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又来了吗?!-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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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床上的女人再一次张嘴要辩解。
特别护士连忙摆摆手,“不过这也不能怪我们,谁让你做得这么离谱!”她严正声明那不是她的错,要怪只能怪始作俑者自己。“记得你第一次住院是在结婚八个月后,因为‘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虽然没什么大碍,但你坚持说是那一摔致使你‘流产’了,其实你自己也很清楚,你根本没怀孕,当时你流的血是经血,不是流产的血……”
“不,不是的,不是那样——”
病床上的女人愤慨地拚命摇头否认特别护士的指控,但特别护士不理会她,自顾自说她自己的。
“但你是那么认真的辩解说你是真的怀孕了,所以我们决定相信你是因为过度渴望怀孕导致假性怀孕。可是三个月后,你再度因‘流产’而住进医院里来,原因:被脚踏车勾到背包而摔跤:第三回是两个月后,你不小心在浴室里滑倒,结果第三度‘流产’——”
病床上的女人咬紧下唇,眼眶朦胧欲湿。
“之后每隔两、三个月,最多四个月,你就会因意外而住院,并坚称你是因意外又‘流产’了——”特别护士耸耸肩。“其实你心理一直都有数,每一次的出血都是经期的血……”
“不是,真的不是那样啊——”病床上的女人喃喃低语,委屈的,无措的。
“听说每次宋先生决定要立遗嘱时,你就会‘怀孕乙,”特别护士依然不理会她的否认。“等宋先生放弃立遗嘱之后,你又会‘流产’——”
不管床上的病人表现得多么委屈、多么无辜,甚至眼珠子迸出来、脑袋开花,她都不会再相信对方了,因为她已领教过对方太多次“狼来了”,就在刚刚,她还为此赌输了呢。
再愚蠢的人,上这么多次当也该学乖了。
“现在你又因车祸而‘流产’了……”特别护士眨巴着两眼,好奇的光芒闪闪发亮,“是宋先生又放弃立遗嘱的打算了吗?”她兴致勃勃的追问,一副记者追踪八卦新闻的姿态,就差没把麦克风拿出来。
病床上的女人睁大不知所措的眸子,说不出话来,与特别护士四目相对好半晌之后,终于开口了,又轻又细的声音,有点沙哑。
“我是真的怀孕了呀!”
捧着几张检验报告,神经科的廖大夫边看边走到病房门口,恰好碰上开门出来的特别护士。
“宋太太醒着?”
“醒着。”特别护士两眼偷瞄向检验报告。“结果如何?”
廖大夫耸耸肩,意谓不用回答,她也该知道检查结果如何,旋即与特别护士错身而过进入病房,两脚停驻在病床边,目光定在病床上的女人脸上。
素净的瓜子脸,整齐的刘海下是清妍秀气的五官,双瞳清澈坦白,怎么看都是个率真的小女人,听说她的个性也十分明朗快活,所以他才不懂,她明明不像是会作戏的狡猾女人,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做出这种会招人非议的行为呢?
要说她不是作戏,但事实证明,她说的没有一句不是谎言。
要说她真是作戏,那她的演技绝对可以称得上是炉火纯青,总是那样的无辜、那样的坦率,看不出半点虚假来,难怪起初所有人都被她唬弄到昏天黑地、翻江倒海,检验又自动重做了好几回,甚至还怀疑是检验剂出了问题,最后又主动为她找理由,认定她是渴望孩子过甚的“假怀孕”。
然而,不到二十个月就进医院八次,原因都是‘意外导致流产’,这也未免太“巧合”了,就算她真那么渴望生儿子,她还年轻,又何必急于非现在生不可呢?
廖大夫摇摇头,心中暗叹不已。
从医二十五年,在这一专业领域上,他虽不敢自称顶尖,可也是经验丰富、医术精湛,但前几次仍被她轻易唬去,即使是现在,明明打定主意不再主动为她找推托的理由,可是一旦面对她那无辜又无助的神态,他的心竟然又动摇了。
谁来敲敲他的脑袋吧!
“呃,宋太太,我是精神科廖大夫,你应该还记得吧?”
“我没有说谎!”病床上的女人冲口而出,满脸戒备。
廖大夫忍住叹气的冲动。“宋太太,经过我们详细检查,如同前几次,你确实不是流产,因为你根本没有怀孕。”
病床上的女人欲言又止的蠕动了一下唇办,随即又放弃的紧紧闭上,只用一双清澈的、坦诚的眸子望住他,仿彿在求援,又似是无奈,那模样,谁能怀疑她是在作戏?
廖大夫用力闭了一下眼,拚命警告自己绝不能再心软了。
“宋太太,你这么做不但造成大家的困扰,也是在浪费医疗资源,但是——”要找出真正的原因,他就必须狠下心来追究到底!“我相信你不是有意的,如果你愿意老实说出你的心结,我想我们应该可以一起找出彻底解决问题的办法,你认为如何?”
闻言,病床上的女人在眉间攒起了一个精巧的小结,认真的睁大眸子瞅着廖大夫看了许久。
“我是真的怀孕了,为什么你们没有人肯相信我呢?”
齐若旭和庄嘉凡、庄嘉茵兄妹几乎不分先后的“挤”入病房内,差点把门框挤爆,因为他们并不是来探望病人,而是急着想趁“某人”出国洽公的机会,私底下尽快解决掉这桩“麻烦”。
谁教她又“流产”了!
这是第几次了?第六次?第七次?还是第八次?无论如何,同样的把戏耍太多回就没人爱看了,现在就算她会用鼻子顶球,会走钢绳,会表演空中飞人,也没有人会再相信她了。
放羊的孩子迟早要吞下自己种下的苦果,如今,是时候了!
三人横列在病床前与坐在病床上的女人相互对视,他们没说话,那女人也没出声,只是睁大一双直率的瞳眸,用询问的眼神看着他们,看得他们,不,只有齐若旭,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霎时又像漏风的气球一点一滴的开始流失。
他们瞒着某人做这种“先斩后奏”的勾当,某人回国来之后,究竟是会称赞他们的聪明绝顶、英明威武?还是会亲手将他们撕成碎片丢进动物园里去喂狮子做年度特别大餐?
不过,他还没想出半个结论来,两旁的人就拚命推他、撞他,暗示他快开口。
喂喂喂,有没有哪里搞错了?这明明是他们兄妹俩的主意,干嘛推他出去做不要命的先锋大将?
又推!
好好好,他就他,唉!谁教他是某某人的好朋友,这种擦屁股的苦差事,他不挑,谁挑?
“我叫齐若旭,是乔楠的好友,也是乔楠的行政特助——”齐若旭不太自在地上前一步,然一接触到那双坦率的眼,不觉又退后半步。“呃,虽然我们只见过三次面,不过也许你还记得我。”
病床上的女人点点头,表示她还记得。
于是齐若旭转向右边,“这位是庄嘉凡,”再转到左边,“这位是庄嘉茵,他们是宋家的世交好友,也都在乔楠的公司里上班,嘉凡是业务秘书,嘉茵是公关秘书。我们——”他的脸虽对着她,视线焦点却飞到一旁去了——窗外的小鸟在飞飞飞——“咳咳,是代表乔楠来探望你的。”
病床上的女人张口要说话,齐若旭马上举手阻止她。
“对不起,除了探望你之外,乔楠还交代我们替他办件事,所以,请先让我们说完,之后你有任何问题净可以提出,行吧?”
病床上的女人若有所思的注视他片刻后,点头同意。
“好,那么——”齐若旭飞快的瞥她一下,目光又飘开。“我必须先老实告诉你,乔楠已经很清楚你的企图了——”
“对,乔楠全都知道了!”庄嘉茵忿忿道。“你不要以为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大家就会信你到底,告诉你,谎说太多回就没人信了!”刚刚急着推人家出去送死,现在又突然冒出来抢着说话,不但气势汹汹,口气也不像为朋友打抱不平,倒像是——嫉妒,再加上一点恼恨。
病床上的女人又张嘴想为自己辩解,但庄嘉凡推了一下鼻梁上的金框眼镜,抢先她一步出声。
“你和乔楠刚结婚半年,乔楠就因为胃部肿瘤需要动切除手术,虽然是良性肿瘤,但任何手术多少都有点风险,而乔楠生性谨慎,于是决定先行立下遗嘱,就在那时候,你突然宣布说你怀孕了。谁知乔楠平安度过手术之后,你就‘因意外而流产’了——”
“真是可笑,检验报告都出来了,明明是经血,你硬要拗成是流产,目的可想而知,是为了圆谎。”庄嘉茵轻蔑的从鼻子里哼一声。“之后,乔楠虽痊愈了,但深感生命之不可测,仍然决定要先立遗嘱,没有多久,你又说你怀孕了,之后,当乔楠不再提立遗嘱的事,你又‘因意外而流产’了——”
二而再、再而三,每当乔楠决定要立遗嘱,你就会说自己怀孕了,然后又为了圆谎,一再‘发生意外导致流产’——”庄嘉凡面无表情,语气更是冷漠。“很显然的,你不希望乔楠先行立下遗嘱——”
“这么明显的事实,我们——”庄嘉茵顿住,改口。“不,是乔楠早就看出来了,你和他结婚只是为了觊觎他的家产,不甘心乔楠把一切都留给他那三个女儿,因此一再阻止他立下遗嘱——”
“为了那三个孩子,他一次又一次的容忍你,但现在,他的耐性已到极限,不打算再忍耐下去了。”庄嘉凡望定病床上的女人,眼神十分强硬。“他决定给你三亿,麻烦你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名。当然,你也可以拒绝,不过——”
他嘴角轻轻一撇,神情闪过一丝狡黠。
“这么一来,乔楠会直接向法院诉请离婚,到时候你就一毛钱也拿不到了!好了,这就是乔楠要我们转告你的事,现在,对于我们所说的,你有什么问题吗?”
病床上的女人终于可以说话了,但她似乎不急着开口了,澄澈的眸子徐缓地从神情不安的齐若旭看到目光闪烁的庄嘉凡,再看到难掩焦急,迫切期待回答的庄嘉茵,并在庄嘉茵脸上逗留许久之后,她才说出第一句话。
“你已经喜欢乔楠很久了吧?”
十天后,病房外,不务正业的医生、护士们又开始开赌下注了。
她们不贪,签乐透中大奖的希望比病毒更渺茫,不如在这里小小赢一笔也算聊胜于无。
“她可以出院了?”
“再过两天就可以了。”
“宋先生一直都没有来探望过她?”
“听说宋先生出国了。”
“但老婆出车祸了,他不应该赶回来吗?”
“也许他也受不了宋太太这种‘狼来了’的游戏了吧?”
“嗯嗯,有可能,听说——重复,只是听说喔,听说宋先生决定要和宋太太离婚了呢!”
“咦?真的?”
“不信,那我们来打赌!”
“好,赌就赌!”
“赌注?”
“照样!”
赌注才刚下好,病房门突然打开,吓了门前那堆赌徒好大一跳。
“啊,宋太太,你醒了,要到哪里去呢?”
“廖大夫要我两点的时候到他的办公室去。”
“啊,对了,我‘差点’忘了呢!”事实是,已经彻底忘到姥姥家去了。“来,宋太太,我送你过去。”
“不必了,我自己过去就行了。”
“我是你的特别护士,这是我的职责,我会在门外等你,再陪你回来。”
“可是——”
“我们走吧!”
五分钟后,廖大夫静静凝视着坐在办公桌前的女人,而对方,也用一双无助又无奈的眼神瞅回他,瞅得他忍不住又暗暗叹了好几口气,险些又心软了。
“宋太太,我想你我都有心想要解决你的问题,但也许是过去我所使用的方法不太合适,所以我建议——”他犹豫一下。“如果你同意的话,是否愿意让我用催眠治疗法来探究出你内心中真正的问题?”
“催眠?”
“是的,催眠也是一种治疗方法,但由于催眠医疗常会深入到个人的隐私,因此我一定要得到你的同意。”
“——好吧,随你吧,不然你们都不相信我,我又能怎样?”
廖大夫差点呻吟出来,眼前的女人就好像待宰的羊咩咩那样无辜又认命,而自己正是那个高举屠刀正准备把她分解成肉块的无情屠夫。
或许他应该先砍掉自己的脑袋?
“呃,宋太太,请你在那边躺下。”
“这里?”
“对,好,现在请你把身体调整到最舒服的姿势——请将眼睛闭起来,眼睛一闭起来,你就开始放松了——注意你的感觉,让你的心灵像扫描器一样,慢慢地从头到脚扫瞄一遍,你的心灵扫瞄到哪里,哪里就放松下来……”
片刻后,廖大夫起身离开病人,悄悄打开另一道门,一位等待已久的男人在他的示意下放轻脚步进入办公室里来。
“开始了?”
“嗯,她已进入深化催眠状态中。”
“那么——”
“先说好,我是看在令尊份上才帮你这一回,要知道,除非得到病患本人的同意,否则在为病人做催眠治疗时,是不应该有第三者在场的。”
“我知道,廖伯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