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绶束花 作者:荷包-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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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王的太子之位因刘熙的死顺利保住了,七月十五,桓王做为嗣皇帝守灵七日,七月末,登极大典准备就绪,礼部尚书奏请即位。皇宫正门垂帘,以示暂停丧事。兵临城下,一切从简。
不料刘桓登基不到半月,便罗埠传来田胜平大败的消息。罗埠地势险要,是兵家必争之地,当时田胜平出征带了十万大军,到了罗埠之后留守七万准备迎战,另外三万大军继续北上,直捣梁业成的老巢岼关,欲先断了梁业成的粮草。他料想若后院起火,梁业成许会从怀洲急返岼关守阵,他在途中已布了伏兵,准备打他个措手不及。绝顶唐门
田胜平不了解梁业成,第一步就料错了。梁业成得到岼关失守的消息,一兵一卒都没回头,直接在怀洲驻兵,孤注一掷要先拿下罗埠。他对他的士兵说,岼关失守,粮草已绝,我们已没有了退路,要么被宣军围困至死,要么拿下罗埠,抢城中的粮草。
梁业成是有战争天赋的,当年他跟着刘熙打天下的时候,田胜平还不知道在哪路吃奶呢。朝中能与他一较高下的恐怕只有汤锦隆,但那人已被刘熙以谋反之罪杀死了。
果然,不出半月,田胜平战死,罗埠失守,梁业成俘虏三万降军。
京中接到战败的消息都震惊了,田胜平可是带了十万大军出去,竟然没撑到一个月就败了!看来单靠京中的兵力无法阻挡了,郑贵妃以立即以刘桓的名义向广阳,鲁共两位藩王派出使者,准备从西边和东面同时请兵。
可惜这时间却是赶不及了,当时西昌总兵孟庆镇守辽城,听说田胜平大败,恐惧非常,差点都要弃城而逃。还好并洲的援军到了四万,两军对峙,僵持了三天之久。
三天之后,粱业成发起总攻,辽城虽是易守难攻之处,但梁业成胜在兵多,以十万对五万,只用了不到七天,又攻下了辽城。
梁业成继续南下,一路抢掠粮草,八月初,攻下了白洲大本营,八月中,又攻下峰台。宣军屡战屡败,最后退守九江。
而两位藩王的援兵还没有到。九江若再败,长安就如同没有外壳的鸡蛋,岌岌可危了。
兵临城下,刘桓刚刚继位,根基不稳,朝中已有臣请奏,说梁将军之所以要攻打长安,是受了奸言所惑,以为陛下这皇位是逼宫夺来,不如主动请梁将军进京,将原委说清楚,指不定梁将军就退兵了。
写这奏本的是兵部的一名给事中,刘桓将这封奏疏给郑贵妃看,郑贵妃将此事说与了指挥史郑康,第二日,郑康便以投国罪把写那名给事书给斩了。
郑康身为亲军指挥史,能以武力暂时扼住朝中刚起的投降之风,但扼不住宫外的兵败之势,八月未,梁业成发动水军攻击九江,斩陆军两万多人,火攻城门,毁九江舰船七十余艘,淹死将士三万多人,俘虏城内降兵三千人。不败战神
梁业成的长矛已直指长安。现在唯一的指望就是两位藩王的援军,但这广阳王和鲁共王好似都商量好了似的,一点没有要发兵的迹象。刘桓问已官居太傅的陈以勤,为什么两位藩王不肯出兵,难道他们恨我,要看着我死吗?
他们不恨你,先帝若在,他们不敢不出兵,但你只是个根基不稳的新皇,他们凭什么助你。
陈以勤道:“郑贵妃月余前已派出了使者前往岷关请兵,但这一个月过去,使臣未回,军队末发。两位藩王必定都在观望。但臣知道有个人,若让他做为使者去岷关劝说,广阳王肯定会出兵。只要广阳王出兵,我们的胜算大了,东面的鲁共就一定会出手助你的。”
刘桓问:“老师说的这个人是谁?”
陈以勤道:“臣说的是前任御史大夫李见碧。当年他与广阳王的义子孟屏山是生死之交,孟屏山随广阳王去了封地后,还与李见碧有书信来往。 但大宣明文有令,朝中近臣不得与关外将士有私交,三年前,两人私通书信一事被梁业年知晓,告到了先帝那里。先帝震怒,将李见碧贬为奴籍,流放到了河阳木坦。”
陈以勤道:“我知道这人现在在哪,陛下若下令,我明日便可让他启程往岷关去,日行八百里,七日可到,若成功,可以在靖城将梁业成的军队拦下来,孟屏山是先帝钦点的守关大将,身经百战,定然可击溃叛军。”
刘桓才十四岁,素来最信任的便是陈以勤。他自然满声应允,让他着手去办。
三年了,陈以勤终于等到了可以名正言顺提起李见碧的机会。他心中并没有想像中的激动,好似早知这一日会来,他直坚信着,只在他还在,李见碧还在,总有再次携手朝堂的机会。
次日,范安来拜见刘桓,他拿了些奏疏给他,又递了一份名录,说这次梁业成叛乱,里面列出来的人,都是主降的。日后陛下若提拨人才,这些人的忠心如河上薄冰,想器重,要三思。
刘桓打了名录看了一眼,说多谢范爱卿,母后跟我说了,这朝中谁都可以不信,就是不能不信范爱卿,你是大功臣,以后要器重什么人,还是要先由范爱卿说了算。
范安笑笑,这些话不知是不是陈以勤教他的。他下意识扫了一眼,问:“陈大人今天没有陪着圣上吗?”
刘桓道:“老师今早去长安门送使者去了。”范安问:“送什么使者。”
“是遣去岷关请兵的使者,前任御史大夫李见碧。”刘桓手中写着字,抬头看了范安一眼,“范爱卿你知道这个人吗?”至尊狂妻
范安心中一阵发热,手心一下冒出了细汗。“知道一些。”他道,“圣上,臣还需回官厅办公,先告辞了。”
他从御书房退出来,一路跑出了皇宫快速往长安门去。
他上次与李见碧见面是在初春,不知不觉一晃眼已过了半年。自从他在新婚之夜在西郊的院屋里强要了李见碧,心中对他又愧又怕,春去秋来,不敢再近到那院门一步。
之后他遇见了谭寻,任由自己深陷到谭寻给他的温情里,寥解相思之苦。曾有一时,他似乎要把李见碧忘了,那人的音容,模模糊糊成了梦中的影子,只在午夜的时候,从心底深处浮出来,令他左牵右挂。
范安一口气跑出了二里,等到长安门时已去了半条命。他眼看着一队人马出了城,守门的士兵正慢慢把人关上,不由大喊到:“等等我!别关门!”
那门还是呯地合上了,守门的侍卫看着气喘吁吁的范安道:“对不住范大人,你也知道最近不太平,都尉府下令了,所有城门一律紧闭,你想出城,得有出城的令牌才行。”
范安哪有气力跟他解释,立即从旁边的城阶往城墙上跑,他三步并做二步上了城墙,正看到陈以勤静站在旌旗边上。他顺着陈以勤的眼光往下一望,看到一队七八人的骑兵正往城外去,中间一人着白色披风,连着带裘毛的帽子把头给遮住了。
范安大喊了一声:“李见碧!”
那人于马上转过头,伸手抚掉了帽沿,冷清雪白的面庞,正是李见碧。范安与他四目相对,看到李见碧的眼睛在他身上停了几数。范安直勾勾盯着他,想听他说些什么。但他心里清楚,这死没良心的人,根本什么话也不会说的。
“范平秋!”李见碧看着他,突道,“你等我回来!”
范安不可置信般僵住了身体,反应过来忙大声道:“好!”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欢喜地答应他,其实他一路跑过来,明明是想阻止他出使岷关的。他有千言万语想跟他说,却只说了这么一个“好”字。
李见碧转过头去,起手加鞭快速消失了。
此去凶险,你要多保重。刀剑无眼,记得活着回来。请不到兵就算了,先保全自己,李见碧,我范安辛辛苦苦折腾到如今,只想你活着。
上天保佑,只求你能白头到老,哪怕与我天各一方。来日你归朝,我归田,举杯邀明月,千里共婵娟。
【明 月 照 我 还 (尾声)】
84、河月
一切如陈以勤所料;李见碧到岷关不到半个月,广阳王便从西边出兵八万,在靖城将梁业成南下的军队拦了下来。两军对峙不到三日;鲁共王从东面出兵三万攻下辽城,断了梁军的后路。梁业成军分七路;沿着恒河拉长了战线,开始了反反复复的拉踞战。
李见碧随军一去便去了四个月;范安在城墙上送他的时候还没入秋,如今厚雪皑缺;已是深冬。
“听说靖城多山;那里的天入冬时异常冷。两军僵持在那处,又遇到这样的天气;将士们怕都不好受吧……”范安心系李见碧,有空便往兵部尚书王成兴的府上跑,几乎成了王府的常客。“我昨日听户部的人说,年前发的军饷已经快不够用了。”范安道,“这样冷的天,应该往靖城多送点碳火。”
王成兴替范安斟了一杯茶,那沸水在冰冷的空气里腾着白雾,袅袅如窗外票飘着的轻雪。“碳就不要指望了,粮食都不够呢。”王成兴道,“每年入冬,就算不打仗,靖城都要冻死上千人。这时节真正受苦的是白洲,峰台,九江的百姓,现在梁业成的军队被围困在那一片,早断了粮草,肯定只能抢城中百姓的粮食过活。等来年开春,那一片不知道还能活下多少人。”
范安出了王府,跟在他身边的谭寻替他撑开纸伞。两人并排往御史台走,路上积着白雪,踩上去吱噶吱噶地响。范安一路没有说话,谭寻看了他一眼,说:“大人,你是不是担心着那位叫李见碧的使者?”
“你又知道?”范安看了他一眼笑了,道:“是啊,李大人是前任御史大夫,他以前在任时与我情谊菲浅。他身体畏寒,这种天气呆在靖城,我怕他熬不过。”
谭寻安慰他道:“打仗再苦,不会苦了上将军,那李大人又不是要冲锋陷阵的小卒。自然会有人侍候好他的。等大军凯旋归来,他是大功臣,仕途无量,大人应该高兴才是。”
范安笑了笑,说我身边的人就属你最会说话,深得我心。
谭寻被他逗笑了,脚底一滑差点摔倒。范安哎了一声,忙不迭位住了他。谭寻半跪着撑起身子,笑着说我真是不小心。范安将地上的伞捡起递给他,谭寻便握住了他的手,那清秀的脸庞仰着看他,雪中青丝如墨,笑时从口中呼出的气化成一团白雾。
范安盯着他看了半数,摸了摸他耳边的碎发,说你知道吗,那位李大人长得很像你。龙章凤姿,年轻有为。
谭寻笑,说大人你又在取笑我吗?“我没有取笑你。”范安叹了口气,道,“算了,走吧。”
刘桓登基后第一个冬天特别长,往年长安下一次雪,过一个月天气就得开始转暖了。但今年不同,第一场雪过了半个月都没化,直到一月中,又下了第二场。千里之外的靖城也一直没有传来什么好消息。仙道至尊
到了二月初,皇帝刘桓不知道受了什么启发,突然说要祭天祈福。
刘桓的圣旨传到内阁,却被内阁封驳退了回来。驳书上签的是首辅杨春荣的名字,但刘桓却知道这肯定是范安的主意。范安还写了份奏章给刘桓,大概意思就是说帝王祭天事关重大,兴师动众,仪典光准备就要一个多月,现在正在打仗,就不要做这种浪费钱的事了。
其实祭天祈福是郑贵妃的主意,但这事却让十三岁的刘桓明白:原来自己当了皇帝,也不是事事由他说了算,他说出的话,若不合内阁那帮大臣的心意,是可以被驳回的。
话说回来,刘桓十三岁,陈以勤身为太傅,每日铺佐他勤政,下到内阁的每一份圣旨,陈以勤必然知道。这种祭天祈福的想法,陈以勤竟然连句劝言都没有给刘桓。这是有心逼着内阁给刘桓唱黑脸么?
陈以勤的心思范安明白得很。年前梁业成的叛军南下攻占九洲时,范安给过刘桓一份名单,上面列着朝中几十个主降官员的名字。范安本意是想让刘桓日后慎用这些官员,没想到那名录递到刘桓手上不到两个月,牵涉到的几十个官员便被陆续免职流放了。六科弹劾,锦衣卫告密,都尉府动手,陈以勤郑康一文一武,配合默契,秋风扫落叶,打遍庙堂无敌手。才两个月不到的功夫,整个朝堂都被扫荡了一遍。
这些事范安都看在眼里,他清楚地知道,终有一天,陈以勤的手会伸向内阁,伸向自己。
但又如何,大势所趋,任范安三头六臂也无法阻挡。陈以勤栽培了刘桓十年,如今是他得偿所愿的时候。全朝的人都知道他在排除异已,结党私营,但弹劾陈以勤的奏章再多,也撼动不了刘桓对他的信任。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为山九仞;岂一日之功。那是数十个年头的不离不弃,日日夜夜的陪伴才取得的信任,岂是范安能够轻易撼动的。
陈以勤必然是第二个梁业年,这是范安抬眼就能预料到的事。
范安已经太累了,没有心力再去跟陈以勤斗。他身为御史大夫,纠察百官,每日看着陈以勤结党私营,却没说过一句阻拦的话。他自己不管,也不准谭寻管,谭寻身为监察御史,曾经写过一份弹劾陈以勤的奏章,被范安偷偷截下来烧了。其他的人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五指刮沙,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