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恋 作者:谦少-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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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有的情况下,你只想使用暴力,因为就算是小孩,他们犯的某些错,也只有体罚才可以够得上做惩罚。
“肖航!你真当我是在和你商量?你赶紧给我回去读你的书!再敢和聂靖联系,以后你就不用再叫我哥!聂靖那种烂人,你也敢碰?”
他不再说话了。
“还呆站着,跟我回去,明天就给我回学校上课,期末考试你敢落后一名试试看!”
我打了车,带肖航回家。
将近一个月没回来,家里虽然有人打扫,还是冷冷清清的,天都黑透了,我打开空调,去厨房煮面,翻了翻东西,发现没有鸡蛋,只有火腿和晒干了的海带,我系着围裙出来,叫肖航:“去下面买葱和鸡蛋,玄关柜子上有零钱。”
那一巴掌打得太重,他脸上隐隐有几个手指印,面无表情,答应了一声,就拿着零钱下楼了。
我以前小的时候,看多了书,异想天开,在文具盒里养蚕,用水果电池的电去打别的小孩,弄各种稀奇古怪的装置,经常闯祸,闯了祸就被我爸揍,我爸每次揍我都是晚上,揍完了就去做饭,叫我写作业,我一边哭一边写作业,写完了他就叫我吃饭了。
那顿饭一般我是吃得提心吊胆的。
但是饭吃完了,事也就完了。
我没有多少带小孩的经验,现在骂也骂了,打了打了,他总算也不反驳了,明天送他回学校上课。以后多留意一下他和聂靖有没有再联系,就行了。
有些事,不好拿出来摊开了说,因为会碰到禁区。我也不好仔细盘问,只要他以后不要再和聂靖有什么牵扯就行了。
等他买了葱和鸡蛋回来,我已经把面汤底弄好了。
一顿饭吃得很沉默。
他不说话,我也没话说,被这事一闹,我也没多少胃口了。其实我很想盘问他:“你和聂靖认识多久了,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他有没有送你东西,有没有碰过你,是你主动去认识他还是他主动认识你?你为什么要和他走得这么近?你到底是不是纯粹的同性恋?”
其实,不问他也没有关系。
有一个人,是始终知道这件事的。我可以去问他。
那就是尹奚。
从我跟着涂遥在片场的时候,他就隐隐绰绰给我暗示,说捧肖航不是他主意,让我回来看肖航。等到我装成记恨聂源的样子,终于把他实话逼出来——他再次让我去看看肖航。
当时我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但我还是没想到真相是这样难堪。
肖航于我,是我刻意疏远的弟弟,是唯一会对我热忱的亲人,是无条件信赖的眼神,是永远在我回家的第一时间跳出来,笑着说:“哥,你回来了!”,是不管怎样冷淡都温暖的笑容,是我身后最后一点干净的东西,和我这辈子最不想伤害的人。
我不知道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我退让,我纵容,我姑息,我充耳不闻,闭口不谈,装作毫无知觉。我甚至都刻意不要经常和他呆在一起。我满以为,退一步之后,还可以再退一步,最后却退出这结果。
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肖航其实是很好的孩子,他聪明,也不是不谙世事,他内心热忱,每次我在娱乐圈滚了一身泥回家,看见他热切目光,我就相信世界上还有些干净的东西。
我一直想给他最好的,给他钱,给他买东西,手机电脑篮球书,他要什么就给什么。
但是,他几乎不问我要东西。
而他要的东西,我给不了。
他是我弟弟。这一点,排在所有事之前
“去洗碗,洗完自己去洗澡,客房有衣服换,今晚你就睡那里。”我交代玩,拿出烟来吸,找手机。
我刚刚关了手机,就为了抓肖航,现在看看时间,涂遥都该下课了,估计正在找我。
但是肖航叫住了我。
“哥。”
我站在那里等他说。
他站在桌边,手里还拿着碗筷,他太高,收拾东西的时候不得不弯下点腰,他身上仍然穿着那件火红外套,像一团火一样,越发显得他眼神灰烬一样决绝。
我想我知道他要说什么。
“哥,我不想走。”
“你想留下来和聂靖谈恋爱?”我冷笑。
自始至终,他没有辩解过他和聂靖的关系,甚至他连一句“我们不是你想的那样”,都没有说过。
我知道他是准备撕开来说了。
“我现在的网络搜索量比徐艺高,打来公司询问我是谁的电话,比打来问他们所有人地址的都多。”他眼神固执看我:“你说过的,只要两个月过去,我不是人气垫底的就行!”
我知道我们继续争辩下去会是什么结果。
但是我没有别的选择。
“那是以前的话。”我冷着声音,捏紧了手机:“以前你不是还没和聂靖勾搭在一起吗?”
“勾搭”两个字,让他咬住了嘴唇。
但还不足够让他知难而退。
“你当时说了只要我人气不垫底就行。”他还在强词夺理:“你带的那些明星,没有和聂靖这种人吃过饭?他们不也是这样爬上来的?”
我气得只想揍他。
“他们是明星,你和他们能一样!他们潜规则他们陪酒陪吃饭!他们是他们!你是我弟!”
“我就想和他们一样!”他也倔起来了!
“像他们有什么好?你是缺钱还是欠了高利贷!正经读书不比陪聂靖那种人吃饭好……”我也不知道我在竭力把话题往哪方引,只知道绝不能往他的那个方向说。
我像是坐着破烂小船在风暴里出海,停也停不得,退也退不得,到处都是陷阱,一不小心就闯进禁区,就得把所有问题都摊开了说。
我最怕的就是摊开了说,因为有件事,是碰都不能碰的。
可惜,这不是由我决定的。
“那你为什么要跟他们在一起!”他固执地追问我:“你只给他们当经纪人……”
“那是我的职业。你脑子烧坏了?又不是三岁小孩,还要人天天陪……”我简直有点语无伦次。
“我就想要你天天陪!”他几乎是撞上来的,我险些来不及躲开,被揪住了肩膀,他一声声质问过来:“我能当明星,我也能红!你凭什么不给我当经纪人!”
我知道他问的不是这个。
“因为你是我弟弟。”我只有这么一句话。是最后的屏障,也是唯一的底线。
他不说话了。
快一米九的个子,直戳戳站在我面前,我不自觉感觉到了压力,想走开,刚一动就被他攥住手腕。
他声音是暗的,几乎是哑着嗓子叫我:“哥。”
我知道他想说什么。
他像是身上压着千斤重的东西,压得他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他想挣脱想推翻,他的眼睛几乎是红的,每一个眼神都戳进我心脏里来,而我拼命闪躲,死也不敢和他对视。
“你知道的,我,压根……就不想……”
他一个个字往外说,每个字都像冰雹一样砸下来,我被砸得睁不开眼睛,满心里都是恐慌,在我反应过来之前,我已经一巴掌抽在了他脸上。
“你给我闭嘴!肖航!你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对着他吼,我知道自己有多色厉内荏。
他抓住了我手腕。
“哥,”他哑着声音叫我,一米九的少年,墨黑头发俊美脸庞,是我看着一点点长起来的。我送过他上学,带着他去过游乐园,我牵着他的手,带他去买冰淇淋,夕阳下面一条林荫道,一眼看不到尽头。
我知道他想说什么,我一直当他是年纪小,当他是因为没有父亲而特别依赖我,我装作听不懂看不出来,我每次回家都迅速离开,我以为只要等他长大了,一切都会过去。
但是现在他的眼神让我惧怕。
“你给我闭嘴!闭嘴!”我扭动着手腕,想挣扎出来,抬起脚踢他,还没踢到,他已经说出来了。
他说:
“我压根不想当你弟弟。”
74、软肋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说出来,我反而没那么紧张了。
像是一直 背着沉重又珍贵的东西,跋山涉水,还得稳住背上的东西不掉落下来,小心翼翼那么多年,终于有一天,那东西摔了下来,碎了满地,伤心之余,反而有种万念俱灰的轻松。
已经是晚上九点,窗外灯光昏黄,世界仿佛都暗下来,我向来喜欢在晚上做事,因为全世界都一样安静,所以无从惊觉自己竟然始终是一个人。
“回去睡觉吧,肖航。”我语气平静对他说:“明天还要早起。”
他抓住了我手臂。
他又和妈一样漂亮的眼睛,他的表情那样凄凉,几乎无法用可怜来形容。他是在乞求我。像是等待判决的死刑犯一样。
我挣脱了他的手。
他这样高大,却这样脆弱,我轻而易举就甩开了他的手。
我说:“明天我会送你回学校上课,以后我每隔一两个月就会回家一次,你不用可以等我,因为我回家也不会见你。”
他的眼睛瞬间就红了。
我高中的时候,见过一条小狗,我把早餐吃剩的蛋饼给它吃,他跟了我三条街,它脏兮兮的,大概是白色,身上全是卷卷的毛,矮的看不到脚,一颠一颠得跟着我,最后我站在学校门口,回头看它,它站在一丛枯掉的蒲公英旁边,乌黑眼睛,湿漉漉的看着我。他大概也知道我不能把他带回去养,素以看我的眼神那样哀伤。
肖航现在的眼神,和他很像。
我甩开他的手,从他身边走开的时候,几乎可以听见他向摔在地上的冰一样,一层层碎下去的声音。
我闭上了眼睛。
三十岁的人了,掉眼泪太丢人脸。
悲伤袭来一股大力,肖航几乎是整个人都扑上来,扑的我整个人都撞在冰箱上,冰箱上的便利贴掉了一地,像落叶一样,我抬头看,肖航的脸几乎与我紧贴着,他这样鄙视着我。他眼角通红,几乎溢出水来,我看到他张了张嘴,却只是大口喘息着,像窒息的鱼。
我知道他现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现在鼻子犯酸,喉咙像被撕裂一样疼,他只要一张嘴,眼泪就会掉下来。
当年我爸死的时候,我也是这样的。
我别开眼睛,咬的嘴唇几乎出了血。
“肖航,如果你敢耍横,我就报警。你别当我开玩笑……”
他看着我,那样哀伤,又那样愤怒,他眼睛里几乎要滴下血来,我看着他扬起拳头,用力的砸在冰箱门上。那些便利贴纷纷掉下来,我看清其中一片,是他今年开学时候写给我的。
“哥,我去上学了,记得按时吃饭……”
后面的字看不清了,因为我的眼睛也模糊了。我知道今天之后,我丢了一个弟弟。
大概是我做人真的有问题,我在这世上最亲近的人,都一个个离我远去,这世界苦寒至此,我几乎不想再往前走。
“如果你听话……”我听见我冷酷的声音,一字一句告诉他:“如果你听话,等你高中毕业,我就去看你。但是如果你不听我的话,以后我再也不会见你。”
半夜,我听见肖航在客卧哭。
原来十七岁的少年哭起来是这样的,像负伤的狼在沙丘上独自对着月亮嚎叫,专属于年轻的情感丰富,痛不欲生。
我在送他的包里放了绷带和药,我想他的手应该受伤了。
血肉之躯,一拳拳砸墙,也只有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才做的出来。
等他长大了,他就不会砸墙了,他也不会哭,不会发泄。他会渐渐明白,一切痛苦都会过去。所有让年轻的你觉得痛不欲生觉得永远无法忘记的事,都会在经过时间冲洗之后,成为云淡风轻的记忆。
而真正最痛苦的事,不是在你年轻时候,让你半夜醒来,躺在床上嚎哭的人。而是在很久很久以后,久到你都很久没有见那个人的时候,你在凌晨三点醒来,想起那个名字,都心脏抽疼,不能言语、。
睡不着,起来抽烟看文件。
找出手机,刚开机,许多条短信和未接电话一奇涌进来,除了媒体的之外,就都是涂遥的了。
他威胁我:大叔在不开机的话,我就去参加华视的赛车节目了……
隔了半个小时,它有威胁我:我决定骑车出去找大叔,帽子也不要带好了……
最后他直接发了照片过来,上面他顶小光头,得意举着一个游戏机对我笑,上面是新破的记录还是什么。脸上纱布也被他揭了,露一道看不太出来的分红伤痕。
我打了电话过去。
只想两三生就被接起来,电话那边一片沉默,半响,我尴尬问他:“怎么,要冷战?”
“我在看大叔会不会主动跟我道歉。”他几乎是冷冷地说,:“我找了大叔三个小时,还以为大叔是被外星人抓走了……”
我没说话。
“哈哈,大叔被吓到了?” 涂遥在电话那端大笑,我几乎可以想象他手舞足蹈的样子:“我演技好吧!想不想真生气?”
我还是没有说话。
“哎,生气了?”涂遥的声音里笑意还没完全退去:“大叔不是这么容易生气吧?”
“没有”
“那大叔为什么不说话?”他追问:“就算不是生气,也是心情不好吧?大叔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