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回前堂-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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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才是怕秋雨来会坏了我们的事……”
“不急,”晏存继随便一挥手,又躺回女人怀里,慢条斯理地道:“这季华鸢,说不定本来也没打算在王府待多久。他在明,秋雨来在暗。这一时半刻的,他还算计不过秋雨来。”
“那我们……”
“该做什么,照计划做就是了。”晏存继说着慢慢合上眼,面上颜色便隐匿在昏暗的阴影中了。
夜深人静,北堂王府大多已熄了灯,只有主院书房里的灯还亮着,北堂朝伏在案上替北堂治阅着厚厚一摞折子,疲累得眼皮都木了。
满朝上下三百多支笔杆子,就像是商量好了似的,一齐上奏要讨伐西亭。言官们皆是口诛笔伐,慷慨陈词,就好像前几日那西亭骑兵烧杀抢砸的是他们的房子一样。
北堂朝沉沉地叹了口气,皱着眉,手指掐着自己的鼻梁,心下叹道:这讨伐西亭一事,哪里是那么简单!现在已愈来愈逼近晏存继正式来访帝都的日子,而那晏存继却早早就孤身一人潜入帝都,甚至胆敢派人公然来行刺叫板。滔天阴谋迫在眉睫,而最为被动的是,他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像是暴雨来前平静的海面,平静得让人毛骨悚然。
笃、笃、笃。几声敲门声传入北堂朝的耳朵,这是如松往日惯来换茶水的时候,北堂朝揉着自己的鼻梁,说不出的心烦,只道:“进来。”
然而出乎北堂朝意料的是,推门进来的不是如松,而是早就被他强压着躺到床上去早睡的季华鸢。季华鸢深夜只穿着中衣,身上披着一件褂子,手里端着一只红木托盘,走进来对他温温笑道:“瞧你,眉毛之间都能写下一个川字了。”
北堂朝连忙从座位上站起来,几步走过去从季华鸢手上接过托盘,轻轻将他拥在怀里,道:“这么晚了,怎么还下床来,不怕受了风寒?”
季华鸢从外面带进来一身冷气,此时蜷在北堂朝怀里,温暖得很,他抬起头对北堂朝笑:“哪里就有那么娇气了。你这书房的灯火晃在我窗上,我想到你还在处理这些麻烦事,自己一个人又怎么能安心睡得着。”
“怪我不好,弄的这些灯太亮了。”北堂朝说着,就欲去吹灭几支蜡,刚一转身却就被季华鸢轻轻拉住了臂弯。季华鸢笑着拉回他,揭开那只茶碗扣着的盖子,轻声道:“忙到这么晚,太熬心血了,铁打的身子也吃不消的。我给你炖了花生百合雪蛤,快趁热汤汤水水地喝下去,也能给你解解乏。”
北堂朝低头看着那一碗精致的补品,花生和雪蛤都已炖烂成胶状,里面嵌着片片百合,竟是一时间愣住了。百合芳香阵阵扑鼻,季华鸢见他发愣,轻声解释道:“雪蛤最补元气,花生和百合对肺又很好……我……两年前你肺底因我存下的病根,且给我个机会,让我慢慢给你补吧……”
季华鸢话音刚落,就感到对面的人微微的叹息。北堂朝与季华鸢十指紧紧相扣,吻着他的发,柔声道:“华鸢,我真的……好想你。”
“北堂朝……”季华鸢轻声唤他,手上也用些力回握,柔声道:“你怎么了?是不是太累了?”
“华鸢,”北堂朝把他的两只手交叠握在一起,看着季华鸢的眼睛,认真地对他说:“你真的不必为了我的病根愧疚什么,我们之间,不用说那么清楚。这些小病小痛,也算不得什么的。”
“可是,关怀也好,弥补也罢,我总想为你做些事。”季华鸢垂下眼睑,看着地上两人拉长了的身影,低声道:“北堂朝,真的对不起,我害得你每到起风的时候就要日日夜夜的咳嗽。”
北堂朝轻轻一笑,手指抚过季华鸢的脸颊,安慰道:“没什么大不了的,饮笙也说过,这病根好好调上几年也可以好得差不多,以后只要不再受大风寒就无恙了。”
“北堂朝,”季华鸢抬起头,看着北堂朝包容的眸子,轻声道:“你总是这样,好像无论我做错什么,只要我肯对你低下头,你就会原谅我。”
北堂朝将他拢进怀中,低声道:“我不要你对我低头,我只要你让我知道你心里有我。”
“你一直在我心里,即使你两年前转身离开,也从来没有真的搬出过我的心里。”季华鸢将头埋进北堂朝的肩窝,透出来声音湿湿闷闷的:“北堂朝,以后我做错事,不要再转身走开了。”
北堂朝闻言将季华鸢圈得更紧了,沉声道:“好。”
“也不要赶我走。”
“嗯。”
“你知道吗,在东门每次你跟我说你不要留我的时候看起来都那么陌生,我好难过,心里好怕,怕你真的赶我出帝都,让我连旁观你的生活的资格都没有。”
“我知道了,以后……再也不会赶你走。”
“嗯……”季华鸢终于在北堂朝怀里放松下来,抬起头轻轻凑到北堂朝脸颊旁,在他脸颊上浅浅一啄,复又低头小声说道:“北堂朝,我也真的是……很想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谁的心计(一)
晨光透过窗纸打在季华鸢的脸上,季华鸢的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眼,微微侧过头,便看见北堂朝熟悉的面庞近在眼前。北堂朝含笑看着他,柔声道:“你醒了。”
季华鸢嗯了一声,晨起的嗓子有些喑哑,问道:“我昨晚不是陪你在书房里看折子来着,怎么睡到床上来了?”
“还说呢,你在我边上坐了一会就靠着我睡着了,我只好抱你进屋里睡。”北堂朝说着轻轻捏了捏季华鸢鼻子,道:“今天我要去东门一趟,你自己在府上别惹乱子,让我省点心。”
“哪里不让你省心了。”季华鸢揉揉眼睛,垫着背后的伤小心翼翼地抻了一个懒腰,推推北堂朝道:“你快去忙吧,我身上伤还没好,到哪里给你添乱去。”
北堂朝轻柔地帮季华鸢掖了掖被子,自己翻身起床,一边整理着领口的扣子一边说道:“你再睡一会,我晚上尽量早些回来陪你。”
季华鸢点头道好,微笑着看北堂朝传人进来洗漱、更衣,打扮得挺拔潇洒,拄着下巴挥手和北堂朝道别。
“王爷。”翟墨关上暗影云天武师休息厅的房门,将外面影卫们训练的嘶喊声隔绝在门外,恭恭敬敬地立在北堂朝前,低声问道:“十四号,以后还回来吗?”
北堂朝抬头看着翟墨,沉吟片刻,道:“不好说,还是依着他自己的意思吧。”
翟墨抬头笑,说道:“看来王爷和华鸢公子是真的和好了。”
北堂朝闻言并不应,也不否认,只是淡淡一笑,复又正了神色问道:“前日那些刺客,可查到些眉目了吗?”
“回王爷,属下派人查了,觉得不太像是晏存继的人。”翟墨垂头回道,待北堂朝沉默片刻,又说:“那伙人在行刺我们的几日前,曾在近郊出现过。说来也巧,正赶上许平江来帝都办差事,远远的撞见他们便绕开了,没有交上手。”
“确定和前日那些人是一路吗?”
“有七八成的把握。当时那伙人神色匆急,似是也在追什么人。”
北堂朝不说话,折扇轻点着桌面,许久,抬眼看翟墨道:“你怎么想?”
“属下想……”翟墨舔了舔嘴唇上干起的皮,谨慎道:“那伙人应该只是借了晏存继打个幌子,倒是很有可能是朝里的主战派,或是盼着西南开战的民间组织。这样说来,晏存继本人兴许并未在帝都。”
北堂朝闻言轻轻勾起嘴角,笑容高深莫测:“不对。再说。”
“王爷?”翟墨没有想到北堂朝会一口否决,诧异地抬起头看着北堂朝。北堂朝嘴角勾起的弧度更大了一些,悠悠道:“晏存继,一定已经在帝都了。”
“王爷怎么知道?”翟墨张口便问,话刚脱口便想起自己逾越了,连忙噤了声。
北堂朝并不生气,轻轻转着手里的折扇,玩味道:“早先还不是很确定,现在听你说了,就是确定无疑了。这伙人就是西亭人,他们身上的腰牌,可不是什么民间组织随便就能造假得了的。”
“如果是西亭人前来刺杀王爷,身上怎么还会带着西亭的腰牌?”翟墨不解地问。北堂朝看他一眼,目光又飘落到远处,缓缓道:“本王猜,他们前几日在近郊追杀的另一伙人,应该正是密访帝都的晏存继。”
翟墨大惊,呼道:“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北堂朝一双眼微微挑起,斩钉截铁道:“那伙人必是西亭人无疑,这晏存继埋在帝都的眼线中大概是出了异心者。前日来刺杀本王,应该是一个幌子,那日追杀晏存继,只怕才是真的!他们刺杀本王露了腰牌,使得这般蠢手段,便是不怕叫本王看穿,他们就是要让本王知道,晏存继已经在帝都了!”
翟墨心下大惊,急问道:“王爷可知道那起了异心的眼线是谁?”
北堂朝轻笑一声:“是谁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有一个人一定有问题……”他说着眼底渐渐露出一线杀机,张口缓缓吐出一个名字:“秋雨来。”
翟墨闻言大皱眉头,却见北堂朝淡笑着展开折扇,手上弹弄着扇面上的泼墨山水,低声道:“本王前几日刻意走漏给秋雨来一些他不该知道的消息,现在,应该已经到了晏存继耳中了。”
“王爷早就知道秋雨来和晏存继勾结在一起了?”
北堂朝摇头:“不,当初漏给他一些机密,只是带着些预感的试探。只是,昨日饮笙的一句话倒是点醒了本王,让本王彻彻底底认定了秋雨来的身份。”
翟墨不解,北堂朝看着远处,微微叹息一声:“这秋雨来脸上的伤,未免也好得太快了些。听说西亭有种白珊瑚,研成粉末,治愈这种疤痕有奇效。”
“可是,秋雨来的伤不是云寄公子给治好的吗?”
“是啊,”北堂朝闻言长长叹一口气,强压下心中不好的预感,低声道:“我只希望,是秋雨来自己寻了白珊瑚粉治伤,云寄是真的与秋雨来没什么牵扯。”北堂朝说着,自己心下感到有些难以说清道明,缓缓道:“我们从前也不是没怀疑过,可后来本王见他为了与秋雨来争宠而不惜坏了规矩,反而有些糊涂了。”
“现在大局还把在我们手中,王爷不妨再等等看。”翟墨低头谨慎回道。
北堂朝心中另有思量,闻言只是随便嗯了一声,转瞬又像想起什么来,突然笑道:“华鸢很聪明,他已经开始怀疑秋雨来了。”
“王爷要告诉华鸢公子吗?”翟墨轻声询问道。
北堂朝想了想,缓缓摇了摇头:“还是不要把他牵扯进这些事中,我想让他过得轻松一些。这些人的心,太深太黑,不是华鸢能驾驭得了的。”北堂朝说着轻轻笑了,神色中掺进一丝无可奈何地宠溺:“你看他平日里竖着一身刺,心里却是极柔软的。”
“是,”翟墨低头应着,又问:“那我们下一步……”
“做三件事。”北堂朝回过神来,折扇干脆利落地合在手心里,干脆果断地吩咐道:“第一,暗查帝都所有风月场所,晏存继若要藏身,妓馆茶楼是最好的落脚点。第二,分批换掉吟秋堂的守卫,要做到悄无声息,同时要肃清王府里的所有侍卫。第三……”北堂朝说到这顿了顿,神色间有些犹豫。他缓缓皱起眉,抿紧唇思索片刻,终于还是命令道:“云寄不要再查了,去查云七每日的行踪,不要让他察觉。还有,悦阳钱庄现在做得太大了,我们也该让他收一收了。”
“是,属下明白!”翟墨抱拳跪地,铿锵有力地应答道。北堂朝抬头看着窗外的天空,低低道:“这局棋,最后赢的人一定会是我们。我只希望,云寄不要让我寒心才好。”
“主子,季华鸢来了。”云七站在云寄身前,对正侍弄一盆君子兰的云寄低声道:“恐怕是来甩脸色的,主子要是不愿见,奴才寻个由头回了他吧。”
云寄剪下一片枯黄的叶子,淡淡道:“季华鸢没有那么浅陋,他的脸色,都甩给北堂朝看了。以他华鸢才子的傲气,怎么肯跟我现。”
“主子也不要太妄自菲薄了,”云七劝慰道:“再说,我们的目标,不还是北堂王吗?北堂王的心一天没有防备您,我们就还是安全的。”
云寄闻言轻轻笑了:“你怎么知道北堂朝没有防备我们?”
云七闻言一愣,却见云寄放下剪刀,低声道:“只是我们,确实没有什么值得他防备的。”他说着站起身,掸了掸身上的灰土,道:“请季华鸢到主厅坐吧,我这就过去。”
季华鸢坐在归云院主屋的正厅内,桌上泡着上好的雪顶含翠,他闻那茶香,心道:秋雨来真是自我感觉太好了,这归云院的茶,才真是最好的。北堂朝待云寄,也真算是仁至义尽了。
季华鸢正四处打量着,突听一声清清冷冷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华鸢公子一大清早就来我归云院,真是好情致。”季华鸢抬眼看去,只见云寄一身白衫从屏风后绕出来,对他淡淡说道:“归云院近日有些冷清,希望没有怠慢了公子。”
季华鸢没有说话,眼光却是绕过了云寄死死地盯在云七身上,许久,才缓缓开口:“这位的面相看起来倒是很熟。”
云寄闻言并不着慌,只是淡然落座,轻声道:“前几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