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凤虚凰-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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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成文便不会轻易更改。
身为太子,他在李舜面前向来人微言轻,只有被教导和考察的份,哪里敢对李舜的决定提出什么异议,况且还是为了这么件小事,说了只会叫皇帝评价为‘用心不一,不务正业’而已。
宝宝见连小太子都不肯帮自己,脑子里立马就懵了,满脸都是泪痕,但眼中已经干涩得再流不出泪,只冷冷在地上磕了个响头,一字一顿又道:“小李子,这是宝宝在求你,求你帮我这一次忙,帮我跟皇上传个话,求求他让我去一趟菁华宫,以后、以后我什么事儿都听他的。小李子你帮帮宝宝,宝宝会感激你一辈子的!”
卷一 第八十六章
李昭静静的看着跪伏在自己脚边,额头上已经隐隐显出些青紫的宝宝,心中一阵酸涩。
这个是自己的好朋友,也是在宫里头交到的第一个朋友,不是叫自己昭儿、皇儿或是太子殿下,他管自己叫小李子,曾经大大咧咧的跟自己夜闯过冷宫,没上没下的说自己好笨,笑起来的时候能让最最明媚的阳光都瞬间失了颜色的人。这样的宝宝,谁能忍心叫他痛苦流泪?
李昭蹲下身,从地上牵起宝宝,小心翼翼的帮他拍掉手上的尘土,用力在手中握紧。
“宝宝别哭了,小李子是宝宝的好朋友,宝宝有了难处,小李子当然会想办法帮你,我这就上御书房找父皇去,无论如何定叫他放你出华阳宫!”
宝宝感激的看了小太子一眼,忽的想起柳金还跪着,赶紧转身要去扶,却叫柳金轻轻将手拂开。
柳金直挺挺的跪在地上,用近乎是不恭敬的目光直视着太子,咬紧牙关、一字一顿。
“太子殿下,若宣从小是严嬷嬷带大,向来将嬷嬷视为娘亲,如今严嬷嬷惨死,若宣就算是为了尽孝道也该前往菁华宫见上嬷嬷最后一面。皇上若是执意不准,您便代柳金只会皇上一声,不论如何,就算抗旨柳金都会领着若宣都会领着若宣出宫,只要他真能狠下心,此生绝不后悔,要杀要剐便随他喜欢——”
小太子转身看了僵立在一旁的宝宝一眼,见宝宝并没有反驳的意思,微白着脸点点头,沉声道:“好,本宫明白了,你们先在这儿等着,我去去就回。”
直到太子小小的身影近乎消失在宫殿外的大片广场上,柳金这才颤抖着双腿站起身,宝宝赶紧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女孩,低声责怪她不该这样跟着自己冒险。
柳金只摇摇头,遥望着远处,轻声喃喃着:“他不会杀你的,我知道!”
李昭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便叫奴才备了轿子一路赶去了御书房,李舜那时正坐在书桌前眼斗不眨的盯着摊开在桌上的奏折,不见皱眉亦不见其眉宇舒展,叫人看不出他此刻究竟是喜是忧。
桌上的那本奏折,便是钦州司马韩孟良上奏的一本与安丞相有关的弹劾奏折,其中列举了耶鲁江盐运、岁贡上缴、官品买卖中的等多项官场弊端,其中的主导人物便是安彦良安丞相。
奏折中,韩孟良弹劾了安丞相结党营私、亏空国库、克扣岁贡、勾结盐商垄断耶鲁江盐运、上通下达私相授受买卖官职等八项罪状,其言辞犀利满腔愤慨,若是其中任意一项坐实,都能叫安彦良抄家充军。
这个本子并没有与另外一叠奏折放在一起,应该说下了早朝之后,诸位大人上奏的折子里原本没有这个本子。
想必是钦州司马托了宫中人趁人不注意悄悄放到皇上的桌案上,若是不这么做,估计这折子还未传到宫中便已经叫人扣下来了。
如此一来,再过几日,李舜必定能另收到一份奏折,其弹劾之人毫无疑问便是韩孟良。
“禀报皇上,太子殿下在御书房外求见。”
“太子?告诉他朕今天不想见他,让他回华阳宫中好好读书去。”
李舜目光黯了黯,将那份几乎要被他盯得烧出个窟窿来的奏折放进了书桌下方的一个暗格里头,挥手命人出去。
那太监应了声是,迈着小碎步倒退着出了御书房,没一会儿又倒退着回来,这次是指手画脚的,似乎是在战战兢兢的拦着什么人。
“太、太子殿下,皇上刚才说了,他今儿不想见您,让您早些回华阳宫读书呢!唉、唉,您可千万别再前儿走了,给小的留条活路……”
“太子殿下,擅闯御书房罪名可不小,就算您是太子也不例外,皇上吩咐了见到您来就说他不见,太子还是请回吧!”
几位侍卫见小太子要硬闯,这才不得不站了出来,话说得重了些,也不知道过了今儿这皇上近身侍卫的官职和这颗摇摇欲坠的脑袋还能不能在。
“都给我走开,本宫要见自己的父皇,你们谁敢拦着?!其后父皇要打要罚本宫自是认了,可你们若再不让开,今后也休想在宫中有好日子过!”
李昭沉着脸挥开侍卫几乎要碰上他袖口的手,平生第二次用自己的身份欺压起奴才,之前还有一次是为了出华阳宫去见宝宝,两次下来,小太子温吞柔弱的形象在众奴才心中骤变。
侍卫听到太子的威胁先是愣愣,继而怀疑是不是自己出现了幻听,吃惊的看了太子一眼,见小太子瞪着眼狠狠地咬着唇望着自己,这才知道先前听到的话是真的。
放是不放?两边同是得罪不起……
这边侍卫都还没想好,那边陈公公就抖着腿,连滚带爬的从御书房里倒着退出来了,见了不依不饶的小太子连忙跪在地上哀声道:“太子殿下您还是快回去吧!皇上在里头发脾气了,皇上说、说……”
陈公公转述李舜的话,半天没敢说出口,吓得满头冷汗直冒,眼泪都快急得掉下来了。
“哎哟,太子宁可千万别怪罪奴才,奴才也是替皇上传话——皇上让您快滚,三天之内不要让他见到,说这是圣旨,若是您抗旨不尊,便一起依照律例惩处。”
那中年太监把话传完,已经吓得快要尿裤子了,李昭僵硬的捏了拳头直愣愣的站了一会儿,突然推开众人向前走了一些,冲着御书房的门大声道:“父皇,百行孝为先,将宝宝从小养大的嬷嬷去了,您于心何忍叫他连最后一面都见不着?父皇在上,儿臣在下,儿臣断不会撒泼违了孝道,可父皇若是这等铁血心肠,那昭儿便也一如父皇。儿臣同宝宝一个意思,不论父皇是否答应,必定想尽办法,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李昭说完,整个御书房静成一片,李舜半倚在书桌上,将小太子的话一字一句全都听进了耳朵里,半晌才懒懒道:“送太子回华阳宫,传朕旨意,太子目无尊长擅闯御书房,朕罚在太子殿中禁足七日好好反思,任何人不得打扰,违律者,斩!”
“父皇——”
小太子涨红了脸硬生生要闯,这会儿几个侍卫可算是理直气也壮了,想都无须多想便架起了李昭的小胳膊,强硬的要将人请出御书房去。
“本宫不走、不走!父皇,宝宝真的很可怜,他跪在地上求儿臣,头都磕青了,您看在他一片孝心的份上就开一次恩吧!”
李昭被架着悬在半空中,两条腿胡乱踢着,奈何身量太小,力气连缚鸡都够不上,只能眼见着御书房的门距离自己越来越远。
李舜在书房里头攥紧了一支毛笔,听着李昭越来越小的声音这才渐渐松开手,上好的紫檀笔杆啪的一声便掉了半截下来,狼狈的在桌面上滚了几滚,就像一具死透的尸体。
“太后驾到!”
一声洪亮而尖细的男声忽然传来,接着便是一群人窸窸窣窣鱼贯而入的声响,侍卫们见是太后来了,赶紧放开了手中提着的太子,唰唰的接二连三的跪在了地上。
“这御书房是怎么了?本宫才离开的这么一会儿功夫便要打起来了?”
一名头戴凤冠,身着彩衣,偌大的袖口搭在身侧,绣着百鸟朝凤的腰带紧紧绑缚在腰间,面若凝脂嘴角含笑,却不怒而威的女子扶着身旁太监的手跨进中门,微勾了勾嘴角便打起趣来。
“皇奶奶!”
李昭眼睛闪亮了一下,赶紧冲上前一下子扑进那名女子怀中,亲昵的抱着怎么也不肯放手,那女人也慈爱的摸了摸李昭的小脸,而后只是转头含着笑看了四下跪在地上的奴才一眼,便吓得一干人等三魂不见了七魄。
太后驾到,李舜不能再视而不见,只得大步走出书房在那女人面前微躬了躬身,强自勾了勾嘴角恭敬道:“太后怎么就从清心庵出来了,这次不足两月,儿子始终不及未曾前去迎接,望太后见谅。”
“本宫近日突然心内烦乱,就是每日在庵堂中静心礼佛依旧无法平复,想想也不知是不是宫中出了什么事,这才早早出来,没有提早差人知会皇帝自是本宫鲁莽了,哪里能怪罪皇帝,只是多日不见皇帝这才上御书房来看看,怎的就见了一大群吃了雄心豹子胆的奴才竟敢围坐一团欺负本宫的好孙儿!”
太后语调突然加重,先前与李舜说话时的温情脉脉瞬间收回,狠厉的再瞟地上的奴才一眼,御书房中的空气骤然变冷。
卷一 第八十七章
“这也是太子抗旨不尊,奴才才会遵照朕的旨意替朕将太子送回华阳宫,太后若是要怪,那就怪朕好了。”
李舜声调平板无波地说着,目光微垂向地面,浓密细长的睫毛覆盖下来,精准的遮掩了他不带情绪的目光,不过是落下了两道小小的浓墨色阴影,可却像是遮住了他的整个世界。
太后见皇帝替奴才说话,长着长而尖利指甲的手掌温柔的摸了摸手边小孙儿的脸蛋,锐利而不显仁慈的凤目促狭的盯着君王,冷冷笑着,道:“皇帝还是一如既往的体贴奴才——好啊!好!脸奴才都懂得保护体谅的皇帝自然更加懂得如何爱护百姓,才能成为一代有德明君,本宫是由衷的为此深感欣慰,只是皇帝连几个小小奴才都知庇护,却为何总是对妻儿视若无睹冷若冰霜?当皇帝要兼顾多重身份,其一便是为人夫为人父,皇后为皇帝操持后宫,劳心劳力,有时候一时糊涂脾气不好,不小心做了些错事,皇上也就多体谅她一些。”
“……”
李舜垂眼对此不置可否,太后长篇大论了一通还要继续说,李舜轻描淡写的截了她的话便道:“太后从清心庵一路到御书房也累了,朕还是先陪太后上偏殿歇歇吧!”
“可是父皇,宝宝的事……”
“李昭,朕最后说一次,你马上回华阳宫禁足思过去,你究竟听是不听!?”
李舜冷冽的盯着小太子黑色越发加深、眸光害怕到不停颤动的眼瞳,目光中危险伺机而动,第一次感受到他父皇如此慑人的气势,李昭僵立着抖了抖唇,还想再帮宝宝多说一句话,却最终没有说出口。
“昭儿别怕,你父皇凶你,皇奶奶疼你,什么事情父皇非不答应你啊?跟皇奶奶说,皇奶奶替你做主。”
太后拖着李昭的手边说边往偏殿走,小太子被李舜吓得不轻,颤颤巍巍的将皇奶奶的手握了握紧。
原本还以为这是个替宝宝求情的机会,正要将想说的话说出口,却又在之前十分窝囊的抬头看了眼李舜,看清了父皇眼中的嗜血红光,李昭瞬间便又将话吞回了肚子,只黯然的松开了太后的手,踉跄的向后退了两步,打了一躬说道:“儿臣遵旨,皇奶奶金安,父皇金安,儿臣先行告退。”便转身走了。
“皇帝对太子有必要这么严厉?我们昭儿可一向是个好孩子,你刚才吓到他了。”
皇太后不适地看着自己空出来的手无奈的摇了摇头,依旧保养得灿若桃花的面庞上随着淡笑却徒然升起一股寒气,不晓得冲谁而去,对谁而发。
“如果李昭是下一任皇帝,太后就该知道这孩子仁德由于霸气不足,一个不懂得耍阴谋诡计的皇帝,不是叫身边的亲人玩死,就是叫那帮子文武大臣玩死,最惨的就是叫这天下人玩死,与其等着将来外人来折磨他,朕倒是认为孩子自己亲自下手比较好。”
李舜面无表情的跟在太后身后,说是母子两要聊些什么,可他们之间能说的话,其实早在几年之前全都说完了,如今装做个母慈子孝的样子,不过是糊弄当今的天子心情不错,闲来无事糊弄天下人而已。
“呵呵,皇帝说得不错!郡亭掌管后宫样样都好,能立威严,肯下狠手,独独对她这个唯一的孩子太过宠爱,本宫每每看着揪心,总觉得自己在眼睁睁的看着本宫的皇孙顺着众人的指引,正在逐渐走上一条通向地狱的路……”
“儿臣如今,便身处炼狱——”
李舜颤抖着握紧了拳,低声喃喃了一句,皇太后并没有听清,只自顾自得摇首道:“所以身为母亲,便有为自己的孩子保驾护航之职,母后所作一切皆是为你,从来不曾先为自己考虑半分,皇帝又是否能够体谅?”
“皆是为我、皆是为我……那儿臣,岂不是要在此先谢过太后杀戮儿臣妻子之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