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仙古]吾心归处-第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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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潋滟。
殿外，巫盼与巫抵二人垂手而立，侍奉在外。
殿内，长琴斜靠在御座之上，凤眸半敛，掌心似乎把玩着什么东西。御座之侧，是一张七弦古琴，不是他长伴身侧的九霄环佩，这张琴的琴身斑驳，横面有三条裂痕，连琴弦都崩断三根。
“啪嗒！”一个细小的声音突兀地大殿响起，长琴如梦初醒一般看向脚边。
他手上把玩着的东西在方才出神的时候掉在了地上。
那是一个做工粗糙的泥人，大饼脸，眯眯眼，脖子上还勒着一张小琴，当真丑得可以，可偏偏，这半点美感也无的东西，长琴莫名地觉得，有那么一点点像他。
他竟然觉得这个矮胖挫的泥人有些像自己，他都想给自己扔几个清心明目咒了。
“如果让本座知道，究竟是哪个蠢物胆敢以本座为形象，却给本座捏成了这副德行，本座一定……”长琴目光幽暗，近乎咬牙切齿一般自语道。
长琴的目光死死盯着泥人，大殿的空气骤然低了不少，连殿外的巫盼都不禁打了个寒颤。
巫盼压低了声音，道：“说真的，我从来没见过主上这么生气的样子。”传承的记忆里，乐神长琴永远是云淡风轻却能够一曲撼动山河，屠杀妖神无数，这般连站在殿外都似乎能听到磨牙声音的情景，巫盼连想都不曾想过。
巫抵目不斜视，道：“那是因为主上其实并没有生气。”
巫盼一窒，随即垂下眼，认真想了想，好像……真的是这样。主上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眼下情绪如此外露，或许，他真的没有生气，反而是有些高兴也说不定。不然的话，那些个叫嚣着斩妖除魔的人类就不仅仅是被巫礼他们封住灵力丢进大海里那么简单了。
“原来是这样啊，巫抵你真聪明！”巫盼真心赞叹道。
巫抵眼皮都不抬一下，被一个脑袋里长肌肉的家伙夸奖，他一点都不觉得荣幸。
巫抵忽然抬头，目光直视远方，道：“有人来了。”
巫盼冷笑道：“又是来送死的吗……唔等等，这个血的味道是……百里屠苏？”
巫抵亦看向那个方向，自语道：“焚寂……那个方向是，暗云奔霄？”这些日子以来，不止那些修道之人像是一群拍不干净的苍蝇一般，妖族也蠢蠢欲动。这里的妖族不比洪荒，继承了远古血脉的极少，更不要说能够将血脉中的力量完全发挥出来。九成来袭的妖兽，皆被巫盼一人解决，那日深海几成暗红之色。而那暗云奔霄，恰恰是逃出生天的那一成妖兽之一，只是它运气差些，那天偏巧是长琴外出归来的日子，慌不择路之下就和长琴来了个照面。
也不知这背生赤色双翼，人头马身的妖怪有什么出众之处，总之长琴将它养在了山脚处。而得知竟有妖怪有幸成了主上的宠物，无论是大巫还是普通的巫祝，都对暗云奔霄萌生了极大的好奇心，观摩必不可少，一来二去便发现了暗云奔霄的特异之处——看破人心，幻化己身。
于是，众人不约而同地好奇，主上面对暗云奔霄的时候究竟看到了什么，竟留了它的小命一条。
无论当初长琴缘何留了暗云奔霄一命，也无法扭转此时百里屠苏等人不得不对上暗云奔霄的事实。
百里屠苏不知别人眼中的暗云奔霄变成了何种模样，但在他的眼里，他只见到一位穿着杏黄色广袖长袍的俊美男子，面上带着温文浅笑，眸底是毫不掩饰的柔和宠溺，他的唇无声开合，隐约正是“屠苏”二字。
百里屠苏的眼神有瞬间的怔忪。
只是他的眼神很快就清明起来，手中的焚寂扬起，直接格挡住暗云奔霄的那一击。直指要害的一击被挡住，但幻境中的温和男子却没有露出丝毫惊惶的神色，只目光柔和地看着他，仿佛他是他放在心中的宝物一般。
“假的，我知道……”百里屠苏的眼睛瞬也不瞬地看着眼前的男子，眉眼也不自觉柔和起来。他以着唯有自己方能够听清的音量，悄然自语的道：“多看一眼也是好的，只是……没时间了。”
百里屠苏掌心的焚寂骤然迸发出黑红色的煞气，随即剑刃一翻，毫不留情地斩下。焚寂划破了那人杏黄色的衣裳，刺透他的胸膛。眼前的青年化成一片血雾，无声湮灭。抬手拂过焚寂，锋利的剑刃在掌心处划过，一道极细的血痕横在掌心，百里屠苏却好像没有感到疼痛一般。
众人陆续斩杀了幻象，而此时，笼罩着整个大陆的浓雾逐渐散开，眼前的情景渐渐在视线中变得清晰起来。
襄铃紧握双拳，眼眶发红，喃喃道：“好过分……即使知道是变出来的，可依然很会难过的，怎么可以这样……”
众人默然。亲手斩杀心中的幻象并非易事，哪怕知道哪些皆是虚假。
“嘁，竟然让老子等了这么久。”正在这时，一个粗犷的男声响起，满是不屑，却是十巫之一的巫盼。这个袒露上身，手持法杖的大巫祝，居高临下地看着众人，眼带鄙夷道：“老子特地在这里候着你们，都快要睡着了！果然都是废物，连爬个山都能用这么长时间。”
“巫盼。”尹千觞略仰着头，一字一句道。
巫盼好似才发现尹千觞一般，冷哼一声，道：“呦，我当是谁呢，这不是巫咸大人吗。怎么，以为将百里屠苏送来这里就功过相抵了？做梦吧你，枉你还是十巫之首，老子告诉你，我、不、服！”手中比其他巫祝要显得厚重不少的法杖重重地击地，直将地面的青石上打穿三四个窟窿。
“是吗？”尹千觞摸了摸下颌，道：“不过我到是有个猜测。”
“什么？”巫盼的耳朵支楞起来，他从不认为自己比风广陌差，但偏生是他继承了巫咸之位，他心里都要呕死了。却听到尹千觞以着猜测的语气，肯定的口吻，道：“大概，巫咸算的上是十巫中还算有些脑子的吧。”
“噗……哈咳咳。”方兰生掩饰地捂住嘴，碎碎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年少无知，年少无知，见谅，见谅，你们继续哈~”
“就凭你？！”巫盼果然大怒，对于一个不爱动脑子的人而言，最恨的就是别人说他没有脑子。当即就法杖一横，赤炎闪耀，就要和尹千觞他们动手。
尹千觞面上嬉笑，但眼底浮起郑重的神色来。巫咸虽是十巫之首，但十巫之中从来没有易于之辈。
战事一触即发，却不想，巫盼的身后无声无息地又出现了一个人。众人心中一沉，一个巫盼已经是难对付至极，再加上一个大巫祝……他们真的能够如愿见到先生吗？
“巫抵哥哥。”风晴雪先开了口，法杖微倾。若是这两人发难，她便与大哥一同在这里将他们拖住。
巫盼不耐烦地道：“巫抵，你来干什么，不要妨碍我！”巫盼素来比较信服巫抵，但前提是巫抵没有妨碍他打架。
巫抵眼皮子不抬，慢悠悠地道：“主上听闻百里少侠大驾光临，特命巫抵前来相迎。而其余……呃……闲杂人等……”
巫盼义正言辞道：“自是由主上得力属下巫盼来清理！”
“……也一并过来罢。”巫抵若无其事地续道。
巫盼：“……”
作者有话要说：学校招生筹划，加班加班加加班，默默跪地，果然一入校门深似海吗，好后悔嘤嘤，亲们呐呐~~~苏苏你一路好走哇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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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非长琴真切地感觉到同源的命魂四魄就在百里屠苏体内；他都要怀疑是不是有人施了障眼法，令他误以为百里屠苏就是他的半身。
长琴他是一个怎样的神；虽然从巫妖二族褒贬不一；其中不乏偏激之词，但长琴却丝毫没有放在心上。真正的冷情冷性；莫过于此。
但百里屠苏却不是如此。这个少年或许很冷，但他的心却是热的，冷不过是为了保护别人。他也有喜怒哀乐，但他却从不是一个会为了自己而生气喜悦的人。他所在意的师尊，师兄，朋友；为他们喜而喜；因他们忧而忧。
当长琴感觉到百里屠苏身处此处的时候；他甚至不必思考便明白他此行的目的——东海暴雨不断，海水上涌，沿海居民死伤无数。他此行前来，不过是为了阻止。
长琴几乎都要冷笑出声。难得他大发善心留他小命一条，不寻个地方好好休养他那破败的身体，偏生还要凑到他的面前，莫非是笃定他不会下手吗！
长琴从来最腻烦那些打着替天行道旗号的正义之士，六界众生谁也没有比谁高一等，唯有强者才能选择自己的路。那些个正道修者，修为一个比一个差，口号却喊得一个比一个响。他那半身竟变得和那些个修者无甚区别，长琴心中也不知是遗憾还是其他。
百里屠苏等人很快便由着巫抵带到长琴面前。
十巫亲手为长琴布置的大殿，恢弘大气又不乏优雅高贵，饶是曾见龙宫极尽奢华，也及不上此处十之一二。但此时众人却没有欣赏的心思。
纵是世间有珍宝无数，却也及不上那人本分。但他的目光却让人从人心底发寒，仿佛被他注视着的他们是死物一般。襄铃本来想着过来为她的屠苏哥哥讨一个公道来着——小姑娘可没有忘记是谁弄伤了屠苏哥哥——只是，直面这样的长琴，襄铃心尖都在发颤，腿直接就软了。若非心底还有方才暗云奔霄那一口气撑着，她早就摔在地上起不来了。
尹千觞与风晴雪对视一眼，在对方的眼中看出了同样的叹息，二人同时向前一步，单膝跪地行礼道：“巫咸巫真，见过主上。”
长琴却没有理会他们，也直接无视了红玉等人，冰冷的目光直接落在百里屠苏身上，语带嘲讽道：“怎么，百里少侠不去陪着你那师尊老人家，跑来这里作甚。莫非，是活腻了不成？”
百里屠苏坦荡地回视长琴，抿了抿唇，道：“海陆上升，沿海多发海啸，已经死了很多人。”
明知百里屠苏所谓何事而来，然而见这个木头脸少侠毫不避讳地直接说出了口，长琴心中仍是一阵不悦，本来冷然的神态更添一分戾气，缓缓道：“所以……？”
“先生的动作太大，神界已有谕令，命人间修者前来除魔。”百里屠苏眼中浮起忧色，“先生魂魄不全，若是神界再派遣仙神前来，先生又该如何？”
长琴的眉眼渐渐舒展开来，心口微微发烫。他略略挑眉，慢悠悠地道：“如此说来，屠苏这是在关心我了？”语气微微上扬，有着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雀跃。
“但伤及无辜性命，终非正道，还请先生及时收手。”百里屠苏面无表情地道。
长琴：“……”
长琴长袖一甩，自御座之上起身，缓缓走向百里屠苏。
红玉见他神情莫测，当下心中一紧。她虽然以非道之身活了千年，但这千年的阅历在这个人面前却是半点用处也无，她根本摸不准他的心思，也不知他会不会对百里屠苏出手。
红玉面色一肃，直接挡在了百里屠苏的身前，张口欲言。不成想，她竟无法发出半点声音，就连身体也动弹不得，眼睁睁地看着长琴自她身边走过，缓步来到百里屠苏的面前。
白皙的手指轻轻拂过百里屠苏的眉骨脸庞，长琴漫不经心地问道：“方才便想要问少侠……你体内的封印，怎么解开了。”当初那半颗药只能够毁掉其中一道封印的大半，以着若水的天赋属性和另外那道将焚寂剑灵和另外魂魄粗劣糅杂在一起的封印，日后朔月之时会难过一些，但至少十数年的时间无恙。而眼下……不出三日，这本就强行融合的魂魄，怕是就要散了吧。
魂魄消散，徒留肉身，他可以将之制成傀儡，如此不正圆了他当初的想法吗。可是，长琴心中却没有半点喜色，反而有些茫然无措。
因长琴有意为之，百里屠苏身边的人皆被无形的气力压制，动弹不得，也无法言语，只能瞪大眼眸死死看向百里屠苏。封印之事，他们曾听百里屠苏提起过，虽然不甚详细，但也知与他的性命息息相关。封印解开……岂不是会危及他的性命。
百里屠苏神情平静，道：“这不正合了先生的心意。”
“心意？”长琴忽而冷笑起来，道：“正是，这正合了本座的心意。明明一介死人偏生占了本座的魂魄，少侠倒是上道得很，早如此，不正省了本座许多工。夫！”
“此时，也不晚。”百里屠苏从善如流道。
长琴一窒，猛地甩袖，厉声道：“百里屠苏，你以为你是谁？！本座的魂魄何时取回，哪里有你决定的份，你——！！”
“凤来！”殿外忽然传来一个女子呼喊的声音，随即是一阵脚步声，一个一身狼狈的青衣女子踉跄着奔进大殿中。她的目光慌乱，直到看见长琴时方且安定下来。
却是黛青。
长琴修眉一蹙，冷道：“你来做什么？”
“神界……”黛青面色苍白，嘶声道：“他们来了。”
长琴的目光越过黛青，冷冷地瞥向殿外，缓声道：“不过一群蝼蚁。”
“不止伏羲，还有魔界。”黛青踉跄着走向长琴，她的背后晕开大片的血迹，神气与魔气纠缠在伤口处，阻止神体的愈合。她的双眼通红，苍白的手指缓缓攥紧，艰难道：“是女娲，以上古七把凶剑作为交换，请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