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龙战)流影晚照-第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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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淡的声音,无甚起伏的语调。站在肉摊前的年轻僧人穿着身衣料上佳的雪白僧袍,一手持着菩提佛珠,精致漂亮的脸上毫无波澜,很是清冷的样子。
而另一只伸向肉摊老板的手上,竟是把成色十足的赤金瓜子。
“这……大师想要多少?铺子里现下的肉不多,这些金子太多了。”
看着那把金瓜子咽了咽口水,那肉铺老板倒是还算有些眼力。饶是头回见着和尚买肉,也没有多去问些不该问的废话,也没贪心不足妄图欺骗。
何况但凡能在苦境多活些年头的都知道,三教之中,长发的和尚、穷酸的道士、富贵的书生最是不能去惹。眼前这白衣僧人看着虽是年轻,可那一头柔顺金发却着实扎眼的紧,指不定又是哪位活了千年的先天高人,千万诓不得。
“吾就要四人的份量,汝看着包便是。”相较于从前的偏激,槐破梦如今的性子倒是平和了许多,虽说要更倾向于冷淡些,却也算是好事了。
不过他是和尚,这些肉自然不是自己要吃的。
他只不过是负责从家中的钱箱里取些金子,照着他爹的单子,来市集买些晚上做菜用的物料罢了。至于是十二要吃还是十二爱吃,这种事一点都不重要!
不过,只有肉的话,荤菜是不是不太够?
还是再买条鱼吧……
“破梦~”突然拍上肩头的手伴随着熟悉的声音,即便不用回头,也知道身后来人定然又是一张足以闪瞎人眼的灿烂笑脸。
“爹说你出来好久了,让我来瞧瞧。都买什么了?”
“肉。”回答简短、干练。
“……呃……果真是主料辅料一应俱全。不愧是破梦,好眼光好眼光。”目光自肉铺老板用荷叶包好的肉块排骨,转到一脸淡定不在状态的槐破梦,殊十二狠狠噎了下,才硬生生将那句完全没有信服力的称赞夸出口来。
破梦当了二十多年和尚,头回出门买菜就记挂着给他买肉,还整整买了排骨五花两种,这是多么激荡人心的事实。要称赞,必须大大的称赞!
不就是缺些豆瓣大料,油盐酱醋,鸡鸭鱼蟹,口蘑豆角,白菜豆腐,莴笋黄瓜,葱姜蒜蛋什么的么。多大点事儿啊,随手买些就是了。
“欸,这些口蘑豆腐莲蓬什么的看着都挺新鲜,给你做罗汉斋好不好?”
“好。”面前灿烂笑脸闪得槐破梦有些晃神,再来也就由着殊十二一手拎着菜篮,一手拉着他四处在市集逛菜摊了。恍惚中想起,这似乎是这么多年来他们一家团聚的头一餐,有十二,有爹,还有师尹跟殢无伤。
以前,一直都是十二去定禅天看他。
有时是带着食盒去的,有时便就直接带了新鲜菜料去菩萨那帮着开伙了。
十二的脾气一向都好手脚也勤快,常常去了定禅天便连屋里屋外都帮着打理干净了,净琉璃菩萨和一页书前辈都很喜欢他。倒是他自己,总也插不上什么手帮忙,倒有些怀疑姓凌的那家子是不是总爱使唤十二,否则怎会这般熟练。
回回问起,就只有那句‘镜叔叔对我很好的’,也不知是真是假。
但……说起那家人时十二似乎总是很开心的样子,大抵是真的很好吧……
“汝这次回来,打算留多久?”
“还没想好,不过镜叔叔去夜皇伯伯家了,这次可以多陪你几天哦~”依旧是那灿烂无比的笑脸,却让人觉得似乎藏了那么一丝难以捉摸的坏笑。
“哪个说要汝陪了!”瞬间通红的脸颊滚烫得让人烦躁不已,还好,雪白的僧袍上极贴心的缝了帽兜,一扯一遮,便就什么都掩去了。
嗯,大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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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蓬莱
夜央所居的月蓬莱处于极北之地,内围虽呈百花齐放仙灵缥缈之境,结界外围却被漫天冰霜狂风暴雪所覆,纷呈两极之势,隔绝一切尘世纷嚣。
【二哥不喜欢吵闹,更讨厌不请自来的陌生访客。】
初见此地时,凌晚镜便是这般对擎海潮解释着,为何这如梦仙境的外头竟有着与素来温柔的夜央如此不相衬的狂风暴雪。那样不带一丝玩闹的神情昭示着,那不是用来装饰好看的漫天银白,而是真正吞天噬地、杀人无骨的恐怖雪魔。
【所以这些雪魔都是养着对付外人用的,不用太过在意。】
后半句,凌晚镜是带着坏笑说的,擎海潮却是至今都没太弄清楚那话里到底有几分玩笑之意。毕竟他们到月蓬莱的次数并不很多,他独自一人前来的机会就更少了,更多的时候,都是夜央带着给照夜做的东西过去探望他们。
而上一回前来,已是半年多前的事了。
不过无论他们何时前来,都会有夜央近身随侍的花精前来迎门引路,就如同事先得信知晓一般,从无例外。此番,亦是如此。
“二哥呢?”这月蓬莱的路凌晚镜其实早已走得滚瓜烂熟,只是这回来的真实目的却与往日大不相同,虽然……他未曾向擎海潮提起分毫。
“君上近日皆在寝宫静修,我等未敢打扰。”
这次的花精虽是方才调至正殿不久的,但回答的声音却柔软清晰很是有礼,给人一种平和安静的感觉,的确是夜央会留在身侧随侍的性子。
“这样啊……那我自己过去好了。”
得了答案,凌晚镜也未多说什么,摆摆手便让花精先退下了。而后,方回身对着擎海潮勾了勾唇,声音带了点干涩的沙哑:“我有点事要同二哥商量。”
“那吾在沥音小筑等汝。”似是习惯了这般对话,擎海潮微微颔首便应下了,只是落在凌晚镜脸上的目光却多了几分若有所思。
虽说一直都是没什么血色的样子,但照夜的脸色有这么苍白么?
总觉得,近日来气色似乎不是太好的样子。
“海潮。”
思及擎海潮转身前略为困惑的神情,凌晚镜便又扬声唤了句。本就无甚血色的嘴唇略微泛青,却是让那似乎另有所虑的笑脸显得越发苍白了:“我可能要同二哥聊的久些,你若是无聊便找玄翁它们烹茶对弈,不用等我。”
“哈,汝又不是头回同兄长们说话说忘时辰了,吾等得住。”
一声轻笑,擎海潮却是对此言并不在意。
他还道照夜突然喊住人是要说什么要紧事,原来是这个。相伴至今二十余载,虽初时未曾想过,但如今他早已习惯了照夜与兄长们之间隔三差五的亲密无间彻夜长谈,若是当真在意这一时三刻的等待,也不会至今都毫无所示了。
“快去吧。”
这一回,两人都未再多说什么,转了身便各自朝不同方向去了。瞒了事的还是瞒着,不知情的还是不知,不是不愿告知只是尚还不知如何定断。
不过,大抵再回来时便能定下决心了吧。
“二哥?我进来咯。”
推门进去,偌大的屋子自正门穿过前厅再到卧房,不见一个人影,除了脚步声,甚至听不见其余一点声响,自然也没有回应。凌晚镜倒似见惯了这般情形,也不见有何思虑,便直直朝那幅正对床榻绘于墙面之上的琼华月绽图走去。
全无阻碍地穿过那一壁琼华,便如入了异境,眼前顿时豁然开阔起来。只是放眼幕天之下,却唯有群山环绕一片巨大灵湖,灵气缥缈寂静无声。
那是汇聚天地灵气而成的归元湖,一点一滴皆为灵蕴,最宜清修静养。
湖心,一道雪衣身影阖目静坐,无声无息。
眨眨眼,凌晚镜忽然有些玩心骤起。
也不开口叫人,就只去了鞋袜扔在岸边便赤脚坐下拨弄起湖水来,亦让浓重灵气顺由足心入体,一抚数月来因灵魄之力不断流失而虚弱不少的身体。
好舒服……
仰躺在岸上舒了口气,太过舒适的感觉让凌晚镜有些困顿地阖上眼,下一刻却被一只冰凉纤手扣住了右腕脉门。
“二哥~”睁开眼朝来者灿烂一笑,凌晚镜倒不急着抽手,只是懒洋洋侧了个身朝夜央那处挪了挪。反正,他原本就是要来找夜央拿主意的。
“三个月前你就该来。脉相看来,如今都快七个月了,你这是在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极难得的,夜央素来柔和温软的口吻中带上了几分显而易见的怒气。
原本,他们几兄弟由着小弟胡闹是信了他自有分寸,如今看来,是决计不可再放纵了。雪箫未说,大抵是修为不足未曾察觉,可照夜原本就是大夫,自己性命攸关的大事怎会全无所觉?更何况灵魄之力还流失地如此严重!
“二哥……我不知道该不该留他……”
反手盖住眼睛,凌晚镜静默了许久,再开口时,话语中带了些微显而易见的颤抖。他不是不知道自己的灵魄受不住这源源不断的力量流失,也明白已然伤过一次的魂魄绝不能再有第二次的意外,更清楚如今自己能蹦能跳过得逍遥全是哥哥们劳累操心强求而来的结果。可要他就这么放弃……
他不甘心……
“我原就没指望会有孩子,也从没想着去要,可他偏偏来了。纵然是个意外,发现的时候都已经三个多月了,再叫我下手打了他,我狠不下心。”
一开始只是一点点,既没有任何异样也全不觉得累,自然就全无防备。
而上古魔族孕子更不像人类那般会有诸多预示症状,就连腰腹处亦是全无变化的,是以发现灵魄之力开始加速流失时,已然是三个多月后了。
“雪箫知道么?”掌心运起些许灵力贴近凌晚镜腰腹处,却在方靠近时便消逝的全无踪迹。见此情形,夜央眉心紧蹙,脸色却是越发难看了。
上古各族是以自身灵气孕子之事他很清楚,危险亦是必定会存在的,但他却从未见过吞噬如此迅速的现象。就仿若一个永远填不尽的黑洞般,令人心惊。
“我还没告诉他。”失神地望着天空,凌晚镜暗自苦笑。
他从没像如今这般无法决断过。
若是在从前,只怕是连他自己都无法想象,有朝一日竟会有事让他辗转数月苦恼不已,却仍不知该如何定断。甚至,都不知该如何对人开口。
“既是如此,那就只当从没发生过这事。”
一字一句,冰冷清晰,再不复往日温柔。
新生命的诞生的确是件值得庆贺与期待的事,但那是在并不危及小弟性命的前提下。对夜央来说,没有什么是可以胜过兄弟性命的,从前是,现在是,往后亦然。如果非要有个人来当这个刽子手,他……并不惧怕染血。
“这个孩子留不得,雪箫不知最好,也省得听了心疼。”
“二哥,我不知道哪种决定才是正确的,可这个孩子我想要。”
苍白的笑在全无掩饰的情况下显得虚弱且难看,甚至全无任何说服力,却唯独并不牵强。冰凉的手缓缓覆在腹部,纵然那处其实除了明显的力量流失外根本感觉不到什么:“至多再半年,二哥……你一向最疼我的,就再依我一回吧。”
“……你这是在找死……”心疼,怒气,还有浓浓的无力感,此刻交杂在夜央心头让他甚至提不起说话的力气。他……很高兴有个聪明而且脑子灵活的弟弟,如果不要经常性犯浑还拿命打擦边球的话,他一定会更高兴的。
“二哥一定有办法的。”
微微勾起的笑不带一丝阴霾,这话却不是为了自我安慰,单纯只是完全的信任罢了。纵然,他其实很清楚这份信任会带来怎样的压力。
“这事……等大哥与归尘来了再商量。你现下灵魄之力流失太多,别叫这归元湖的灵气冲损了经脉。先回房休息。”
他现在,需要稍微独处冷静一下。
好吧,或许还可以再想想有什么方法可以在留住孩子的情况下,保住这混小子的命。又或者,在情况更加严重前把孩子活着移出母体,放在其他地方培育。
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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沥音小筑檐角风铃摇曳,屋外水声潺潺,擎海潮对窗而坐拨弄着盒中的棋子,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他并不是想过多干涉什么,也尊重照夜偶尔兴起的‘秘密’,但……他实在想不出有什么话是要特地跑到二哥家关起门来说上五天的。
但……近来照夜瘦得厉害……
该不是……身子出什么状况了吧?
不成!还是去看看比较妥当。
‘砰——!!!’
几乎是在擎海潮方起身的那一瞬间,沥音小筑那扇颇具名族风情的雕花木门便被狠狠的踹飞了进来,正正扫过擎某人身侧直插墙面,断了半墙鲛泪珠濂。
自然,面对这样毫无半点废话的暴力与无比精准的力道,来者是谁,擎海潮连一眼都不需要去看就已经清清楚楚。所以,纵然完全不知道自己哪里又惹到了兄长大人的那根暴力神经,但乖乖起身站到一边少说废话就对了。
这是……近三十年来无数次血泪教训的经验总结。
【大哥今日气色不错(就是脸色青了点)。】←(很努力才学会的超拗口古语)
【过来。】极其难得的,虽然兄长大人脸色难看的要命,但过来前面居然没加上滚字。而且,似乎是硬生生把火气转到那扇雕花木门上了。
【跟我去小二那,有话和你说。】
【呃……好。】面对那明显一副废话少说的表情,擎海潮微皱了皱眉,走过去的步子却很迅速。若说先前只是无端揣测,那么如今他便是确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