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千与千寻-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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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体贴，包容，温柔，敏感，隐忍。对彼此更是将这些特质发挥到了极致。
殊不知，正是这份相似，成了他们之间永远都逾越不了的鸿沟。

温柔与温柔相碰，便会成为最坚实的盔甲。
明明洞悉了彼此心中的一切，却又为了彼此固执地不愿言明。

时间一长，京子累了，沢田亦是如此。
分开对此刻的他们而言，在好不过。

千寻神色复杂地看着沢田掩映在夜色中的侧脸。
“停车。”

沢田踩下刹车。
Bentley缓缓停下。

千寻拉开车门跳下车去，又将头探进没有合上的车窗，冲沢田笑眯眯地摇了摇手。
“出来走走吧~”

这里是临近第勒尼安海的沿海公路。

站在公路边缘远眺，在月光中翻出粼粼银芒的沙滩向前延伸，成为一片苍茫幽寂却被浮游生物映得空灵通透的海，最终与黛紫与巴黎蓝交融的夜空吻成一条亲密的线，缝合了整个视界。

雨停后的空气清新微凉。

千寻忽然想起了什么，重新跑回车边，拉开车门取出京子递给自己的纸袋，抽出里边的围巾轻轻搭在沢田的颈间。

沢田没有推拒。
他只是沉默地站着，仿佛要永久地定格。

千寻走远了几步打量他，满意地笑了。“果然很好看呢~”

见他不说话，千寻也不恼。

她复又走回沢田的身边，将自己灿烂的笑脸凑近沢田低垂的眼。
“很难过么？是不是很想哭？”

沢田终于动了动纤长的眼睫，缓缓露出眼睑后清澈温润的棕色眼瞳。他轻笑，“开什么玩笑呢。”

千寻的脸色一瞬间沉了下来。
她摇了摇头。
“沢田君，你装得一点也不像。”

“没有。”沢田抬起眼，话音虽不大，却清晰分明，近乎掷地有声，“是荻野桑多心了。”

千寻定定地注视了他很久，轻叹。
“还是让我来教教你吧。”
说着，她从口袋中摸出一颗青色的小杏儿，在沢田眼前挥了挥，“前几天从医院门口的树上摘的，猜猜味道怎么样？”

看着它青得发亮的外皮，沢田不假思索地答道，“肯定很酸吧。”

千寻耸了耸肩，二话不说便对着果子咬了一大口。
她津津有味地嚼着，双眸渐渐弯出圆润的弧度，满脸幸福陶醉仿佛已经到达了彼岸。　

沢田疑惑，“……不酸么？”

千寻歪了歪头，“尝尝不就知道了？”

说这话时，她已经将杏儿翻了个面，向沢田递了过去。

沢田犹豫了一下，抬手接过。
抬起眼，千寻依旧一脸享受地嚼着方才咬下的果肉，无辜地正视他探究的目光。
沢田想了想，还是轻轻地咬了一小口下去……

“呸——咳咳，咳咳咳咳！”

好酸！
沢田忙将果子一口吐了出来，深深地蹙起眉头，呛得咳嗽不止。

“荻野桑，明明酸得……”
话音梗在喉头。

抬起眼，千寻竟不知何时早已痛苦地跳了起来，酸的眉毛鼻子全都皱在一起了。

她拼命地咽了半天口水，又蹦又跳了将近三分钟才缓过气来。

拍了拍胸口，千寻后怕地咂咂嘴，随后看向愣怔的沢田。

“虽然我撒谎总能被你识破，我不会演戏，拙劣的小诡计似乎永远都骗不了你，但那毕竟也只是似乎而已。我没有骗得过你，不过是因为我没有打算欺骗自己罢了。”

深吸口气，她撇过视线，倔强地不愿再看沢田一眼。

“这种感受我太清楚了……明明爱一个人，却必须要告诉别人自己不爱了，已经将他完全忘记了。明明知道他还活在这个世上，却必须要做出决然冷静的姿态告诉别人，他已经消失了，回不来了。
事实上，我一直都是这么欺骗自己的。时间一长，连我自己都开始疑惑了，他究竟是活着呢，还是已经死了。”

千寻下意识揉了揉眼眶，却发现指腹干燥一片。
她一愣，随即自嘲地笑了起来。
“看，若是你连自己都骗得过，又有谁是骗不过的呢。”

沢田呼吸一滞。
若有所思。

他静静地看着千寻的侧脸，那是他从未在这个女子的脸上见过的忧伤凄凉的线条。

过了很久，他叹了口气，轻轻地笑了起来。
抬手揉了揉女子柔软的额发，他轻柔的话音渗透了饱满的释然。
“谢谢荻野桑，我明白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双更了哟亲亲们……虽然有点晚，困得我眼睛都睁不开了……明天估计要睡到下午才能醒过来OTZ

啊，关于上一章的【史密斯】，索菲亚提到的那个家族BOSS当然不是茜亚的爹地……只不过他们悲剧地重名了。

史密斯这个姓在意大利貌似不是常见姓的来着==

沢田和京子分手……挺好，挺好。其实看动漫我就觉得这两家伙走不到永远的，各种矛盾，各种不合适……当然啦不过是我一人的看法而已｜｜｜在这里就正好做个梗把他们两拆开算了。






、Chapter　12。生命之约

（BGM依旧自动播放……你们懂的。）

京子的离开似乎并未给沢田带来多大的影响。

他依旧常常来病房看露西和茜亚，冲千寻露出包容温和的笑。依旧打扮得一丝不苟，在这个世界中扮演着属于自己的角色。

太平静了，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而正是这过分的平静，让千寻感到有些不安。

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那夜是否应对沢田说出那番话。

他学会了欺骗千寻，欺骗所有人。这种欺骗与对京子的不同，因为他在同时也学会了欺骗自己。
至此，事情便有了本质性的差别。

他的颜色不再纯粹。
这样的沢田太不真实。

每每面对他近乎完美的笑容，千寻便会情不自禁地在心底对其打下一个问号——
那究竟是真实的，还是虚假的。
一方面如此质疑的同时，她却不得不作出稀松平常的姿态继续与其插科打诨。

千寻经常会想，赛琳娜在面对她时是不是也是如斯矛盾心累呢？

她终于能够理解京子。原来，相互善意的欺骗也是一种变样的伤害。

一路纠结到病房，千寻下意识看向沙发的方向。
空空荡荡。
她不由小松口气。

千寻拍了拍脸颊，笑容灿烂地走到抱着双膝坐在病床上的茜亚身边，“小茜亚今天感觉如何呐？”

女孩子低着头，将下巴搁在膝盖上，一言不发。

千寻挠挠脸颊，双手撑住膝盖低下头，试探地问道；“哪里不舒服么？”

茜亚无精打采地摇头。

千寻纳闷地直起身子，一眼就看见了露西空无一人的病床，她连忙转移了话题，“啊，小露西人呢？化疗去了么？”

茜亚终于有了反应。
她动了动埋在双膝间的脑袋，声音闷闷地从下方憋出来。
“露西被她父母接走了……”

“……开什么玩笑！”
千寻诧异地尖叫出声。
露西的病情一直很严重，若不是长期化疗，恐怕早已撑不下去了。此时做出离开医院的决定，无疑是自寻死路。

茜亚缓缓抬起头，双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千寻。纯粹的碧色深处似有激流激荡。
“她父母说，反正露西的病已经那么严重，治不治的结果都是一样……干脆就……”

“什么叫都一样！简直是无稽之谈！”千寻终于忍无可忍，摔门离去。

疾步匆匆地走在走廊上，绕过来往的病人和护士，千寻神色凝重。
脑海中飞逝过关于那个女孩子的一切——脸红沉默的模样，害羞低头的模样，紧张失语的模样……
露西才过完属于自己的生日，才开心地笑过闹过……她的父母，怎么忍心为这些美好全都打上“最后”的标签？！

主任医生的办公室近在咫尺，千寻还没来得及将手伸向门把，手机铃声便陡然从口袋中迸射而出。

她抽出手机，懒得去看来电号码便直接接通了通话。
“喂？”

“荻野小姐……是我。”

千寻一愕，一时辨认不出对方是谁，只得去看手机屏幕上的来电人姓名。谁知这一看，却更愣了。

“……史密斯先生？！”

对方没有否认，但千寻依旧不敢相信。那声音就如同即将消逝在阳光下的雪花，脆弱无力得不可思议。
正这么想着，一阵激烈的咳嗽声便从听筒内泻了出来。

千寻心下一紧，“喂？史密斯先生你怎么了？”

过了好久，他才平复了自己紊乱的呼吸。
“荻野小姐……可以……拜托你过来一下吗？”

听着他断断续续的话音，千寻答应得不假思索。
“你在哪里，我马上就赶过去！”

“医院后的……地下停车库……”

“好，等我一下。”

挂了电话，千寻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办公室大门，咬了咬牙，拔腿就朝直升电梯冲了过去。

*

风急火燎地赶到地下停车库，千寻沿着斜坡小心翼翼地向下走。

阳光从身后泻进来，打来微弱的明媚，却怎样都驱散不走空气中的污浊和千寻心情的压抑。

几盏灯昏昏暗暗地打着，千寻一步步向整齐划分的停车坪深处走去，一边轻声唤道，“史密斯先生？”

声波一圈圈地摆荡开。
千寻始终不得回音。

她下意识抓起自己的手机翻出最新通话拨了过去，得到的却是那头“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的应答。
懊恼地轻叹口气，她只得认命地从A区开始一点一点地找寻史密斯的影子。

角落处光线所不及的阴影一拥而上，仿佛层层巨浪，令千寻压抑得喘不过气。

听着自己单调划一的脚步声，千寻的心底不禁有些发毛。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拨通了沢田的电话。

忙音响过三下，电话被准时接起。
“喂？荻野桑有事么？”
听见他一如既往清润柔软的声音，千寻才恍然想起，自己已许久不曾同他说过话了。
她忍不住轻轻打了下自己的脑袋，悔得直想挂掉电话。
为什么在这种情况下……第一个会想到的人就是沢田呢……？
千寻轻叹口气。

“荻野桑现在在哪里？信号好像很差劲的样子呢。”

“诶？”千寻抓了抓头发，一边向前走一边答道，“医院后面的地下停车场啦……啊！”

忽然，她觉得自己的脚踢到了什么，不由轻呼一声。低头一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啪——
手机从千寻脱力的右手中狠狠坠落在地，摔出清脆的声响在沉闷的空气中缭绕不散。

血……
宛如小溪一般汩汩流淌……
史密斯先生倒在血泊的中央。
从偏近左胸口的位置活泼泼奔涌而出的血流将他的上半身全都染成了妖冶的红色……

千寻再也站不住脚，猛然跪倒在地。

她颤抖着嘴唇，显然吓坏了，“先，先生……你……”

听见动静，史密斯略微动了动眼皮，有气无力地弯了弯嘴角。
“对不起……荻野小姐，本来……不应该让你看到的……”

千寻难以置信地捂住嘴，拼命地摇头，语无伦次地道，“不，不可能的……怎么会变成这样！”

说着，她如梦初醒，连忙向掉落在一旁的手机爬了过去，手指颤抖着摁下“911”的号码，还没来得及拨通，便被史密斯阻止了。

“等等……不要浪，浪费时间了。”

“什么叫浪费时间！”千寻放下手机回过头，急的都快哭了，“你赶紧闭嘴吧！还说话你是不是想死了！当务之急是先把你送到医院去好不好！？”

史密斯轻轻摇头，嘴唇苍白得令人心惊，衬得他本就颓唐的面容更显沧桑。

他艰难地抬起右手，向千寻轻轻挥了挥，“荻野小姐……过来一下。”

千寻看了看手机，狠狠一咬牙，还是向史密斯走了过去，在他身边蹲了下来。

史密斯托起千寻的双手，将什么东西轻轻放进了她的手心里。
千寻低头看去，那是一枚染血的银戒指。
上面没有钻石，没有玛瑙，光秃秃的一片，看起来很是低廉。

“这是茜亚妈妈的……”
史密斯的视线不离那枚戒指，浑浊的眼中沉满一池温柔。

“请一定要转交给茜亚……她的妈妈啊，在生前都没有机会戴一次……咳咳咳咳！”
鲜血源源不断地活泼泼地从他的嘴角流出来，千寻急的不知如是好，一把抓住他的右手摇了摇，“够了！不要说了，真的不要再说了，你会死的！”

史密斯置若罔闻。
他喃喃道，“是我太没用了……都怪我太没用了……荻野小姐。”

“嗯？”

“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千寻连忙点头，语无伦次地道，“行，行，只要你说我什么都答应！”

他嘴唇苍白，缓慢地哆嗦着。他固执地直视千寻湿润的双眸，声音有气无力，却坚定非常。
“帮我……照顾茜亚。茜亚以后就……拜托你了……”

“好……好！“千寻忙不迭地点头，“我答应你，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好好照顾茜亚让她活下去的！”

“谢谢你……荻野小姐。”
“真的……一直以来都……谢谢你……”

声音愈渐微弱。
最终。
听不见了。

史密斯的右手从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