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星照铁衣-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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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邦杰说道,「不打紧的,你今天露那一手,连我都吓到了,谅日後他们也不敢对你怎麽样。怎麽会射箭的?」把玩著小星玉葱般十指,怎麽看都不像是会武功的人。
小星红耳根子说道,「将军,我说了可别笑话我。」
「有什麽可笑的?」
「我本是瞄准那树干,不想那箭却飞到林梢上。我看那准头偏了,心道要糟糕,不想竟射下个果子。」
杨邦杰听了果然想笑,因答应他了,只得强忍著说道,「若非力气足够,箭也飞不到这麽远,我原想你是个文弱书生,不想这胳膊上的肌肉,原来还是有点用处。」说著便揉捏起小星的上臂。
小星由著他抚弄,轻声叹道,「我先前充过好几年的军,成天搬运木料石块、填土挖沟,力气确实是有的。肤色本来也不是这样,只是在乐营里待久了,越来越像个女人了……」
杨邦杰听他这麽说,知道他又感慨起自身际遇,拉著小星的手说道,「我可没把你当女人看,若你是女的,我可不会这样待你。」
「将军因何这麽说?」
杨邦杰搔著脑袋,踌躇了半晌,「这个说来话长……」
小星淡淡地说道,「将军若不愿说,小人也不勉强。」
「其实就是件倒楣事。」杨邦杰一手抚弄著小星,叹了口气说道,「我原是怀化大将军的女婿。你想这位置可是好当的?那婆娘也是行伍出身,生气时打骂不说,管我管得极紧,自己生不出儿子,又不让我纳妾。」
小星听他说得逗趣,抿起嘴暗笑,这才宽慰杨邦杰道,「将门虎女,这倒是常有之事。」
「王叔涵知道我难为,有次约了我喝酒,我们俩兴起,就……就一起那个什麽了一个女的,後来叔涵还将人家收为四房,不想就此多事。此番东征归来,那女的生了个男孩,不知道是谁的血脉。滴血一验,竟然是我的……」杨邦杰说起当时的荒唐事,不免难为情,就看一个魁武的大男人满脸通红,古铜色的肌肤染上一层红晕,话是说说越慢,越说越小声。
小星见他这样子,倒觉好笑,轻轻抚弄著杨邦杰厚实的胸膛问道,「这种糊涂事,一床锦被遮羞,盖过就好,怎麽会闹到滴血认亲?」
「叔涵他爹的主张,有谁敢挡?总之,孩子生了,总不能让他叫叔涵爹亲,只得抱回家养。我家那婆娘知道了,闹腾得不像话,逼著我写休书,一状告到怀化大将军那儿。」杨邦杰说著不免长吁短叹,他原是个惧内的房玄龄,光是把孩子抱回家,就用著比上战场还要十倍的勇气,怎料结局会是如此。
小星强忍著笑意宽慰他,「只不过是小夫妻间的口角,男人三妻四妾的多了,郡君无子,怪不得将军。怀化大将军应该明白事理,难道他就此护短了?」
杨邦杰说到倒楣处,羞涩之意没了,只剩愤恨不平之色,「大将军是不管,还直劝那婆娘回心转意,可是她不听劝,我也无可奈何。要命的是,我俩原是皇上指婚的,被皇上听说了,怪罪下来。结果这次东征论功行赏,那小子和我分明是一般功绩,他还晋了两级,我就只晋了一级,你说我倒不倒楣?」
小星这才明白杨邦杰在意之处,事情是王澧和他闹出来的,结果王澧没事、杨邦杰被怪罪,任谁都会感到不平。他揽著杨邦杰好声说道,「毕竟是皇上指婚的,这……只得往好处想,後继有人,也算喜事一桩。」
杨邦杰感慨了一会儿,倒也没事,转过头来对小星说道,「如今我也看开了,女人就是麻烦,今後不想再娶,娶了也只是活受罪。所以说,若是你是女人,我绝不会这麽待你的。」
小星微笑说道,「我一直在想,将军既然不曾试过男风,怎麽会突然要了小人,原来是这样。」
杨邦杰一手将小星按在榻上笑道,「我与你讲了这麽多,该轮到你说说自己的事了吧?」
「这是要人说话的样子吗?」小星红了脸,待要明说,又有些犹豫。
不想这时,探子飞马来到,直闯营帐,惨然说道,「启禀将军,千岳关失陷!平天关告急!」
作家的话:
、(4)夜语微露意忠犬攻 温柔受 军文 战争
(四)夜语微露意
西北,素来是大玄的边患。一望无际的平野,连绵不绝高山,神出鬼没的狼群,长达半年的严冬,这里是骜藏族的专场。他们引领骑兵,呼啸而过,在大草原上成为狼的化身,侵蚀外族人的血骨。虽然西骜已不复当年入关的骁勇,但仍不时寇扰边境。
杨邦杰听得千岳关沦陷,立即起身肃容,差人把底下的将官都叫过来,又问道,「究竟是怎麽回事?」
那探子领了一个校尉进帐,回报说道,「启禀将军,千岳关遭到西骜大军奇袭,陈将军奋勇抗敌身亡,弟兄们支撑不住,只得撤守平天关。西骜大军一路追击,平天关兵马不多,再不增援,怕是要糟糕!」
杨邦杰闻言,不禁惨然说道,「我军已赶早贪黑,不想千岳关竟沦陷得这麽快,只是可怜陈将军了!」
毛永能忿然说道,「我还以为西骜狗不过是南下抢点钱粮过冬,不想他们狼子野心,竟侵吞我国关塞。」
谭越冷冷说道,「其实自千岳关至平天关一带,一直是我国与西骜的争夺之地,西骜会这麽做,也在意料之中。」
杨邦杰挥手不让他们继续,沉声说道,「确实是我国轻忽,此番对东齐用兵,边境几乎抽调一空,这才让他们有机可趁。如今也快到平天关了,大家撑著点,先将守住平天关,再想如何收复千岳关。只是大家得累著些,少不得日夜兼程赶路。」
「卓伦,你带著骑兵先行,务必撑到中军抵达。」谭越得令,即刻转身聚集兵马,赶往平天关。
杨邦杰又道,「今日大军既已扎营,就暂且歇息三个时辰,寅时开拔!」
众人知道大战在即,都拱手称是,各自调配手下兵马。
杨邦杰也没了与小星调笑的心思,和衣枕剑睡下,星夜即起身赶路。这三日里,大军披星带月前行,餐风宿露,每日只睡二、三个时辰,终於赶在平天关沦陷之前,抵达前线。
原本留守平天关的宁远将军赖威,身上中了十来支箭,全凭著一股意志力在支撑,见杨邦杰大军来到,一口血喷出,昏厥过去,士兵们连忙将他抬下城头医治。
杨邦杰亲自率领大队人马登城,身穿大红色虎纹战袍、黄金明光甲,手持奔云宝剑高喊说道,「儿郎们辛苦了!大军已至,众人不用担心这群西骜狗的爪子了!」
「我军必胜!西骜必败!」
「西骜狗滚回草原去吧!」
众人见大军新到、主帅亲临,士气顿时大增,城墙上欢声雷动。虽然战壕被填平了大半,但是城墙尚称完好。杨邦杰令大军轮番上阵,不住地用石灰、沙子、火油、开水往城下浇灌,又让底下士卒拿著锉子斧钩刺敌人,自己则是没日没夜地在城上巡察。要是有侥幸上了城头的,全都让杨邦杰带领的士兵刺杀。
待杀退一轮敌人,西骜军队撤回营地,杨邦杰不免纳闷,因请著军师令狐图前来将军帐中,一同议事。
令狐图穿著一袭竹绿色圆领襴衫,外头罩著银鼠灰大氅,头戴硬脚襆头,蹬著一双乌皮靴,悠悠来到营帐中。见杨邦杰与几个将领正在商议,便长揖问道,「将军召不才前来,所为何事?」
杨邦杰抱拳回礼问道,「南泽先生来得正好,你可见过西骜大军的攻击与布置?」
令狐图有著张长方脸、细长眼、微须,年约四十出头,眼神流转甚是灵动,是个精敏不过的人。他听杨邦杰问来,知道必有缘故,便微微颔首说道,「确实见过。」
杨邦杰立身帐中,高大的身材在营火光影下,显得气势逼人,他双手插腰,挑著眉头说道,「我正觉得纳闷,西骜本不擅长城战,却无故占领了千岳关。今日看他们虽然攻击我军,却无大型器械,这样的攻击,竟打得下千岳关,不知是何缘故?」
令狐图捋著胡子问道,「将军可知千岳关如何沦陷的?」
杨邦杰询思说道,「听那前来求援的校尉说是:防守的士卒数量太少,抵挡不住西骜大军,於是就沦陷了。」
令狐图目光一亮,拱手说道,「若是这样,应当是历经一番苦战,但为何仍有数千士卒撤守平天关?不才猜想,怕是有细作暗地里开了关塞,不然千岳关易守难攻,怎会失陷得这麽迅速?」
令狐图虽未明讲前来求援的校尉可疑,杨邦杰经他这麽一提点,也就明白了,拍案说道,「不好!若是这样,只怕我军已混入细作。」
杨邦杰立即对著底下一名叫余智的将领说道,「伯聪,你即刻派人追踪那校尉,看他与谁人接触,都一并抓起来,仔细盘问。」
又对李淳说,「子厚,将城防都抽换成我军将士,原有士卒都圈起来,让他们赶制床
弩、炮车,仔细点,别让他们碰到城门。」
令狐图见杨邦杰这麽急切,连忙挺身说道,「将军,这样做怕是有些打草惊蛇。不如放出风声说我军要施行夜袭,再派人守在往西骜营地的必经道路,若是有人通风报信,全数抓起来就好。」
杨邦杰也知道是自己太过忧虑,他深呼吸冷静下来说道,「也是,原是我忒心急,思虑不周,就依南泽先生的话去办。至於伯聪,还是派人暗地里观察那名校尉,每日回报。」
余智答应著派人去办,众人又商议起守关方针,正说到人力吃紧的问题时,就听一个朗爽的声音传来。忠武将军王澧揭开营帐说道,「孟轩好快的脚程,竟比我快上半日。」
杨邦杰见到王澧来了,总算松了一口气,「你怎麽那麽迟?快过来议事,我已经整整三天没阖眼了,等会儿大军就交给你,且让我歇息片刻。」
王澧见杨邦杰脸色不好,黑眼圈极深,摇著脑袋叹道,「我令儿郎们饱餐战饭、睡足了养好精神才来的,即刻便能投入战场。哪有人像你这样不要命的赶路?连你都快撑不住了,更何况是他们,这仗还怎麽打。」
杨邦杰强撑著说道,「我知道你会晚点,所以兼程赶路。我再迟个半日,只怕宁远将军的性命不保,平天关也不知能不能守得住。」
王澧指著杨邦杰说道,「我也是你那句,我再晚来半日,只怕倒下的就是你了!」
杨邦杰瞪著王澧说道,「养足精神,结果关塞失陷,那有何意义?」
令狐图知道这两人抬杠起来没完没了的,便长揖说道,「两位将军,情况紧急,还是由不才替忠武将军说明战况吧!」
待众人散去,小星这才转进营帐,服侍杨邦杰安歇,自己也宽衣在他身边躺下。两人连日赶路,难得能够安寝,都睡得极为香甜,只是一到丑寅之交,杨邦杰便悠然转醒,想到行伍里可能有细作,便怎麽样都睡不著了。
杨邦杰清醒不久,小星也感觉到枕边人的异常,他躺在杨邦杰厚实的胸膛上问道,「将军怎麽睡不著?」
「心里有事呢!」杨邦杰心头烦闷,不自觉地将小星当作倾吐的对象,缓缓说著对於细作的猜想,又道,「那个校尉也不知道是否真是细作?南泽先生的作法,也不知能不能将细作一网打尽?」
小星听著倒是留了神,轻声说道,「这些作法都好,不过小星在想,细作最要紧的,便是能传回正确消息,这才会使西骜深信不疑。若是细作三番两次传递错误的消息,西骜便不会再信任他,如此一来,即便没有一网打尽,效果也不大了。」
杨邦杰听小星竟然帮著出起主意,由不得搂著小星,抚著他的发丝笑道,「你当人家是傻子吗?一次失误还则罢了,怎会有细作,接二连三的被骗?」
「只要让那细作误以为,将军确实有心夜袭,只是被小星勾引得忘了时辰,接二连三的耽搁……」小星在杨邦杰耳边低语,轻柔的呼吸撩拨得杨邦杰硬了起来。
杨邦杰轻轻将小星的脑袋移回枕上,柔声笑道,「你再这麽说下去,只怕不用被人误会,明日就要耽搁了。」
小星低低笑了起来,一双手却不甚规矩地握住了那挺立地方,「我本来就是男狐狸精嘛!勾引将军也是很正常的,就怕将军落下个好色的名……」
杨邦杰只觉得一股热火从腹部直冲脑袋,他一个翻身将小星压下笑道,「你是太久没让我喂饱了,现在喊饿吗?」
小星痴痴地望向身上人,低声笑道,「将军若没想头,小星怎麽勾引得到?」
杨邦杰这时反倒犹豫起来,他迟疑了半晌,轻轻吻著小星的额头,狠著心说道,「你再忍忍,等西骜退兵了,也比较有心思。」
小星微笑著说道,「将军说得对,还是好好睡觉,养足体力才是。」
杨邦杰轻抚著小星的脸颊说道,「你别觉得委屈,其实你方才说的那个办法,似乎有点意思,明日我和南泽先生他们商量,说不定能行。若真的有效,那可是功劳一件。」
小星眼里闪烁著兴奋的神色说道,「无论结果如何,小星先谢过将军。」
「这有什麽好谢的?如果有用,那是我要谢你呢!」
小星紧咬著下唇,却是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