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千与千寻-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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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务员擦擦额角的汗，向千寻确认点餐无误后，追问道，“请问披萨的尺寸呢？”

千寻合上菜单，抿了一口免费提供的柠檬水润润因说话太多而干涸的嗓子，反问，“你们这里最大尺寸是多少？”

“十三寸。”

“好，那就十三寸。”说着，千寻又有些不放心地看向沢田，“会不会不够？”

沢田揉了揉额角，“不，不会不够的……绝对。相信我……”

“嗯那就好。”千寻将菜单递还给候在一旁很久的服务生，笑道，“麻烦你了~”

目睹千寻点餐的生猛模样，沢田本来还以为她是个深藏不露的不容小觑的角色。谁知一碗蘑菇浓汤和一份荀彧果冻下去，千寻就皱起眉，有些苦恼地道，“……似乎点得有点多了。”

——这是事实。
不过沢田并未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说出来，只是安安静静地切着最先端上来的夏威夷风光披萨，一边切一边问千寻，“你喜欢菠萝么？”

“诶？……蛮喜欢的。”

沢田点点头，特地将早就切好的缀满菠萝粒的那块披萨放入千寻面前的餐盘中，继而又开始为自己切第二块。

“谢谢……”千寻受宠若惊，抄起刀叉就开始分尸面前的披萨，三下五除二将一大块披萨狼吞虎咽下肚，她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沢田见她脸色不对，不由关心地问了一句，“荻野桑，身体不舒服么？”

千寻捏紧刀叉，勉强笑着摇头，“没，没什么……”

沢田茫然地最后看了她一眼，抿了抿嘴，决定专心解决自己面前的食物。

千寻端过用竹网编就的承装必胜客招牌鱿鱼卷的小篮子，咽了口口水，颤抖着右手用叉子插了一块塞进嘴里，马虎地咀嚼几下后满脸痛苦地咽下去，然后是第二块，第三块，第四块……

啪——！

沢田被眼前的动静吓了一跳，只见女子脸色发青地将叉子重重拍在红木桌面上，一头栽倒在自己弯曲在桌角的臂弯里。
沢田连忙放下餐具，轻轻拍了拍千寻的肩，“NE，荻野桑，到底怎么了？”

千寻抬起脸，挂着宽面泪拽住他的袖口，“沢田君，我对不起你！”

沢田诧异得甚至忘记了推开她，“怎，怎么了？”　

千寻松开攥在手中的沢田的衣料，单手掩面，语带沉痛。
“我……吃不下了。”

沢田转眼看向桌上多得甚至可以叠罗汉塔的食物，又想起千寻方才捧着MENU指点江山激昂文字的姿态，终于忍不住撇过头去，心累地长叹口气。

*

最后，在千寻的执意要求下，两个人在一帮服务生的热情簇拥中拎着满手的食品包装袋走出了餐厅。
走向停车库的路上，千寻终于无法忍受沢田被自己的任性一手造就的家庭妇男形象，她确信再这么糟蹋美青年自己一定会遭天谴。
于是她慷慨地贡献出自己一直挎在臂弯处的包包，这是她在泰国的水上市场上买的，便宜又大，装个十来本书都完全不成问题。

看着向自己慷慨地大敞开包的女子，沢田顿住脚步，颇为惊喜地道，“这下子可方便多了呢。”
“对吧~”
千寻得意地将手中的食品袋全都塞了进去，又夺过沢田手中的继续往里塞。正想将鼓胀的包包挎回臂弯，不料却被沢田轻轻接了过去。

青年的动作温柔从容，却又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强势。以至于千寻呆愣着两手空空了很久才发现青年已经拎着她的包渐渐走远了。

她连忙拔腿追了上去，“喂！那是女式包啊！”

沢田满不在乎地耸耸肩，“没关系的。”

“你……”
千寻一噎，劈手就去夺，谁知沢田仗着身高优势轻轻松松就将鼓鼓囊囊的包举过了头顶，任千寻怎么努力伸长那双小短腿都够不上半点。

看着千寻因气愤一瞬间鼓起的包子脸，沢田不禁失笑。他侧过头，将笑容匿在额发折下的阴影中，只留给千寻一道漂亮的下颚弧度。

千寻对空翻了个白眼，气鼓鼓地向前走，决心不再理他。
不料还没走几步，她就被身后的青年给叫住了。
“荻野桑……等一下。”

千寻顿住脚步，没好气地转过身。“干嘛？”
沢田将她的包包单手背甩在身后，一手抄在口袋里，脊背略微弯下的同时向右偏了偏头。
“今天是圣诞节，你是不是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千寻收起浑身的芒刺，疑惑地歪过脑袋，“什么事……啊！”她恍然大悟，右手往左手掌心中猛地一扣，“对了！我忘记给小茜亚买礼物了！”

“对吧。”沢田耸耸肩，又抬腕看了一眼手表。千寻顺势瞄了一眼表盘正中霸气外露的品牌LOGO——果然是劳力士。她忽然庆幸自己没有选择送手表献丑。
“去购物中心给茜亚挑礼物吧。”沢田建议道，“现在时间还来得及。”

*

现在这个时间，大多数人都忙着回家准备一顿丰盛的圣诞晚餐，故购物中心的人流量较上午已经减小了很多。
沢田和千寻尴尬地站在商城六楼的儿童专柜，面面相觑。

“嗯，那个……”僵持了大半天，还是千寻先清了清嗓子，开口问道，“你有过类似送小孩礼物的经验么……？”

沢田扶额，努力想找到一种最委婉的表达方式，“有是有……不过都是些性格比较……奇葩的孩子。”

“够了，我懂了。”千寻同情地拍拍他的肩，意味深长地道，“辛苦你了，真的。”

对上她晦涩难明的眼神，沢田就知道她一定是想歪了。他单手扶额，“荻野桑，你想多了……这也是真的。”

千寻啧啧有声地摇摇头，没再给他解释的机会，旋身便没入了人群。

而沢田也适时地断了纠结这个问题的念头，他知道自己和千寻不来自同一个星球，他也不是星际友好外交使者，无法胜任与她沟通交流的这一重大使命。

穿梭在排列整齐的货架间，千寻不时拿起什么小玩意儿掂一掂，转头兴奋地对着沢田发表完一通激动的言论后才依依不舍地放回去。

当看见千寻鸡血地抓起一只拨浪鼓晃荡晃荡的时候，沢田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荻野桑，你今年多大？”

千寻也不是笨蛋，立马知道自己被鄙视了。她下意识清了清嗓子，做出一副高贵冷艳的姿态将拨浪鼓扔了回去，皱起眉啧啧讽道，“真是幼稚，也只有小孩子才会看上这种东西了。”

“对，只有小孩子才会。”
看似漫不经心的青年却刻意加重了“小孩子”三个字，千寻隐忍着向前走了两步，终于忍不住暴走，“你这个嘲笑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没有啊。”
说着，沢田无辜地睁大一双漂亮通透的浅棕色眸子，潋滟的眼波看得千寻心里忽掀起一阵负罪感巨浪。她掩住眼转过头，有气无力地道，“好，是我幼稚，是我的错……”

穿越大半个玩具专柜，走得双脚发软的千寻终于眼前一亮。
她拔腿奔向前方的服装区，兴致勃勃地拿起一件白纱公主裙在身上比划了一下，“沢田君快看~这些衣服好可爱呐~”
说着，也不待沢田发表看法，她便随手将那件裙子挂了回去，蹲下身开始一件件仔细挑选了起来，嘴里还连续不断地喋喋不休着，“小茜亚那么漂亮，穿起来一定比SD娃娃还要美呐~我发誓她一定比奥黛丽赫本小时候都要漂亮~我要把她打扮成公主，戴上发冠去见王子……”

话音突然哽住。
千寻停下手中的动作，下意识看了一眼沢田，尴尬地扯了扯嘴角。
想起茜亚的病容，她的心里忽然不是滋味。

千寻无所适从地拨了拨额发，有气无力地走开，“对不起，是我太天真太兴奋了……”

“……没事。”
尽管如此，沢田的笑亦有些勉强。
他微叹口气，视线无意向身边一瞥——
“——荻野桑，你看那个。”

“嗯？”
千寻转过身，沿他手指的方向偏移目光。定睛一看，顿时惊喜地尖叫了一声，“好萌！”

那是一只与身长163CM的千寻等高的监狱兔公仔，肥大的身体憋屈地挤在玻璃橱窗里，竟令它一张肉嘟嘟的面瘫脸无端显出几分幽怨来。
千寻欣喜若狂地将它抱了出来，沉甸甸的分量差点让她双手脱力栽倒在地。扯了扯它背带裤的背带，千寻忍不住往它的肉脸上蹭了又蹭，“到时小茜亚晚上可以抱着它睡觉呐~光是想想那个场景就温馨死了。”

看着女子一副被戳中萌点不知今夕何夕的忘我姿态，沢田终于忍不住笑了。

他试探着问道，“那就买这个吧？”

“嗯……”千寻犹豫着应道，一双魔爪却说什么都不愿从公仔的身上移开。

沢田强忍笑意，清了清嗓子，“你要不要？”

千寻一时没反应过来沢田的意思，茫然地抬头看他。

沢田指了指她怀中的兔子，“我问你想不想要？我可以当成回赠你的圣诞礼物送你一只。”

“不要！我是为了感谢才送你礼物的，哪有回赠的道理！”
千寻义正言辞地拒绝，强硬地将兔子塞进沢田的怀里，狠下心撇过头去不再看它一眼，却不知自己的视线一直在往沢田的方向瞄。

沢田挑眉，依旧清清浅浅地笑着，左脸颊的半边梨涡若隐若现，“确定不要？”

强烈纠结的千寻终于忍不住恼羞成怒地推搡了他一把，“快去付账快去付账！废话好多啊你！”

目送沢田向柜台离去的背影，千寻不由烦躁地踢了脚边的玩具足球一下，不料足球居然直接向着店外滚了出去。她赶紧干笑着回头向身后黑了半边脸的服务员赔不是，“对不起对不起，我马上去捡……”

*

按照沢田的计划，千寻先被送到第勒尼安海边藏好茜亚的礼物，然后沢田再折回医院把茜亚和史密斯先生接过来，掐算了一下时间，差不多能正好赶上海滨花火祭的开场。

听到这话，千寻怔了一下，继而难以置信地问他，“海滨花火祭？！”
“对啊~”早已明晰女子心中所想的沢田好笑地反问，“荻野桑以为我大半夜会打算带你去哪里？”
千寻单手掩面，沉痛地向沢田摆摆手，不再说话。
……荻野千寻，你的思想真是龌龊透了！

沢田的动作很快，千寻将包装好的公仔藏到安全的位置后，不出半小时，青年便推着女孩子所坐的轮椅从海岸边走了过来。
“寻姐姐~”
见到千寻，女孩子立马笑眯眯地冲她打招呼。千寻轻轻揉了揉女孩的小脸蛋，四下环视了一圈，疑惑地问沢田，“史密斯先生呢？”
沢田遗憾地耸耸肩，“好像说是有事出去了。”
千寻不禁抱怨，“喂，今天可是圣诞节诶。”

暮色四合。
前一刻尚在九天之上燃得如火如荼的火烧云偃旗息鼓，浓郁的蜜色渐渐过渡至沉静优雅的巴黎蓝。与由彼端游弋而来的黛紫色交融一起，交织融汇成巴勒莫的夜。

沢田指了指手表，冲千寻比了个口型，后者即刻会意，立马笑眯眯地蹲下身子对茜亚道，“小茜亚~今天是圣诞节哦~”

女孩子眨了眨一双滚圆的碧绿色眸子，点点头，“嗯，我知道呐~”

“因为是圣诞节，所以沢田哥哥和寻姐姐给你准备了礼物呢。”千寻冲她吐了吐舌头，“小茜亚想不想看？”

“真的吗？”女孩子惊喜地欢呼了一声，“当然想看了~沢田哥哥和寻姐姐最好了~”

“可是……想看见礼物可是没有这么容易的。”
千寻神秘地冲她摇了摇食指，笑容如小狐狸一般狡黠灵动。

话音刚落，便听“咻”的一声，一道明媚的火光直冲天际，在浓郁幽寂的夜幕之上，绽开无以附丽的绚烂花火。

啪。啪。啪。

花火在头顶上方一朵接着一朵爆裂开来，落下耀目的星子，湮灭在人们因激动欣喜变得格外明亮的瞳孔中。

女孩子看得痴了，喃喃地叹了一句，“好漂亮啊——”

千寻和沢田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

千寻又蹲下身，握住女孩子小小的手，与她抬头一起观望这片奇绝壮绝的风景。
“小茜亚，答应姐姐，明年再和我们一起看花火好不好？”顿了顿，她又不放心地补充了一句，“不答应的话就看不到礼物哦~”

闻言，女孩子在一瞬间垂下了眼，却也只是片刻，便又笑得眉眼弯弯，坚定地点了点头，“嗯！”

“光是说可是没用的呢。”
千寻向她伸出小指晃了晃，想了想，又一把扯过沢田的手，硬生生掰开他的小指与自己的勾上，转而做出凶巴巴的表情对女孩子威胁道，“还不快来拉钩钩？”

沢田不由扶额，一句“你没救了”徘徊在唇齿间，终是没敢说出来。

女孩子呆呆地看着他们二人相勾的小指，愣了很久。
笑容一点点在唇边蔓延开来，像是一朵悠然伸展肢体的梨花。

“好，一起拉钩钩！”

三根小指死死地勾在一起，悄然系起一个命运的结。
千寻看着茜亚的笑容，目光在一瞬间变得坚定熠熠。

——明年的我们还一定还会像今天这样在一起守望这场火树银花不夜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