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绶束花 作者:荷包-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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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掷,一输就输了个精光,白白浪费了大好的底牌。
李见碧知道了,不得气得立马归西阿。
范安心里惴惴着,他已好几天没去看看李见碧,不知这人在大理寺狱里过得怎么样。好在他已经招了供,想来应该没人会再对他用刑。范安花钱买通了一个狱卒,听说李见碧在牢里挺安份,刑伤被药吊着,并没有恶化。
他这会儿已预见到了梁业年的结局,便如徐通所说,大不了贬罢,过几月,梁大人还是梁大人。
范安这事做得失败至极,捅了这么个大蒌子,都不知道该怎么向李见碧交待。他想到李见碧冷睇自己的厉眼,心里抖了三抖,不由想:反正他现在在大理寺重狱关着,应该还不知道这件事,出于对他身体的考虑,还是别交待,先去看看他身体怎么样好了。
范安手上有圣上的谕令,一定程度上可自由出入大理寺狱,但他白日要陪徐通办公,又不想被太多人知晓,于是特易熬到天黑才去。
范安只带了府里的元珠,一路走着心跳莫明地慌乱。他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对元珠道:“我今日心神不安,恐是凶兆。”元珠看他说得邪乎,忙道:“大人吉人自有天相,哪会遭什么坏事啊。不过老人说过,走夜路不宜说丧气话,被不吉祥的东西听到会恶梦成真的。今夜风大,我们早去早回罢。”
范安哦一声,觉得元珠说得极有理,于是不再多想,抚了抚胸口加快步子往前走了。
大理寺的地牢阴寒湿重,白天来的时候都会起鸡皮疙瘩,现已天黑了,走在两排牢栅之间,耳朵听着石门外夜风呼啸的凄厉声,好似走在坟堆墓林里一般。
刑狱重地,这处不知冤死过多少朝廷重臣。更深露重时,不知是不是会有怨灵在此间徘徊嚎哭阿。范安揉了揉脸,轻声部前面带路的狱卒:“这时辰李大人是不是已经睡了。”
“还没有,送饭的小斯刚进去给他送夜宵。想来还在吃饭吧。”
范安闻言笑了笑:“我刑部大狱里的犯人每天三次发七个馒头,个个喊吃不饱。你们大理寺银子挺多啊,竟然还有夜宵。”
“朝廷分拨下来的银子都一样,哪有得多。只是李大人入狱之后吃得实在少,典狱怕他饿坏了,特地叫人晚上多送一份。”那人回过头来道,“不过李大人以前娇养惯了,总不领情。”
范安呵呵了两声,说你们别怪他,李见碧的性情出了名的高贵冷艳,流年不利,如今入了大牢,哪还有好脸色,你们多担待吧。
我们还不是看在范大人您的面子上……那狱卒一边笑说着一边推开了刑讯室地铁门。旁边的贯索地牢一片黑乎乎地看不清楚,只两旁烧着铁碳,融融泛着红光。
李见碧躺在地牢看不见光的深处,送饭的小斯背对着正蹲在李见碧旁边。那狱卒眯了眯眼,嘿了一声,道:“你这厮,叫你送饭你怎么送到牢里去了?这么半天在里面磨噌什么!”
那小厮蹲在李见碧身边,紧绷着身子,闻言竟动也不动。
“李大人,我来看你了。”范安走近两步,扒着铁栅道,“李大人?”
从地牢的深处传出嗬嗬两声,范安好隐约看见李见碧的双腿瞪了一瞪,却并未回答他的话。范安心下一惊,猛拍了一下牢栅喝道:“嘿!那送饭的!你在做什么?!”
那小斯转头看了他一眼,眼里泛着红光,暗光下面目狰狞。范安心下大惊,立即想到是不是有人要来暗杀李见碧,他连叫道:“快把牢门打开!那厮要杀李大人!”
那狱卒被他一言吓了一跳,连忙扯了扯索链,片刻却道:“这链子被他反扣上了!”他身为典狱之长,若因看守不周死了重犯,轻则黜,重则杀。当下如临大敌,连忙从刑讯室里抄起一把利斧,尽全力猛地一抡,只听铛地一声,那铁链断开了一个环扣。范安冲上去扒拉开,抢先一步冲了进去!
他冲到那小斯近身才看清,这人竟正用裤腰带勒着李见碧的脖子!李见碧双眼紧闭,紧绷着身子满脸死气,已窒息多时了!
那小斯见眼见着范安冲进来,抬头看了他一眼,竟仍视若无睹般毫不松手!这人一副死士作风,全不求自己还能活命,只求死前拉李见碧入地狱!范安用尽全力扯了半天都扯不开他,那典狱长上来帮他,两人一边一人手,那死士的手臂却如钢铁铸造一般动也不动。
范安道:“快拿刀来!”那狱长急中丧智,竟忘了自己腰间还佩着匕首,他一手抽出匕刃,毫不犹犹豫一刀猛扎进了死士的背心。不想这人闷哼了一声,双目血红还不松手!那狱长又猛扎了他三四刀,那人嘴里开始狂吐着血,手上的力道却不减下一分。
范安骂道:“给我!”他劈手夺过刀锋,将利刃紧贴那杀手的手筋上用力一割,那人的手腕被他割掉一半,刹时鲜血喷涌,才放了手。
范安将人抡开,手忙脚乱地替李见碧解开脖子上的布帛。他急唤了他两声。见李见碧铁青着脸面毫无反应,连忙掰开唇齿往里猛吹了几口气,他使劲摇了摇,大声唤道:“”李大人!李大人!
旁边的狱长面色苍白,伸手在李见碧鼻下探了探,带着哭音道:“他没气了!”
范安被他一句话喊得魂飞魄散,下意识更紧地将李见碧揽在身上。他颤抖着手抹掉李见碧脸面的血,五指轻扶着他的脸颊,又唤:“李大人?李大人……”
李见碧静闭着眼,脸上愈无血色,眼见已是回天乏术。
范安低头静看着他,心中恨意冲涌,这老天不开眼,偏令好官不长命,奸侫遗千年!冥冥众情,莫非皆是对天道的讽刺?这阎王难道也欺软怕硬,只知道勾善人的魂魄吗?!
他双手不由拽紧了李见碧的肩膀,将他狠狠往地面砸了一下,恨道:“你来告诉我是不是这样!李见碧!你醒醒啊!!”
他这一声怒吼惊天动地,地上的李见碧似被他吓得回了魂,喉间轻咳了两声,突然睁开了眼睛。
42无,作者写错章节号,非缺
第43章 依依
范安被他吓了一跳,却见李见碧急喘了几口气,却是醒过来了。他喜极而泣,连忙又抱紧了道:“太好了李大人!祖上保佑,你可别再死了!”
李见碧脸色铁青,他的心脏不能承受太快的呼吸,心脉绞痛,虽睁眼着,却说不出话来。范安帮他抚了抚胸口,说别急,已经没事了,我在这里。
李见碧才认出了范安,慌乱的眼神慢慢从容下来,他双唇微张,轻唤了句范平秋,身体放松,累极般皱眉闭上了眼。范安帮他一下一下抚着心口,抬头对一旁的狱长道:“他心力不足,你去给他拿点续心的汤药吧。”
那狱长道:“大理寺的汤药都是给受刑的犯人吊命用的,药效猛,却极伤身,他喝不得。”
“我是叫你去外头买!”范安道,“今天若不是我来得及时,李大人死在此处!你是不察之罪,要杀头的知道吗!”
那狱长连道知道知道!我这就吩咐人去办,保证不会让李大人再出什么意外的。他站起唤了两个人,将地上杀手的尸体背了出去,又回来求告:但范大人你行行好,今晚这事可别捅漏出去。要是惊动了圣上,我的饭碗可不保了。
“惊不惊动的我不管。”范安道:“但那杀手的尸体我要带走,这人胆敢入狱行刺,不知是受了谁的指使,你可别给我毁尸灭迹了。”
那狱哎呦了一声道:“你把尸体弄到刑部,这事还不得尽人皆知?那人已死了,开不了口,纵然您满身本事,也无可奈何啊。”
范安道:“我就是要弄得尽人皆知!纵然不能令他开口,也要鞭尸三百解气!”
狱长道:“您解气可以,但别说是在大理寺抓到行刺的人,我在职二十多年了,第一次遇到这事,不察也就这么一次,范大人你就放过我吧。”
范安抬头看了他一眼,怒极反笑。“您第一次遇见这事?今天李大人若死了,你们就准备把他吊要铁栅上,回头说他畏罪自杀,用自己的腰带把自己给勒死了,是不是?”他道,“你这刑狱里,每年有多少人官员‘畏罪自杀’,一桩桩追查起来,不知能查出多少冤魂。”
那狱长的脸色被他说得极难看,他不敢顶撞范安,只在旁边看了李见碧几眼。
李见碧仍闭着眼睛,那搭在范安怀里的手却拽住了范安的衣襟。
范安道:“我今天要在此过夜。”那狱长抬头道:“这可不行,刑狱重地,入更后不得进人。”
“你大理寺都让刺客进来了,有什么理由不让我进?我是刑部尚书,李见碧是待罪之人,旁人若问起来,你就说我是在牢里连夜审讯。谁不服,尽管去圣上那告好了。””范安见他不语,抬头道,“你不答应我,我明天就去圣上那告你渎职不察之罪。”
那狱长颇为嫌弃地看了他一眼说好吧,我出去交待一声,但您明早必须离开。范安说知道了,你赶紧走吧,让我静一会。
那狱长不情愿地起了身,看了两人几眼,磨噌着走了出去。
牢里满地都是那死士流出来的血,范安抱着李见碧往里走了几步,在一堆干草垛上坐了下来。李见碧半身枕在他怀里,呼吸平稳,他此时大惊未定,半晕厥着,而五指却用力拽着范安的衣襟。
范安看着他,想到自己得了伤寒那一年,发着高烧,也是如此拽着母亲的衣角不肯松手。他想到此处心酸不已,紧了紧胳膊,将他颊边的乱发括到耳后,李见碧雪白的脖颈上印着触目惊心的红痕,刚解下绳子的时候还没发觉,现在成片淤血都泛了出来。
范安指腹轻浮着不敢去抚摸,只怕惹来疼痛令他难受。他转手帮李见碧拢了拢敞开的衣襟,深吸了一口气,鼻子忍不住泛酸了。
人都说善恶有报,他范安杀人越货,冒名顶替,做了这么多十罪不赦的事,按道理说在此受苦的人不应该是他吗?李见碧为人正直清明,怎么会落到这样的下场。
莫非这世间本就没有什么公道,没有什么天理循环,没有报应不爽的说法,一切只是红尘众人对已身不幸一厢情愿的安慰。
原来在此间庙堂,势即为天,权即为理,根本没有冤枉陷害可言的。
“范平秋……”李见碧突然出声唤了他一句。范安低头,才发现他不知何时已清醒了,他连忙抹了抹眼泪,笑道:“李大人你醒了?”
范安道:“那人已被我杀死了,你不用害怕。今晚我在此陪你,你睡一会儿吧。”
李见碧仰头看他,暗色迷朦中,这人的怀抱温暖,话语轻软。还像自己是御史大夫那会儿一样想讨好自己。他身为兰台之首,旧时众心拱月,一朝入狱,能千方百计凑来自己的身边的,只有他一个人。
“你救了我……”李见碧的喉咙受了伤,声音如磨砺过一般沙哑,“多谢你……若有以后……”不知是不是喉间难受得厉害,他说到一半又静默了。
“若有以后,你一定要报我的恩德。”范安笑道,“等你出狱,一定要提携我,我范平秋可不做没有结果的事。”范安近在咫尺看着他,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
李见碧半阖着眼睛,感受到他的五指伸进他的发间轻抚了抚,尔后鼻间一股湿势的气息压下来,唇上被人轻轻吻了一吻。
换做平时,他一定会想办法要了范安的命。但此时此刻,他不仅没有觉得被轻薄,反从心间生出相惜之情。这一瞬间的动情信令他迷茫,几乎忘了眼前之人姓甚名谁,只知这人定爱着他,不论荣花贫贱,都愿意相信自己,不离不弃。
他从出生至此没有过这种感受,即使是对自己的双亲,也未像此刻这样依敕信任过。这便是孺慕知已之情么?暗牢之中看不清人脸,李见碧闭着眼睛,微微张开双唇做了回应。
范安全没想到他会回应自己,一时受宠若惊僵住了身体,他起初以为是错觉,直到李见碧的舌尖在他的唇上又轻舔了舔,他感受到那濡湿的柔软,带着鲜血特有腥甜。他一时情潮难抑,压下去更深地吻住了李见碧的双唇。
李见碧的手揽着他的脖颈,被动承受了一番,范安的舌尖在他的口腔内攻城掠地,令他不能呼吸,但他仍微张了嘴唇仰着头,没有一丝推拒的意思。
但不过几数,他的心口又开始绞痛起来,如心脏被人拽紧了般不能忍受,他不得已,只能合上唇齿撇开了脸。
可范安情欲已起,食髓知味如何甘愿就此罢手,他本能地压在李见碧身上,伸手进去扯开了他的胸襟。
直到他的指尖触到翻开来的的血肉,李见碧闷哼了一声。
范安如从春梦中惊醒,几乎触电般收了手。他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做什么事,他竟忘了李见碧前几天刚受过刑,方才与他那番深吻,说不定只是他意识迷乱而已。而自己方才……算是趁人之危么?
范安静坐了一会,伸手揽过李见碧,又将他重新抱在了怀里。李见碧一语未发,但那惯常苍白的面颊却泛了红,敞开的胸膛紧贴着范安的小腹,目及之处,几乎令范安不能自持。
范安咽了咽口水,颤抖着手将李见碧拢好衣衫,他低头又看了李见碧几眼,啪地打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