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望 作者:空心节竹-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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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潇握紧拳,答道:“在二楼的放射室这里,刚刚拍完X光片,正在等结果……”还没说完,对方就挂了电话。
他木讷的坐在椅子上等着,没过多久,高跟鞋撞击地面的声音就在拐角出现,频率有些快,想象得出脚步声的主人有多么心急。
果然,过了拐角,白岚便出现在他的视线中,雷震岗走在她身后,不停低声劝着什么江姨更是脸色惊慌的一路小跑着跟在后面。
吴潇站起来,低头对白岚道:“妈……对不起。”
白岚目不斜视的走过他身边,仿佛他不存在一样,连看也没看一眼,径自走到靳弈辰身边,抬起他的手查看,在看到严重的伤势后,脸色更加寒冷起来,嘴唇都严厉的抿成一道缝。
吴潇无措的闭上嘴,低头不语。
“怎么伤的这么重?到底怎么搞得,把自己弄成这样?”雷震岗也微微皱起眉,问道。
而江姨连眼泪都出来了,她一直看着靳弈辰长大,像是看待亲生儿子一眼,此刻见他伤的这么严重,心疼的嘴里连连祈求佛祖保佑。
靳弈辰淡淡道:“看着严重,其实没有大问题,也不怎么疼,不用担心。”
“到底是怎么弄的?是谁把你伤成这样!?”白岚冷冷问道。
靳弈辰答道:“都是意外,我和潇哥跟朋友约在一起聊天,中途碰到了有人打架,场面太混乱了,我不小心被误伤了一下而已。”
他轻描淡写的的解释着,真假参半,隐去了自己是为吴潇挡伤这个事实,可惜这个理由完全无法说服白岚。
白岚冷漠的看了他一会儿,他也淡定的回视,好像完全没有隐藏一样坦然,可是白岚突然提高声音,厉声道:“到现在你还袒护他!”
她终于转移视线,看向吴潇,问道:“你来告诉我,奕辰到底是因为什么受的伤,因为谁才受伤!”
靳弈辰皱起眉,用没有受伤的手臂把吴潇护在自己身后,说道:“母亲,别为难他,和他无关。”
吴潇却低着头从他身后走出来,木然答道:“他是为我保护我,才被砸伤的。”
“为了你被砸伤?”白岚低声重复了一下,说:“你还记得一个星期前,你是怎么像我保证的吗?”
雷震岗皱眉道:“小白,你冷静点,这也不能怪小吴。”
吴潇沉默了一分钟,点点头道:“我记得。我向您保证,不会让靳弈辰受到任何伤害。”
“那么,现在你是自己离开,还是要我请你离开?”
“母亲!”靳弈辰脸色冷淡下来,“保护潇哥是我自己这么做的,请你不要为难他。”
白岚眯起眼睛看向自己的儿子:“奕辰,你为了他反抗我,我可以不在意。可是现在因为他,你可能没办法在弹钢琴了,就算这样,你还是维护他?”
靳弈辰答道:“为了潇哥,我可以一辈子不弹钢琴。”
“……你!”
白岚被因为生气,脸色有些发白,雷震岗大手环住她的肩膀,说道:“小白,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给小靳看手才是最重要的。”
靳弈辰轻轻叹口气,低声道:“母亲,还记得六年前吗?当时我不肯上学,只想在医院陪着潇哥。”
白岚当然还记得,那是一直很听话的靳弈辰第一次那么激烈的反抗她,当江嫂告诉她自己的儿子逃了一个星期的课,人也不回家的时候,她还不相信。
靳弈辰蹲下身体,把吴潇宽松的七分裤的裤脚掀起来,露出他的膝盖,低声道道:“六年前潇哥和家里闹了矛盾,我鼓动他离家出走,那天晚上碰到了好几个不良少年,把我们堵在巷子里。潇哥曾经是个运动员,他是为了保护我,才被人打断了腿,差点站不起来。而那天,潇哥的父亲为了找他也出了车祸。”
吴潇托着靳弈辰的手臂让他站起来,说道:“我已经说过了,不是你的错。”
但是靳弈辰不理他,径直看着白岚,“六年前他最需要我的时候,我走了,现在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再跟他分开!”
在看到吴潇腿上那长长一道疤痕后,白岚沉默了,虽然现在痊愈了,可是仍然触目惊心。她自以为自己儿子处于叛逆期的背后,竟然是发生了这样的事。
几个人的神色都有些恻然,楼道里一时间陷入了沉寂,就在这时,医生拿着X光片走了出来。
(8鲜币)第一百四十四章 江姨的哀诉
吴潇快步走上前去,看着医生手里拿的X光片,问道:“医生,他的胳膊怎么样?严重吗?!”
医生道:“从片子上看,手臂尺骨上有一道裂缝,打上石膏修养一段时间就可以了,没有大问题,不必担心。”
吴潇顿时感觉自己一直提着的心终于落回了原地,看看靳弈辰伤势严重的手臂,还是有些担心,忍不住问道:“真的没事吗?看着伤的挺严重的,胳膊都紫了!”
医生笑着摆摆手,肯定到:“那些都是外伤,就是看着吓人点罢了,过几天淤血散了就没事了,别担心。来,现在让伤员跟着我去打一下石膏吧。”
吴潇重重的吐出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背后出的汗都打湿了T恤,感觉有些虚脱。他扶着靳弈辰道:“走吧,去打石膏,这几天先请个假吧,休息休息。”
靳弈辰进了诊疗室,有些担心白岚还会找吴潇的麻烦,让他跟他一起进去,可是确定靳弈辰没事后,吴潇摇摇头,守在了外面。
几个人在知道靳弈辰的手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之后,都松了口气,雷震岗想起几个人还没吃晚饭,决定出去买些吃的,只留下吴潇,白岚,和江姨守在诊疗室门口。
白岚抱着手臂坐在椅子上,神情冷淡,江姨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一直走来走去,而吴潇沉吟了一会儿,像个犯了重罪的犯人一样,歉疚的站在白岚面前,低声道:“妈,对不起,我没照顾好奕辰。”
“所以呢?”白岚抬起眼冷冷注视他,“你肯离开?”
吴潇沉默了一下,突然跪在白岚面前,道歉道:“对不起,虽然跟您保证过,可是我不会离开奕辰的,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走,除非他自己赶我。”
江姨被吴潇的动作吓了一跳,赶紧走过来,想把他扶起来:“你这孩子干什么,大夫不是说没事了吗,一会儿小辰出来看你这样,还不得心疼?!”
吴潇推开江姨扯着自己的手,笑了一下,道:“应该跪的,我抢走了妈唯一的儿子,还没看好他,是我的错。”
“既然你知道是你的错,还不走?你不知道你的存在已经影响了奕辰的前途和人生吗?他原本会比现在拥有的多很多,因为你,他全部放弃了。”白岚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除了在他跪下的时候身体僵了一下,再没有一点动容。
“可是,那些不会让他开心。”吴潇缓缓抬起头,满脸认真,“我虽然什么都没有,可是奕辰和我在一起很快乐,我会让他幸福的。”
“你让他幸福?幸福就是让他受伤吗?”
江姨听不下去,忍不住提醒道:“太太,当初小潇受的伤更重,就连小潇的爸也……唉……就算不提那些,小辰跟小潇在一块儿的时候,的确比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开心多了。太太您不知道,小辰刚回国那阵子,冷的吓人,没日没夜的打拳,吓得我都不敢跟他说话,跟小潇在一块儿后才有了笑模样。”
白岚被江嫂的话!了一下,过了几秒钟,才抬起头,皱眉道:“江嫂,你早知道奕辰跟他在一起,怎么没有告诉我?”
江姨自己说漏了嘴,脸上现出尴尬的神色,索性放开了自己,把压在心底多年的话全都说了出来:“是,我是早知道了没错,也觉得这两个孩子走上了歪路,想告诉您一声,让您处理。可是我真没见过小辰除了和小潇在一块儿,对着别人还笑的那么开心过……我不忍心呐!”
“太太,这些话我早就想跟您说了,一直不敢说,可是您真不是当妈的料!您和先生都忙,一年能在家里呆的时间都不超过一个月,我在靳家呆了这么长时间,也算是看着小辰长大,可您知不知道小辰怕黑?家里上上下下三层,就只有我们俩住,空荡荡的一点儿声音也没有!小时候小辰害怕,让我守在他床边才敢睡,老是问爸爸妈妈什么时候回来,我跟他说,只要他乖点,听话点,什么都干好,太太您就回来奖励他,他就真的认真学习,每年捧回大奖状,问我您什么时候回来,可是您一次也没回来过!”
江姨说着说着就哽咽起来,眼泪不停涌着,顺着皱纹遍布的眼角滑下去,她声音都沙哑了,还是继续说着:“到后来,他也明白我是骗他的,再也没盼着您回来过。我真不明白啊,这么好的孩子,怎么就进不了您的眼呢?您连家长会都没给他开过一次!”
(9鲜币)第一百四十五章 不合格的母亲
白岚请江翠在家里做了这么多年的月嫂,还从来没被这个老妇人这样直白的指责过,虽然心底清楚她说的并没有错,可是自尊上并不允许她低头。
她昂首道:“你在指责我?但是奕辰从来没有向我要求过什么,如果他要求,我不会不答应。”
“小辰嘴里不说,您就当他不需要?您看看哪家的孩子不是爹疼妈爱的?上下学都亲自接送,可小辰连生日的时候也见不着您跟先生一面。小辰不是没给您打过电话,可是您一句有演出就把他撇下了。”江姨抹了把眼泪,接着道:“太太,我没什么文化,不懂钢琴那东西有什么好的,会比十月怀胎生的儿子还重要,可是我知道,您太自私了,孩子只生不养,还要求他样样都做得到,他是人,不是机器啊!说句难听的,要是……要是小辰是我儿子,我绝对不让他像个没人要的孤儿一样长大!”
“孤儿?”也许是被人赤裸裸的指责自私,让白岚太过难堪,她霍然站起来低头瞪着瘦瘦巴巴的江姨,冷冷道:“你以为她为什么受这么好的教育?你以为像他这样优渥的条件谁都有?”
见白岚这样对江姨说话,吴潇实在听不下去,他站起身,把江姨挡在自己身后,说道:“妈,不是生活条件好,别的就不重要了。我家以前也有钱过,可是我爸忙得一年有一半时间在外面跑,家里出了佣人就没别人了。那段时间我逃课,打架,就为了请家长的时候我爸能多在家呆几天。后来我爸也没了,我就总是想,如果能让我爸我妈都活过来,就算家里穷点,日子苦点也没事,最重要的是一家人能在一起。所以我能明白奕辰什么感觉,他想要只不过就是一个家而已。”
白岚冷冷的打断他:“你的意思就是我没有给他家的感觉,是么?”他看看吴潇,在看看江姨,点点头道:“我是个自私的坏女人,所以你们一个个都出来替我的儿子抱不平?”
吴潇叹口气,摸了摸鼻子,低声道:“您知道奕辰他有心理障碍吗?”
“心理障碍?什么心理障碍?”白岚皱起眉道:“奕辰一直很听话,直到遇到你以后才叛逆了,怎么会有心理障碍?”
吴潇道:“那您不知道他一直用自残的方式打拳吗?──什么防护措施也不做,什么时候把手弄伤,什么时候停止──这是他减压的方式,只要您强迫做他不想做的事时,他没办法抗拒,就会这么折腾自己。他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一直没什么安全感,好像我随时都会走一样,如果我跟别人稍微亲热,他会去恐吓那个人。……他甚至还将我关起来过。”
“关起来?”江姨低呼一声,非常震惊:“老天爷,你该不会是……被小辰强迫的吧?”
吴潇摇摇头,道:“和奕辰在一起,是我自愿的,但是就算这样,他还是一直安不下心。后来我觉得不对劲,就去心理医院咨询了一下,医生说他有些轻度的抑郁症。”
“抑郁症?!”
这次是白岚的声音,她拧紧眉头,有些不可置信:“奕辰怎么会有抑郁症?我不相信,你是在吓唬我?”
吴潇道:“我不会用任何关于弈辰的事情跟您开玩笑的,如果您不相信,可以跟我一起去那个心理医院,医生已经将他的情况记录下来了,您可以去咨询一下。……但是这件事我没有告诉奕辰,我不想让他再有什么心理压力。”
江姨也道:“怪不得,小辰从英国回来以后就感觉变了个人似的,后来跟小潇在一块儿了,才又恢复了,我还以为他留学太久,在国内过不惯呢!”
他的表情一点犹疑的神色也没有,江姨又这样说着,不由白岚再抗拒这个事实,她有些失神的低声喃喃道:“怎么会,怎么会这么严重?”
吴潇轻轻呼出一口气,“妈,我是真心想让奕辰幸福的,所以不管您怎么看待我,我都不会离开他。虽然我不能带给他什么优渥的生活,但是我可以保证,靳弈辰只有跟我在一起才会幸福。老实说,我真的不想让奕辰因为我跟您有什么不和,因为我爸就是因为我离家出走来找我,才出的车祸,所以我不能让奕辰跟您也变成这样,所以虽然我不是特别好,还是希望您能接受我。”
他说完,屏息等着白岚的回答,可白岚仿佛根本没听进去他的话一样,仍怔怔的看着地面,嘴里低声重复着:“怎么