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性不改 作者:十二念-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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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霆便乖得好像听见口令的大型犬,脸上悻悻笑著松了手,又生硬地补了句:“这司机开车真吓人。”
李佳颖则在一旁轻声笑:“都是男人,谁占谁便宜呀。”
欧阳晓一心只想快点下车,报站声恰好帮了他一把。没耐心等车子停稳,他转身就往车门方向走。薛瑶在後面嚷著“腿麻了,拉我一下”,然後主动伸手牵上了他。
乘客们一个接一个涌向後门,他顾不上那麽多,匆忙地牵紧了薛瑶一起下车。唯独蕾蕾不忘对陈霆哥哥道别,但完全得不到回应。陈霆不知怎麽好比根木头,整个人都丢失灵魂般呆滞了。
下车後欧阳晓将手松开了,可薛瑶还一直攥紧他不放。他不禁感觉莫名地看著她。
“欧阳,我们打个赌吧。”薛瑶忽然一本正经地,“要是我这次期末考能在全系拿第一,我们就……你就从了我吧!”
“不可能。”──她早已准备好了听这三字真言,不料这次竟然没能如愿。只见欧阳晓抿了下唇,似乎正在认真考虑这句话。
事实上欧阳晓也只考虑了几秒,就挣开她的手转而牵起了妹妹。
“别教坏小孩。”
他回答得模棱两可,既不说拒绝,也没有答应。尽管在今天以前,在这个问题上,他从未有过丝毫动摇。
很快他们又上了另一趟公交车,这回车厢里全是空位。
欧阳晓一路无话地望向窗外。此时阳光沾上了冬日的寒意,透过他恍惚的眼穿梭著整个车厢。
让他忽地有种错觉,这趟车正载著他开往末路。
没过几天就迎来了年三十,在这个全家团圆吃年饭的除夕夜,对欧阳晓来说无疑是一场考验。
近年欧阳远文还留在原城市工作,一年间见不了儿子几面,平时只跟何琪通电话了解情况。他也不是没想过好好经营这个家,可一来欧阳晓对他这个父亲太抗拒,二来他自己心里也有根刺,只要欧阳晓一天没把那毛病改了,他们都不可能像普通父子那样和平相处。
时间拖得越久,关系自然也越淡薄。好不容易一家人齐聚在餐桌上,两人却互相默认对面的人不存在一样,光在各自封闭空间里埋头吃饭,除了不时听到筷子敲在碗碟上的声音,这场年夜饭只能用磨难来形容。
“你……”憋了大半天,欧阳远文终於发话了,“最近身体怎麽样。”
欧阳晓连眼皮子都没抬:“还好。”
欧阳远文点点头:“听妈妈也说你状态不错,那个药吃多了也不好,你注意别养成依赖了。”
何琪在一旁“啧”地嗔怪男人:“用得著你说,医生又不是光收钱不干正事,晓晓做事也有分寸,别总拿他当小孩子。”
“有分寸?”欧阳远文皱了下眉,“有分寸怎麽上次还被送医院里去了。”他反过来埋怨何琪,“你也是,他现在当然得让大人多看著,在父母面前儿女永远是小孩子,没大人领著他迟早都要走歪路。”
何琪气得碗一放:“领领领,你难道领一辈子!”
欧阳晓默默推了下眼镜。
欧阳远文没兴趣跟她吵,又问儿子:“学习能应付过来吗。”
欧阳晓夹起白饭放进嘴里,低不可闻地“嗯”了声。
“和薛瑶相处得怎麽样了。”
“……就那样。”
“什麽叫就那样。”欧阳远文显然对这个回答不太满意,“她是个好女孩,我看你也不讨厌她,试著谈一谈没什麽坏处。”
欧阳晓没说话,只是慢慢停下了筷子。
“我早跟你说过,有些事你不去尝试,就会以为自己办不到。”
“别说了,好好吃饭。”注意到儿子脸色不对,何琪忙开口制止他。
可欧阳远文还没说完:“我知道你也很努力,那就别一时任性……”
突然却见欧阳晓扔了筷子,一手捂紧嘴巴冲进了卫生间。
何琪赶紧也放下碗问:“怎麽了晓晓?!”话音未落就听见那头传出了几声干呕,吓得她立马起身跟了过去,一推门发现欧阳晓正难受地俯在盥洗台上,看来已经把刚吃下的东西全吐了。
他今晚本来就吃得不多,才吐几下就把胃清空了,最後只能呕出一些清水。何琪站他身後不停给他抚背,问他是不是犯胃病了,又手忙脚乱地倒了杯水递过去。
欧阳远文站在外面直皱眉,这种场面简直是在挑战他的洁癖,可他没听医生说过抑郁这个病会吐,难免也有些急了:“怎麽回事,饭菜出问题了?”
欧阳晓闭眼缓了好一会,发觉胃里并不恶心,身上倒是一下轻了不少。他拿起水杯漱了漱口,对何琪哑声说了句“我不吃了”,於是没当回事回了房间。
最近失眠变得习以为常,他躺了很久也毫无睡意。因为担心出现上次那种情况,何琪如今都将安眠药收了起来,在他需要时才分给他一次的量。他也不愿天天向何琪开口讨药,所以每天只睡两三个小时,也不至於完全办不到。直到外头蓦地响起了烟花爆竹声,他才有又过了几个小时的概念。不多久听见枕边传来了手机短信,只是几句千篇一律的新年祝福。
这让他在往後总是忍不住去想,如果当初这条短信署名不是薛瑶,而是陈霆,是否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也许,也许他会因此变得勇敢,承认自己爱上同性从来不是什麽歪路。
然而世事总不会有如果。在意识到後悔之前,他给薛瑶拨去了电话,问她“那个赌,还算数吗”。
“可是……”没等对面回答,他又说,“我可能,做不到像恋人那样爱你。”
你还愿不愿意?
窗外升上半空的烟花瞬间炸开,火光映亮了他的脸,又在下一秒沈入了黑暗。
像个罪人一样,他始终低垂著头,近乎绝望地等待著审判。
作家的话:
最近会两天一更=3=
、第9章
尽管第二天正值大年初一,何琪还是带儿子去了医院。本来以为十有八九是胃炎之类,结果却在胃肠科查不出个头绪,最後医生建议何琪带他上神经科看看,说有可能是神经性呕吐,又告诉她这病多半由压力过大引起,在抑郁症患者中并不少见。
何琪听完这病因立即明白了,回家後劈头就把欧阳远文骂了一通,警告他别在儿子面前再说那些有的没的。欧阳远文却反过来指责她小题大作,在他眼里这病根本与小孩演戏博同情无异,要是因为这样就什麽都依小孩来只会惯坏他。至於那些“有的没的”他表示以後该谈还是要谈,但是不会再选择在饭桌上,这对他来说也能算是一种妥协了。
好好一个年就这麽吵吵闹闹地过去,寒假也马上紧跟在年假之後结束了。回校後大家无一不在关心期末成绩,相比之下薛瑶最夸张,大过年的就给各科改卷老师轮了一遍电话,现在还剩下一科《概率论》都没出分数,她就已经信心十足这次稳拿第一了。
欧阳晓上大学後就对排名失去了兴趣,直到薛瑶一脸哭相地跑到他面前,他才知道薛瑶这次差了几分没能第一。
“对不起……”薛瑶活像一夜间老了十岁,声音沧桑地问他,“那个赌能续约吗?我这学期一定拿第一……”
亏她想得出续约,欧阳晓忍不住发笑:“随便你。”
薛瑶一听立马年轻回来了,眼里满是狡黠的光在闪烁。
“那那那……合约内容能随便我改吧?”
欧阳晓看了她一会,只用了沈默来回答。
自然这被薛瑶当成了默认,两人就这麽稀里糊涂地交往了。不过大家早八百年前就笃定了他俩玩地下情,如今公开这个消息可谓半点关注度都捞不到。
其实也难怪别人会这麽想,毕竟很快连薛瑶也发现,她和欧阳晓确定关系後要说有什麽变化,那就是走在路上偶尔会牵手……这个“偶尔”甚至还得有赖她主动,否则哪怕两人走到天荒地老,估计欧阳晓都想不起身边有个“女朋友”。
好在薛瑶个性够大方想得开,不同一般小女生脚一跺早气跑了。所以面对这麽个毫无自觉的男朋友,她最近更是将厚脸皮这个技能练得炉火纯青,就如现在眼见欧阳晓一手抱书,一手拿了手机在玩,她都能没羞没臊地将人手机抢过来,然後动作麻利地一把握住了对方的手。
“你干什麽,”欧阳晓被她吓了一跳,“我还没……”
“等会儿再玩不行吗!”薛瑶好不容易学了点小女生脾气,“我有正事跟你说。”
欧阳晓不由语塞,悻悻垂下了被她握紧的手:“什麽事。”
“六十周年校庆快到了,我们班要排一个话剧。”
听不出跟自己有什麽关系,欧阳晓连“哦”都懒得应。
“我在里面演女主角。”薛瑶又说。
欧阳晓还是兴致缺缺:“是吗。”
薛瑶忽然停下脚步:“我推荐了你当男主角。”
“……什麽?”欧阳晓第一反应是听错了,眉头一皱又问了一遍,“什麽?”
“我推荐了你、当、男、主、角,”薛瑶一字一顿地重复,“是个很感人的爱情故事,咱俩演不是正好吗。”
没心情管它是什麽故事,欧阳晓看著她:“你认真的?”
薛瑶为表真心使劲点头:“剧本明天就能出来了,诗诗也说你很适合演男主角!”
诗诗是数学系公认的第一才女,听说考入本系纯粹意外,所以连基础微积分都能挂,小说却一本接一本地没断过出版,这次剧本不用想都知道铁定由她执笔。
可欧阳晓才不关心这些,话剧这个词对他来说简直陌生得像不存在他的字典里。
“你们换人吧,让我演肯定不可能。”
薛瑶还不死心:“为什麽不可能,你不觉得很有趣吗?”
先不说有趣还是没趣,光是让自己演戏这个提议欧阳晓就觉得这帮人摔坏了脑袋:“你第一天认识我吗,你哪次见我能骗得过人。”
薛瑶大无畏地下巴一扬:“怕什麽,男主角是个盲人,都用不到眼神去演,你只管保持本色念对白就行了。”
听完这几句,欧阳晓更断定了她脑子不正常,干脆闭嘴不再接话,从她手里拿回手机重新按了起来。
薛瑶自讨没趣地脸一扭,倒是没再继续强迫他。
第二天一大早欧阳晓走进教室,就见课桌上整整齐齐地摆了份文件,封面上打印了四个大字──《盲目的爱》。
还没将这玩意联系上昨天那场对话,便听薛瑶朝他嚷嚷:“不管怎样,你先看一遍剧本再说。”
欧阳晓没好气地放下背包,拿起那几张纸靠在窗边翻阅起来。
整个故事并不长,只够演八分锺,欧阳晓不多久就翻过一页,面上明显表现得有些不耐烦。可是当他终於翻到末页,他又蓦然变得像做数学题般专注,视线一直停留在纸张上面,连阅读姿势都没怎麽动过。
薛瑶在一旁小心地观察他,但始终摸不出什麽门道。冬末清晨的光线在窗边晃得发白,欧阳晓就像大半个人都融入了身後的白光里,让他脸上本来就不多的表情更加模糊了。
後来连编剧本人都坐不住了,起身跑到他边上一起看。
“这一幕有问题吗?”
薛瑶也好奇地凑过脸去:“哪一幕哪一幕?”
“……没问题。”欧阳晓低头合上本子,似乎无心地补充,“最後那句写得挺好的。”
最後那句?诗诗赶紧澄清:“这是我用的电影旁白。”
薛瑶又八卦地问:“哪一句哪一句?”
“喏,这句。”诗诗指给她看。
──“时间在这一刻静止就好了,如果不能,那就让这条路永远没有尽头。”
“原来你心水这种风格啊。”薛瑶得意地仰起头,“那你肯不肯出演呀,我的最佳男主角?”
为了一句旁白接下整部剧,欧阳晓还不至於糊涂成这样,然而不知他当时脸上哪个表情不对,让那两个人彻底误解成了同意,在他说出拒绝前就拍案将他纳入了主演行列。
等他莫名其妙地地被卖上贼船,他才得知还有个参演人是李佳颖,不仅是个女配,还是个爱情故事里的女配,理所当然恶毒就成了这个角色的代名词。
“评审能通过吗。”欧阳晓考虑得很现实,怎麽说也是校庆演出,这类题材绝对会被毙掉吧。
“怎麽不能,要励志有励志,要感人也够感人。”薛瑶越俎代庖地替编剧说话,“基调积极向上,结局美好光明,还歌颂了亲情友情和爱情。”
欧阳晓看完剧本後只觉她对歌颂这个词理解有偏差。
诗诗兼具编剧和导演身份,才让大家用一天时间熟悉剧本,就喊他们集合起来正式排练了。
但几位主演均是有生以来首次接触话剧,随便想想都能猜到会出现什麽效果。不说欧阳晓那台词念得比机器人好不了多少,连一向精明的李佳颖都是一路磕巴著下来,害还没能出场的薛瑶笑得跟疯了似的。
“停、停!”诗诗使劲捏了把薛瑶这疯婆子,回头对台上那俩语重心长地,“佳颖你舌头怎麽回事,这是咬到了吧?还有欧阳……”她深深吸了口气,“能不能别那麽硬邦邦地往外蹦字?给点小慌张,小纠结,小忐忑的情绪如何?”
薛瑶已经笑得直不起腰来了:“不然咱们整个搞笑剧吧,就这效果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