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王 作者:柳满坡-第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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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内一时只剩下床头的心电仪和呼吸器在嘀嘀嗡嗡的工作着。
纪悄走过去打量了番池姝怡的模样,尽管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纪悄就想象过他们再见面时对方会有的变化,但真到了这一刻,现实还是比他预料得要更冲击得太多。
这哪里还是曾经那个容姿焕发爱美成性的女人呢,她头发因为化疗已经脱掉的没剩几根了,脸皮在缺乏保养和各种药物的刺激下蜡黄枯瘦,眼窝深陷,嘴唇干裂,时不时随着呼吸一下一下的抽搐着,眉头紧皱,显然在承受着非人的痛苦。
纪悄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直到池姝怡的眼皮动了动,慢慢睁了开来。
她有几秒的目光是完全涣散的,待到腰腹处的疼痛才让她慢慢恢复了神智,然后就对上了那个站在床头的人。
池姝怡深喘了口气,努力探出瘦骨嶙峋的手要去拉纪悄,嘴里嗫嚅着什么。纪悄能看得明白,她的口型在说:小旻……小旻……
纪悄冷冷答道,“他死了。”
池姝怡的眼珠一下子瞪得极大,混沌的眼白都爆出了红血丝,她用力摇着头显然不信纪悄的话,一旁的心电仪则出现了剧烈的上下起伏。
纪悄不动声色,仿佛像是将她痛苦的模样完全欣赏够了才慢慢道,“还差一点。”
池姝怡看着他没有任何感情的眼睛,在一瞬松缓后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抄起床头还装着滚烫开水的小热水壶就朝纪悄扔了过去!
纪悄往一旁避让了下,那力气也只够水壶砸到地上,不过里头的开水一部分还是溅到了他的裤腿,也溅到了池姝怡的手上。
池姝怡毫无所觉地死盯着纪悄的脸,那眼中的诡光像刀一般要把眼前的人活活切开,不过下一刻,她有些回过神来,用力闭上眼,胸口上下起伏良久,才缓过了气,再睁眼已没了之前要死要活的煞气。
她抬手拿掉了呼吸器,一字一句道,“你答应……过我的,要照顾他……“尽管知道纪悄也许是为了报复,尽管这段日子会很短很短,可是在她离开前,她还是希望小旻可以有一个最后的倚靠。
纪悄眼中透出些疑惑来,“你会死吗?“
他问的认真,好像真的不明白池姝怡还能活多久一样。
提到自己的命,池姝怡哪怕再需要坚强,此刻也有点伪装不下去了,她面上略过些微恐惧,肩膀也痉挛似地抖了抖,片刻还是咬牙道,“我会的,所以,你不用着急……“
纪悄没说话,他就这样又瞪着池姝怡看了半晌,这才要转身离开。
池姝怡却又在他背后道,“小旻真的……什么也不知道,你对他好一点,算我求你……”
纪悄直接关上病房门,走了两步,回头透过玻璃又看了眼床上的人。
胰腺癌晚期?
呵。
作者有话要说:既然有嫌拖沓琐碎的,我可以稍微解释下目前的情况
这文从一开始就是比较琐碎的节奏,我用了很长的笔墨才让他们两人在一起,现在要分开了,自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过去,纪悄的脾气是不到万不得已,不到撑不下去他不会做这个决定,所以我花了不少的力气来让这个决定显得比较自然,也显得无比艰难,更不会让纪悄付出的比阎澄少
至于分手的过程后续,阎澄那么爱纪悄,肯定不会草率的就过去,还是需要一段笔墨来处理,不过也快到转折了
这段过程是两人心理一个很重要的转变期,没有这一段,也没有后续的故事
第134章
隔了大半年的时间;阎澄又回到了a市,外婆陪着他一起走的,一到谈家就听说谈莺病了;外婆忙去看望女儿,而阎澄则独自去见了爷爷。
阎鸿佐不在,阎澄才要进书房就听见阎老太爷在里面骂人;紧接着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砸东西的声响,随着一声“滚出去”后;书房门被打开;他二伯的苦逼脸出现在了门后,而见到站在外头的阎澄;二伯有些吃惊;不过很快就调整了表情,甚至挤出笑容对他点了点头。
“小澄回来啦。”
和以往阎澄每次放假回来并没什么不同,只除了那笑容透着些微讽刺。
阎澄没来得及说话,里面的爷爷就听到了,随即冷声道,“给我滚进来,把门关了!”
阎澄无视二伯“好自为之”的眼神,走进屋内,阖上了门。
外公瞪着他不语,面色比刚才更黑,不过眼中的目光在触到孙子明显瘦了一大圈的身形上,还是不小心露出了心疼的神色。
外公似是在等着他先道歉认错,但阎澄的态度比他还淡定,从头到尾没什么剧烈的情绪,只默默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看着窗台上的兰花。
“你们一个个,真是要把我气死!”兴许对待其他人爷爷还能拿拿乔,但是对象是阎澄,老人家的心半点硬不起来。
爷爷狠声,“你就没什么要跟我说的?”
阎澄转眼看向他,“我说了有用吗?”
“你……”爷爷险些一口气没提上来,抖着手指向外面,“你给我滚回房间,没有我的允许一步都别想踏出阎家,什么时候脑子清楚了,我们什么时候再谈。”
老太爷认为,人既然都回来了,那也就是穷途末路了,就凭阎澄现在的本事再怎么翻也翻不出天来,剩下的只是时间问题,他一时半刻转不过弯儿来,那就让他多想想,放在在外面吃过苦才会知道家里的甜。
阎澄也没多说,返身就回了房间。
其实他应该在医院再调养一阵的,但是为了之前出租屋的约定,他提前就自己跑了出来,现在回来了,爷爷虽面上关着他,但私底下仍然好汤好药天天让佣人伺候着,家庭医生也时不时来给阎澄做检查。
阎澄说不出的配合,让干嘛干嘛,比起之前的负隅顽抗完全就像是两个人,这使得爷爷很满意,觉得自己的招数还是起了作用。
这天,阎澄起床吃了早餐,听医生的建议到活动房松一松筋骨,他想明白了,自己都半死不活的,能指望出什么事儿来,万事的前提都该是有一副好的身体。
正跑着步,佣人说有人找他,老太爷已禁止了一切访客,连廖远东王郗瑭都进不来,手机也用不了,这来人就只有一个可能性,是他们家里人。
果然,一出去就见二伯母坐在二楼转角的小沙发上,见了阎澄忙起身,那脸上的笑容都要开出朵花儿来了。
阎澄不动声色地走过去坐下,任她热情洋溢的慰问起自己的身体来。
听她说了足足二十来分钟,阎澄才回了句,“挺好的。”
二伯母道,“哎,年轻人可不能这样说,自己的身体自己要好好保护,你爷爷你爸爸整个阎家以后可都指望你了呢。”这句话说得口气有点飘,好似含着隐隐不甘,同阎澄和男人闹在一起的事件来看,又透出几分讥诮来。
阎澄没接话,看着他二伯母推过桌上的两个大礼盒道,“这个是之前有人送给你二伯的,我立马看见就拿来了,上面那盒给你补补气,下面的鱼胶给你妈妈,大家都是一家人,你们这一病,二伯母可是天天想着,我知道你们不缺这东西,但是也是我们一家人的心意,你说说,外头人哪有这么贴心啊。”说着,也不等阎澄答应,直接交给了佣人。
阎澄点点头,“是好东西,看来二伯最近的生意做得不错啊。”
二伯母一怔,忙打着哈哈笑了,怕阎澄把话题扯偏,只能自己往此次的来意上靠,“那个……小澄啊,你还记得阿涛吧?”
阎澄当然记得,这位可是他二伯母的心头肉,比起女儿来都不逊色的。
二伯母见阎澄不回答,只有径自道,“阿涛怎么说也算是你的弟弟,他最近犯了些小错误。”
原来那阿涛前一阵在ktv里醉酒闹事,和人打起来不说,还拿水果刀把人给捅残了,不巧的是,对方也是个官二代,亲爹风头正劲,马上就要往上涨,这一刀可把人家弄得不轻,按理说阎家要摆平也不是不行,但是阎鸿佐却不愿意。
“我知道你爸爸心气正,但是怎么说也是自己人啊……”二伯母红了眼睛,“总不能让我看着他去坐牢吧,他才十八啊,比你还小两个月呢,这一进去,没个三、五年肯定出不来。”
她这人重男轻女,年纪很大才得了个女儿,而这女儿还不讨阎老爷子欢心,以后估摸着还是要两头靠,再加上那外甥又是她从小带大的,再不争气也难免肉疼。
阎澄被她哭得心烦,随便找了个由头把人打发了,可谁知这二伯母就是赖上他了,后面几天是回回来报道,一坐下就不走了,阎家其他人她都不敢烦,也就阎澄,在她看来算是唯一的突破口了。
阎澄起先还愿意见见她,到底是长辈,后来便借口身体不适,把她直接晾那儿了。
二伯母自然不快,但老太爷在她也不敢放肆,只能为难拦路的佣人,这一天她险些和佣人吵起来,走之前,阎澄听见她不甘地小声骂道,“这一个冷血,一个没良心生出来的果然随血缘。”
阎澄心头一震,猛然拉开门冷声道,“你说什么?!”
二伯母立时吓了一跳!
“你什么意思?”阎澄看着她煞白的脸追问道,“谁是冷血,谁没良心?”
二伯母呐呐不成言,阎澄却径直朝她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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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人走了,所以纪悄也回学校正常上课了。
出版社那边也不知哪里得来的风声,最近又开始频繁地向纪悄重新约稿,热情且远胜于从前,
纪悄并没有拒绝,他还要继续生活,还需要用钱,而上周,纪悄那空乏了许久的户头里一夜之间就多了五万元,汇款的是一个陌生账号,汇款地是a市,纪悄什么也没追查地收了。
而日子仿佛又回到了正轨上一样,照常的上课下课、回家画画,只除了身边少了一个人,只除了隔几天他会去一次医院。
陆旻的情况已是强弩之末,天天都只是吊着命,说不定哪一天他的呼吸就停止了,纪悄跟医生说,如果没有意外就不用来告诉他了,倒是池姝怡,纪悄每去那里,都要到她病房里报道一次。池姝怡也好不到哪里去,她虚弱得情况已经让很多药都发挥不出效果也不敢再用了。
胰腺癌是非常疼的,近乎一半的人得这个病晚期都是被活活疼死的,任何止痛药都无法缓解这种生不如死的症状,每每这时候,纪悄都能看见池姝怡在病床上疯狂的翻滚哀嚎着,她自小养尊处优,何时受过这样的痛苦,有时候痛得五官扭曲,脸比地狱中的厉鬼还要恐怖。
而这时她再看见纪悄,那附加的冲击作用也就可想而知了,她会尖叫着用最难听的话来辱骂眼前的人,骂他为什么不去死,为什么不是他死而是自己最宝贝的儿子,她做鬼也不会放过他,她要拉着他一起死。
可是当她稍稍清醒些了,又开始痛哭流涕,拉着纪悄让他要记恨就记恨自己,不要不管陆旻,是她对不起纪悄,她的错她来还,陆旻是无辜的,他已经受了很多的罪了。
纪悄总是一言不发地看着她像个小丑一样的唱大戏,偶尔才说一句,“真该让你的宝贝儿子来看看你什么模样。”
这时候池姝怡就会疯得更加厉害,但是她又没有体力了,结果就是抽搐着昏过去,在梦里都要承受无边的痛苦。
……
池姝萱本来已经定了要回巴黎的机票了,她虽然想留下再陪陪几个孩子,但是池家一向没有人欢迎她,她也有自知之明,尽管担心纪悄,但知道自己留下,未必就能让事情有更好的发展,可是最近一阵,她却发现纪悄的状态越来越不对。
脸色白就白了,还常常透着沉暗,眼睛更是一直布满血丝,平时一顿连一小碗饭都吃不下,几乎扒拉几口就不动了,整个人则急剧消瘦,没几天就消减了一大圈。
再加上有两天池姝萱半夜起来,发现纪悄的房间灯始终开着,敲击键盘的声音从不间断,尽管一晚上不睡,但是纪悄隔天起来时的精神并没有什么萎靡,该忙什么还是忙什么,这反而让池姝萱更加担心,如果不是纪悄在强撑,就是他的神经已经绷到了极限,不仅得不到休息,还在不停地透支他的精神力,从纪悄最近一段时间的心理状态和池姝萱对他的了解来看,这是很糟糕的现象,除了当年纪孝泽的事,纪悄再也没有出现过如此反复的情况,了解纪悄的心结究竟有多重的池姝萱明白,这一次如果不加以干预,很有可能演变成不可预知的结果,甚至慢慢将这孩子推向崩溃的边缘也不无可能。
池姝萱觉得,和阎澄的分手是产生这个情况的一个很大的诱因,但肯定还有别的事在煎熬着纪悄的心,她一定要想办法搞清楚。
这一天清晨纪悄就被手机闹醒了,他天亮前才睡下去,到现在不过浅眠了两个小时而已。
得到那边的情况,纪悄挂上电话,梳洗穿衣,也不吃东西,一边给学校打去请假,一边叫了出租向医院而去。
到了icu区的时候,隔很远就看见那头的病房外站了不少护士,纪悄脚步微顿,慢慢走过去正好看见医生在给床上的人做心脏起搏的抢救。
纪悄等了一阵。
片刻,医生把手里的东西交给了一边的护士,看看手表,同对方轻语了几句,回头走了出来。
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