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氏-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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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么会招惹上你?李未名摇了摇头。完好的左手试着捏了捏被白布包扎好的右手手腕,还是一阵钻心的疼。
于是端着热水的丹墀打开房门的时候,见到的就是某人望天傻笑的样子。红衣女子冷哼了一声,将热水重重放在床前的一个矮凳上:“本来我还以为你会多伤感,难道是受打击过多,你也傻了?”
李未名摆了摆手:“谁说我开心?我伤感着呢。”
丹墀叹了一声,却没多问什么。她拉过一个月牙凳在床前坐好,冷着脸看着李未名那只被包得一大圈的手和身上多处擦伤:“他下手也太狠。即使一朝恩断义绝,又怎能下如此狠手?!”
“他的记忆被动了手脚。”李未名也叹了一声。他无能为力地皱眉,“可惜那日我技不如人,为魔界所擒,并不很清楚当日沧溟剑重回他手的时候,发生了什么。魔界的人都说沧溟剑里封印着敖澈的一魂,和他毕生的修为。如果龙剑真的恢复了沧溟帝的记忆,拥有了沧溟帝的法术……”
丹墀接道:“若是真的,且他又是全力而为的话,你早已魂飞魄散。”
“……嗯。”李未名点点头,“而且最后一剑,他还是没能刺下去。知道他即使记忆被动了手脚,但是依然还对我有一丝反应,我就更不能弃他于不顾。”
“我要让他恢复记忆。”
“我怎么听到你说你会恨他。”
“那是气话。”
“……”
“你想得美。”丹墀似是冷笑了一声,但是表情绝不是冷。她一面用热水替李未名清理着露在衣衫外面的大伤,一面道,“如果真的有那种东西,我就不必这么……”
她顿了顿,终究没有说下去。
见佳人垂目,李未名有些于心不忍。他本想握住丹墀的手,但是顾虑到男女有别,最终还是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她会回心转意的。”
丹墀苦笑:“你懂什么……”
“你若真这么想,就不会救我了。”李未名道,“你是可怜我,还是觉得我们同病相怜?”
“……你还真是和主上一样直白。”
“过奖。你不提起父亲,我还真想不起你便是妖界八将的首领。”
三世回眸两相忘
“因为李未名的魂魄不是此界之人。仙卿若真想知道,还是等到朝退,来火云宫一叙吧。”
等到下朝后他离开之前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龙玄,只见那女人用很友好的目光看着自己。对上自己的眼光,还微微一笑。
龙剑随着天帝回到了火云宫。天帝背对着他,遣散了大殿里的众仙姬宫娥,对龙剑道:“这里还记得吗?”
“你的寝殿我怎么会忘记,如果我取回的那部分记忆没有出错。”见众人都退下了,他便毫不客气地找了张椅子坐下。一手撑着下颌,左腿翘在右腿上,语气里再不见于众人面前的恭敬谨慎,“你该回答我的问题了。”
天帝也不气恼:“你要问的,不光是李未名这一个人吧。”
“在凌霄殿上坐了那么多年,你果然察言观色的能力还是有的。”
天帝对他语气里的冷嘲热讽置若罔闻:“你担心的没错。你要小心龙玄。”
龙剑微微坐正了身子,凝重道:“她之前,明明对我没有这么大的敌意。为什么我一觉醒来,好像这个世界都变得不一样了?”
“她之前便利用你做了些事,甚至陷害你。只是你当时,要么是太过于爱护她因而没有想到这一层,又或者你当时记忆尚未苏醒,并不知道该往这个层面上想。”
“陷害我?”龙剑思索道,“难道……你说的是……母后的死?”
“龙玄精于算计。她当时已然隐约料到了你和李未名在地府耽搁的时间和途中回来的时日。在东海龙后命你去捉拿牡丹花妖丹墀的时候,她就已经开始着手给西海和北海龙君下诱饵了。”
“……你是说,被丹墀打伤,其实也是她算计的一环?”
“正是如此,只可惜那牡丹花妖是个痴情胚子。她一直被蒙在鼓里,还对龙玄死心塌地,丝毫都不知道自己被那情人出卖了多少次。”
……竟然对和自己真心相恋的女人都能这般利用算计?!
不过如果这样的话,一切都说得通了。他其实一直都知道,龙玄志在海皇,但是他一直认为自己这个姐妹虽然心眼多了点,但的确不坏……却没想到……她竟然能为了海皇的位置做到这样?
“龙玄她在下一盘棋。为了海皇的位置,她苦心孤诣了五十年。前世她战死沙场,魂魄徘徊于奈何桥边时,东海龙后便已经秘密见过她了。”
龙剑的眼睛眯了起来:“……可是柳岩说,她们第一次相见的时候——”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旋即语气似乎了然:“要么是柳岩没有说实话,要么是母亲瞒天过海。”
“你倾向于哪种可能?”
“有很多因素要考虑。”龙剑说,“首先,如果是柳岩没有说实话,那么他是为什么?东海多年没有龙君,海皇之位空缺,其他三海早已蠢蠢欲动。若说实力,当真是比不上鬼界的。何况柳岩手里还有生死簿文,按理说母亲不能耐他如何。因此他被威胁便不能成立。”
说到这里,龙剑顿了顿,回想了一下当初去地府捉拿丹墀时,柳岩看着生死簿的表情。柳岩的表情的确是很吃惊,看样子不像是装出来的。也就是说——
“在他的眼皮底下发生了什么连鬼界之主都不知道的事情?!”
“你想的很对。”天帝赞许地点了点头,“龙玄的心机,并不亚于青莲在人间的转世。从某些层面上来说,她是女人,一向比男人有着更加敏锐的心思,察言观色的能力更是让人无话可说。”
“可是今天她的敌意太明显了。以前就算陷害我,也是像算计丹墀一样,并不那么……”他斟酌着措辞,“并不那么明目张胆。”
“她还是原来的样子。是你拿回了前世的记忆,变得敏锐了。”
声音从他的左手边传来。龙剑一惊,微微侧目。
太昊氏已经除掉了冠冕,露出了与自己记忆中一模一样的脸。
他是神,他也一样。无论多少年过去了,他们的容颜都不会发生任何变化,但是龙剑觉得他老了。
不管容貌是何等的年轻俊秀。一个人的衰老,是从眼神开始的。
“很久没有用真面目示人了。”天帝望着龙剑凝重的侧脸,唇角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他伸出手,似乎是想要触碰对方的脸颊,却最终还是放了下来。
“很抱歉,在天牢里那么对你……当时并不知道你便是他的转生。”顿了顿,天帝苦笑了一声,“当时只是因为你弄丢了‘你’的魂魄……”
“都过去了的事情,还提它作甚。”龙剑眼神淡漠,“旧事都过去了那么多年,你已经不是当年的你,而我……也不会再为你跳一次南天门了。”
“……对不起。”
“御下当真是折煞了我。”龙剑推开他的手,“我们早已桥归桥路归路。当年你没做错。站在一个君王的立场上,你从来都没有做错过任何事。因此你只能是我的君,而我……也只能是你的臣。”
“哦?你若这么说的话,那么诛杀李未名的圣谕,你可办到了?”
被拒绝了就开始摆架子了么?龙剑内心冷笑。他站起身,对天帝行了一个君臣之礼:“还未。我下不了手。”
“这是一个臣子对君王该说的话?”
“若你是为明君,便不该逼我。”龙剑抬起头,眼神灼灼,“为什么我会觉得李未名是我很重要的一个人?为什么每当我看到他颈侧的刺青时……心里便会认定了他该承受当年蚩尤所做之恶果?为什么我不记得他了?他到底是谁……?”
天帝缄默不言,只是注视着他。
“是灵泽的水么。”龙剑的表情毫不吃惊。
“……我不想骗你。”天帝并没有用“孤”作为自称。
这回换成龙剑缄默了。神界三十三重天上的灵泽之水,能活死人,肉白骨,但是会扭曲人的记忆。放眼六界之内,没有可以恢复记忆的方法。
“你恨我?”
“……我怎敢……”龙剑咬牙切齿。本来按理说记忆在不经过自己允许的情况下就被人动了手脚,没有人会开心。但是他实在是不想再和太昊有除了君臣关系以外的纠葛。
更何况,灵泽的水,是没有解药的。
“你告诉我,他是……”龙剑本来想说“他是我的什么人”的,但是总觉得依照天帝的性子肯定不会明确地回答。因此他问道,“他在龙玄的计划之内?”
“你的想法还真如同以前一样天马行空。”
“御下过奖。”
“蚩尤离去前委命谢知秋与伍秋月共同执掌魔界时,留下了一个预言。他说他纵然身死;但是终有一日,身带天玄地煞之力的人将再次出现。他并非是此界之人,而是异界之魂;他会为了自己的本意而放弃天道,堕入魔道。地煞之力将化作魔界往生湖畔的业火泽兰,而他将再次成为魔界的力量之源。”
“嗯,蚩尤临死前的话,我还是印象颇深的。”龙剑点了点头,“只是已经过去了一万年,这个预言之人才出现。无怪乎龙玄没有想到。”大概这也是天帝要杀掉李未名的原因之一。
只是,太昊……你为什么要我亲自当这个刽子手?
“她的理智告诉她这些事情发生的几率过低,但是人算不如天算。李未名的出现已经打乱了她的计划。”
“……我想我还是了解她的。”龙剑长叹了一声,“她不达到目的,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过分喜欢权利的人,是会不择手段。你要小心。她今日将你推上海皇之位,一定还有后招。你要小心提防。”
“……她当真只是为了权利……?”
“连心爱的女人都能被她当作垫脚石,连同母异父的亲哥哥她都能安上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推入天牢,你说爱情和亲情她看中哪一样?”
“……我明白了。”龙剑点了点头,神色间是掩饰不了的疲惫,“你不介意我现在就走吧。”
“嗯。你……小心。”
这两日李未名一直在丹墀那里养伤。丹墀每天会过来看看他,跟他聊聊天。本来李未名还对自己占用了恩人的房间有些歉疚,但是丹墀说她每日要去修炼。这间屋子,其实也是不经常回的。
房间内除了必备的摆设和梳妆台、镜子、胭脂水粉等女儿家常用的东西,墙上挂了三幅画。
第一幅的女子身着水清色的衣裙。繁杂的曲裾如同波浪一样顺着她曲线玲珑的娇躯蜿蜒下来,间或缀有点点灵动的流苏。那女子墨发如云,眼神柔媚中带着的点点哀愁如同秋日江水里拂动的红叶,美丽而又感伤。她的发丝被盘覆而起,翡翠珠玉饰于发间。
她的怀中抱着一把素雅的古琴,手指柔若无骨。柔软而忧伤的眼神,细嫩的手,杨柳一样纤细的腰肢,水清色的衣裙,让她看上去就像那些美丽清秀而哀伤的小女子。
第二幅的女子一身深紫色的服饰。腰身收紧,露出纤细却并不柔弱的曲线;手腕上缠着银丝的护手,足上踏的是行走江湖的女子惯穿的纵兔靴。她的发丝被整齐地梳起,将线条完美的脸颊暴露了出来。她的腰间配着长剑,右手修长的五指盖住剑柄,雪亮的剑刃微微出鞘。
女子的目光有着专属于女子的冷静,也有专属于女子的温柔。她微微昂首,目光似乎看向最遥远的地方。唇角扬起一个志在必得的笑意,仿佛指点江山尽在股掌之间。
第三幅的女子,则是一袭黑夜一样的玄衣。她的发丝墨色中透出一缕蓝,在脸颊边松松地垂落着。比起第二幅画,这幅画的女子,衣饰已经十分女性化。她的耳边缀着白皎鲛珠,颈上挂着翡翠碧玉,左手腕上还有一个镯子。柳腰间坠着叮叮当当的佩环。
然而,她的目光却刚毅而森冷。前两个人的眉目之间的温情,在她的神色间几乎看不见了。白皙的肌肤让她看起来就像是冰雕雪凿出来的一样,目光间透出的是坚毅、冷然和霸气,就像一位睥睨四方的女帝。
第一位,是四百年前金陵秦淮的一位歌姬。
第二位,是一百年前新唐光兴帝的胞姐,战死沙场的奉阳公主。
第三位,是如今东海的龙二皇女。
看到这三幅画时,李未名忽然想到了初见丹墀时,浑身浴血的她目光里的执念、不甘、痛苦和疯狂。
明明是同样的容颜,明明是一样的魂魄……为什么,独独失去了那颗心?
真是一个可怜的女人。
正当他这样想的时候,窗边的一道影子闪了一下。李未名一惊,未受伤的右手弹出一道气流,轩窗立刻被弹开。
然后,他看到了自己做梦都不会想到出现的人。
事实上,这个人的到来,也和做梦不远了吧。
……噩梦。
“菡芝……?!”
蛇蝎心肠尽红妆
龙剑走出了火云宫,原本垂落在身侧的双手此刻已经慢慢地握紧,然后又慢慢地松开。一路上遇到了一些人,向他致意的,他便含笑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