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回前堂-第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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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上此刻汗意涔涔,狼狈不堪,他径自喝下一杯茶水,才缓出一口气来,缓缓说道:“翟墨的伤势暂时稳住了,但他至少还要昏迷几天。这几天派人日夜守着吧,再出什么差错,我就当真没办法了。”
北堂朝怔了两秒,然后,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他用两手的掌心飞快地揉了揉自己的面颊,低声道:“辛苦你了……”
饮笙苦笑:“难道不是应该的……”
北堂朝点头,又摇头,声音里的疲惫让人听了就心疼:“最近真是……焦头烂额……”
饮笙看着他,突然笑了:“是啊,王府前院后院同时起火,只怕王爷最近还有得忙。”
北堂朝有些恼火:“胡说些什么!我和华鸢……我们不过是有些意见相左……”
“噢……”饮笙拖长了声音,意味深长地点点头:“嗯,只是有些意见相左……那……十四号人呢?今天还回来吗?”
北堂朝怒目瞪着一脸悠哉笑意的饮笙:“本王看你是累得不够,还有闲心关心本王的家里事,有意思吗?”
饮笙笑,语意深长:“不瞒您说,有意思的事还不只这一件呢……噢,翟墨现在还是重伤,我要是告诉了您,等他伤好利索了,您可别再几十刑棍把他打死在经戒房……”
“什么意思?”北堂朝皱起眉。
饮笙笑:“翟墨伤重高烧,早就神志不清了。他方才迷迷糊糊醒了一次,竟然抓着我的手问:季华鸢在府上吗?西亭的老头呢?问得我云山雾绕,我本来要过来问问您,但刚在门外……呵……我好像听明白些道道……”饮笙笑得格外开心的样子:“王爷,墨哥大概早就知道十四号和西亭的联系了,好不巧,出于一些我们暂时还不知道的原因,他替他瞒了。”
北堂朝双眼有些迷茫地看着饮笙,一时间竟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是惊讶多一些,还是气愤多一些,亦或是不解更多一些。翟墨有时候确实会做一些没谱的事情,但是在大方向上,他一直是极有分寸的,北堂朝实在想不出,会有什么能让翟墨在这么大的事情上替季华鸢瞒着。
饮笙叹口气,别有深意地说道:“你忘了,季楚峰是翟墨的师父,而翟墨自小也是孤儿。很多你不能理解季华鸢的,他却能,他们两个,大概有很多无法和别人说的共同话题吧……”
“可是,那也不能……”北堂朝立起拳头死死地抵着桌面:“至少,要让我也参与……”
饮笙笑了:“如果季华鸢一开始就来找你报备,你就会答应吗?”
北堂朝沉默了。如果这件事一开始就经了他的手,他是绝对不会听凭季华鸢和晏存继安排的。他不得不承认,即便那两个人有足够巧妙的方法将一切危机化解开,他也不会坐听吩咐,放着晏存继在他眼前张牙舞爪。
许久,北堂朝叹了口气:“算了,你去把花豹叫进来。这几天你和长蛇就一直守着翟墨,叫朱雀暂时顶一下他的位置。”
饮笙答应了一声而后便出去了。没过多久花豹就敲门进房,那个肌肉虬结的汉子一脸的汗,他看着北堂朝,声音中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王爷,墨哥……”
北堂朝竖起手掌:“不必多言,做好之后的事。”
“是。”花豹平复了一下情绪:“王爷吩咐。”
北堂朝抿紧唇,仔细想了想,说道:“第一,清缴铁狼军的事情暂时搁下,别问为什么。第二,圣驾明晚到汤鹿,总兵台应该已经在例行搜山,你将风营按照之前的组别拆开混进去,要进行更加彻底的搜查。一旦发现任何可疑人,格杀勿论,将尸体清理干净,不能让任何人——包括总兵台的人,发现一点蛛丝马迹。第三,我要看铁狼军自成立以来所有的情报,参与过的行动、现任长老,有什么要什么,天黑之前给我,能做到吗?”
“没问题。”花豹答应,干脆利落。他最大的优点就是话少,但执行有力。
“还有……”北堂朝长叹一口气,他揉了揉自己的眉间,只觉得浑身都酸痛得要命。他低声说道:“让朱雀出去,找找季华鸢,看他跑哪去了。”
季华鸢没跑哪去,他方才气冲冲地出了东门,尚且觉得自己挺有骨气的。但等又走了一段,进了人声鼎沸的闹市,他就开始犯愁了。
去哪儿?晏存继刚刚遇刺,现在是敏感关头,人家都已经递了话过来说暂时不要与他碰面,他还能怎么办?明晚就是圣驾摆到汤鹿的日子,季华鸢本是要理所当然地跟着北堂朝进山,可现在,他要怎么进山?
季华鸢憋着气强迫自己想了一大圈,最后终于不得不承认,他还是要被迫铤而走险,他要进宫去找晏存继,让晏存继将他带进去。而更让人崩溃的是,他不能让三叔知道自己和北堂朝吵翻了。一旦这个风声走漏出去,他可就真的是引火烧身。
季华鸢一脑袋错乱的关系,又暂时无处可去,末了只能坐在街边的小茶亭里扶额叹息。
我只是想要一次彻底的了结……他将脸埋在手心中,低语呢喃:我是真的,想心无旁骛地和你好好在一起。你怎么就不能理解?
他伸出手指搭在自己颈间,突然想起了那副没画完的画,蓦地觉得眼眶有些湿热。街上很吵,他索性半遮了眼,一个人细细衔着那丝酸楚。
“大哥哥?”季华鸢突然感到有人小心翼翼地拉了拉他的衣角,他抬起手低头一看,竟然是那个孩子。季华鸢立刻警觉起来,暗暗注意了一下四周,压低声音问道:“怎么了?”
小孩撅起了嘴:“老师傅说叫你去找他。”
“老师傅?”
“就是一个老爷爷,脸很瘦,眼睛很亮……”
“他在哪儿?”季华鸢打断他问道。孩子想了想:“在老地方……”
老地方……季华鸢想了想,而后挤出一个笑容,说道:“好,我知道了,你去玩吧。”他看着小孩一跳一跳地消失在了巷子里,指尖在桌面上点了点,突然站了起来。
三叔既然如此猖狂,先是狠狠地警告了他,后又不明不白地行刺晏存继,现在又叫他过去。季华鸢一腔怒火正没处着落,正好,他便去会会那个老头,看他打的什么算盘!
所谓老地方大概就是那个挑粪的人家,季华鸢这次是独身前往,只不过几天的光景,路边的青苔就已在这无情的深秋中风干,那更加深绿干枯的颜色看起来便让人作呕。季华鸢面色严峻,径直推开了院门,大步直奔里屋。
他砰地一声推开门,三叔已经笑吟吟地坐在桌边恭候多时了。
“你什么意思?”季华鸢咬牙看着三叔,三分怒气让他生生撑到了十分,他知道,三叔现在最想看到的,就是一个被怒火冲晕头的毛头小子,季华鸢干脆成全了他。
三叔脸上的笑意果然更盛:“我就知道,我要是不找你,你自己也会打上门来。”
季华鸢眉峰一挑,然而他并没有反驳,只是顺势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三叔笑道:“你很清楚,我只是给你提个醒,别做过火的事。”
“我做什么过火的事了?”
三叔看着他,目光突然收敛起几分严肃来:“那天你从我这里出去,直接进茶馆见了谁?”
季华鸢心下一惊,他的心思飞快地转过,纵然瞬间大惊,但他却敢打赌三叔的眼线没有听见他们的对话,要不然,昨夜的意外也绝不仅于此了。他垂在袖子下的拳头攥出了冷汗,然而面上却是滴水不漏,季华鸢冷哼一声:“晏存继。”
“所以……”
“所以什么!”季华鸢没好气地坐在椅子上,故意将呼吸放得重了几分:“你别忘了,我是要勾上晏存继的,你若是如此怕我们私下会面,干脆,我们的交易作废!各回各家算了!”
三叔笑:“我只是给你提个醒而已……更何况,我也没动北堂朝……”
“你敢!”季华鸢拍案而起,此时此刻他已经完全冷静下来,然而,这就更有助于他将气急败坏的样子演得逼真,他指着三叔的鼻子骂道:“你若是再敢在北堂朝身边动手脚,我即便不能真的把你怎么样,也定会叫你接下来的计划步步维艰。不信,你就试试!”
三叔盯着他片刻,季华鸢毫无惧色地回望,过了片刻,三叔突然哈哈大笑,说道:“好,好,一言为定。自今日起,我全心全意地帮你护着北堂朝,你,就好好地去栓牢了晏存继的心吧。”
作者有话要说:
、顶牛(二)
北堂朝在东门守到夜里,将手头的乱子都分门别类地落实给属下处理,然后才带着花豹刚刚交给他的厚厚一摞铁狼军的档案回到王府。然而他的轿辇还没停稳,就被老早就等在府门口的秦如海拦下了。秦如海急火火地小跑到轿门口,一迭声地催他进宫。
直到这时,北堂朝才知道晏存继几乎就在翟墨出事的同时遇刺了。虽然他心里非常希望那个无赖干脆死掉才好,但是他的理智却又告诉他,晏存继要是真的死在南怀,这事可就大了。虽说西亭和南怀之间的刀光剑影现在只隔了薄薄一层窗户纸,但就是这薄薄的一层窗户纸,谁都不敢轻易捅破。之前的雨岚山行动,他们之所以敢对晏存继下手,那是因为晏存继是自己长着腿跑到雨岚山去的,深更半夜荒郊野外,谁能说得清楚他是怎么死的。然而如此公然行刺可就不同了,全世界的眼睛都看着呢,你南怀敢说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之前季华鸢告诉他那些长老有刺杀晏存继的意头时,他并没有太相信,只当是季华鸢让晏存继夸大其词给绕晕了。可是现在,秦如海竟然真的告诉他,晏存继身中两剑,一剑在腰,一剑在胸上侧,都是逼近要害之处,北堂朝终于当了真。
他终于意识到,这事情也许确实没他想得这么简单。
北堂朝叹了口气,吩咐起轿。然而轿夫还没把他抬起来,他又叫了停,北堂朝掀开帘子问同样等在府门口的朱雀道:“找到人了吗?”
朱雀舔了舔唇,一改往日的话痨,非常谨慎地说道:“属下找到的时候,人已经进宫了。”
北堂朝点点头,嗯了一声:“和晏存继在一起呢?”
朱雀犹豫了,他讪讪地低着头,几乎有些不敢看清北堂朝的脸色。然而轿子里那个本应醋海翻天的男人却非常冷静,北堂朝看着朱雀微微有些尴尬难言的表情,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这几日就跟在我边上。”
“是。”朱雀忙不迭地答应,一路小跑过来从侍卫手里牵了马,随北堂朝一行向宫里赶去。
北堂朝在殿外卸了佩剑,而后直接快步进殿,空荡荡的大殿回荡着他急促而不失稳重的脚步声,北堂朝突然愣了一下,而后苦笑着继续走。这两天每日每夜的折腾,各种乱子一起爆发,他的腿竟然就这样好养赖养地快要好了,不知道是不是心急的缘故,竟然也都不觉得疼。
北堂治依旧坐在高高的黄金龙椅上,将头埋在两摞堆成山的折子里头。他听着北堂朝进来,提着御笔在折子上勾勾画画,连头都没来得及抬一下,只是张口问道:“秦如海都跟你说了?”
“是。”北堂朝叹口气:“人呢?”
“清醒着呢。这伤受得算是老天垂怜,差一寸就是心口要害,然而,却偏偏差了这么一寸,所以……有大惊却无大险。”北堂治说着,叹口气,嘴角的笑说不出是松慰多一些还是嘲讽多一些。他和北堂朝一样,对晏存继这个人都是恨之入骨却又生怕对方在南怀出一点事。
北堂朝听北堂治亲口说了,这才敢放宽心,他嘲讽地笑了一声:“晏存继倒真是幸运。”
北堂治抬眼看着他,语意深长:“应该说,是南怀幸运。你应该知道,如果晏存继在帝都出了事,对南怀意味着什么。”
北堂朝低头不语,过了片刻,他突然开口道:“再给我一些时间,风营,尚且没有参战的把握。”
“是啊……”北堂治随手扔了御笔,倒在龙椅背上揉着鼻梁长叹:“不是打不起,而是,还没那么大把握,而朕不想打无把握之仗……这个关头眼上,无论晏存继遇刺与我们有没有关系,我们都是要替人背黑锅的。”
北堂朝说道:“臣弟明白,我立刻增派人手保护晏存继。”
“没这么简单……”北堂治叹息着,那两眉间拧起的川字与北堂朝疲惫时一模一样,这两兄弟的模样并不非常像,但是一举一动间,却是非常神似。北堂治睁开那双疲惫却扔难掩清明的眼睛,看着北堂朝,别有深意地说道:“朕听说……季华鸢进宫了……”他说着,突然轻笑了一声:“而且这消息本还是封锁的……也算他懂事,偷偷摸摸混进宫来,还记着想办法托晏存继身边的人跟朕知会了一声。”他说着,意味深长地看着北堂朝:“吵架了?”
北堂朝脸一红:“我们之间大概是有些误会……但华鸢也不是存心和晏存继勾……”
北堂治笑着打断他:“朕知道。若不然,他也不能费那心思来和朕报备……朕起初听说晏存继遇刺后清醒过来的时候,还当真捏了一把冷汗,就怕他一个信报回西亭去给我们添乱。但是,这西亭王褚倒是一改常态的善良,朕去看他的时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