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回前堂-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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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北堂朝,原来,单单是这几句指天咒地的荒唐话,你便信他了。
“华鸢,”北堂朝努力压抑着心中不好的预感,稳着自己的声音,说道:“听他说得多离谱多可笑,你过来,让我摸摸身子,也好还你自己清白。”
季华鸢站在那里没有动,北堂朝没有催。云寄带着人停在了门口,不出一声,秋雨来一直带着诡异的笑意看着季华鸢和北堂朝二人。一时间,院子里只有轰隆隆的雷声和哗哗的雨声。
季华鸢动了,他缓缓伸手到身后,将那枚粗糙的珊瑚簪子从腰间拔出,在暴雨中高高地举到北堂朝眼前,嘴边还带着一丝孩童般调皮的笑意,说道:“他说的没有一句真话,可是好巧,这东西,我刚好真的有。”季华鸢说着,转头看着秋雨来得意的神情,一脸平和地笑了:“秋雨来,好一出鱼死网破,你,赢了……”他话还没说完,就听耳边一声比雷声更响更近的噼啪声,还没来得及看发生什么,脑子中就轰地一炸,一时间腥甜苦辣都在嘴里,整个人裹着暴雨飞了出去。
这一耳光,北堂朝打得自己的手都痛得像要裂开一样。他看着那人飞跌在雨里,还打了一个滚,心中怒火不减反增。他此刻似乎什么也听不见,只有脑中嗡嗡的声音,北堂朝目眦欲裂,一只红肿的铁掌绷得像钢板,大步便要走上前去。一直呆在一边的翟墨见了北堂朝绷起的手掌,心道不好,一个闪身飞扑了过来,紧紧地抓住北堂朝的胳臂,大呼:“王爷,不可啊!”
“放手。”北堂朝整个人僵硬得像是一头搏杀中的野兽,一字一字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否则,本王连你一并杀了!”
翟墨心中战栗,嗵地一声跪在地上,呼道:“王爷杀了翟墨事小,万万不要铸下会让自己后悔终生的大错啊!”
北堂朝死死地瞪着季华鸢雨中单薄的身影,与翟墨僵持着不动。季华鸢在雨中伏了一会,头脑中才渐渐消了那轰鸣的声音,自己慢慢地从地上踉跄着爬了起来。他在雨里站直身子,抹去嘴边的血,血和雨掺杂着粘稠地沾了一手,却是有更多的血止不住地顺着唇畔溢出来,季华鸢捧了一手的鲜血,心道:这一耳光,刚才还是打秋雨来,如今竟是更狠更恨地扇到自己脸上来了。
季华鸢想到这,不免觉得讽刺,他弯起痛得要裂开的嘴角笑,哑着嗓子对北堂朝说:“北堂朝,那日也是如今天一样的暴雨,我困在江边,被晏存继救起。那三日,我确确实实是与晏存继在一起,也确实是承诺了他,向你隐瞒他到帝都的行踪。秋雨来说的话,虽有七分是假,也有三分是真。而这三分,已足够你杀我了。你若真的舍得,就……动手吧。”
作者有话要说:
、雷霆之怒(一)
季华鸢想到这,不免觉得讽刺,他弯起痛得要裂开的嘴角笑,哑着嗓子对北堂朝说:“北堂朝,那日也是如今天一样的暴雨,我困在江边,被晏存继救起。那三日,我确确实实是与晏存继在一起,也确实是承诺了他,向你隐瞒他到帝都的行踪。秋雨来说的话,虽有七分是假,也有三分是真。而这三分,已足够你杀我了。你若真的舍得,就……动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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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华鸢说:“北堂朝,你若真的舍得,就……动手吧。”
那人说这话时面色苍白,嘴角带着触目惊心的血迹。北堂朝隔着滂沱的雨帘,一忽觉得季华鸢是笔直桀骜地挺立在那儿,一忽又好像看见他整个人都在暴雨中瑟瑟发抖。隐约之中,一切都是那么恍惚,却只有一点是清晰的,那就是季华鸢还是笑着的。从他回到帝都之后,便一直都是这样淡淡的笑着,像是温柔,又像是苍凉,像是嘲弄北堂朝的痴情,又像是嘲弄他自己的荒唐。
北堂朝的眼眶在黑夜中渐渐红了,他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喑哑,他缓缓放松绷紧的身子,望着那人,一字一句道:“季华鸢,你说得对,我舍不得你。”
“我舍不得杀你,但我不会再放纵自己爱你。”
北堂朝在暴雨中看着眼前模糊的人影,像是自言自语地一句句呢喃:
“季华鸢,我不会再对你有任何一点的怜惜,对你,不会再有一丝一毫的善待。你说的话,我再也不会相信一句了。”
“北堂朝,你说对了。我原本就是一个阴险的贱人,只会一次次伤你、负你。所以,你本就不该信任我。”季华鸢说着,笑着,竟然还微微吐了吐舌头,像是一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柔声道:“看吧,你信了我,却被我伤得这么惨。以后,别这么傻了。”
北堂朝木然地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他缓缓道:“不,我做不到。只要你还是季华鸢,我就还是会犯傻。”
“那可怎么是好呢……”季华鸢轻轻侧着脑袋笑,低声道:“你这么爱我,你这一辈子,就栽在我手上了。”
北堂朝沉默片刻,木然地开口,却是道:“季华鸢,我不忍心杀死你,但我要彻彻底底毁了你,也许那样,我——就不会再那么傻了。”
季华鸢闻言只是笑,垂下头,不再说话。
北堂朝说,他要毁了他,要彻彻底底地毁了他。
满院的雨声,敲打着青石板,更加寂静了。北堂朝透过偏屋洞开的房门,看见季华鸢的床。那床上还散乱着一床被子,上面绣着大朵大朵镶金的海棠,还绣着一只苍劲秀美的剪尾鸢。那是他在和季华鸢和好当晚便从飞鸢楼亲自抱过来的——是从前,他和季华鸢夜夜同床共枕时盖着的。季华鸢的体温,季华鸢棉被下雪白的皮肤,季华鸢羞赧又调皮的笑,好像还在眼前,透过这冰冷的雨帘,像是一道道火辣辣的鞭子,一鞭一鞭地抽打在北堂朝的心上。抽得他疼,疼得想哭。
北堂朝想起那日飞鸢楼院里的海棠树下,那人委屈又愤懑地偏过头去,看着那半幅未完成的画,眼中垂下几滴清泪。不知道,那滴泪,又是真是假。
“季华鸢……”北堂朝缓缓走近去,伸出手,抚上季华鸢在冰凉雨水的冲刷下依旧滚烫的脸,低声呢喃道:“你不是说,要做我的嬖宠吗?你以后,就留在我府上,乖乖地做一个嬖chong好了。”他说着,唇角渐渐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声音大了许多:“就像你说的,我喜欢你,我无论如何都舍不得你死,更舍不得你离开。不如你就留下来,每日伺候得我舒坦了,就有好吃好穿,有好日子过。我找最有经验的嬷嬷好好调jiao你,将你那一身的傲骨一根一根拔去,兴许有一日,你变得和那妓馆里的其他娼妓一样谄媚低贱,我就会真的忘了你……到那时,我再杀你。”
北堂朝话音落,天边又滚过一道闪电,像是从季华鸢和北堂朝隔雨对视的双眼中间劈过一般,照亮了北堂朝的面如死灰,也照亮了季华鸢愈发苍凉、带着诡异笑意的脸庞。
季华鸢背后的伤疼得像是要烂了一样,暴雨好像冲走了他所有的力气,他看着北堂朝,觉得有一点点逐渐放大的晕眩。白天,那人还说着要等他把心里话说出来,要和他一起面对。那人还告诉他不要怕,那人还说要和他抛却过往,一直走下去。而现在,那人就站在对面,口口声声要将他调jiao成娼妓,要毁了他!
季华鸢知道这都是自己做的孽,他早就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可是这一天真的来了,他竟是那么的心寒。季华鸢扶着膝在雨中一点一点蹲下身子,抱着自己冻僵的双腿,只是低声道:“好。”
这一个字话音刚落,天边的雷就彻底轰轰烈烈地滚了起来,狂风卷着暴雨像是要把人挟走一般。满世界的雷声整整持续了好一会,才渐渐远去,暴雨如来时一般毫无预兆地停了。云寄头上一直撑着伞,却还是早已湿透,他干脆丢开伞走上前来,路过地上的秋雨来,站定在北堂朝身边,柔声劝道:“王爷,别为了一时气恼,犯下大错。”
北堂朝没有回应云寄,只是定定地看着季华鸢,一字一字像是从齿缝间挤出来的:“这一次,本王不会给你离开帝都的选择。季华鸢,你这一生的好日子,就此结束了。”
季华鸢不知是不是被他言语中的冰冷狠厉震慑住了,闻言竟真的轻颤了一下,心中种种酸楚和委屈似乎已经冲到了喉头,带着腥甜的血腥味。他用力地吞了一口吐沫,却是抬头对云寄淡淡一笑:“云公子,你来的好快。”
云寄面上惯是那副彬彬而疏远的微笑,他看着季华鸢,回道:“才要睡下,就听说主院出了事,连忙带人来看看。华鸢公子当日答应我要善待王爷,终归还是一句谎言。”
季华鸢看着膝下冰冷的地板,低低一笑:“我没有答应过你要善待北堂朝,我对北堂朝如何,从不需要向任何人承诺。但是你放心,答应你的事,我还是会做到。”
即使你算计我。
云寄,你真的好聪明。你拿准了我不忍心向北堂朝揭穿你,所以你反过头来收拾我。这一局,不仅帮你换走晏存继的眼线秋雨来,还让你再次成为北堂朝眼中第一人。晏存继少了秋雨来,只能更加信你。北堂朝恨了我,也只能更疼你。世间只有我一人知道,你才是那两次行刺背后指使的人,只要我说上一句,他们谁都不会饶你。可是,偏偏我,有口不能说!云寄,这一局,你真的摆的太漂亮。
季华鸢睁眼看着地面,张口道:“季华鸢技不如人,认栽便是。”
北堂朝听着两人说这几句不明不白的话,心中疲累,不想再猜。他睁眼看着身边的云寄,只见云寄依旧是那一脸的柔和温顺,即使季华鸢做下如此令人发指的事,他还是如往昔般温温柔柔地说着话、温温柔柔地劝他放过季华鸢。
恍惚间,北堂朝好像回到了两年前,他从重伤昏迷中醒来,心空身软,睁眼只看见云寄端着药碗,对他淡淡地笑。
兜兜转转,一切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噩梦的起点。北堂朝曾以为这场噩梦醒了,原来终不过是他自作多情,是他自欺欺人。
“王爷,秋雨来要怎么处置?”云寄低声问道。
北堂朝这才想起地上还有一个狗急跳墙的秋雨来,他沉寂的目光扫过去,片刻,沉声道:“他是晏存继的眼线,我们不能声张,就移送到东门密牢吧。”
翟墨闻言,像是终于活了过来,迈开已经站得木了的双腿,道:“是,属下这就去办。”
“不。”北堂朝伸掌拦住他,眼睛却是看着季华鸢,说道:“不用你去。先把他关在王府里,明天一早,叫侍卫押送他过去就好。”
“王爷?”翟墨诧异,其实他是真心恨不得快点离开这儿,北堂朝和季华鸢每次翻脸,都像是要天地决裂一般,吓得他腿软。
北堂朝的目光已经彻底沉寂下来,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季华鸢,思索着蹙起眉,片刻,缓缓道:“这人以后就是我北堂王府的又一个有姿有色的嬖宠了,本王还要好好想想怎么在他身上玩些新花样才好。”
翟墨闻言大惊,仔细看去,这才发现北堂朝看似平静的面容下隐隐与平时有些不同,他看了半响,却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只是无端地生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北堂朝又低头想了想,像是终于拿定了主意,他拍拍掌,指着季华鸢对翟墨说道:“天太晚了,本王要睡了。这样,你先找个绳子来,把他吊在院里的树上,就……”北堂朝说着转过身环顾了一下四周,指着正对自己床前窗子的那颗大槐树,说道:“就吊在这树上,别吊得太高,让他的脚尖和地面若即若离,便刚刚好。这样,本王明早睡个好觉起来,睁眼就能看见他在树上阵阵挣扎的痛苦模样,想来也是畅快事。”
作者有话要说:
、雷霆之怒(二)
翟墨听着北堂朝转眼就想出了这么一个折磨人又羞辱人的法子,竟是听得呆了,不由得道:“王爷,您是认真的么?”
北堂朝蹙起眉,带着些怒色看着翟墨,说道:“本王何时儿戏过?你不要找粗麻绳,免得割破了他的手,留下疤就丑了。你就找一段结实的绸子来就好……要红色的,配上他这惨白的面色,好看一些。”
季华鸢在不远处站着,淡然地听北堂朝想出的折辱自己的好法子,神色淡漠,似乎即将被吊起来羞辱一番的不是他一样。他一直耐着性子听到这,张口打断北堂朝道:“北堂朝,我身后还有刀伤。你可以折腾我,但你要是真的吊我一夜,我会死的。”
北堂朝被他打断,慢慢走到季华鸢身前,轻轻一笑,却是反手又一个响亮的耳光劈过去。季华鸢又一次被打得几乎站立不住,他踉跄着倒退好几步,这才将将站得稳,却又被北堂朝提着衣领一把拽起来。
北堂朝阴沉地笑着,看着季华鸢一脸的痛苦,狠狠道:“季华鸢,你还是没有适应你的新角色。你是本王的一个嬖宠,本王要怎么处置你,哪里轮得到你说话!”他说着忽然一笑,眼中尽是狠厉之色:“你在晏存继面前,也是这般没有高低贵贱吗?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