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染青松(胤祯)-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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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任谁也猜不到那个能止小儿夜啼的人正在咬着一根笔头,努力的想要啃完一摞汉书。或许还要加上半人高的一叠字,曹顒哭笑不得的想。
“爷,您已经读了两个时辰了,歇一歇,喝点热汤吧。”
胤祯唔了一声,端碗。
“爷,好喝吗?”严密观看了这晚汤的全部制作流程的曹顒有点胃疼,狗血的问。
胤祯又唔了一声,继续认真攻读下一页。
“……爷,您没事吧?”曹顒本来以为主子会尝一口就吐出来,哪知道他干脆的喝完了。
胤祯一声不吭,啪的伏倒在石桌上。
“来来来来来保,我就知道你肯定下毒了,你给我滚出来!”曹顒气得发颤。
当昏迷了三天的来保从床上醒来,抱着胤祯大哭的时候,曹顒就觉得他表情不对。之后来保天天跑厨房学习怎么做茶点,他更觉得来保没安好心。
来保滚出来道:“我发誓我什么也没干!做饭做的难吃也有罪吗?没天理啊!”
“爷您到底怎么样了。”曹顒不理他,焦急的喊。
胤祯幽幽的说:“书太多了,读不完。”
“呃……哦……”
来保搬手指算:“四爷让主子每天读三卷汉书,写二十张字。我们是四月初七出发,今天十月十五,明天往京城去,预计到京时间是十月二十五。减去路上的时间,主子一共至少至少要读一百八十卷汉书,写一千二百张字。”
曹顒说:“汉书不是只有一百卷吗。”
“还有后汉书。”来保把地面的一摞搬到桌上。
“滚。”胤祯将空杯子往他脑袋上砸去,来保委屈的抱头滚了。
胤祯郁闷的趴回去:“爷现在不想回京了。”
曹顒偷笑着捡起地上的碎碗。
谁知道那个名声已经能止小儿夜啼的将军阿哥,在私下只是个被兄长的学习重担压的郁到不想回家的少年。
胤祯枕着胳膊看屋檐上的雕梁画栋:“曹顒,如果上辈子的仇人是你这辈子的亲人,你会怎么样。”
“啊?”曹顒奇怪的回头。
胤祯轻轻叹口气坐起来,收敛了表情,继续投入到文字里。
作者有话要说:战役结束啦,回家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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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缘生缘死(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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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命十四阿哥快些快些再快些。胤祯赶到京畿时,比预计早了整整三天。
胤祯这一路被看管的很严。
倘若他坐在马车里,京城派来的侍卫们就一左一右的夹着他坐,对面还有一个死盯着过来。于是相比之下,他宁愿骑马。虽然冬天骑马吹风实在是种折磨,而且围在他身边的侍卫更多,但好歹没人盯他的鼻子不是。
胤祯身边的一行人和两名将军都忐忑不安的猜测回京后要面对的局面。
曹顒不停地自责:他出京后怎么就完全给主子弄迷糊了,一心只跟着他考虑打仗,完全没想到谨慎守拙之类的呢。
冬天的太阳显得略微苍白,干净而恢宏的光芒从紫禁城的方向升起,胤祯看的恍惚。道旁的树林落尽了叶子,沟壑中长着三三两两的青草。
前面一棵大树的脚下有一点白,胤祯觉得那傲然挺拔的样子很是熟悉,于是放马过去。
侍卫们警惕的跟上。
“十四爷,您想做什么?”一个侍卫头领道。
胤祯恍若未闻,翻身下马。几个侍卫去拦,被胤祯的亲卫赶上来按刀怒瞪。
来保在马上拿鞭子往侍卫头领肩膀上戳了戳,示意他后退。来保脸上看不出什么,一众侍卫却觉得有些心惊肉跳。
侍卫头领强作厉色:“职责所在,请大人不要为难。”
来保把马鞭挑起来,侧着拍了拍侍卫头领的脑袋,眯眼笑道:“京城就在前头,你们的任务差不多完成了。别给爷蹬鼻子上脸。”
他短短半年被提升为佐领,战场上沾染的血腥气还没消散,略有薄怒,就将那头领吓得后退了半步。
来保继续道:“你搞清楚,我们爷的姓,是爱新觉罗。你们有命在身是不错,可你们得自己掂量掂量,你们的人头有几两重。如果我们爷在这儿把你们打死了,你觉得皇上会让我们爷替你们偿命吗。”
一群侍卫闻言乖巧了许多。
来保哼了一声下马,却在心里嘀咕:他一向都是能屈能伸的笑面虎,为什么这个在战场上不顾他性命,把他往死里操练的混账主子些微受辱,他就气成这样?
曹顒带一队亲卫冷眼看着。
“爷,怎么了?”介福道。
胤祯在树前抱膝看了一会:“这朵花挺漂亮的。”
纤长的草茎上,一朵白花迎着苍白的朝阳,展开七片细长的花瓣。花瓣洁白如霜,微微卷曲的往上伸展着,那样娇嫩纤细,却有着与外形格格不入的冷淡而傲慢的内涵。
看主子突发少女心思摘了朵花,来保摸头不着脑的上去吹捧了:“这朵花真漂亮啊主子你真有眼光啊哈哈哈。”
胤祯一脚把这挡路的奴才踹开。
一众侍卫们心想自己刚才是不是发了傻,才被这么个奴才给吓到了。
京城的街道两旁围着等看热闹的百姓,康熙、德妃和大臣们站在内城的城墙上。
等在郊外的一众阿哥脸上是一样的期待,心中却是各式各样的想法。
侍卫通报胤祯一行人已在前面十里开外。不一会,地平线上出现了几个黑点,太子率先走出帐幕。
大阿哥生出几分惺惺相惜之感,他想这小十四头一次打仗也太厉害了,不说比得上霍去病,至少也能算个李陵。不过他显然忘了灰头土脸的湖南之行才是胤祯打的第一仗。
在三阿哥心里,这情景倒很像一幅画。青山远路,打了胜仗的少年将军从战场归来,却被十几名侍卫押囚犯似地围在中央,出征时的意气风发变成了淡然平静。
胤禛自他们出现就一直没有移动过视线。
那小小的黑点拖着长长的影子,不需要比较,不需要猜测,他清楚的知道那就是胤祯。
越来越近。
胤祯勒缰下马。太子几步过去,握住胤祯的手:“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胤祯丢下马鞭跟太子抱了抱,笑道:“二哥,我回来了。”
太子让他说的鼻子一酸,积攒在心里的话一股脑骂出来:“你知不知道你这些日子给我和老四惹了多少麻烦?你玩疯了是吧,你一个二十未满的阿哥,在战场上逞什么强?你看看你瘦成什么样子了。”
太子使劲捏他的下巴,恨不得帮他多出捏二两肉。
“二哥,对不起。”
太子哼哼一笑,胤祯背上有点发凉。
其余阿哥围过来热情的嘘寒问暖——虽然他们并不期待这场大胜归来,倒更期待游街结束后的戏码——胤祯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们对答。
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太子道:“我去告诉皇阿玛你到了,让官员们准备准备。”
他临到走了,拉着胤祯上瞧下瞧,总觉得哪里不对:“你的铠甲呢,怎么不穿?天冷?天冷也要穿。皇阿玛和众臣正等着呢,赶快去换上。你看你,得胜的将军居然不穿铠甲,像什么样子。”
“好。”胤祯笑眯眯的看太子比自己还着急的样子。
“你的马呢?”
胤祯指了指身后的棕马,那已经是战后能挑出来的毛色最纯,肢体最完整的了。
“这匹不行,”太子一口否决,“我记得你有匹白马。”
“已经死了,被一箭射穿了脖子。”胤祯轻咳一声,瞥向将白马赠给他的八阿哥。八阿哥听的一怔,微笑致意。
太子的欢欣之色不由淡了些,依然笑道:“那就骑我的马吧。”
去见康熙才是重头戏。寒暄毕了,太子赶去回复,大家纷纷上马的上马,坐车的坐车,带着奴仆先行离开。
片刻前的热闹散去,唯一等着胤祯的还有一个人。
那人穿戴着朝服朝珠,不近不远的负手站着,并没有十分专注的看向他。
胤祯与他遥遥相对,心中数种滋味交织,乱成一团,品不出味道。
他越来越清楚的知道,每晚在自己记忆中出现的并不仅仅是梦。梦只是过眼云烟,而他所一遍一遍体验到的,是那样真实。
青草与泥土混在一起的芬芳,回响起欢声笑语的走廊,从额娘的罗扇里洒落的月光。
皇阿玛的死讯,福晋的佛骨塔,漫长到没有尽头的圈禁。
六十余年的点点滴滴,足以让他推断出他愿意知道的一切。
可是这一世的胤禛对他来说,是实实在在的兄长。
当过去成为了新的过去,他究竟该背叛现在,还是背叛未来?
他迈动脚步,到胤禛面前:“四哥。”
胤禛冷冷道:“你还知道回来。
胤祯笑着紧了紧手臂,凑上胤禛的马车。
“你怎么不去骑你太子哥哥借给你的马。”胤禛不高兴的说。
车厢里幽雅舒适,飘着淡淡的佛香,让人内心平静。
“汉书读了多少卷了。”
胤祯坐下,笑道:“四哥,我在回程的路上看见一朵花,觉得很像你。”
胤禛黑了脸,你转移话题也找个好点的,说什么一朵像我的花。
胤祯献宝似地递过去。
因为在怀里放了一会,白花没有那么挺拔了,花瓣微微垂下来。
胤禛托在手心,怎么看都像路边的野花。
“刚才不是这样的。”胤祯尴尬的笑,又道,“你看,像你一样白,不是白云的白,而是白霜的白……”他说着说着,声音低了下去。
胤禛嫌弃的盯了一会白花,轻轻放在小案上,回头去看胤祯。他自上车起,就有些恍惚。
“困了?”
“……嗯?嗯。”胤祯软软的靠着垫子,人看起来的确瘦了许多。
西南之战为他添了几分坚定和英气,此刻神情疲倦,懒懒的垂着眼帘,眉间皱起极细的竖纹,胤禛仿佛可以想象他在战场上威风凌凌,在军帐中不怒而威的样子。
“昨晚没有休息?”
“……嗯。”
“其实你根本没读完汉书是吧。”
胤祯嗯了一声,垂下头。
“你知不知道我多不容易才让皇阿玛放任你留在西藏。”
“……嗯。”马车一个颠簸,让两人近了些。胤祯微微将肩膀压在胤禛身侧。
胤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试探道:“今后你好好待在京城,哪儿也别去了。”
得到的依旧是肯定的答复,胤禛于是明白了。他自嘲的笑了笑,窗外的屋檐老树缓缓后退。
好一会,他转过去道:“你在宫外这些天,想我吗。”
许久,胤祯才又迟钝的嗯了一声。
胤禛心中不知是酸是甜,静了许久。等他还要问时,胤祯已经完全睡熟了,车厢内呼吸相闻。
纯白的冬日阳光从窗口一点一点的照进来,蔓延过胤祯的手指,衣角,最后停留在胤禛的膝上。
看得见的光芒和阴影在两人身上覆盖出些许暖意,抓不住光阴汇成一条河流,了无痕迹的将两人隔开。
他微微低下头,用唇触碰了一会胤祯耳垂下的肌肤,然后分开,看向窗外,眸中显出笑意。
胤祯毫无知觉。
他不知道,他们之间的距离不是一个伸手的长度,也不是千山万水,而是本不该回头却又回了头的时间。
是不是只要捂住耳朵,就可以假装听不见?是不是只要闭上眼睛,就可以假装看不见?是不是只要不抬头,就可以不知道那个人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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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缘生缘死(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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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卫敲敲车壁:“爷,快到城门口了,十四爷该换衣服进城了。”
胤禛瞪他一眼,用口型道:“还有多远到城门?”
李卫乖觉的把声音放小:“只剩一炷香路程了,奴才现在把十四爷的人叫过来吧。”
“等到了城门口再叫他们过来。”
“喳。”
车厢再度安静了一会,胤禛道:“你该起来了。”胤祯呼吸缓慢均匀,完全没有要醒来的迹象。他稍微用力的摇一下,声音大了些,还是没反应。
他侧过来拍拍胤祯的脸。
失去了依靠,颠簸的马车让胤祯直接侧着躺了下去。
这该有多困啊,睡的跟死猪似地,胤禛很无语,感觉自己刚才白小心了。
他招李卫凑到车窗:“你现在骑马去见太子,让他告诉皇阿玛,老十四睡的太熟了,实在叫不醒。”
“啊?”李卫以为主子在说笑。
太子面有难色的凑到康熙身边。
九阿哥明显不信,幸灾乐祸道:“皇阿玛,我看老十四是不满你把他从西南叫回来,故意气你的吧。”
康熙也不信,冷哼一声:“矫情。他不想出来,朕就成全他。”
梁九功道:“皇上,这……百姓们都还等着呢。”
“让那群将军牵着马到街上走一圈。”康熙阴着脸站起来,“二阿哥,让十四阿哥滚进宫见朕,马上。”
康熙拂袖而去,德妃身边一空。
“太子殿下,十四他究竟是怎么回事。”德妃千盼万盼着见儿子一面,却发生了如此变故,她握紧手帕站起来道。
“孤也闹不清楚啊,他刚回来时还好好的,除了瘦了点,言笑都一如往常。十四又不是那等不懂事的人,怎么突然说不游街就不游了呢。”
乾清宫。
康熙怒道:“十四阿哥他人呢?你这个兄长是怎么当的,得胜回京这么大的事,能任他胡闹吗?你就不会拦着他?”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宫殿中嗡嗡回响。
“皇阿玛,”胤禛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