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综]敬水流深-第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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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摸了摸下巴，让臣下磨砺是一回事，既然后宫史家势力处置了，董淑妃看着也还老实，这两个又都是太子打小儿教养的，现在看着也都用得上……没得让他们兄弟生隙的。
因此大手一挥，完全不将东宫当别处，好生吩咐了晚膳菜式后，一个个点名，连皇三子家不足两生日的嫡长女、和皇长子家三个嫡女一个庶女并刚满了两生日没两月的嫡长子都提溜过来，在东宫端正殿东暖阁里，摆了个小家宴。
里间，太子妃带着女眷坐，很客气地让了大嫂一把，不过这位新任安郡王妃一贯有分寸，只在左下首第一位坐了，皇三子妃更不必说；而太子妃虽话不多，笑容也淡，举止却是一贯温和知礼的，又信息灵通，给了她大嫂安郡王确切的回京日期，又很是摩挲了老三家女孩儿一会子，虽没怎么夸奖，但那喜爱是明摆着的，尤其那眼风扫到老三家背后跟着的侧室，还特特嘱咐的那一句“知道你贤惠，皇父和太子都夸过，只三弟不是个贪色的，本朝又注重嫡庶，你们又还年轻，可还要自己努力着，别只想着将为三弟开枝散叶的大任推给别人”，更是让皇三子妃感激到十二分，安郡王妃因太子妃从来没给她家指过侧室，还很是帮她劝过柳良妃一回，现在听了这话，摩挲着身边的嫡长子，脸上的笑也越发真诚了几分。
如此，妯娌三个倒也算是其乐融融。
倒是外间儿，皇三子水澈看着被他皇父揽在身边儿，亲自舀汤剔鱼骨头的皇长孙小绿儿，心里多少有些复杂。不过给小绿儿抬眼甜甜一笑，再加一句“三叔，您怎么不吃？这味儿十八罗汉羹是大父知道您爱吃，特特吩咐的哦”，就打散了七八分，看着皇帝的眼神竟是惊喜到难以复加，他早知道皇父偏爱太子，还不止一次听内监宫人说起某某某是皇帝知道太子喜欢，特特准备的，但这么为他特特准备什么，不说从来没有过——他那皇子妃也是皇父精挑细选的，还特特让母妃允他悄悄儿在屏风后，从可能的几个人选里亲自选了最合眼缘的一个——可这么精细到连饭食菜色都留心的，似乎还真是第一次？
只是很快的，太子就亲昵地敲了他额头一下：“傻什么呢？这十八罗汉羹可不是家宴上头，每次都必有的？赶紧趁热吃啊！”
水澈心里越发一热，十八罗汉羹在不乏素菜的春日里不算什么，不过太子这么一说，他也想起来了，果然从第一回搬到东宫那天的小家宴开始，就没少过这道菜，每次还都是放在离自己最近的地儿。往年还在东宫里住着时，就是冬日里蔬菜不足时，三五天的，他饭桌上也总有这么一道精致至极的素菜……
于是心里那剩下的两三分复杂，也尽数散了，再看看傻乎乎笑着对自己说“三哥也要多吃肉，最近都忙瘦了”的水淇，水澈也笑了，难得还回了他一筷子绿叶子菜，看着他虽苦着脸却还是努力吃下去，并且因为自己回敬的那句“小四却要多吃菜”，而勉强多夹了几筷子蔬菜混囵吞下的小模样，眼神越发柔了些，看他不动那十八罗汉羹，还特特给他又夹了一筷子，水淇苦着脸吃下最讨厌的菠菜和蔬菜里勉强最不讨厌的香菇，看水澈还有继续夹的意思，赶紧指着自己面前的那份儿，睁着水漉漉的大眼睛：“我有这个呢，三哥自己吃。”
水淇眼睛略在那一份儿水淇最喜欢的大肉菜、和两份虽也肉味十足也没少蔬菜均衡的菜色上停顿了一下，淡淡一笑，将筷子上的青菜放到自己碗里头吃下，又从自己面前那炖得鲜香滑嫩丝毫尝不出肉腥味的肉羹里舀了一大勺吃下，似乎一下子就从胃里暖到心口。
因皇帝懒得留太多宫人伺候，梁亮年纪也不小了，偶尔就有不周到的，小绿儿又是素来体谅人，看皇帝吃了一块儿略干的点心，他却还没反应过来，也没支使他，只亲自摇摇晃晃站到椅子上要给皇帝乘汤，吓得正好坐在他身边的水澈连手里的筷子都直接扔到自己身上，急急扶住他，水淇因在另一边，慢了那么一步，却恰好接下小绿儿手里甩起来的小碗，梁亮也吓得不轻，倒是皇帝只摇头笑，也不责怪梁亮，太子更是直接：
“三弟别管他，他会孝顺皇父是好事。至于做不做得来，摔倒了才知道。”
水澈成亲三年多，只得一个小女儿，正是稀罕儿子的时候，闻言虽不敢瞪太子，却看着扑倒在他怀里也不慌张、只扬着胖脸儿对他笑得亲切甜蜜无比还连声谄媚说“三叔好厉害”的小绿儿越发心疼稀罕，又听得连皇帝都说“男孩子摔摔打打也不算什么，小绿儿又是皇长孙，越发要磨砺起来”，看着这大侄儿的眼神就越发温和。
倒是水淇觉得挺理所当然的，小绿儿不就是下一任的太子么？他一直觉得太子哥哥就是因为皇父虽宠溺却又严厉，才能那么厉害的，自己以前就是太仗着皇额娘的宠爱娇气过度了，惹得皇阿玛不喜，还连累的皇额娘……
水淇感到自己眼眶略微发热，也不敢继续往下想，定了定神，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将手里的小碗盛了半碗汤，放在皇帝面前，对上皇帝温和慈爱的眼神，又听到耳边小绿儿嫩生生的“四叔也好厉害”，眼底不知怎么的，又热了，只是这次，却是连心底也热乎了起来……
一顿饭，皇帝搞定了两个儿子，还顺带给小绿儿拉到了两个王叔的越发倾向，心情大好，更好的是，因为小绿儿年纪小，皇帝恐怕他在水澈水淇面前露陷，踢走了死皮赖脸的贾敬，顺带给了贾代化一个“看好臭小子别让他捣乱”的任务——顺道儿将这个近来让皇帝又是越发心疼却也又是越发看着眼烦心烦的老小子也暂时踹一边儿了。
虽最近一直在他身边儿转悠，连晚上都常爱找各种借口赖在宫中，前儿更是直赖到他就寝了方才依依不舍到前边儿值守官员歇息之地睡下的贾代化不在，皇帝偶然也觉得身边一空，但正好空出心神仔细稳定一下节节败退的心理底线，又有太子身边儿也空了，皇帝觉得顺眼了许多，用膳时还多吃了两筷子菜、一小碗汤，喜得太子都笑说定是三弟夹的菜香、四弟乘的汤好，还眨巴着眼睛挑唆两个小的，以后有事没事多多到皇父跟前儿蹭饭，听得皇帝直笑，水澈看着水淇腼腆讷讷的小模样，也忍不住笑，又有不知道清不清楚大家笑的什么、却也一般儿跟着傻乐的小绿儿在，气氛越发好了。
一时欣然饭毕，虽做公公的轻易不好和儿媳搭话，不过皇帝年纪大了，又是一家子，除了老大之外大小男女皆在的，也就不是很避讳。因正好里间服侍的人也不多，除了太子妃身边儿一个大宫女，就只有她两个妯娌各自带着的侧室，皇帝传唤说要看孙儿孙女，没得让连品级都没有的侧室上前的，又见太子妃大大方方地帮忙牵着安郡王家两个小女儿，安郡王妃和三皇子妃也跟着大大方方出来。
皇帝对三个媳妇也还算和颜悦色，但对小孙子小孙女们更好，连小绿儿都暂时退开了，只将老大家的嫡子水峑和老三家的独女安安揽在身边儿说话，水峑还好，虽只比安安大半岁，但对于两岁左右的孩子来说，半岁就是大事儿了，他又一贯虎头虎脑，看着足比安安高半个头，平日里有姐姐们逗弄着，安郡王妃又是自己生养了三个娃娃的，对他教养很仔细，因此他说话倒还利落，口水吸溜得也及时；不过安安小姑娘就囧了点，说话两个字两个字的往外蹦、口齿不甚清晰和说火星语似的且不说，那口水滴答得，皇帝明黄常服都沾湿了好大一块儿，水澈夫妇看得背心都汗湿了，只是不敢上去擦，偏偏小姑娘还特别爱干净，又知道脸面，自己扑腾着胖爪子要给皇帝擦衣服，却只弄得更乱，那小嘴儿就开始瘪起来，遗传了皇三子妃的杏眼里也有泪花儿在打转，好在皇帝亲自带的孩子虽然不多，却多少有点子经验，又存心给三子面子，就亲自将她抱起来放膝盖上，拿热毛巾擦干净她那被她自己的胖爪子折腾得和花脸猫儿似的胖脸儿，温声哄了她几句，才让小姑娘眼底的泪花收回去了。
再一低头，见着水峑那羡慕的圆眼睛，皇帝一笑，伸出另一只手去抱他。水峑却不等皇帝抱，自己灵活地挣动胖乎乎的嫩胳膊肥腿儿，直往皇帝膝盖上攀，皇帝看得直笑，尤其看到小绿儿还在后头帮忙虚扶着、小小人儿就很有兄长架势的样子，越发欢喜：“兄友弟恭，很好。”
又笑赞了安郡王妃一声：“老大这两年忙，亏得你将孩子也养得好。”说着捏捏水峑的胳膊，“看着胖乎，又结实有力，很好。”
安郡王妃受宠若惊地福了福身，只说是媳妇该做的，皇帝也没好多看她，又转头看皇三子：“你媳妇将安安也养得很好，这么小都知道害羞了，胆气也不错。”水澈看看刚刚还泫然欲泣，这一会又和水峑互相扑棱着小手半闹半玩的女儿，又是欢喜又是羞愧，只是不等他下定回头要狠下心好好□女儿规矩的心思，就被皇帝一句“我们家的女儿，本也不需太过娇娇怯怯的，规矩上不错就是，健康活泼点才好”打消了，只觉得果然不是自己对独女过于纵容，而是和皇父不谋而合了——女孩子健康点才好啊！
水澈是恰好在皇三子妃生产时得空听了半天的，对于女孩子必然要经受的那一关实在心有余悸，这也是为何明明皇三子妃生产后，太医明说她这两年要调养身体不宜生育，水澈也没急着停止身边侍妾汤药的原因之一，他真心体谅妻子不易。又有安安虽生下来羸弱，却被养得很好，这大半年都没再生病，性子虽娇气，撒娇撒痴却很有分寸。水澈自己虽然重规矩，却一直没狠得下心强硬训责幼女，此时得了皇帝这话，心下越发大定。
皇帝又转头问了长子家的女儿们几句，明显也是对那个眉眼间不掩英气，行止间却大方得体的大孙女水岚最是喜欢，对粉面桃花娇憨直率的二孙女水飒也是微笑，就是对那个和水澈家安安差不多大的小孙女皱了皱眉，虽说这个其实才是四个女孩儿中眉眼长得最精致可爱的，不过神色太过娇怯害羞，皇帝就不太看得上，偏还是侍妾生的，虽那侍妾凭这个女儿混了个五品宜人，却显然还是上不得台盘……
因皱了皱眉，就敲打安郡王妃一句：“知道你贤惠，老大家里你也一向打理得好，不过开枝散叶也是正室的大事，这身份低下的女人生出来的到底是……”因看小孙女眼里的泪花说冒就冒、说滚下来就滚下来，皇帝顿了顿，虽越发不喜，却到底是自家孙女儿，还是第一次正经带到跟前儿说话的孙女儿，不好太狠，含混了过去，只说，“生下来了的也还是水家女儿，身份尊贵，没得让那上不得台盘的教些乱七八糟的。知道你养了峑儿辛苦，但老大眼看也就回来了，男孩儿让父亲教养，母亲多多教养女孩儿才是大事！”
安郡王妃诚惶诚恐应了，心下却越发大定，就是皇三子妃，虽只低着头，嘴角也掩不住喜色。果然从此，柳良妃也好，董淑妃也罢，都只有好生儿找太医找大夫给媳妇们调理身体的，那赐宫女赐侍妾的事儿，再也不提，就是原本都住进皇三子府的董家表妹们，也都各回各家了。
如此，皇子们在良性枕边风的引导下，对太子越发尽心，对皇长孙也越发亲近，连带着对太子妃娘家姑姑家，都亲近了不少，安郡王妃的寿宴上，忠靖侯夫人坐了上席不说，就是宁国府的陈氏，说来顶天是个一等将军世子夫人，竟也有了不错的席位，看得荣国公夫人低头抽了好一会子嘴角，才在陈氏右边儿的座位坐下了。
这些皇帝都大致有些了解，虽纳罕明明为儿媳们挡下儿子们烂桃花的可是自己，怎么这一个个的，都只将功劳往太子——尤其是太子妃身上认呢？
只他也乐得儿子们兄友弟恭、齐心竭力辅佐太子，又欢喜宫外两个儿媳给小绿儿的礼物越发贴心，连亲手做的肚兜儿虎头鞋都有，而且肚兜没多余繁复的绣工，只布料极其柔软吸汗，连线头儿都藏得好好的，半点不扎人；而虎头鞋也是不大不小刚刚好，陪着那顶虎皮做成的虎头帽，衬得小绿儿可爱到十二分……
别说小绿儿穿着喜欢，就是皇帝看着也高兴，尤其心疼这个因为太子妃身份特殊故，打小儿就连一件母亲亲手做的小玩意都捞不着的大孙儿——就是太子，好歹他三个月前皇后身体都还好，什么小帽子小鞋子小肚兜小襁褓的都给做了不少，虽然在皇后病后，自己恐怕其中有什么不妥，不敢让小孩儿穿戴，但好歹都好好收着，就是现在也还是个念想呢！
唉！都怪那臭小子！
皇帝这么一想，又狠心将贾敬踹给贾代化看管了好几天，自己带着宝贝儿子大孙子住在乾清宫里头，外头只当是父子夜话商讨皇长孙入学之事，其实是一家三口共享龙床天伦之乐。贾家父子两个如何酸且不必说，宫外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