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氏-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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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那山门望去,无数珍奇的花在随风摆动着,而翠绿的树也似乎永不凋零。而再远处的地方,则是碧雾蒙蒙,隐隐约约可见一座宫殿的轮廓。
蒙蒙仙台烟然碧,飞龙走凤号碧游。
李未名后退了几步,抬头欲辨认那牌匾。然而因为整个牌匾几乎被青藤遮掩,字迹难以辨认。李未名想也没想,反手出掌。青色的灵力将碧色的藤蔓应声炸成碎片,露出了那三个笔走龙蛇的三个大字,竟是商周时期的龙骨文。
碧游宫。
李未名嘴角一扬,刚要往前走,却只听山门内传出一声低沉的笑。听上去大概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子,声音苍劲低沉却带着绝对的力度。只怕若是没什么修为的人,定然会受不了而被震伤了内脏。
“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竟然闹事闹到了这里?”
声如洪钟。明明对方并没有大声地叫喊,然而这声音却响彻了每一个角落。刚开始还能辨认是从山门里传来的,然而现在却已经难以分辨方向。
李未名手持青剑,拱手行了一礼,声音有些急躁,却不卑不亢:“晚辈李未名,前来拜会截教元祖,上清灵宝天尊,碧游宫之主通天尊主。因为事情多有急躁,十万火急,适才打落青藤。”
顿了顿,他继续道:“晚辈并无冲撞之心,多有得罪,却还是请您多多原谅。”
“原来是为了求仙问道而来。”那声音继续道,“但是恐怕你是要白来一趟了。灵宝天尊早已闭门不见任何人了。年轻人,听我一言,你还是回去吧。”
李未名摇了摇头,话语中带着笑,却异常的认真:“通天教主是晚辈目前唯一的希望了。”
“世事多有无常。生老病死,相聚分离,乃是凡人必经的情劫。你若无法看开,也就不必修仙了。通天教主是不会见你的。”
李未名挑眉一笑:“若说晚辈没有求仙之心,也是胡言乱语。然而晚辈所言,十万火急之事,乃是天帝无道,一叶障目,草芥人命,玩弄六界众生于股掌之间。晚辈一……生死至交为天帝不明就里地擒下,晚辈只想为他讨个公道。”
“我虽然老了,却也没有老眼昏花。你顶上三花未起,胸中五气未开,分明是一介凡人。而你所言的那位至交,既然能被天帝擒走,一定非神即魔。凡人与神魔交集甚少,你们又是如何能成为至交?莫要诳我。”
见对方越扯越远,而且摆明了没有开门接纳自己的样子;又想起龙剑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李未名就觉得胸中的火越烧越旺。他深吸了一口气,再一拱手:“实不相瞒,家父本为截教中人。与一狼妖结了情,却无法生育,只好收养了我。我是也是通过双亲才认识的这位至交。”
没想到听完他的这句话后,那声音竟然有些惊诧,仔细听来竟然还微微有些颤抖:“你……你的双亲,可是瑶池司礼青莲和妖界之主沈扬欢?!”
“是的。”
“……”那边并没有动静了,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过了一会儿,才道,“既然是你是青莲的养子,那么就破例允许你这一次。然而你要记住,你只有一次机会。如果你依然得不到通天教主的认可,那么还是请你回去,过凡人应过的日子吧。神仙人鬼,本来就是殊途陌路。”
“多谢前辈!”李未名抬起头,几乎觉得一切都有转机了。倒不是他自命不凡地相信通天教主一定会认可自己,而是因为这一线希望,起码已经触手可及了。
碧色的雾气陡然散去,那些萋萋的芳草也消弭无形。就如同时光倒流一样,青藤慢慢从白色的山门上攀缠下去,盛放的花朵合拢了花瓣,又渐渐缩回地下。漫山的雾气如同混沌的水。在一切散尽后,真正的山门出现在了他的面前。青玉琉璃的台阶悬浮在万丈险空之上,云海在脚下翻腾着。即使外界沧海桑田,截教也早已被遗忘;然而这里却依然保持着当初的样子。仿佛这里从来都没有变化过,那些截教的仙人,还不曾离去。
天空中,五行八卦阵若隐若现,闪烁着明灭不定的颜色,缓缓转动着。万丈高空中,碧色的台阶从他的脚下延伸开去,一直伸向远处的高不知几许的宫殿。
“走上来。”
那个声音说。
三十三天断尘剑
那些琉璃阶只有几丈的宽度,悬浮在万仞高空。若是失足掉下来,定然会尸骨无存。
说是不害怕,那是骗人的。然而,自己倘若止步在这里,要怎么救下龙剑,又要怎么提升自己的修为?
李未名俯首,微微鞠了一躬,抬起了脸。散落在额前的长发被高处的风吹起,上挑的眼角几分风流几分凌厉。他的唇角勾起一个志在必得的弧度,运起一口气,身影化作青虹,在悬浮在万丈高空的碧色琉璃阶点了数百下。
他的衣带在风中猎猎地飞舞着,擦出凛冽的声响。李未名只觉得那座远处的宫殿,似乎无论自己行了多远,依旧就在那个地方,似乎一点也没有接近。而等到脚尖再一次沾地的时候,他几乎觉得过了一个世纪那么远。
站在碧游宫门前的,是一个四十岁上下的男人。一身棕色的衣衫上没有任何藻饰的花纹。仅仅是清一色的褐,却如同远山一样给人一种厚重、深沉、大气却也威严的感觉,眉如漆画,眸如星辰。骨之坚秀,神之清灵,乃是有内而发的气质。唇角和眼下的纹路不仅没有让他看上去显得苍老,反而增加了几分阅历和威严。
李未名落在地上,向那男人行了一礼:“晚辈李未名,拜会灵宝天尊通天教主。”说完抬起头,挑了挑眉眼。
通天教主闻言,也细细打量起眼前这个青衣人。眉如细剑,眉梢带煞,仔细看上去竟然还有几分的焦急。被汗水打湿的发贴在额头上,顺着轮廓分明的下颌攀缠下去,当真是面如冠玉。修长的眼角有沈扬欢的凌厉,也有青莲的不羁。明明只是一个凡人,却能有勇气和修为踏过碧游宫前的八十四道琉璃阶,来到自己的面前么?
“李未名?”通天教主道,“这算个什么名字。”
“无名无姓,无牵无挂。无生无死,无喜无忧。”李未名回答。
“好个无生无死,无喜无忧。”通天教主抚掌大笑,“你不过是一介凡人,未免也太狂妄了些吧。”
李未名摇了摇头:“非也。无即是有,有即是无。生即为死,死即为生。纵观之,纵然人生不过百年,身体可以殒灭在大地之中,然而灵魂却生生世世在六道之中轮转着。以不变者观之,世间万物不曾以一瞬间停留;而以变者观之,凡人本来就已经拥有了无尽的生命。”
通天教主闻言愣了一下,似乎没有想到李未名会给出这样的答案。他的话,正是符合了阐、截、人三教共同的道理,是为道教大罗天。
不愧是青莲教出来的孩子。
通天教主这样想着,威严的目光间也多了几分欣赏和柔和。他点了点头,道:“你这年轻人,倒是还颇有慧根。”
李未名闻言一喜,若是截教元祖都这样说了,那么岂不是代表他很有可能愿意帮助自己去救下龙剑?想到这里,他也顾不得别的,立刻伸出手抓住通天教主的袖子:“这么说,您是答应救人了?”
通天教主不动声色地看着抓住自己的手腕的那只手。指骨修长却蕴含了强大的力量,然而此刻却能感受到那人在微微地颤抖。再看李未名,表情异常焦急,似乎在等待宣判一样。
“那不一定。你先说说,你那位‘生死至交’,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李未名放下手,后退了两步,表情有些抱歉:“不敢有瞒天尊。他是东海龙宫的大皇子,名为龙剑。”
“龙剑?”通天教主轻笑了一声,“这个名字我倒是熟悉的很。他是青莲的挚友,当年青莲就是因为他的事情才被贬下凡尘的。”
“既然这样,能否请您看在父亲的面子上,出手相救?”
“很不巧,似乎不行啊。”通天教主好似很可惜地摇了摇头,在李未名极为焦急的目光下,他不紧不慢地说道:“龙剑本来是下一任的海皇。三百年前,天帝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竟然要求当时的海皇,东海龙君敖广退位,让他的长子龙剑来继承他的位置。这个龙剑,法力高强却浪荡不羁,在凡间到处拈花惹草不说,还死也不当这个东海龙君。他忤逆了天帝的旨意,被天帝关入了天牢,也就是那个时候认识的青莲的。”
东海龙君真的是叫敖广?既然这样,为什么龙剑和龙玄都姓龙呢?
不不不,他姓什么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他的安危!现在他还是生死未卜啊!
李未名把疑惑都写在了脸上,通天教主自然不会看不见。他解释道:“只有四海的龙君才有资格冠上‘敖’姓。龙剑不过是东海的大皇子罢了。”
李未名回过神来:“不管他姓什么,这都不重要。既然您不愿意出手相救,那么还请您传授我法术,我要去救龙剑。”
通天教主微微眯了眯眼:“你在开玩笑吧?纵然你法力极高,但是说到底也终究是个凡人。没有天帝的圣谕,你是不可能出入天庭的。更何况龙剑被抓走了,若不及时相救,他很可能命在旦夕。”
“真的没有办法了?!”李未名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龙剑被诬陷弑母杀亲。就算在人间,也绝对不可能从轻发落。
那个在桃花下拭剑的男子,那个风华绝代却吊儿郎当的人,那个时常会语出惊人,让人心生无奈的家伙……他就要死了?!
他徒然后退了一步,眼神却依然坚定,“我要救他!”
“哦?”通天教主高深莫测地看着他,“给我个理由。”
“理由?我想不出。我就是要救他。”
一番话说的极为蛮横不讲道理,然而通天教主却忽然鼓了鼓掌:“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饶是李未名,也不由得再一次当机了。他看着通天教主的目光里夹杂这欣赏和感慨,委实觉得自己有些跟不上对方的思路。
“青莲告诉过你,截教和阐教最大的不同,是什么么?”
“下道唯德,上道无德。”
“正是此意。”通天教主点了点头,“抛弃一切的理由、束缚,一切以本心对待。此即为周天子刻意派兵遣将,抹杀的截教。这样的修行,注定不容于人间的伦常。”
“前辈说的极是,晚辈受教了。”
“好、好、好!”连说了三个好字后,通天教主畅快地大笑道,“自从姜尚封神后,碧游宫的人便走光了,一直以来都留我这一个老头子守在这山上,日复一日的也没了什么意思。你既然要求我传授你法术修为,那叫我一声师父。听来如何?”
“这么大的便宜,竟然让我捡到了。”李未名望着他,笑着说,“师父。”
而通天教主闻言,又是一声朗笑:“好、好!有此心性,不分长幼尊卑,畅快随性,为所欲为,果真是青莲教出来的。我再问你,你可愿意为了龙剑而以命换命?”
李未名想也没想:“不愿。”
“哦?”
“我要拖着他回来,谁都不会死。”李未名扬起嘴角,十分狡猾地回答,“如果我们两个死掉其一,师父的颜面何存。”
“你这娃娃倒是蛮有意思。你说的不错,你和龙剑若其一殒命,我这张老脸往哪放?截教的功法里,有一式名曰三十三天断尘剑。了断前尘却纠缠恩怨,有名有姓却无姓无名,正是符合了你的心性。功成只需三十三日,可以赋予你强大无匹的力量,然而却是有式无招,终究无法助你修得正果。目前解救龙剑乃是燃眉之急,日后我自会传授你根基。”
“三十三天……?”也许……是太长了?
“你不用担心。天牢的审讯,最短也未曾少于六十日。只是若龙剑犯了极大的罪责,不管是确有其事也好,还是遭人诬陷也好,这些日子他过的都绝不轻松。”
一个月后。
神界,天牢。
龙剑双手被吊过头顶,绑在万年玄铁所制成的刑讯架上。他的手腕、腰部和脚腕上缠了好几圈闪着淡金色光泽的绳索。那绳索看似柔软,却在他的手脚处勒出了道道红色的痕迹。
没有了蓝玉发冠的束缚,泼墨一样的长发披散了下来,给那张本来就清狂不羁的面容上点缀了些许的肆意潇洒。尽管浑身上下仅着白色的亵衣,长发凌乱地被吊在这里,他的表情依然没有任何的恐惧。反而那双墨蓝色的眼睛里,神色似笑非笑,唇角似弯非弯,一点也不像个任人宰割的阶下囚。
天刑星君欧阳天禄推开刑房的门,就见到龙剑这个样子。从窗口透出的天光落在他的长发上,染出一缕墨蓝。长发凌乱衣衫不整,却有一丝另类的美感。
早在欧阳天禄走近的时候龙剑就注意到了。见刑房的门被推开,龙剑笑着向对方打招呼:“天刑星君,又见面了。今天是第几日了?”
欧阳天禄摇了摇头,目光中似有怜悯和不忍:“已经是第三十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