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染青松(胤祯)-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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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情终情始(五) 。。。
外边的曹顒沉着道:“爷,您吩咐一句话。奴才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没来得及吩咐,跟胤禛进来的小太监往桌面放了个托盘,在胤禛的示意下关门而出。“你过来。”胤禛负手站在桌前。
他自以为尽量温和了语气,然而听在胤祯耳中,完全是冷硬的命令,就是没脾气也有脾气了:“你什么意思。”没道理的揍爷的奴才,还唤狗似地叫爷过去,你究竟把爷看成什么了。
胤禛往桌上重重一拍,碗里的东西晃晃荡荡,咬牙切齿:“你给我过来。”
皇阿玛说四哥喜怒无常,真是一点没错。胤祯余光扫过左右,室内空空荡荡,静静的,静的几乎让人耳鸣,他停在那儿,字斟句酌的问:“四哥……你这是怎么了。”
胤禛拂袖风风火火的上前去,拽着胤祯的衣领,用力之大,骨节凸出青白。隐忍着怒气的脸陡然贴近。
胤祯被硬拽到到桌旁,还来不及骂他,就被粗暴的喂水动作磕破了唇,薄胎的碗沿挤入齿缝,硬塞进嘴里。
猝不及防的动作令牙齿与碗沿碰撞,碗边零零碎碎豁开一大片。
胤祯猛的将四阿哥的手推开。
小碗坠地,清脆的一响。
口腔剧痛,他勾下腰,将水吐出来,那水尽染成红色,一同被吐出的还有细小的碎瓷。
他一边痛苦的咳嗽,一边从茶壶里倒谁往嘴里漱,又漱出好几片碎渣子,才能开口:“你什么意思!你想杀了我啊?”
“你,”胤禛不敢相信自己用了这么大的力气,刚要过去扶他,一肚子的关怀和道歉迎上弟弟的敌视,到嘴边全吞了回去,变成疏离的一句:“听说你被一个狗奴才碰了。”分不清是解释还是责备。
他这么一恶整,胤祯真是恨透了。他究竟是脑子缺根筋,以至于如此不着调;还是自以为有权利管辖他一切?
胤祯狠狠伸袖子抹嘴:“那又怎么着,爷就当被狗啃了,多大个事,感情四哥是觉得我被亲脏了,所以上赶着送水来给我漱口了?没成为四哥水下亡魂,弟弟还真谢谢了。现在被自己的血洗的干干净净,不知四哥你究竟满意了没有?”
口腔里尽是细碎的小伤,说话的间隙疼的嘶嘶抽气。
“你……”胤禛手指捏的发颤。
“满意的话,还请放了来保。毕竟他主子是爷。爷可以赏他用他,罚他关他,甚至打死不论,但别人,却碰不得他一根手指!”胤祯将别人二字从牙缝里重重的念出来。
两人面前是湿漉漉的一滩水和碎瓷,胤祯怒瞪过去,一丝尊敬也无。
别人,别人,别人!
一个前年从江南带回来的汉旗崽子是他自己人,一个路上捡回来的狗奴才是他自己人,一个满心只知道私利、内斗、皇位的太子是他自己人,而自己这个从小看着他长大,在他出宫时心心念念担心他,关心他,事事为他忧心考量,为他抵挡朝臣和八阿哥的压力,连他未来福晋长什么样都得帮他打探的亲哥哥,就是他的别人?
胤禛感觉那碎瓷渣全落在了他心里,磨出纵横交错的血痕,闷生生的疼。
他一直觉得两兄弟之间有所疏远,或许不是疏远,而是不够近,达不到他所希望的亲密。这距离看不见、摸不清、道不明、拉不进、离不开,让他没来由的惶恐,夹杂在此刻郁怒里,混成怨毒。
他脑子一蒙,什么都不顾不得了,硬推胤祯到屏风,一手搂肩,一手按着他禁锢,撞着嘴唇,磕着牙齿,混着血恶狠狠的亲下去。
唇齿撞得麻木,胤祯震惊的一时间忘了呼吸。
有生以来哪里想过会和四哥贴近到如此地步,“你疯了啊你!”胤祯回过神来,胳膊肘抽向他脸颊,一脚蹬开。
胤祯骑马射箭比他勤快,力气比他大得多。瞧着他撞到八仙桌,根本不解气,按着他的脖子一拳轮到脸上。
胤禛怒视跨在自己身上的弟弟,一个用力将他掀翻压倒。
一拳砸下,胤祯的脸颊立即起了一片红。
两人你来我往,死死纠缠,不知撞翻了多少桌桌椅椅。戈什哈们感觉不对冲进来,吓的懵了。梁九功刚到门口,见两名阿哥被下人拽着还忿忿对视,如同死敌,被唬的一跳:“四爷,十四爷,你们在做什么?”
那边不知谁去告了密,一个小太监匆忙火燎的撞到梁九功背上,道:“皇上宣四阿哥十四阿哥去懋勤殿。”他转头知道撞了梁九功,道歉不迭,梁九功跺了跺脚:“还道个什么歉,快扶二位爷起来去见皇上。”
两人被严密隔开,鼻青脸肿的,一路上也不知让多少人看了笑话。
在胤祯看来四哥翻脸翻的莫名其妙,眉宇间尽是不满。胤禛紧抿着薄唇生闷气,一番话犹自在心中打转。
转眼进了懋勤殿,小太监关门而出,梁九功回到康熙身后。
康熙在座上居高临下的睨着他们,晾了两人好一会,两人才各自从思绪中抽出,意识到处境,惶惶起来。
“朕的两名好阿哥,怎么打起来了。”康熙讥讽的声音在空荡的大殿里响起。
两人垂首肃立不言。
“十四,你给朕跪下。”
胤祯想也没想就跪,跪完发现四阿哥好好的站着,康熙针对的人只是自己。
康熙冷然:“怎么,你还不服?”
胤祯敢怒不敢言。
“看看你们一个个都像什么样子,兄不兄,弟不弟的!把亲生兄弟当死敌对待!”胤祯倒想冷笑,而胤禛心脏猛一收缩,头脑发蒙做的事浮上他心头。听到后半句微微松口气。
“看你不知悔改的样子!十四阿哥,你读了这么多年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面去了?”康熙拿过梁九功端上的茶盏,和着滚烫的茶水狠砸到胤祯膝盖边。
嘴里的伤还疼着。
“这又不是我的错!”四哥发疯,皇阿玛却拿他作伐,胤祯噌的站起来反驳,康熙也站起来,抓起梁九功托着的小圆肚儿茶壶往他脸上砸:“你给朕跪下!”
胤祯差点没躲开。
曹顒和介福被拦在殿外,急的团团转。来保揉着肿脸笑道:“这可如何是好。”
介福大声道:“主子不就是因为你才这样的么,你还幸灾乐祸。”捏拳要揍他。
来保苦下脸委屈道:“我天生就这么张脸,何来幸灾乐祸。况且我不过是个奴才,是主子的东西。主子为我斗气,难道要怪我么。”
曹顒若有所思的瞥他一眼,让介福在这里候着,自己去求见太子。
“我的爷,我的祖宗,主子他正在气头上,您就听听话。”梁九功见十四阿哥还要倔强,下阶帮两父子打圆场按他跪下。
胤祯不跪。
“以前你和兄弟打打闹闹也就算了,可你今天竟跟你亲哥哥往死里打,真是个不孝不悌的东西。你们这般做派,我爱新觉罗还怎么为天下表率!梁九功,你给朕滚回来。”他喘了口气,“十四阿哥,朕看你一直想说什么,是不是觉得委屈?行,你说朕听着,朕还真想知道你究竟有什么委屈,有什么天大的情由,以至于对亲哥哥下狠手。你说!”
毓庆宫,凌普踹了一脚跪着拦路的曹顒。曹顒爬起来道:“太子爷,我们主子一直把您当亲哥哥看待,如今还望您看在兄弟情面上为我们主子说几句话。”
凌普嘲弄道:“太子爷,这种小事您管他做什么。四爷不是他亲哥哥?他还不是冲四阿哥挥拳。我们您可别当这十四爷的亲哥哥。”
曹顒急切道:“爷,古今往来,亲兄弟哪儿有不打架的。可真正打完了,谁又会当真成死敌。”
几年的相处在太子眼前一一闪现,他笑了笑:“那我们快去吧。”
胤祯委屈了一路回来,虽装出若无其事的笑脸,其实颓丧的很,又摊上这档子事,满心的愤懑倒说不出来了。
胤禛看他们矛盾越来越激化,出了一身薄汗,手心微微发凉。皇阿玛究竟想怎么样?让皇阿玛将幼弟整治惩戒一番绝不是他的初衷。若真如此,胤祯怕会真的开始讨厌他了吧。
“朕给你机会,你怎么又不说了。”
胤祯舔了舔口中遍布的伤痕,阴着脸打定主意沉默。
“看看你这副样子!”康熙提高声音。胤禛听的一惊。“来人,把这不打长不了记性的十四阿哥拖出去,打四十板子!”几名如狼似虎的侍卫进来,软硬兼施的将胤祯往外拖。
“皇阿玛,”太子胤礽匆匆进殿求情,“这样罚会不会过重了。”
几名阿哥先后赶到。八阿哥胤禩道:“皇阿玛,十四还小,火气上来一时冲动也是有的,其实并未存什么坏心思。他这个年纪,您何必太苛责。”
几名侍卫停手等康熙吩咐。
“正是不懂,教了才能让他长记性。等懂了再教,就改不了了。拖出去,不许留手。”
胤祯恨恨的瞪了一眼低着头的胤禛,被推搡到园子里,按在长凳上趴下。一个太监悄悄对行刑的小太监使眼色,小太监表示明白了。
九阿哥十阿哥相视一笑。
胤禛一开始带着恶意想,你这可不是活该?外面的沉闷的板子声一下一下响起,一直数到十,胤祯一声不吭,康熙也没有叫停的迹象,胤禛越来越坐立不安。
作者有话要说:嗯……大家忽略掉十二分钟的误差,我是在六一更得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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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情终情始(六) 。。。
阿哥们知道康熙疼胤祯的紧,怎么也猜不到康熙不但是动真格的,而且根本不听劝。太子有些着慌,跪下道:“皇阿玛,十四他还小,您就饶了他这回吧。”
“皇阿玛,您就饶了他吧。”大阿哥八阿哥几个也说。既然是表现爱护弟弟的好机会,阿哥们纷纷求情。
康熙面上不置一词,其实也既心疼又窝气。十四怎么就这般倔强,稍稍说句软化,朕哪儿能真把他怎么样。
胤祯越是不吭声,康熙越是窝气,直想一顿板子将他一身硬骨头打断,省的他以后自找苦吃,多走弯路。
渐渐的殿中声音歇了,只有殿外的板子着肉声。阿哥们似乎明白了什么,越来越多人将目光投向一直沉默的胤禛。
胤禛深恨自己怎么就让事情成了这般。又恨起胤祯,他为什么就看不到自己多关心他,他为什么就不能好好亲近自己,他为什么就不能听话点,顺从点,体贴点,像老十三那样,他为什么就非要跟自己顶杠。
耳边有一丝微小的声音,他想假装听不到,可那声音虽小,却清晰的在脑中浮现:如果胤祯因这件事而恨上了自己……
板子声沉重的压在他心头。胤禛终于在康熙跟前跪下,涩声道:“皇阿玛,求你别打他了,是我的错。”他不知费了多大力气才把这句话说出来。
“哦?”康熙冷峻的脸色柔和了许多,露出淡淡的笑意,“那你错在何处?”
不论是对自己还是对着皇阿玛,就算明显错了也死扛着的四阿哥居然服软了。
尽义务为胤祯求完了情,开始思索外公索额图那惊天动地到要人命的计划的太子,苦恼之余不免露出惊愕,与政敌八阿哥胤禩面面相觑:原来这冷面冷心的老四是有在乎的人的。交换完了眼神,两人厌恶的转头。
“住手住手,都不许再打了,听到了没有。”梁九功得令,赶去园子里叫停,哪知两名掌刑太监不但不停,还加紧落了两杖。
梁九功觉得不对,喝道:“快给咱家住手!这是天潢贵胄,也是你们打得的?”
十三阿哥胤祥与十四交好,跟过来一脚一个将两个太监踹到地上直哼哼,两人歪着赔笑道:“奴才非是故意,只是一下停不住手,还望公公和十三阿哥饶了奴才则个。”
“不知死活的狗东西!”胤祥待要揍他俩一顿解气,却见胤祯从脊背到大腿,松青色团龙纹常服上尽是斑斑血迹,“老十四,你怎么样了?”
胤祯却没晕过去,他口里咬着白布,一脑门的汗珠,双眉深皱着,定定盯着地面的青砖。分明是靠一股狠劲才能保持清醒。
几人将他扶起来,梁九功轻轻拽开他咬着的白布,瞪大了眼睛。那白布本是防着被杖责的人因疼而咬到舌头的,此时竟被染至半红。
我的好十四爷,您可千万别有事,不然皇上就要愧疚一辈子了。梁九功在心里念叨。
胤祯让胤祥和一名侍卫扶着,强撑回殿。康熙瞧他的样子,赶紧遣人送返永安宫,并诏太医前往诊治。
他打好的先抑后扬,兄弟俩平分五十大板,然后互相道歉和好的算盘全落了空。一会儿,一名御医回奏,说那板子下的太狠,已经伤到了内腑。
“是谁!”康熙一个个看过殿内的阿哥,“谁罔顾朕的命令,让那两名太监往死里打?”他敲着龙椅的扶手,恨不得在柄上敲个洞。
人人噤声。
此时再叫胤禛跪就没了意义,他额头跳疼,让胤禛起来。
梁九功凑到康熙耳边道:“主子,窦太医有句话当众不敢说,叫我传给您。他说十四爷不仅背上有伤,嘴里也有伤,而且是之前就有的。”
“什么伤?”康熙挥手叫阿哥们出去,只留胤禛。
“不是很清楚。密密麻麻的,仿佛是割伤。”
“怪道十四阿哥不愿开口,原来有这么一层面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