦猴玩儿,听说今晚人民剧院有演出呢。"朱永兴边推车边说道。
来到瘦猴家,瘦猴早已吃罢晚饭,正一个人窝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
"不是说今晚人民剧院有演出么?你怎的还不动窝儿呢?"朱永兴问道。
"我打听清楚了,这是市委,市政府的观摩演出,能有咱们老百姓的份儿么?"瘦猴沮丧地说道:"听说来的都是中央和港台的大牌,可惜了,委实可惜了。"
朱永兴一听,也顿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